第13章

第13章

所以原來去碼頭真的能整到薯條,海鷗會不會覺得這是大自然的饋贈。

蕭經聞清了清嗓子,說:“既然如此那就不勉強了,下次有機會再合作吧。”

張渺點頭微笑:“一定。”

“對了。”蕭經聞也是忽然好奇,“方便問問他現在在畫什麽嗎?”

張渺“哦”了聲,答道:“在畫一幅西……”

“西……”張渺怔住。

蕭經聞還在等。

林從沚在畫一幅西裝,懸挂于雨天露臺的黑色西裝,肅穆沉重卻無依無靠。張渺原以為那只是林從沚想要塑造的某種意境,然而此時此刻……她忽然發現,面前蕭經聞身上穿着的這套,可不就是……

雖說西裝這種東西大同小異,尤其男士西裝搞不出什麽花活,但張渺從業多年,布料暗紋剪裁,多看兩眼差不多就能确定——那幅畫裏的西裝是蕭經聞的!眼下就穿在身上!

“……西方服飾。”張渺說。

“這樣啊。”蕭經聞點點頭,“好,那不打擾了。”

“嗯……”

好險。張渺慢慢呼出一口氣來。然後小晨咻地一下往她嘴裏塞了塊巧克力脆皮奶油小泡芙。

“好吃吧!”小晨眼睛發亮,然後悄悄問,“姐,我們能偷偷裝點兒回去嗎?”

“……”張渺瞪她,邊嚼邊說,“不準,被人看見了我們以後還怎麽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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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張渺咽下去:“再給我拿一個。”

Coco用藍橙利口酒、伏特加和奶油給林從沚做了杯奶蓋冰川。這已經是林從沚在水吧臺坐下後喝的第三杯。

連Coco都有點看不下去了,他單手叉腰,抹布在臺面上一擦,說:“嗳,這裏好歹是個藝術展诶,你拿這裏當酒吧啦?”

“那又怎麽了。”林從沚委屈,“我也就今天能喝到了。”

“哎呀不至于,你前夫加我微信了。”Coco将抹布朝吧臺底下一丢。

林從沚一口酒嗆在喉嚨管裏,發出震天的咳嗽——

一張柔軟的帕子遞到他手上,他想都沒想趕緊捂住嘴,然後擡眼看向來人。蕭經聞無奈:“喝慢點。”

“……”林從沚更無奈,他緩了緩,說,“我喝很慢了。”

蕭經聞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吧臺上的酒,沒說什麽,點點頭。

罪魁禍首在吧臺後面笑眯眯地擦杯子,林從沚用手帕擦幹淨嘴和手指間的酒液,剛才Coco的話真的嗆了他個結結實實的,剩下的酒潑了一些到手背上。

畫畫的人不僅指尖有繭,手側邊緣也有常年在紙上摩擦出的繭。林從沚慢悠悠地垂眸擦手,他以為這是蕭經聞在展廳茶歇那裏拿的手帕,直到他看見手帕一角繡着的“X”。

Coco已經做好了第四杯,今天他心情很不錯,而且林從沚捧場,又調了杯顏色漂亮的貝利尼。他把酒杯往前推了推,說:“順一順。”

蕭經聞不解,用雞尾酒順喉嚨?

林從沚:“謝謝。”

然後一飲而盡,評價道:“香甜清冽。”

Coco邊笑邊整理他悉心打理的棕紅色的胡子。

林從沚還攥着他的手帕,有點不知如何是好。從禮節上來講他應該把這手帕帶回去洗幹淨再還給他,他還在斟酌用詞的時候,蕭經聞手已經伸過來了:“還我吧。”

“哦。”林從沚放上去。

Coco笑得詭異:“蕭總,你喜歡原味的呀?”

倏然間林從沚腦袋轟了一聲,他脖子像喪屍似的仿佛帶着‘咯咯咯’的聲效扭頭看着Coco——你在說什麽啊。

蕭經聞面無表情看向Coco,同時将手帕折了幾道,揣回口袋裏。林從沚多少有點幸災樂禍了,他太知道蕭經聞這種眼神的殺傷力,蕭經聞是個涼薄的人,他這輩子的溫情都放在了林從沚身上。

Coco果然悻悻地朝衛生間方向溜了。

“吓唬他幹什麽。”林從沚倒沒有怪他,轉而問,“你怎麽找到他的?”

“找他太難了,這人上船下船随心所欲,找到他男朋友才找到他。”蕭經聞說着,又看看空酒杯,“他手藝怎麽樣?進步了沒?”

“精進了。”

蕭經聞是站着的,林從沚一條腿耷拉着,一條腿踩在高腳凳的腳蹬,很随意。他沒有邀請蕭經聞喝一杯,他了解的蕭經聞不煙不酒,現下看來好像沒什麽變化。

他自己也是,他還是個酒量平平的酒蒙子,喜歡顏色漂亮的雞尾酒,喜歡各種果味的煙。

兩下裏沉默了片刻後,展廳裏換了個音樂。說明起拍價最高的展品揭幕了。

林從沚問:“這季最高起拍價的是什麽?”

蕭經聞說:“一條古董珠寶項鏈,起拍價3500萬。”

林從沚點頭:“你覺得多少落錘?”

“起碼6000萬吧。”

“我那幅呢?”林從沚心血來潮。

“嗯?”蕭經聞也有點意外,因為此人從不關心自己的畫能賣多少錢,“對這個感興趣了?”

林從沚搖頭:“随便問問。”

蕭經聞倒是笑了:“你是想勾引我說一句‘你想拍到多少都可以’是不是?”

“那沒有。”林從沚手指在空杯子的杯口滑了兩下,“你想買下來的,對吧。”

“對。”蕭經聞坦然道,“簡介卡上寫了什麽我不知道,畫我總得留着吧。”

林從沚低頭笑了下。

展廳裏大部分客人都去圍觀那條古董項鏈,擁在警戒線外,1926年的寶石項鏈在燈光下閃爍着華彩的光。

這會兒林從沚喝的那幾杯雞尾酒的後勁開始往上湧,他從高腳凳下來,站定在蕭經聞面前。

大家被珠寶吸引住目光,沒人看見林從沚一雙清亮的眼眸望着他。距離很近,酒味撩撥着蕭經聞。林從沚是天生的仰月唇,接吻的時候很軟,吵起架來也很厲害。

林從沚牽着唇角微笑:“你想知道簡介卡寫了什麽?”

“嗯。”蕭經聞得逞了,“你告訴我,我就不拍了。”

林從沚呼吸了一下,嘆出來,目光越過蕭經聞,Coco已經回來吧臺了,他說:“Coco,給我一杯純威士忌,謝謝。”

透明的漂亮冰球在酒杯裏泡着,林從沚喉結在脖頸間上下滾動,唇角溢出的酒順着淌到喉結,被蕭經聞用指腹抹掉。

他撂下酒杯,冰球在裏面當啷一聲,Coco吓得什麽都不敢問。他只能眼睜睜看着林從沚放下杯子後抓起蕭經聞的手,一路把人家一個總裁拽出了展廳。

門口站着兩位服務生,低垂着眉眼,大家心裏明鏡似的,不多看不多聽。這裏是嶼城黃金地段的酒店,今天被Gleam包下了除樓上客房的所有廳。

林從沚不知道哪個區域是沒人的,他自顧自拉着蕭經聞不知道轉了幾道彎也不知道究竟到了哪裏。那杯純威士忌在他身體裏灼燒着,像老式輪船的鍋爐房。

終于,他走到一個窄小的走廊裏,四下無人,盡頭一道厚牆,走廊房門緊閉,聽不見任何聲音。

林從沚停下,轉過身看着他:“六月五日淩晨03:30,照射範圍為4%的海上殘月。簡介卡上寫的是:距離滿月還有17天,祝你17天後生日快樂,我很想你。”

這一剎那蕭經聞有輕微的耳鳴,一雙單眼皮的長型眼睛因錯愕而睜大,劉海在他短密的睫毛上晃了兩下,他險些沒站穩——

因為林從沚邁步走過來,抓住他領帶,把他向下扯,吻了他。

充滿酒味的吻,像咬碎一顆酒心巧克力。

林從沚這個人向來如此,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他不權衡,不考慮後果,當初分手是如此,現在吻他也是如此。

他夠潇灑,拿得起放得下,永遠過得了自己心裏這關。就像這個吻。

紊亂的呼吸和心跳在靜默的空間裏格外兇悍,林從沚吻他不僅需要把他拽下來,還需要自己仰着頭。雖然是自下而上的吻,但有着十足的侵略感。

尤其是蕭經聞呆滞着,林從沚舌尖撞進去,咬他下唇,咬過了再吮,一手拽他領帶另一只手環住他脖子也向下帶。

——他像美人魚,要将蕭經聞從船上拉入海底。

直到他去回應,瘋狂地抱緊他,回應他的親吻和思念,一句‘我很想你’讓蕭經聞理智崩斷。掌心托在他後腦勺,更低頭俯身,好讓兩個人都吻得更深。

分別太久,吻起來有點不要命,林從沚将他上臂西裝抓得像一團鹹菜,今天林從沚這件天絲布料的開衫也被揉得從肩膀滑下一截,要不是裏面還有件T恤,那此時畫面簡直香豔。

他們一個喝酒了,一個沒喝。沒喝的那個好像沉得更深,林從沚的頭發從他指縫瀉出,他不再拉着蕭經聞的領帶,兩只手扶在他下颌,盡情坦蕩地享受着。

喝下去的那些酒在胃裏開Party,他嗓底跟着溢出些旖旎的聲音。五年前他跟蕭經聞接吻只要超過十秒就必然會滾到床上,五年後單單只是接吻就已經澆灌了心裏大片幹燥龜裂的荒土。

林從沚貪婪地貼着他,摸着久違的胸肌,根本忍不住掐了一把,已經不能再更貼合了,蕭經聞也在更緊地箍着他腰。

空氣裏游蕩着氣音的“哈”“嗯”聲。一切像是場停不下來的災難,無力反抗也無路可逃。

這個吻從殘暴到溫存,最後兩個人默契地喘着,濕淋淋的唇瓣互相摩挲,也終于睜開眼睛看着彼此。令人絕望的是兩個人都清醒着,理智只能支撐到這裏了,這個吻已經足夠綿長,足夠深情,足以抵過一萬句。

“我們不能再試試嗎?”蕭經聞吞咽了下。

“我們會争的。”林從沚說,“總有一個人要讓步。”

“我可以。”蕭經聞看着他。

“我不想。”這個距離林從沚只能盯着他眼睛,“我不想你退讓,就像你也不希望我隐忍,我們都很清楚,五年前唇槍舌劍之後為什麽會滾到床上去,是因為我們就是喜歡對方無論如何都會堅持自己的選擇和原則。”

事實就是林從沚說的這樣,盡管此時此刻他們無限貼近着對方的身體,再前一寸就又親上。

蕭經聞無從反駁:“有時候真希望我們多少有點戀愛腦。”

林從沚拍拍他胳膊:“我們現在這個狀态,已經很戀愛腦了。”

蕭經聞失笑,喉結動了下。

事情又走到窮巷,就像他們身處的這個走廊。左邊是死路,右邊出去之後,他們必須變回蕭總和林老師。

蕭經聞閉了閉眼,說:“那我們都……都再想想辦法。”

“好。”林從沚沒有猶豫。

他願意想辦法,一年前他下船就是希望再想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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