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許去

第0012章 不許去

他們的鼻尖抵在一起,潮濕的鼻息噴薄在對方的臉頰、側頸。

傅競川掰着他下颔的手指骨節,泛着白,能看得出來很用力,他在他的口腔裏攻城略地,如同原始社會的野獸一樣,用最原始的方法,對着獵物打上烙印、标記。動作稱得上粗魯,毫不溫柔,甚至帶着急切,似乎恨不得馬上就把江律拆吞入腹。

舌尖被咬得發麻,像電流一樣的麻癢感極速地從他的舌苔處蔓延,擴散到他的四肢百骸,他整個人都被吻得暈暈乎乎的。

他有一瞬迷茫,眼裏空洞,像是被抽走了靈魂。

胸腔裏的心髒像是密集的鼓點一樣跳動着,似乎快要從他的胸口處跳出來,他下意識屏住呼吸,穩住心跳,手指緊攥着被褥,像是找到了支撐點。

呼吸是那樣灼燙,像是燃燒的壁爐裏冒出來的一簇簇火星子,呼出來都是帶着能灼傷人皮膚的燙意。

江律感覺到自己的皮膚被燙着了,呼吸在不知不覺間變得稀薄。

他像是被毫無預兆的海浪席卷到沙灘的游魚,缺乏海水的滋養,也缺了氧氣,呼吸都困難了。

傅競川漆黑的眼珠倒映在他的眼底,沒有半分情欲,而他卻已深陷情欲。

每次都是這樣,傅競川在任何時候都是衣冠齊楚、從容不迫的,而他在傅競川的襯托下,顯得尤為狼狽。

傅競川停下來,松開泛白的手指,“這是我的副卡,沒有上限。”

江律直愣愣地看着傅競川遞過來的副卡,是純黑色的卡,鑲着金邊,這卡就跟燙手山芋似的,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想說不要,但又怕火上澆油。

“那我先收着。”江律想着,等結束這段關系,他會将卡原封不動還給傅競川。

“這錢,你幾輩子都花不完。”傅競川眼神在江律身上停留幾秒,語氣有些重,像是在命令,“下次不要來地下拳場了,總是受傷,老了就渾身病痛。”

江律把卡攥在掌心,他目光平靜,輕巧地将話題轉開,“我有點痛,想先回去擦藥。”

傅競川打量着江律,眼角處有傷,衣服上還有血腥味,胳膊肘也有傷,他揚了揚下巴,嗤了聲:“這時候知道疼了。”

江律的臉色發白,垂眼,不知道在想什麽。

傅競川又冷着臉,挖苦了江律幾句,說:“愣着幹什麽,起來,去醫院。”

江律對自己的身體有數,“就皮外傷,回家塗點跌打損傷的紅花油就行了……”眼見着傅競川的臉色逐漸陰沉,他及時剎住話頭,傅競川說什麽,他照做就行,沒必要跟傅競川置氣,到頭來受苦的也只是他。

“來了。”江律爬起來,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

傅競川轉過頭,看他,“怎麽了?”

“就是有點頭暈。”江律揉着腦袋,眼角處的痛感瞬間像是火一樣呲啦蹿上來。

“別是傷到腦子了。”傅競川算得上刻薄,“待會兒讓醫生給你看下腦子。”

“不至于吧。”江律感覺自己的腦子不至于被傷到了,要真是這樣,十萬塊的提成都不夠看腦子的。

傅競川嗤了聲,“去醫院就知道了。”

江律沒在意傅競川輕蔑跟嘲諷的語氣,他睜開眼睛,慢吞吞跟在傅競川的身後。

地下拳場依舊沸騰,喧嚣,像是煮熟的沸水一樣喧騰。

肥仔眼尖,一眼就看到江律跟他身後的傅競川,他先是跟傅競川打了聲招呼,沒成想卻是落着一張冷臉,他讪讪地笑了聲,頗為尴尬,急忙讓底下的馬仔去把江律的提成拿來,用黑色塑料袋裝着,沉甸甸的一袋,他遞給江律,“比原定的提成多了兩萬。”

接過黑色塑料袋,江律沒看,覺得很沉,數量是對的,“謝了。”

肥仔笑了下,“應該的。”

傅競川眼底是不加掩飾的譏诮,“沒出息。”

江律又挨了傅競川的數落,倒也沒覺得有多生氣,他覺得傅競川說得還挺對的,他看着就像是沒出息的人。

傅競川給他副卡,是他這輩子都掙不到的錢,但他卻不想要,可不就是沒出息嗎。

肥仔面上尴尬,知道氣氛不對,同江律寒暄幾句,對傅競川說:“傅少,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不打擾你們了。”

傅競川連眼睛都沒有擡一下,權當做是沒有聽到。

荊棘島第一醫院是傅家投資的私人醫院。

傅競川直接走綠色免排隊通道,讓副院長親自給江律看診。傅競川考慮到江律說腦子疼,就讓副院長給江律開了一系列的檢查項目,核磁共振、ct、彩超、驗血、裂隙燈檢查,除了菊花沒檢查以外,什麽地方都檢查了一遍,這可把江律累得夠嗆。

檢查結果半個小時就出來了,江律身上都是皮外傷,沒有傷筋動骨,也沒有傷到腦子。副院長覺得傅競川小題大做,卻也不敢表露出來,給江律開了跌打損傷藥,跟內服的消炎藥,并囑咐江律這段時間要飲食清淡。

回到楓南居,已經是傍晚了。

江律提着一袋子的消炎藥跟跌打損傷藥,沿着樓梯,走回房間,将門掩上,把藥随意擲在小圓桌上,态度極其敷衍。

他脫光衣服,只留着一條勒緊的白色內褲,走進浴室,打開浴室的智能噴頭,調到合适的水溫,站在淋浴噴頭下,感受水流澆灌在皮膚的奇怪觸感。他的臉上、胳膊、肩膀,都有傷,淤青破皮處在接觸到水的那一瞬間,會很疼,像是有不輕不重的鞭子抽打在皮膚上面,他很想把身體給縮起來。

但他在拳場打架,皮膚有血腥味,還有鹹汗味,必須要洗幹淨了,才能塗藥。

過了幾分鐘,他關掉浴室的噴頭開關,走過去,用幹淨的白色浴巾擦幹水分,也沒有穿衣服,直接走出浴室,剛一開門,浴室裏的霧氣就湧了出來,在朦胧的視線中,他看到傅競川躬身在看副院長開的那袋藥。

聽到動靜,傅競川卷起說明書,塞進藥盒裏,他招手,“滾過來,我給你擦藥。”

江律渾身赤裸,走到傅競川的跟前,屈膝蹲下,把受傷的地方毫無遮擋地暴露在傅競川視野之下。

他的身材是不錯,但他的身上卻出現各種新舊交織的淤青,還有醜陋到面目可憎的傷疤,像是一條盤桓在他身上的蜈蚣。

傅競川的眼底暗沉,他将消毒噴霧劑從藥盒裏抽出來,挑開密封瓶蓋,往空氣處噴一下,才噴到江律前胸處的傷口,消毒水剛噴到江律的傷口處,江律的身體驀地就縮了下,像是在疼,但他也沒躲開,老實地跪在地上。

小麥色的身體在顫抖着,像是在遭受着什麽樣可怕的刑罰。

“現在知道疼了?”傅競川盯着江律的紅腫破皮的傷口,“讓你別去拳場,你非要去找罪受,你這是活該。”

江律沒反駁,他低着頭,感受到藥物刺激着皮膚的灼傷感。

只是被傅競川罵幾句話而已,不痛不癢的。

之前他去地下拳場給周韻掙化療費,也是像現在這樣,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整的皮肉,他還舍不得花錢買藥,炎炎夏日,傷口都潰爛了,跟一癱腐爛的豬肉一樣,他聞着都覺得很臭,要不是他現在碰到傅競川,估計他過的還是跟之前一樣捉襟見肘的生活,永遠會被碎銀幾兩所束縛。

傅競川的占有欲是很強,但傅競川對他也很不錯,在生活方面,從來都沒有虧待過他,還會幫他上藥,頂多是被罵幾句而已。

耳邊的絮絮叨叨,江律知道藥擦好了。

他爬起來,把藥瓶都收好了,放在抽屜裏,連帶着一摞錢也塞進抽屜裏。

抽屜裏現在已經有幾十萬了,都是江律這些年裏攢下來的,他準備要給周韻買房子。

他身上的淤青破皮處很多,躺在床上,找了個舒适的位置,為了不碰到傷口,連動一下都是不敢的。

他拿起手機,點開二手房買賣的軟件,輸入地址,在上面查看荊棘島南邊城鎮的房價。

傅競川去洗了手,走到江律身邊,摟着江律的腰,“在看什麽?”

“南邊城鎮的房價。”江律對傅競川沒有任何隐瞞。

“你要買房?”傅競川睨着江律的龜裂的手機屏幕,眼裏沒什麽過多的情緒。

“我媽說,等她身體好點,想要回老家。”江律想了下,“但之前化療,老家的房子賣了,得重新買一套。”

“你要買多大的?”傅競川問。

“兩居室。”江律只攢了幾十萬,只能買得起兩居室。

“你也要回去住嗎?”危險像是蛛網一樣,密不透風地纏裹着江律。

江律轉過頭,挪動了下僵硬的身體,“要吧,我是你的情人,總不能跟你過一輩子。你是傅家的人,遲早都要結婚生子的,我是男人,也生不出孩子……”

傅競川漆黑的眼珠,像是無機質的玻璃珠一樣,“我不會跟別人結婚的。”

“什麽?”江律愣着,沒明白傅競川這話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傅競川洩憤似的,咬他的耳垂,聲音嘶啞,“沒有我的允許,你哪裏也不準去。”

“我只是随便說說,沒說真的要走。”江律不知道傅競川為什麽總是喜歡無緣無故生氣,“好疼…”

他說的都是事實,他是男人,傅競川總有厭棄他的一天,到時候他就會被打回原形,過回原本的生活。

“記住這種感覺。”傅競川陰狠地看着他,“你要是跑了,我會讓你更疼。”

江律沒當一回事,他以為傅競川只是随口吓唬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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