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落選

落選

八月十九日，秀女們結束為期半年的學習，這日，常嬷嬷一早就将大家召集到院中：“今日宮廷畫師會給各位小主畫像，之後交由陛下選擇，通過的進入終選階段，現在，請諸位按房號有序排隊，前往宮廷畫館。”

不得不說，在常嬷嬷的教導下，大家進步顯著，一聲令下後，迅速反應，很快有序站好，并且全程無聲，沒有人說一句廢話。

此情此景，讓秦晚不禁感慨：這就是規矩對人的規訓嗎，實在可怕！

常嬷嬷将人交由管事公公：“秀女們都交給您，麻煩陳公公了。”

被成為陳公公的太監，正是半年前領秀女們進門的那位，身穿青貼裏，是專門負責接待事宜的公公。

陳公公帶着秀女們一路走出內務府，交由早在此等候的引路公公，之後退下。

總而言之，這裏有一套很嚴格的辦事制度，什麽人負責什麽事，都有嚴格要求。

拿秦晚的話來說，就是有毛病！

從內務府香秀院走到大門口而已，雖然饒了很多路，可說到底，不就是從某個後院走向前院大門，走個路而已，常嬷嬷順便兼職做了就成，竟還要一個人專門負責，累贅且燒錢。

吐槽歸吐槽，這些是人家皇帝自己的事，她可不會多管閑事，相較之下，她更關心的是，這個陳公公能不能收為已用，單從兩次碰面來看，陳公公并沒有特地讨好任何秀女，只勤勉做好帶路這種枯燥的工作，且沒有絲毫不耐煩，看上去就是個能耐得住性子的人，這樣的品性，很難得。

但也有一個麻煩，就是不好接觸，得找準對方的痛點才行，等尋個機會再說吧。

唉，要說這半年來，秦晚仔細觀察了每個出入香秀院的宮女太監，竟無一可用之人，常嬷嬷自不必說，想讨好對方，完全不給好臉色，對箬兒倒是挺和善，可惜在留牌前不能暴露目标，因而不能讓箬兒幫她套話。

此外，她還特地撺掇柳箬和谷靈選了空屋子，以期和那些被罰秀女們接觸，尋找突破口，可那些人只被罰了一夜就吓破了膽，再也不敢多說話。

更別說其他房間裏的秀女們，在得知她從七品官員女兒身份後，幾乎全都不屑一顧，根本不多說，倒是威賀大将軍之女車子悅看上去挺和善的，但幾次接觸下來，秦晚發現此人慣會打太極，根本靠近不了一點。

谷靈倒是個可以結交的好盟友，可惜她和箬兒一樣，對選秀沒有絲毫興趣，将來都是要落選的。

唉，說來說去，她想要在宮內組建勢力，目前還無從下手，只能繼續往前走，另尋機會。

沉思間，宮廷畫館已到。

引路公公将秀女們交給負責畫館事宜的管事公公後退下，靜候一旁。

管事公公指揮大家排了個八行九列的隊伍，完畢後，管事公公走進畫室，沒一會兒，管事公公拿出一本冊子，高呼秀女姓名：“車子悅，進！”

被喊到的秀女當即上前，被管事公公領了進去。

此次排隊并沒有嚴格要求，故而柳箬和谷靈特地選擇和秦晚排在一起。

見有人進去後，柳箬眼神看了四周，偏頭對秦晚放出唇語：有人監視嗎？

秦晚二話不說往周邊逛了一圈，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下啓動時間回溯。

沒錯，随着那日踏入內務府領到秀女宮牌的那一刻，秦晚的回溯時間又漲了，從此前的最多三分鐘，漲到最多十分鐘，同樣是回溯時間等同于冷卻時間，這個時間對秦晚來說更加寬裕，一次能做更多的事情。

比如第一次進香秀院時，管事公公丢下大家離開後，秦晚立刻四處閑逛，觀察周邊環境，無意中和監視大家的常嬷嬷打了照面，直接走上前和其攀談，鬧了個大白眼，等常嬷嬷罰所有不守規矩的秀女時，秦晚立刻啓動時間回溯，正兒八經站站好。

再比如那次在房間中，感受到常嬷嬷偷窺，秦晚第一時間睜眼和對視，甚至直接開口問她何事，常嬷嬷冷笑一聲，扭頭離開，秦晚穿好衣服就追上去激她，得到常嬷嬷對她的差評，當然，秦晚也直接問了對方是從哪個貴人哪裏聽來的消息，對這一點，常嬷嬷倒是警惕，沒有透露分毫。

總而言之，能回溯的時間越多，秦晚就能做更多事情，得到更多信息。

等回溯的時間點再度來到柳箬詢問是否有人監視的時候，秦晚搖頭。

柳箬這才松了口氣，招呼谷靈一起湊到秦晚身邊，小聲咬耳朵：“別忘了按計劃行事，不出意外，過幾日咱就能出宮，到時候一起出去玩！”

按照慣例，進入畫館，秀女會給畫師一袋銀子，給管事公公一袋銀子，秦晚出的主意是，給管事公公的份額不少，但不給畫師一分，也不多說什麽，只需露出一臉嫌棄的眼神，畫師吃了悶虧，自然會将幾人往醜裏畫。

當時說完後，柳箬拍手叫好，直呼此計簡單高效，也不會擴大矛盾，引來其他秀女在意，秦晚笑了笑，卻注意到谷靈看上去卻有些不對勁，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如今聽柳箬再次強調計劃，秦晚下意識看向谷靈，果然瞥見其閃躲的眼神。

秦晚心下了然，想來是遇到什麽事決定改變主意，不過也沒打算管，說來，若是谷靈成功入選，反而對她有利。

結果确如秦晚所猜，谷靈成功通過複選，進入終選，可怎麽都沒想到的是，她竟然落選了，反而是柳箬入選。

名單通知完畢時已是三日後的傍晚，常嬷嬷道：“入選的小主們準備準備，明日前往儲秀宮等待面聖，沒入選收拾包裹，明日一早離開。”

說完後，常嬷嬷瞥了一眼心如死灰的秦晚，冷笑一聲，離開。

柳箬也是一臉生無可戀，跌倒在地：“怎麽回事，明明都按計劃來，我怎麽會入選，還有靈兒，你怎麽也入選了啊，只有表姐成功落選！”

秦晚反應過來，立刻追上常嬷嬷：“嬷嬷留步！”

常嬷嬷頓在原地，勉強給了秦晚一個眼神。

秦晚開門見山：“我落選一事，是你做的，還是你背後的人做的？”

常嬷嬷仿佛聽到天大的笑話：“我說秦晚，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娘娘才瞧不上你呢，原本我還挺看好你，沒想到你這般不争氣，還好早先就被娘娘提點，時刻注意着，你果真愚蠢至極！”

說着，就要離開，被秦晚一把攔下：“說清楚，不是你是誰，我自問入宮以來，并沒有得罪任何人！”

常嬷嬷一臉冷笑：“還能因為什麽，只能怪你自身不夠優秀呗，樣貌才華都不出挑，出身更是卑賤，陛下瞧不上捏！”

複選基本只看畫師，錢到位一切好說，和其它的關系不太大，況且秦晚還特地多給了，沒道理針對她，皇帝更沒有理由，通過複選的秀女中就有好幾個七品官員之女。

而經過剛剛，這事十有八九和常嬷嬷以及背後的人也無甚關系。

秦晚皺眉，那到底是誰的手筆呢？

回溯時間——

很快，常嬷嬷來宣布名單，離開後，柳箬跌坐在地，嘴裏喃喃自語，一副不可置信地模樣。

秦晚将柳箬拉到一旁僻靜處：“箬兒，別急着傷心，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柳箬止住眼淚，一臉迷茫，只聽秦晚開口：“且問你，畫小像那日，你确實如計劃所言，沒有給畫師任何好處吧？”

柳箬點點頭：“沒有。”

秦晚立刻追問：“那畫師對你什麽态度？”

柳箬想了一會兒：“怒目而視，恨不得把我吃了，畫像時身體還氣得發抖。”

秦晚略作思索，将站在不遠處的谷靈也拉了過來：“谷小姐，畫小象那日，你按照計劃做了嗎？”

谷靈低頭不語。

柳箬立刻注意到異樣，一臉憤憤：“難道你突然決定留下來，順便偷偷幫我賄賂了畫師，想讓我在這兒陪你？好啊，谷靈你太過分了！”

谷靈連連搖頭：“我，我沒有，我想留下來是有原因的，前幾日得知哥哥被流放，我想争寵好救他，出宮就沒機會了，我原本不想入宮的，只想去浪跡江湖。”

說着說着，谷靈淚流滿面。

柳箬連忙給她擦眼淚：“哎呀，遇到這種事怎麽不早說，我可以幫你呀。”

谷靈連連搖頭：“你父親和我哥哥一樣都是正六品的武官，管不上的。”

柳箬道：“那我不是還有大哥呢嘛，雖然他述職那天我剛好進宮沒辦法打聽到具體職位，可聽他說立了大功要争取陛下親衛軍之類的，興許能在陛下面前說上話，你呀，就是病急亂投醫，竟然私自背叛我和表姐。”

谷靈一臉抱歉表情。

秦晚卻猛地轉頭看向柳箬：“箬兒，你只說大哥回了府，沒說立功的事情啊。”

柳箬：“大哥再三囑咐，這件事沒有被定論前，不讓亂傳，但我看大哥篤定模樣，十有八九。這不是看靈兒着急才說出來的嘛。”

總算找到關鍵所在。

秦晚當即道：“谷小姐的事姑且不論，箬兒，你有沒有想過，你意外通過複選的事和你大哥有關呢？”

柳箬張了張嘴，狠拍腦袋，一副懊惱模樣：“我想起來了，大哥是說過，想讓我入宮當娘娘，好給柳家争光，但後來被爹爹和二哥帶走，我就沒當回事，弄半天真是他搞鬼啊！”

嘆了口氣：“事已至此，靈兒，我倆等終選再想想辦法吧，到時候表現差一點，說不定就會被陛下撂牌子，你哥哥的事情放心，我會讓大哥幫你的。”

谷靈點點頭：“好。”

柳箬轉頭看向秦晚：“表姐你也放心，我和靈兒都會小心照顧好自己的，你先出宮，不用擔心我們。”

秦晚閉了閉眼，既然柳箬入選的事是柳英傑的手筆，那她落選，肯定也和對方脫不開關系，十有八九是為了柳玉書。

什麽人吶，多管閑事多吃屁，害她一年的努力付之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