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孟津居
童百熊、東方行、秦見山三人叫了五個花娘,童百熊和東方行兩人都是左擁右抱,秦見山邊上坐着一個叫采荷的女子,但她顯然沒有其他四個姑娘受歡迎。秦見山一直沉默不語地喝悶酒,不像童百熊一樣和花娘有說有笑,也不像東方行一樣和姑娘調情。
“秦兄弟,你怎麽來一趟逍遙閣這麽悶悶不樂的樣子?”童百熊終于發現了秦見山的異樣,就着姑娘的手喝完了一杯酒,這才來關心了一下秦見山。
“我……”秦見山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喝酒賠罪。童百熊見他的确心事重重,雖然有心開導,奈何注意力很快被身邊兩個嬌媚的花娘吸引,于是也顧不上這許多了。
東方行把玩着姑娘的手,似笑非笑地問:“秦兄弟該不會是第一次來青樓吧?”
此言一出席上幾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秦見山,像是沒料到他如此青澀。秦見山不想回答,又悶悶地喝了兩杯,童百熊和東方行大聲笑了起來。“采荷,我們秦兄弟第一次來,你可要好生服侍。”
采荷嬌媚地笑了起來,一疊聲地應下了,使出各種千嬌百媚的手段要“好生服侍”這位第一次來青樓的客人。然而秦見山并不領情,還是只顧着自己喝悶酒。
酒過三巡童百熊和東方行便都有些蠢蠢欲動了,各自摟着花娘去了廂房,哪裏還分得出心思給第一次來青樓的秦見山。采荷主動了一晚上,此時也看得出來這位客人無意于此。
秦見山呆坐了一會兒,這才回過神來摸了錠銀子給采荷,“對不住了姑娘。”說完便自顧自地起身離開。
東方行住的廂房在二樓,秦見山默默地站在房間窗戶外,聽着裏面傳出來的聲響,他知道自己應該立刻走開,但此刻他的雙腿仿佛有千斤重,連一動都不能動。秦見山自虐一般在房門外站了将近一夜,清晨的露水打濕了他的眉毛和睫毛;這一晚上,東方行和花娘調笑的場景、從房間傳出的暧昧聲響、東方不敗的喜怒哀樂像走馬燈一樣從秦見山的腦子裏閃過。
二十出頭的東方行仿佛是一道魔咒,生生地将東方行和東方不敗切割成兩個毫無關系的人,讓秦見山看不清,更想不明白究竟何去何從。
東方行卯時一到便走出了房門,預備到後院去練劍。還沒走出兩步就被一個龜公趕了上來,龜公一邊遞給他字條,一邊說着:“昨晚和您一同來的秦大爺給您留的。”
秦見山言道他有事先走,約東方行午時在孟津居碰面。
東方行随手将紙條捏成了粉末,腳步不停地往後院走。前一天晚上他透過窗戶看見了外面模糊的人影,不過他根本沒放在心上。
童百熊在逍遙閣接到了任我行的命令,獨自回了黑木崖,東方行則不緊不慢地往孟津居去。
一直到接近午時,東方行才出現在孟津居。秦見山顯然已經等了很久,桌上的茶熱了又涼,涼了又熱,他甚至一度以為東方行不會來了。
“秦兄弟今天這麽好的雅興?”東方行坐到秦見山對面,将劍放在桌上。
Advertisement
“只是突然想起以前在孟津居品嘗過的美味,想讓東方兄弟也嘗一嘗。”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小二便端上來幾樣小菜并兩盤東方行從前根本沒見過的菜,這兩樣東方行沒見過的菜正是鯉魚跳龍門和鯉魚焙面。
秦見山一早來就見了李伯,年輕的李伯此時還沒有想出這兩道菜,但是李伯在烹調方面顯然有極高的造詣,只聽秦見山說了那麽幾句,馬上驚為天人、融會貫通,一邊誇秦見山有想法一邊迫不及待地要嘗試這兩種做法。
“我以前也常來孟津居,這兩道菜卻是見所未見。”東方行拿着筷子,仿佛不知道從哪裏下手才好。
“聽說是大廚的新菜,東方兄弟快趁熱嘗一嘗。”
東方行便不客氣地把兩道菜都試了一遍,随後一邊點頭一邊誇道,“鯉魚肉質鮮嫩,龍須面吸收了糖醋魚的汁,回味悠長。實在是妙啊!”
秦見山見他喜歡,這才放下心來,他正想說什麽,突然感覺到門外有人在看他,那目光如有實質,讓人無法忽視。秦見山猛地轉過頭,卻發現門外并沒有人,更不消說有人在看他;然而那灼熱而專注的目光仿佛還停留在那裏,秦見山甚至感受到了那目光中的迷茫與哀傷。
東方行顯然也注意到了秦見山的異樣,他放下筷子握住劍柄,“怎麽了?”
秦見山搖頭,“疑心生暗鬼罷了,無事。”
靜了一會兒,四周确實沒有異樣,東方行才松開了劍,繼續拿起筷子吃飯。
秦見山夾了一塊魚肚放在面前的盤子裏,用筷子仔細地把沒刮幹淨的魚鱗剝了下來,又把魚刺都挑出來,這才把魚肉放進東方行的碗裏。
東方行被秦見山專注的目光看得後背發涼,默默地吃完碗裏的菜,這才悠悠地開口,“秦兄弟,昨天在逍遙閣我就想問了。你對花娘無動于衷,難道你……喜歡男人?”
秦見山被噎了一下,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也……也不算吧。”的确,在遇到東方不敗之前,秦見山根本沒考慮過這件事情,他一直以為自己會遵從師命娶一個溫柔賢淑的女子。
東方行上下打量了秦見山幾眼,“萬萬沒想到,秦兄弟是這麽……”
“我讓小二再溫一壺酒!”秦見山趕忙打斷了東方行的話頭,幾乎是狼狽地竄了出去。
東方行右手拇指不斷地摩挲着劍柄,面沉如水,絲毫看不出剛才揶揄過秦見山。相處這一段時間,東方行大概能感受到秦見山對自己的不尋常,尤其是昨天晚上那種情形,他竟然能在自己的房間外站一晚上,再蠢笨的人也該覺察出什麽東西了,何況東方行不蠢也不笨。
但是為什麽?
兩人認識不過月餘,東方行實在想不明白秦見山的感情從何而來。在東方行的心裏,什麽兒女情長根本不足以讓他挂心,不過這個秦見山,既然他在中原無親無故,并且又武藝高強……
秦見山很快回來了,他自己拿了剛溫好的酒。
“秦兄弟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回平定州吧。”
“秦兄弟仍是不願意随我入教麽?”
“東方,我若入了日月教,行事必定多有阻礙;像現在這樣,你需要我做什麽,我大可以放開手腳去做。不是更好嗎?”
東方行顯然沒料到秦見山是這樣考慮的,詫異之餘連秦見山改了稱呼也沒注意。“如此說來,我倒要提前感謝秦兄弟了。來,這杯我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