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散步

散步

翻窗是一件冒着風險的事情，但是蘇澈不明白自己是怎麽想的，只知道特別特別想出現在她面前。

清理閣樓時搬出的東西就堆在牆角，他墊着這些小家具，又踏着牆角的縫隙出現在她面前。

她像小兔子一樣吓了一跳，很可愛。

蘇澈說出那句話之後，蘭粲臉熟成了一個紅蘋果。電話裏和面對面說沖擊力完全不一樣，她應該說些什麽？

我也很期待？

蘭粲感覺自己的身體也漸漸燙起來，蘇澈一直看着她，她有點喘不過來氣。

蘇澈卻好像不在乎她的答複，喝了一口蘭粲原本倒給自己的水，把袋子放在蘭粲手裏，說了句謝謝款待，笑得有些打趣的意味。

他走到窗邊，翻了出去，蘭粲握着他的手幫助他，蘇澈的手在她掌心撓了撓，蘭粲覺得有點癢。

她一直目送着蘇澈從小門離開，關門時他用口型對她說了一句：“明——天——見。”

蘭粲回到床上，抱住被子止不住地打滾，笑聲溢出。

就算這是一場夢，肯定也沒辦法忘記他了。

第二天，蘭粲起了個大早，吃完早餐後，穿上工作服去藥房裏幫忙。

又起霧了，天蒙蒙亮。她哼着歌，心情很好，氛圍很輕快。

蘇澈就這樣踏着霧走進來，黑色的短袖上還帶着些濕意。蘭粲擡頭，他們相視一笑。

蘇澈走進櫃臺，拿起一件工作服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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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粲轉頭看他，問道：“你要給我幫忙啊。”是肯定的語氣。說着拿起一件可愛的小熊圍裙晃了晃，“只有這個适合你了。”

蘇澈失笑，擡手轉身，示意蘭粲幫他圍上。蘭粲走上前，環過他的腰，盡量避免碰到他，但鼻尖還是輕輕靠到他的後腰上，一觸分離。

綁好圍裙後，蘭粲不動聲色地摸了摸鼻尖，蘇澈轉身，低頭看看自己的圍裙，問她：“小老板，我要做些什麽？”

蘭粲清了清嗓子，故作嚴肅：“先把地上這些藥品按照上面的标簽整理好吧。”蘇澈很聽話，上手也很快。

蘭粲在另一個櫃臺整理中藥，時不時偷偷看他，低頭笑笑。

蘇澈的活很快幹完，來買藥的人也很少，中藥他看不懂，也不給蘭粲添麻煩，大部分時候，他就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蘭粲忙碌，眼神炙熱。

太陽漸漸升起來的時候，蘭爸打着哈欠來到藥房，對蘇澈的到來沒有過多的意外。他放心地把藥房交給蘭粲，自己又騎着小三輪去鎮上擺攤了。

中午過後，藥房的事情變得多了起來。

蘇澈發現蘭粲也有很不一樣的一面，她會因為算不清貨物的數量而有點苦惱，但在顧客來的時卻笑容滿面，也會在做完工作後在位置上悄悄玩自己的頭發，偶爾發呆。

下午，康哲總是莫名其妙地來騷擾她一下，又莫名其妙跑走。蘭粲每每被氣得跳腳，像一只小倉鼠，很可愛。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和蘇澈在一起，蘭粲覺得這一天過得好快，不知不覺天就暗了下來。

蘇澈和她一起煮馄饨當做晚飯，廚房不大，但剛好容得下兩個人忙碌。

蘇澈起鍋燒水，蘭粲把冰箱裏凍着的馄饨拿出來，她有些小驕傲：“這些都是我自己包的呢。”圓鼓鼓的小馄饨像一個個金元寶，看得出來手藝很娴熟。

蘇澈很捧場，他認真點了點頭：“這麽厲害呀，手藝真好。”蘭粲好像一只被摸了肚皮的小貓，自己也滿意地點點頭。

她拿出兩個瓷碗，倒上一點鹽，雞精和醬油，加上半碗開水。馄饨很快就煮好，透明的面皮包着嫩紅的肉，像一朵朵花浮在水面上，蘇澈把馄饨撈出，均勻分在兩個碗裏。

端到桌上，蘭粲已經饞的不行，她用勺子舀起一只馄饨，小心地吹吹氣，慢慢送入口中，但還是冷不丁被燙了一下。

她眯起眼，嘴唇紅紅的，直叫燙。蘇澈被她逗笑，倒了杯涼水給她，蘭粲緩了緩，感覺有點不好意思。

攪了攪湯，蘇澈覺得溫度差不多了，舀起馄饨開始品嘗。蘭粲胸有成竹，眼睛亮亮的：“好吃吧？”馄饨很香，肉很嫩。蘇澈笑着說：“當然。”

蘭粲得意，一口一口吃得幹淨。

飯後，蘇澈主動承包了洗碗的工作，蘭粲坐在廚房門口的椅子上看着他的背影。

“粲粲。”正在洗碗的蘇澈忽然開口，蘭粲以為偷看被抓包，吓了一跳，咳嗽一聲回答：“什麽事？”

“等我洗完，我們出去走走吧。”蘇澈背對着她忙碌，蘭粲看不見他的神色，她開口：“好。”

青鎮雖然小，但也是有一條江與縣城相連的。小時候蘭粲就曾坐船跨過這條江到縣城去。

不知不覺，他們就走到了堤岸上，江邊的空氣溫暖而又帶着鹹味。蘭粲倚在欄杆上，江水把路燈的光映在她的臉上，随着潮水起落，忽暗忽明。

蘇澈也靠在欄杆上，面朝着江水，二人就這樣靜靜地待了一會。

蘭粲開口：“從這裏，可以遠遠地望見縣城。”她指了指前方，遠方的水線上露出一排閃亮的燈光。

“小時候坐船，從這到那，看着浪翻滾，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在跨越兩個世界。”她低下頭笑了笑，“繁茂和矮舊，僅僅從房屋就可以體現，這種沖擊力在我心裏停留了很久，直到長大以後，我學了一個不太準确的名詞‘階級’。”

蘭粲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突然要說這些，或許是因為觸景生情，也或許是因為身邊站着的這個人。

蘇澈體味着她的話，緩緩開口：“我也有過這樣的瞬間。”

“我的家庭并不是一開始就有這樣好的條件，在別人看來，我們家就是典型的‘暴發戶’。”

他的眼神很平靜，繼續說：“我爸把我送到了最好的學校上學，那裏的同學會和我一起玩，但在心裏永遠不接納我。因為我沒有和他們做真朋友的‘入場券’。”

蘭粲仔細地聽着，手無意識地扣着欄杆。

“我很努力，我學習各種各樣的技能，但我也很累，因為我一直在和別人較勁，忘記了自己。”

蘇澈停頓了一下，看向蘭粲：“現在我很相信一句話：‘你在羨慕別人的同時，也一定有人在羨慕着你’，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羨慕你過的生活，簡單但充實。”

他是這樣的真誠，讓蘭粲不得不信服，她心裏自卑的種子被他溫暖的手給撬開。

擡頭自卑，低頭自得，唯有平視，才能看見真實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