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 40

chapter 40

第三節課已經上了一半,葉寒還是沒回教室。

教學樓裏老師們都找瘋了。

誰也想不到,其實半小時前,人還在教學樓裏。

校長這回沒多想,直接就報了警。

市局那邊很快來人了,查了學校裏各個監控點,發現葉寒是自己從後門的洞口爬出去的。

洞口平時被草叢遮擋,位置極其隐秘,極少人知道那裏還可以出去。

學校裏少有幾個知道那裏有洞口的人,就是17、8班的幾個不讀書的毛頭混混。

他們倒是經常利用那個洞口逃課躲門禁。

這幾個平時在學校裏不可一世的愣頭青,在警察找上門的時候,差點沒吓尿褲子。

因為他們都以為警察是來抓自己的,即便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違法的事,在校外當過了混混之後,自然而然就對警察有了天然的畏懼。

當警察問到那個位置隐秘的洞口時,其中一人說:“那不是我們弄的,那個洞好早之前就有了。”

警察又問葉寒,幾人面面相觑:“葉寒誰啊?”

愣了幾秒,有人想起來了,脫口而出:“不就是一班那個胖頭魚嘛。”

那人說完就後悔了,忙擡手拍了拍自己的嘴,讪讪一笑改口道:“葉寒,對,是叫葉寒來着,所以鬧了半天就是她從狗洞溜出去了啊?”

他們總是喜歡把那個洞叫做狗洞,覺得這樣會更順口一點,就類似叫“胖頭魚”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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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沒說話,目光冷峻地看着他們,于是誰都不敢貿然開口,全都乖巧地站在一旁,低頭盯着自己的鞋尖,像是要把自己的鞋給看出一個洞來。

“鄭隊。”另一個警察叫了一聲。

兩名警察走遠了,學生幾個才終于松了口氣。

學生A十分慶幸:“還好咱們沒對她出手,不然這個胖妹的失蹤就該怪到咱們頭上了。”

學生B點頭附和:“是啊是啊,不過那個乖乖女怎麽會知道那裏有狗洞啊。”

學生C說:“難怪上次逃晚自習的時候我總覺得背後有人在看我,怕不是就是她在跟着我們。”

“最近接二連三死人,被抓的那個有錢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兇,倒是沒看出來那女的膽子這麽大,竟然還敢一個人偷溜出去,真是不要命了。”

“行了都別說了,免得被人聽見了。”

遠處,徐樂誠收回視線,無奈搖頭:“我嚴重懷疑那個洞就是他們幾個刨出來的。”

鄭珣道:“說正經的。”

“哦,”徐樂誠把手機遞過去,“你看看這段監控,這個葉寒好像在燒什麽東西。”

監控視角對着走廊,然而葉寒的位置卻恰好被牆壁擋住大半,看不出具體是不是在燒東西,只能看到一些被風吹開的灰燼,大致可以判斷出燒的應該是紙。

徐樂誠點了暫停,往左一劃,又點開下一段視頻。

是學校大課間的時候,葉寒站在走廊上眺望遠處的畫面。

徐樂誠說:“鄭隊你看,她像不像在看學校後門的方向。”

第一眼,鄭珣也想到了這一點。

或許正是因為葉寒看到了學校後門的什麽東西,或是什麽人引起了她的注意,所以她才會特意到後門附近走一趟。

根據監控視頻來看,葉寒到學校後門的時候神态動作都比較自然,但幾分鐘後再從後門離開的時候動作明顯變得謹慎,甚至時不時轉頭看向四周,就好像有什麽人一直在跟着她。

一個她看不見卻能感覺到的人。

只可惜學校的監控點雖然多,但後門附近的卻很少,各個點的監控畫面也并不連貫,無法看出葉寒到了後門附近的全部動線。

自然也無法得知她到底為什麽會偷跑出學校。

“對了鄭隊,我今天給你打電話,你好像還在睡,難不成是嫂子在家所以昨晚太累了?”徐樂誠笑得一臉猥瑣。

蔣遙又一次不告而別,鄭珣本來就煩,此時聽徐樂誠突然提起這茬,心裏頭強壓下去的火便蹭蹭冒了起來,沖他肩膀直接就砸了一拳過去。

徐樂誠被打得措不及防,痛得捂上肩膀連連後退,滿臉驚恐:“怎、怎麽,我說錯話啦?”

鄭珣沒理他,扭頭就往教學樓走,徐樂誠委屈巴巴跟了上去,小聲嘀咕道:“都一把歲數了還害羞成這樣呢。”

教學樓。

高三一班的學生正在自習,負責代課的老師故作鎮定地走到葉寒的課桌前,按照校長的要求,把裏面的東西全都抱在懷裏,打算拿去給警察看能不能找到什麽線索,盡快把孩子找回來。

學生們雖然被蒙在鼓裏,還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光是看着他們老師這副緊張的神情,以及不經常露面的校長沖着葉寒座位的方向唉聲嘆氣好幾回的樣子,他們也大概猜到了事情多半跟葉寒有關系。

就在這時,抱着東西的老師突然尖叫一聲,一屁股坐到地上。

教室裏所有學生齊刷刷看過去,卻見老師顫抖着手指,光是指着課桌裏面不說話,又聽外面過道傳來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衆人随即看向教室門口。

鄭珣和徐樂誠先後沖進教室,一進來,看到老師那副驚恐的模樣,兩人對視一眼,心裏皆是湧上了不好的預感。

坐在後排的學生有個膽大的蹲了下來,順着老師的目光看去,看到了葉寒課桌裏的一把刀。

一把用透明密封袋裝好的刀,跟前不久網上瘋傳的那段視頻裏的兇器,一模一樣。

“啊——”那個學生也吓了一跳。

鄭珣蹲在課桌前,看到了那把眼熟的刀,一顆心開始狂跳。

直覺告訴他,這把刀會出現在一個學生課桌裏,絕不是偶然。

與此同時,葉寒走進了一條陰暗的巷子。

四周空無一人,唯有她的腳步聲極其明顯,啪嗒啪嗒,那是鞋底與濕潤的地面相觸的聲音。

這是很多年前就說要拆遷的地方,到現在都還沒動工,不過這裏也已經很多年沒人住了,一直都處于廢棄的狀态,很多人擔心這種老式建築不穩固,可能随時都會面臨坍塌問題,所以即便過了這麽多年,這裏依舊少有人來。

葉寒走出巷子,穿過一棟老樓。

老樓外牆是黑青色的磚頭砌成,一個紅色的蓋章格外顯眼,寫的是一個“危”字。

一般人看到這樣的标識,大多就不會繼續往裏走了,但葉寒不同,她知道裏面有什麽。

繞過面前的破敗樓房,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被樹蔭遮蓋的院子。

時隔多年,再次走入熟悉的環境,那些塵封的記憶在這一刻鮮活生動起來。

葉寒的視線落在了樹下的那口井上。

石青色的水井上,壓着一塊又一塊,同樣長滿青苔的石板。

早已過去的那種感覺又一次複蘇了,她一步步靠近那口井,眼前不自覺浮現出當年搬動石板走向那口井的場景。

年幼的她,枯枝一樣的胳膊,搬着一塊又一塊比自己還重的石板,汗水從額頭流進眼睛裏,閃着異動的眼睛一眨不眨。

汗水順着脖子流進胸口,浸染了帶碎花邊的衣領,打濕了背後的蝴蝶結。

她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泥水沾了半張臉。

不像孩子,倒像個惡鬼。

搬到最後一塊石板,她往石板上一撐,随後張開嘴,叫了一聲,脆生生的。

不是累了,而是快樂到極點才會發出的叫聲。

女孩眼裏的光亮在葉寒眼裏漸漸暗淡。

她回過神來,在堆滿石板的水井邊站定腳步,後背挺得筆直,像是樹下的一棵小樹。

她想起了信裏的那句話。

張志民回來找你了。

來這裏的一路上,她在心裏否認了一百遍。

因為張志民不可能來找她。

因為張志民他……現在就在這水井裏。

死人怎麽會回來找她呢?

簡直就是無稽之談,可笑至極。

可她還是來了。

印象中,當年的水井底下是有水的,她現在回想當時,那井底的會不會是活水呢。

如果是活水的話,張志民會不會早就順着水流逃出了這口井,會不會這些年一直都還活着呢?

她随即搖了頭,這不可能。

因為她記得很清楚,張志民是不會游泳的,一個旱鴨子又怎麽可能從水裏逃出生天。

她越想越覺得奇怪。

如果張志民沒死,為什麽要等到現在才來找她?這不合理。

再說,她當時可是親眼看到他掉下去的。

咕咚一聲,是人砸在水裏的動靜。

不僅如此,隔着井口的石板,她還聽到了張志民的哭聲,後來那聲音越來越小,直至完全消失了,她才揭開石板看了一眼,看到水底的張志民都飄起來了。

她愣住了。

尋思着只不過輕輕一推,他就斷然送了命。

想着殺人原來不過如此,如此乏味,如此簡單,她又覺得好生無趣。

那天葉寒很晚才回家,回家之前,她找來許多石板壓住井口,确定張志民不會再逃出來了,這才放心離開。

所以他肯定是死了。

葉寒心裏篤定了幾分。

這麽多年過去了,誰都沒發現這件事,因為她知道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除非……那個給她寫信并在暗中觀察她的人,已經發現了井底的屍體。

并且順着屍體找到了她。

急促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葉寒回頭,不等她看清來人是誰,腦袋裏便傳來了一下悶響,她甚至來不及感受疼痛便失去了意識。

倒下的一瞬間,她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想,果真是張志民回來找她了麽?

……

漫長的黑暗過後,葉寒在黑暗裏睜開眼睛,視線模糊,她隐約感覺黑暗裏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

她的腦袋還有點昏沉,剛想坐起身,卻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繩子綁住了。

不是夢。

她這才意識到剛才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夢。

她這是……被人綁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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