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chapter 39
chapter 39
聞慧娴從市局出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出來之後,她發現自己犯了個大錯,那就是蔣遙根本沒有對她兒子下手。
相反,蔣遙還救了她兒子,兩次。
聞慧娴不禁想到了在審訊室裏自己對警察說的那番話,那恐怕給蔣遙添了很大的麻煩。
不過她打聽過,蔣遙比她先釋放,想來警方應該暫時不會對她做什麽。
當然,她清楚那只是“暫時”。
聞慧娴對警方說出了蔣遙最關鍵的殺人動機,警方找到證據是遲早的事,除非……證據根本不存在。
那麽這個“暫時”就能一直維持下去了。
然而聞慧娴不止要煩這件事,還有另一件事也夠讓她煩的。
她想去醫院見兒子,但卻發現警方一直在病房外守着,那就意味着她就算見到了兒子,也沒辦法順利把人帶走。
她只好在住院大樓下來回轉悠,時不時仰頭看着樓上兒子所住的那間病房,腦子裏思考着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人帶走。
想的多了,自然而然又回到原點。
想到了蔣遙。
眼下她已經知曉蔣遙不會對她兒子做什麽,也就或多或少能确定黎勇的死,多半也跟蔣遙沒關系。
但周利華還沒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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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既然敢綁一次,肯定敢綁第二次,在案子沒有結束前,南城總歸是不安全的。
想着想着,聞慧娴走進了旁邊小花園的涼亭裏坐了下來,她想得太入迷,以至于有人走到她身後都沒發現。
“好久不見。”一道冷淡的嗓音從身後傳來。
聞慧娴吓得回了神,猛地轉頭看去,一眼便看見了蔣遙,随即整個人蹭的一下站了起來。
她沒想到蔣遙會來找她。
“你、你怎麽會……”
話沒說完,蔣遙便開口打斷她:“換個地方聊。”
所謂的換個地方,其實就是找了個監控盲區而已。
聞慧娴自知理虧,所以在蔣遙開口說話前,她先一步開了口。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你姐姐的事……還有我調查你的事,真的很抱歉,我當時以為你殺了我爸,之後也會對我兒子出手,所以當我聽到我兒子死了的時候,我真的只想到了你。但我完全沒想到是那些警察騙了我!”
“我不求你原諒,我知道我也沒資格求你原諒,你會做這些事,都是因為我當初造下的孽,是我對不起你。”
蔣遙安靜聽着,神色卻沒有任何變化,即便看到了聞慧娴悔恨的眼淚,她也無動于衷,見她似乎是道完歉了,便淡淡開了口:“你應該道歉的人不是我。”
聞慧娴一愣,擡起頭來。
蔣遙:“不過她已經死了,你要道歉,恐怕只能到那邊去跟她當面道歉了。”
聞慧娴面露驚恐:“你……”
蔣遙看着她,“趕緊收起你的愧疚、悔恨和眼淚吧,那些對我沒有任何作用。如果你真想道歉,那就幫我找回她當初失去的一切。”
聞慧娴:“你什麽意思?”
又說:“難道當年不止我爸和周利華的手下做了移植手術?還有其他人?”
她心裏一顫,那不就間接說明,蔣遙接下來還會殺人。
蔣遙輕輕一挑眉,說:“看來你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說完這話,她耳邊回響起那天在蘭因大學,跟莫乾的對話。
莫乾說:“我聽說這位大體老師送來的時候,已經進行過器官捐獻,所以遺體很不完整,校方最終決定做成大體标本,遺體後來也埋進了紀念大體老師的墓園裏。”
“被移植的器官是不是剛好四個?”
“欸?你怎麽知道?沒錯,這位大體老師在臨終後,家屬為其完成了遺願,簽下了捐獻同意書,最終延續了四個人的生命,是個非常偉大的人呢。”
“偉大?”
“是啊,即便離開,也發揮了自己最大的價值,不是嗎?”
“……真是可笑。”
聞慧娴目瞪口呆:“你是說……剩下的兩個人,是眼睛和肺?難道他們也跟我爸是一夥的?”
蔣遙沒有說實話:“是啊。”
聞慧娴覺得自己的內心受到了極大的沖擊。
如果這件事換做是她,如果有人合起夥來謀害的是她的兒子,那她或許也會像蔣遙一樣殺了他們,找回屬于兒子的全部。
這一刻,聞慧娴忽然有點理解蔣遙為什麽要這麽做了。
她問蔣遙:“是不是殺了他們之後,我兒子就徹底安全了?”
蔣遙:“綁架是周利華派人做的,他沒死之前,不論是誰,不論在哪兒,都不安全。”
聞慧娴不解:“那你為什麽不早點殺了他?”
按照周利華和他爸之間的關系來看,他應該也參與了當年的謀殺才對。
但蔣遙卻遲遲沒對他動手,反而要迂回的僞造證據引起警方懷疑。
可僞造出來的證據真的能讓周利華頂罪嗎?她不覺得警察是傻子。
“因為我要讓他的死,發揮出最大的價值。”蔣遙眼裏閃着異樣的光。
也許是為了彌補當年自己的助纣為虐,也許是為了償還蔣遙兩次舍命相救,聞慧娴還是同意了幫忙。
蔣遙讓她從南城中學弄一個人出來。
聞慧娴要她勸說黎港離開醫院。
兩人暫時達成合作關系。
上午第二節課後,大課間有二十分鐘的休息時間,所有學生都分散在學校各處,這是聞慧娴最好的機會。
光明正大的弄一個學生出來,聞慧娴當然沒辦法,但要是學生主動走出來,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比如現在。
她從身上摸出蔣遙交給她的那封信,然後鑽進了南城中學後門所在的巷子裏。
這個時間點,校外很多攤販都會守在這裏,巷子裏人多嘴雜,她穿梭其間,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聞慧娴趁衆人不注意把信扔進了蔣遙說過的那個牆縫裏,随後轉身離開,一直走出巷子都沒回過頭。
辦法是蔣遙告訴她的。
“你只需要把信扔進去,然後什麽也別做,盡快離開就好。”
牆縫是互通的,因為狹窄細小,所以沒多少人會注意到這裏,聞慧娴剛才往牆縫裏扔了信,信紙穿過牆縫掉到了牆的另一邊。
她不知道,自己前腳剛走,信就被人撿走了。
十分鐘前,葉寒在走廊上注意到了後門那道鬼鬼祟祟又熟悉的身影。
她是見過聞慧娴的,她記得她跟蹤過蔣老師。
她對這個中年女人的印象不太深,因為在她身上,她并沒有發現任何值得觀察的特征。
對于一個暗中觀察的實驗體來說,聞慧娴顯然是入不了她的眼的。
但此時此刻,她忽然在這個女人身上看出了那麽一點值得深究的東西。
她不動聲色跟了過去。
隔着牆,感受這女人在做什麽。
她感覺牆那邊的女人似乎也在觀察她。
很快,那封信從牆縫裏掉出來,落在地上。
幹幹淨淨的白色信封。
多誘人。
葉寒沒有直接回教室,而是帶着這封信去了廁所。
廁所隔間裏,她緊張的打開了那封信,發現是一張白紙。
一張白紙?葉寒大腦空白了一瞬。
為什麽會是一張白紙?
她的手指微微顫抖,感覺自己似乎是中了什麽圈套。
這封裝着白紙的信,就是釣她這條大魚的誘餌。
她恍然想起剛才那種被人觀察的感覺,也許……當時還有第三人的存在。
她中計了!
葉寒當即就想撕碎信紙,兩手高舉的一瞬間卻停下了動作,瞪大了眼睛。
她隐約有種感覺,覺得這封信或許沒那麽簡單。
如果只是一張白紙,很沒必要。
葉寒揣着信走了出來,這次依然沒回教室,而是去了一趟教師辦公室,神态自若的順走了一個打火機。
那是從“廢物班”的混混手裏收上來的,那幫家夥喜歡躲在小樹林那邊吞雲吐霧,一學期叫老師們收走的打火機起碼能有上百個。
她只不過順走一個,當然不會被人發現。
這時,上課鈴響了。
葉寒腳步一頓,所有學生齊刷刷從她身邊跑過,走廊裏很快空無一人,她回頭看了一眼,随後“咔噠”一聲,小火苗亮起,她把信紙放在火上烤。
屏氣凝神,靜候幾秒。
白色的紙張緩緩出現了一行字,淡棕色的、淩厲的字跡——
張志民回來找你了。
淺棕變成了深棕,紙張燒出了一個破洞,火苗越來越大,卷過了葉寒的指尖,她吃痛,恍然回神,白紙已然燒了個一幹二淨從她手中脫落。
“張志民……”葉寒直勾勾地看着灰燼飛往遠方。
她很久沒聽過這個名字了。
很久很久,久到她都快忘了這麽個人,這麽一個曾經差點毀了她的人。
葉寒怔愣的樣子倒映在深藍色玻璃片上,鏡片的後方,是蔣遙帶笑的眼睛。
“我都按你說的做了,接下來呢?還要做什麽?”身後傳來聞慧娴的聲音。
“別慌,接下來只需要……”蔣遙放下望遠鏡,回頭看她,“等。”
聞慧娴皺眉:“可你不是說那孩子會自己出來嗎?”
蔣遙勾起唇角:“放心,快了。”
聞慧娴沉吟片刻,又問:“那你什麽時候去幫我把我兒子勸走?”
“最多今晚,他就會出院,至于他願不願意跟你走,那我就管不着了。”蔣遙從聞慧娴身邊走過。
聞慧娴着急問道:“你什麽意思啊?”
蔣遙頭也不回地說:“他跟你不一樣,他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麽。”
是真相。
是他父親死去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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