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疫病篇3

疫病篇3

翌日早晨,沈青山剛出清桐別院就遭到了截殺。

“小心!”037在他腦海中吼了一嗓子。

沈青山瞬間下腰,整個人仿佛繃緊了的弓弦,刀光劍影從鼻尖滑過,發出破空的爆鳴聲。

緊接着沈青山一個疾速後撤,輕飄飄躍上屋檐,居高臨下的睥睨着他們。

那四個黑衣人雖然蒙着面,可沈青山還是認出來那是許家的死侍。

許家的死侍行走在黑暗中,不輕易見人,唯有袖邊一柄小劍的刺繡,彰顯着他們的身份。

倘若死侍不幸被抓,就會第一時間咬破口中的毒藥,以此保住自己的身份。故而許家死侍雖然存在了這麽多年,知道他們的人仍寥寥無幾。

沈青山之所以認得他們,還是因為當年披着思清的馬甲救過許曠,跟他們打過交道。

彼時雍軍來勢洶洶,他們便留下來斷後,以死亡鋪成許曠的生路,這份忠心不能不讓人感到敬佩。

沈青山看着許家死侍,一陣頭疼。他戳037:“早知道當初就換一個借口,就沒有這麽多麻煩。”

037翻他的黑歷史:“你自己說的,‘死去的白月光會沉入枯井,沒有人能記得起,就算許曠再喜歡,也會随時間漸漸淺淡’。”

沈青山沉默了好久,只覺得手癢癢的,很想扣點什麽。

當初許曠對思清表白後,沈青山害怕的不行,生怕自己馬甲掉了,被許曠當成騙子,還是專門騙感情那種。

慌不擇路下,他選擇了跑路。中途出了點意外,沈問我的馬甲被秀兒看到了。

沈青山想了想,最後選擇快刀斬亂麻。他用思清的聲線告訴秀兒道:“若是許曠問起我來,你就跟他說我死了。秀兒,許曠便拜托你照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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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兒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反而問道:“思清姐姐,你知道許公子喜歡你麽?”

沈青山身形一僵,怎麽連秀兒都知道?沒想到許曠看起來純情,內心卻很狂野。

他哪裏知曉,少年時的喜歡就像是一陣風,沒有任何征兆的降臨,即便用雙手去抓、用懷抱去攏,卻還是會從縫隙間溜出去。

哪怕閉口不言,愛意也會從眼睛裏流露出來。尤其是許曠,根本藏不住心事。

沈青山道:“他還年輕,以後遇見的人多了,恐怕都忘了我是誰。”

秀兒點了點頭,“那思清姐姐,你要去哪?”

“我?”沈青山将奔霄的馬缰綁在樹幹上,自己牽了另一匹馬,翻身上去,雪白的幕簾在風中翻湧,“當然是去闖蕩江湖,得趁自己還走得動時,多見識一下世界。”

這時奔霄望着他即将離去的身影,不舍的低低哀鳴,聲音之幽怨,許曠輕顫了顫睫毛。

沈青山擔心許曠突然醒來,忙騎着馬靜靜離去,一聲“再見”隐匿于風裏。

于是許曠第二日醒來便得知此噩耗,新仇加舊恨,從此對沈問我殺意更甚。

忽然他神情肅穆,屏息凝神聽去,義正言辭道:“037,你有沒有聽到……”

037見他如此,不由得正經起來,“你發現什麽了?”

沈青山笑開,桃花眼彎彎,“剛剛有人放屁的聲音。”

037:“……”

037無能的在沈青山腦海裏尖叫起來,“你才放屁,你全家都在放屁。”

沈青山笑道:“放屁,人之常情嘛,我又不會笑你。”

就在他逗弄037那會,四個黑衣人已經臨時調整了計劃,他們分散不同方向,将沈青山困在那一隅之地。

幸運的是,這會剛好碰上白洵來找。白洵一見情況不妙,想了想自家将軍對此人的看重,便提氣跟離他最近的黑衣人打了起來。

白洵是霍止遲的心腹,也是他的副将,功夫自然不在話下。

一對一,黑衣人并不是白洵的對手,只好又勻了一個人過去。

沈青山被葉聽用各種珍貴的藥材養了一段時間,身體素質不同往日,對付兩個黑衣人也是輕而易舉,只是不能久戰。

但黑衣人不知道,于是在折了一個黑衣人後,其餘三人對視一眼,便選擇先撤退。

落地後,白洵朝沈青山抱拳,微微彎腰,“沈公子,南禦街發生了暴亂。”

言及此,他神情忽然變得奇怪,“将軍說你不讓他出門,便差我來尋你,并道他手下之人,沈公子可以随意調用。”

當時白洵只知道自家将軍跟沈問我有點瓜葛,不料想竟是這般關系……

想想自家将軍,不茍言笑,甚至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有時候連霍老太太的勸告都不聽,硬是頂着一身傷病出征的男人,如今卻安分的在府內養傷。

而且那傷還是皮毛小傷……

白洵腦海中又浮起那段記憶,在他收到南禦街暴動的消息後,第一時間就去通知了霍止遲。

結果就見自家将軍倚着枕頭,慢條斯理的喝藥,案前還擱着一本磚石般厚重的書。

白洵原以為是什麽軍事要紀,不經意間瞄了一眼,卻被雷得不行。

只見那本書攤開的那一頁寫着:首先,我們姑娘要改變腼腆的性格,要主動一些,要大大方方的表達自己的感情。其次,我們姑娘要懂得,抓住男人的心就先要抓住他們的胃……

白洵沉沉垂下頭去,仿佛要埋進地底,生怕被霍止遲發現自己偷看了,然後給自己一頓罰。

他思緒亂的不行,又擔心眼前的将軍是賊人所扮,但那本書給他的震撼太大,他仍舊沒有勇氣擡頭确認。

霍止遲低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沈公子立了規矩,我不得帶傷出府。你且去禀告他,聽他差遣。”

白洵腦子更亂,稀裏糊塗的應下,又道:“屬下該去哪裏尋沈公子?”

霍止遲道:“清桐別院。”

白洵初聽沒覺得哪裏奇怪,半路走着走着,他猛然想起來,清桐別院不正是葉聽的落腳處?

自家将軍唯沈公子的命是從,沈公子又住在清桐別院……

白洵風中淩亂,他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他縮了縮脖子,明明豔陽高照,他卻覺得鑽進他衣領的風冷的像把利劍。

總感覺有一天,自己會因為知道的太多而人頭落地。

沈青山的聲音喚回了他的神智,“南禦街為何暴動?”

沈青山匪夷所思,不過一晚時間,那道士又整出了什麽花樣?

思索間,他就聽見白洵道:“聽說是那道士的符紙太靈了,凡求得符紙之人,都逃過了疫病的魔爪,很多人趨之如骛,因此符紙成了千金難求的存在。”

聽到這裏,沈青山更加确定了這是一個陰謀。先是傳播疫病,再讓道士出來救場,随後利用人的求生欲望,引起暴動。

尚且在天子眼皮底下的京城都能發生如此大事,何況遠在京城外的各州,明裏暗裏都表明了楚望身為天子卻大無作為,實在令人寒心。

但這只是為了打楚望的臉麽?也不盡然,否則不會大費周章将章遠的屍體運來這裏。

沈青山眸光一暗,想來幕後指使的目的還在南禦街,恐怕他們是想毀了這條街。

沈青山眉眼一橫,“我要你立即帶人圍了南禦街,反抗者就地格殺。”

制止暴動最快的辦法,便是以暴制暴。百姓是為了求生,才渴求符紙,如今沈青山要殺雞儆猴,要他們認清符紙也得有命才能享受的事實。

白洵一驚,他跟在霍止遲身邊多年,一直循規蹈矩,還是第一次見這麽粗暴的行事風格。

想着想着,他念頭不自覺跑歪了。

莫非自家将軍有受虐傾向,就愛粗暴這一款?怪不得面對那麽多知書達理的姑娘,将軍一個也沒看上,原來是太溫柔了,激不起他的情欲。

短短一剎那,白洵想了很多。他不禁打了個寒顫,望着沈青山的目光裏帶了幾分無聲的敬畏。

陰冷的地牢內,徐雄正面朝灰白肮髒的牆面反思自己的失敗,卻聽見一陣腳步聲慢慢靠近,随之停在他牢房前。

“你想報仇麽?”

這道聲音說不上來的奇怪,仿佛砂紙在石面摩擦,嘶啞的沉悶,卻又夾着幾分蒼老,模糊而遙遠。

徐雄轉過身來,眼前人一身黑衣包裹着,只露出一雙銳利的眼睛。

他對上那道目光,就好像被鷹隼盯上一般,伺機而動要殘忍的啄去他的血肉。

可徐雄到底心狠手辣,是歷經沙場的老油條,又豈會被他攝住?随即又聽見對方抛來的條件,說不心動那是假的。

徐雄道:“你能放我出去?”

黑衣人雙眸一凝,笑了笑道:“我不僅能放你出去,還能給你介紹一位盟友。”

“哦?”徐雄這下是真好奇了,不住端詳黑衣人,腦海中閃過一道道身影,卻始終無法與他對上號,“能稱得上我盟友之人,自然能助我奪回涼州,不知是何方神聖?”

黑衣人冷冰冰吐出一個名字,“雍州牧。”

徐雄愣了愣,随後笑出聲來,“他确實夠格,可我要怎麽相信你是真心與我合作?”

“我助你逃出去,便是最好的證明。我的要求不多,只要你答應幫我查出殺害解表的兇手。”黑衣人道。

跟解表關系好的沒有幾個,跟他關系好又地位尊崇的人更是少之又少,除去霍止遲和沈青山,便也只剩葉聽了。

況且,此人似乎和雍州牧交情匪淺,霍止遲不用想,一向不屑于與虎謀皮,沈青山倒是喜歡,不過有他大哥壓着應該不敢出格,葉聽更不用考慮了,幾乎沒見兩人有過什麽往來。

徐雄思來想去,也不覺得黑衣人是這三個之一。

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等他出去,重新建立起自己的勢力,什麽盟友,什麽要求,都不關他的事了。

徐雄道:“好,我答應你。”

黑衣人放他離去前,還似有若無的警告了他一句:“我能說服雍州牧成為你的盟友,自然也能讓他放棄你,讓你重回牢內。”

徐雄自然知道這是對他的警告,但他已出牢獄,猶如棕熊長出了新爪子。他皮笑肉不笑的道:“我徐雄,豈是忘恩負義之人?閣下這番人情,我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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