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翻窗

翻窗

蘭爸很高興地把蘭粲接回了家，對于女兒，他總是不知道如何才能更上心些，更體貼一些，所以只能全憑她自己喜愛，不作幹涉。

吃過飯後，蘭粲上了樓，簡單整理了一下東西。拉開衣櫃，挑了一件裙子放在床上，自己拿起洗漱用品走進浴室洗頭洗澡。

蘭爸在廚房洗碗，聽到熱水器運作的嗡嗡聲，有點奇怪蘭粲這麽在這個節點洗澡。

過了一會，蘭粲洗好澡，從浴室裏走出來，看了看時間，還早。她在桌前坐下，開始吹頭發，鏡子映着她的臉，眼睛帶着一點期待。

整理好自己，蘭粲像一朵香噴噴的桔梗花，白色的裙子襯得她很純潔。

她拉開自己房間的窗子，讓微風吹進來，緩緩擡頭，用手遮住刺眼的陽光，透過指尖的縫隙，她微微眯眼，只看到一片藍色。

今天的村子好像格外地安靜，只剩蘭粲在這個狹小方圓裏歡樂，心情很雀躍，很期待，同時又有些緊張和忐忑。

蘭粲爬上閣樓，感覺肚子裏有點發涼，她太期待以至于太緊張，貓着腰走到窗戶邊，拉開那略帶潮濕的毛絨窗簾。

爬山虎長得更茂盛了些，綠色的藤蔓幾乎密不可分。蘭粲把窗簾拉到底，扭開有些生鏽的鎖扣，雙手抓住窗框使勁，企圖打開。

使勁拽了好多下，才終于打開窗戶，陽光不受阻攔地照着在地板上，幹燥又細密的泥土随着爬山虎的撕裂，散落在地板上，掀起一場煙霧。

由于太過用力，蘭粲被甩在一邊，撲面而來的土腥味和粉塵讓她咳嗽了兩聲，沒緩一會，她拍拍屁股站起來，走到窗戶邊，微微探頭，看向那個後院。

什麽都沒有。

如果是平常的話，後院沒人，也總會晾些衣服，可是沒有。她什麽都看不到。

有點沮喪，蘭粲轉身，才看到自己白色的裙子上沾着星星點點的痕跡，一下子無語至極，在原地狠狠地跺腳，發洩了一番。

最後無奈地去拿掃把和拖把收拾殘局，拖完地，她又返回去看看有沒有人出現，還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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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戶被陽光曬得微微發燙，蘭粲把手輕輕蓋在上面，感受着熱度，擡頭看看天空，不知道在想什麽。

心裏有些失落。

片刻後，她深深吸了口氣，下樓回到卧室。在桌前坐了一會，想着把桌面收拾一下吧，結果不是把東西碰倒，就是反複忘記下一步要幹什麽。

略微有點惱怒的把手頭東西一扔，心裏悄悄地罵自己不争氣。

過了一會，又坐在椅子上，抱住膝蓋，輕輕把頭靠着，她想：

他還會來嗎？

我要去找他嗎？他在家嗎？

少女的心思就像窗外的藤蔓綿延不絕，逐漸密不可分。

蘭粲想那就主動去找蘇澈吧，可是又害怕如果他不在家反而惹得尴尬。

想着想着又覺得有點生氣，明明是他說想見，結果卻沒了人影，難道早上爸爸開車的聲音很小嗎？

算了算了！

蘭粲越想越苦惱，走到床邊躺下，臉埋在被子裏。

再想我就是豬！

一直到晚上，蘭粲都像一個火藥桶，一點就炸，行為也很反常。

蘭爸撓撓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麽。

夜晚，蘭粲沒有睡在自己的卧室裏，拿着枕頭被子，氣鼓鼓走到後面的房間睡覺。

她自己的房間裏太多蘇澈送她的東西，幹脆眼不見為淨。

因為是落地房，前面的房間在大門的方向，後面的房間窗戶對着院子。

很多年後的蘭粲都還會驚喜當時的這個決定，不過這時的蘭粲還是氣鼓鼓的。

就算換了個房間，心裏的事沒法都換一遍，她依舊翻來覆去睡不着。于是起身想倒杯水喝。

夜很靜，偶有風拂過樹林發出的白噪音。在這片寂靜中，蘭粲敏銳地捕捉到一絲細微的鎖扣聲。

她警覺起來，小心蹲下，慢慢挪到窗戶邊，只露出半個腦袋，果然，她隐約看見一個人影。

腦子裏瞬間閃過一百個猜測，心裏感覺特別害怕，急着就要去叫醒蘭爸。那個身影卻像第一次作案，進來看了看，蹑手蹑腳地放下了什麽東西，就往回走。

那是一個穿着白色短袖的高大身影，蘭粲看着有點眼熟，心也放下了一半。

輕輕打開窗，那人也像是感覺到了什麽，頓了一下，把頭轉過來。

是蘇澈。他的眼睛在夜裏依舊明亮。

他望向二樓，與蘭粲對視，這一瞬間，蘭粲覺得自己好像回到和蘇澈相遇的第一天，只不過此刻她已經可以很從容地看向他。

蘇澈在原地站定，摸了摸腦袋，朝房子這邊走來。蘭粲指了指他放在椅子上的不明物體，用氣聲問他：“那是什麽？”

蘇澈聽不清，他拿起那袋東西，徑直走到牆邊，蘭粲看不見他，在原地徘徊了一下，套了件外套就要往樓下走。

沒走兩步，窗子突然被人敲響，她吓了一大跳，轉身就看到蘇澈露出半個身子朝她笑着。

蘭粲慌的不行，急忙跑過去給他開窗，看着他依舊不急不忙的笑臉，盡量壓着聲音：“你真是瘋了！”

蘇澈爬了進來，手裏還拿着那袋東西。

房間裏突然多了個人，蘭粲有點緊張。

她随便找了張椅子讓他坐，自己慌不擇路要去開燈。

蘇澈拉住她的手：“不用開，這樣就很好。”

窗簾拉開大半，月光照在他臉上，他依舊笑着，他怎麽這麽愛笑？

蘇澈把蘭粲的手翻過來，放了一塊塑料膜包着的東西。蘭粲接過來，聞了聞：“這是什麽啊？”

“今天我們家去鎮子上買東西，剛好看見這個。”蘇澈把蘭粲手中的那塊糕點拿回來，剝開塑料紙再遞給她，“糯米做的，很好吃呢，我想着你應該會喜歡。”

蘭粲看看手裏的糯米糕，又看看他，把糕點放嘴裏輕輕地抿了一口，她微微擡頭，看着蘇澈的眼睛。

“好吃的，我喜歡。”

她輕輕說。

蘇澈就點點頭，又憨憨地笑了笑，不斷搓着手，不知道說些什麽。

蘭粲又看看他，放下糯米糕，偷偷地笑了一下，問他：“你就為這個翻我的窗戶？”

隐隐約約，蘇澈的臉好像紅了，他說：“對，這個很重要的。”

“我睡不着，我也知道不太妥當，但是我說過了，我，我…”

好像下定決心一樣。

“我很想見你。”

很奇怪，明明夜很黑，只能看清他的清秀的輪廓，可是他的眼睛卻真的像一汪春水，特別明亮，只一眼，就能看清他的心思。

蘭粲盯着他，腦子裏閃過一句話：

我在你的眼睛裏看到了鮮明生動的我，透過這雙溫和明亮的眼睛，我好像能看到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