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絕境篇1

絕境篇1

最後037還是選擇全盤托出,“霍止遲好像在那裏撿到一塊玉佩,是你們當年結拜為兄弟的信物。”

“一塊蘭花碎玉。”

沈青山腦海裏迸發出巨大的轟鳴,仿佛有人攪拌着他的思緒,一片亂七八糟,絕滟的臉透着空白茫然。

無恙跟黑衣人勾結在一起?

還是無恙……死了?

葉先生不是說他只是失蹤嗎?何況他不是還來過幽州,化名楊烏傑在田良文手下辦事麽?

怎麽會……

霍止遲見他臉色幾變,出聲問道:“怎麽了?可是難受?頭疼?”

聽見霍止遲的聲音,沈青山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揪着他的衣襟,氣息不穩,“大哥,你之前說無恙去哪了?”

霍止遲沉默一瞬,面不改色道:“為你守靈去了。”

“那為什麽在這裏找到一塊蘭花碎玉?”

霍止遲眉目一凝,面容冷下來,“你聽誰說的?”

“我……”沈青山一怔,037是他無法說出口的存在,“我睡得迷糊間好像聽見了什麽玉,碎片。”

霍止遲擡手,指腹溫熱,為他輕輕拭去淚水,“你聽錯了。無恙武功那麽好,比你還小心謹慎。何況,前段時間他不是剛來過幽州麽?”

他淡淡道出那三個字,“楊烏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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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幽州還有他的痕跡,他沒那麽容易死。”沈青山喃喃道,翻身躍上那匹棕馬,神情堅毅,策着馬一往無前。

身後,霍止遲緊緊握着那塊碎玉,鋒利的邊緣鑲進血肉裏。随即他目光變得很冷,帶着肅殺的凜冽。

不管是陰謀還是陽謀,敢用這塊碎玉開玩笑的人,他絕不放過。

且說江奕跟霍止遲分手後,押送糧草一路往幽州去。行至傍晚,晚霞漫天,終于抵達城下。

城牆□□,城門巍峨,镌刻着歲月的痕跡。

江奕仰頭望着,鐵燕營的兄弟們在江奕的要求下再次僞裝,他直覺城內将有一場暴風雨,故而暫避鋒芒。

江奕高聲道:“我乃執金衛統領江奕,奉陛下之令押送糧草,閣下請開城門。”

有人走上城牆,臉上疤痕奪目,斬斷了眉毛。

是章遠。

他道:“諸位可有手令?近日徐雄屢次僞裝押糧之軍,蒙騙我等打開城門。所幸太守大人慧眼識珠,一眼識破了他的詭計,如今成了徐雄的眼中釘。”

江奕給手下抛去眼神,手下福至心靈,一把揭開糧草之上的布條。布條之下,滿滿當當一車的食物。

城牆上駐守的士兵其實已經餓極了,城內糧草不足,之前尚且有葷菜,如今只剩下堪比流水的白粥。

此刻見到糧草,兩眼發光,恨不得現在就打開城門将人放進來。

章遠眯了眯眼,霞光照在糧食上,饒是他意志堅定,猶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片刻後,他下令:“開城門。”

厚重的城門緩緩推開,黃昏下,章遠站在高牆,天際泛着光,他看的不是很真切,只隐隐約約察覺到那支隊伍裏似乎不止江奕一個領頭人。

只是清一色的戰甲,糧草人員密集,他一時分辨不出來。

手指不禁搭上腰間的佩劍,他深呼吸一口氣,又覺得應當無需過多在意,畢竟以他的功夫,天下能勝他的人不多。

進了城,章遠安排他們在一處大院住下。先前在城門運進一車又一車的糧草,浩浩蕩蕩,早已引起衆多百姓的關注。

衆目睽睽之下,章遠也不好動手,只能靜待其變。

院內。

“大司馬。”江奕抱拳,微微弓腰。

先前沈青山和霍止遲走了小路,出去後才發現是個近道,能看到不遠處押送糧草之軍的尾巴。

兩人稍作休息,沈青山套上了沈問我的人皮面具,跟在霍止遲身後。

與江奕一番交談之後,兩人成功混進了軍隊裏,等待進城之時。

霍止遲點頭表示無需多禮,他轉頭看向旁邊,沈青山撐着桌子慢慢坐下,“可還撐得住?”

沈青山勉強扯出一抹笑,“還行,死不了。”

聞言,江奕一怔,記憶好像飄回到恒帝執政的第十二個年頭。

那是蕭瑟的深秋,枝頭枯葉落了幾許,地面鋪了厚厚一層。

就是此刻,無家可歸的他倒在了将軍門前,吓了開門的老伯一跳。

那老伯哆哆嗦嗦着喊人,不多時,一抹淺紫色由遠及近飄來。他奮力擡眼望去,恰逢那人彎下身子,目光撞在一起。

他看見那人愣了愣,桃花眼一斜,唇邊噙着淺淡的笑意,面容昳麗,他沖門內道:“趙叔,莫怕,是個活人。你且找個大夫來,替他看看傷。”

說完沈青山便要起身離開,卻發現半死不活躺在地上的人竟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擺,狼狽至極的臉,一雙如寒星明亮的眼。

他死死盯着沈青山,嗓音喑啞幹澀,“我是不是要死了。”

沈青山精致的眉眼一挑,輕輕笑道:“還行,死不了。而且還會跟我一樣,長命百歲。”

江奕拉回思緒,眼前明明是一張普通的臉,他卻覺鼻子發酸,“大司馬,敢問此人是?”

霍止遲瞥過他,“一位故友。”

江奕還想多問,院外響起雜亂的腳步聲,橘黃色的光時不時照進院子。

“快!有敵襲!”

江奕拉開門走出去,随機揪出一個小兵,“發生什麽事了?”

“禀報大人,城下有敵軍壓城。章大人讓我們速速前往,準備迎敵。”

“迎敵?章大人?”江奕察覺其中的不對勁,敵軍兵臨城下這種事何其險峻,田良文身為一州之官,此刻卻未露臉?

江奕又問:“你們太守大人呢?”

“這、這……”小兵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突然一道陰狠的聲音替他回答了,“田太守身體抱恙,特命我前來,替他壓陣。江統領,可有何異議?”

江奕望去,正是先前在城牆上的刀疤臉。

他道:“田太守乃朝廷命官,身份尊貴,豈是爾等能替代的?”

章遠冷笑一聲,“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江統領硬要阻攔,可是下定決心要擔起害一州淪陷之罪名了?”

霍止遲不方便露面,畢竟章遠是認識他的。于是沈青山起身走出,懶洋洋靠在門板上,“江統領,我們畢竟是外道,排兵布陣之事并不熟,且由他去罷。得失成敗,待我們向陛下禀報之後,自有定奪。”

江奕雖不認識沈問我,但之前霍止遲提及了“故友”二字,想來也是哪位大人物。更重要的是,他覺得自己對此人有莫名的好感,遂不争論,任由他去。

章遠眼神輕蔑,嘴角勾起若有若無的冷笑,“算你們識相。”

随即揮袖離去,直奔前線而去。

兩人進了屋,霍止遲正對燭火沉思。

沈青山收起懶散,正色道:“田良文雖膽小怕事,但兵臨城下,他不至于連親自坐鎮的勇氣都沒有。”

霍止遲向他投去目光,燭火一躍而入眼底,“嗯,章遠乃雍州州牧之心腹,田良文與此相交無異于與虎謀皮。如今久居不出,恐有不測。”

“那還等什麽?去一趟太守府便知分曉。”說完,江奕率先貓着身子,與大軍方向相反,匆匆而去。

沈青山扶額,這小子還是這麽沖動。

江奕從前也跟過他一段時間,後來他準備死遁,便将一切都留給楚望了。本以為在帝王身邊,他多少會成熟穩重些,沒想到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他看着霍止遲,“大哥,不如你去盯着些?”

霍止遲想着沈青山留下,多抓緊時間恢複也好,便點了點頭,閃身而出時,已不見江奕的身影。

不知為何,他心頭升起一股寒意,似有危險,直朝他而來。

他疾速奔去太守府,眼下幽州危機四伏,放沈青山一個人他着實不放心。

他只想快去快回,好好守着沈青山,不讓他再度置身險境。

眼見兩人都離去,沈青山挽起袖子,準備再次就地取材,造一張田良文的人皮面具。

他敲了敲037,“喂喂,起床幹活了。老規矩,你提供材料方法,我制造實物。”

沈青山把田良文的人皮帶上,手法雖粗糙,也不夠貼合,但他确信黑夜模糊不清的視線裏,不仔細端詳是不會發現破綻的。

他甫一整理好,就見霍止遲推門走了進來,眼神怪異,眉心都快擰成川字了。

沈青山心下一咯噔。

壞事了!

他不會以為自己要造反罷?畢竟自己沒有提前跟他打過招呼。

眼下情況緊急,如果霍止遲不信他,他很多計劃都無法正常進行,彼時恐怕會更兇險。

“大哥,我……”

沈青山一頓,霍止遲并沒有指責他,反而取出棉袍替他披上,又緩緩仔細的整理了。

江奕帶來的不止糧草,還有一些禦寒之物。

棉袍寬大,完全把沈青山清減的身形包裹進去,卻不顯臃腫。

霍止遲眼眸裏燃着股難以言說的烈火,隐晦而熾熱,仿佛要将一切燃燒殆盡。

曾經他怨沈青山為了權勢抛棄所有,到頭來自己也為此失去了全部。

上天殘忍無情卻又優柔寡斷,否則又怎會給他第二次機會。

這一次,他暗自告誡自己,一定要握住沈青山的手。

這份決心讓沈青山心驚,他幾乎不敢去看霍止遲的眼睛。那雙墨色的眸此刻比夜色深沉,像是天使烏黑的羽翼,哪怕他只是露一會臉,也會被其裹挾,卷往更幽暗處。

霍止遲目光緊緊膠着在他臉上,複又掃過他輕顫的睫羽、緋紅的耳尖,“你做你想做的,剩下交給我。”

這次,我定會護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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