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破防/第十集

破防/第十集

第二十二章·獨發

【晚上宣傳部在小會議室開例會, 咱就在辦公室簡單開個吧,最近文體活兒不太多,但是今天老師提了提研代會的事, 估計這個月就該辦了,讓咱們早做準備。】

葉書音看到趙佳祺這條微信時剛下課, 正趕上飯點,她往13號檔口去, 準備吃個午飯順便巡下店,【行, 那在群裏跟大家說一聲吧,去年的文件拿給他們看看。】

【嗯, 迎川晚上例會請假了, 假條回頭讓他補上。】

那之後他們倆一直沒再見,葉書音以為他生着氣, 畢竟走的時候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然而總是隔三差五從朋友圈裏看到他:今天是畫的油畫得了個小獎,請他身邊的朋友吃了頓慶功宴,聚餐照片在陌生人的朋友圈裏傳遍了,一堆人逮着要加他微信;明天是工作室的作品被選進出版社畫集, 他直接大手一揮帶着公司到京寧最貴的湯泉團了次建;過段時間抽空還要跟他導師去油畫學會演個講認認藝術界大佬, 所以最近各種拾掇自己,天天西裝革履加身,引得周遭圍一圈花蝴蝶。

以前八百年不發一條朋友圈的人現在活躍得像個假號, 好像也并不生氣, 他照樣潇灑, 只是唯獨在她的世界裏銷聲匿跡,不打電話不發微信也不發短信。

該生氣的是她才對, 他抽手無情還有理了?什麽臭毛病。

【好,我知道了。】

葉書音回了話關掉手機,懶得管他這只花孔雀,有這空還不如操心操心眼前的事。

一進13號檔口的大門,所有胡思亂想全消失,腰板背脊挺得直溜溜,老板氣場立馬出來。

研二雖然課不多,但是需要着手準備專利,國慶前導師帶着做的項目還早着收尾,要寫的論文有一大堆,學院還要求他們外出實習,葉書音每天兩點一線,忙着到實驗室看文獻跑通代碼,回了宿舍就往京寧的互聯網大廠投簡歷,腳不沾地。

還好13號檔口的生意自打開學以來就很好,營銷手段夠,飯菜也可口,自然不愁有客源,不怎麽需要她操心,店裏的收銀阿姨還經常跟她說有學生來問開沒開校內外賣,沒課宅在宿舍的人想吃口飯還得大老遠跑到食堂,太麻煩了。

下午兩點13號檔口收餐,葉書音跟着大家一起一邊對賬一邊吃東西。

她也考慮過送校內外賣,如果營業額能再多點就能雇課不多的大學生來送,以前在溫大的時候食堂就有老板這麽幹過,但是商家自配不走平臺很容易産生糾紛,丢外賣灑外賣是件很麻煩的事,得仔細琢磨琢磨怎麽實施。

這個想法一出,葉書音立刻跟收銀阿姨說了,阿姨很誠懇地給出建議:“可以是可以,但關鍵咱們現在人手不夠,中午來堂食的學生特別多,到時候後廚再做外賣,速度慢不說還很容易把餐搞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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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書音心底盤算了下,“行,我想想該怎麽協調。”

“後廚一定要多招幾個,”阿姨給她看了眼手機,說:“平常你上課我沒告訴你,咱後廚那個小柳,她腿疼前幾天請了四回假,到醫院一查是靜脈曲張,她說她最近吃着藥呢,沒大事,但我看她站久了走路就困難,腿上的筋看着吓人。”

葉書音放下勺子,往後廚瞧了眼,柳姐在擦竈臺,她是個很勤快的人,有她在,13號檔口的後廚永遠幹幹淨淨:“靜脈曲張是不能久站,給假了嗎?”

“給了,她說不用。”阿姨悄聲說:“舍不得,在這兒待着就有錢拿,總比在家裏幹坐着強,她家裏有點兒困難。”

要開好一個飯店,除了本身味道做得好,員工也很重要。

以前韓佩琳開的飯店也算小有名氣,雖說是小本生意但那條街附近沒有比她開店開的時間更久的了,靠的就是味道和員工,她不招擺爛的人,但凡給她好好幹的,她絕對掏心掏肺,從沒拖欠過工資和福利,是個很好的老板。韓佩琳這一點讓人不得不服。

潛移默化,葉書音也想當個好老板,誰在外讨生活都不容易,能多幫一點是一點,“了解了,廚師我先慢慢找,最近就麻煩您多關注關注柳姐,別讓她再把腿累壞了。”

……

廚師不好找,一來在大學食堂工作很累,早上五點半備餐,晚上八點半甚至九點才能收餐,中間休息的時間滿打滿算就三個多小時,還得整天站着,二來想找個稱心如意的太難了,不是所有人都是實在人。

葉書音雷厲風行地往食堂大群裏投了招聘信息,一些自媒體平臺上也放了自己的聯系方式,這兩天來應聘的沒多少,搗亂的挺多,挂騷擾電話挂到手軟,多少人都是沖着她張臉故意來惡作劇的。

也是這會兒才明白,眼紅13號檔口的人不在少數,她的經商頭腦大部分都是依靠小時候看韓佩琳開店看出來的經驗,更多的還得自己摸索,想堅持做下去,那條路還很長。

正焦頭爛額的時候,電話又來了。

這一天聽了太多次手機振動,很影響狀态,葉書音看也沒看直接挂斷拉黑,她沒辦法開免打擾,怕錯過真正來應聘的人,沒想到挂了這個,手機按了暫停似的消停了會兒。

電話嘟了還沒兩聲就被對方挂了,速度快到沒讓人反應過來,譚迎川再打進去第二次,她的手機號已經是無法接通了。

第一遍挂斷,第二遍無法接通。

這不是又純屬給自己沒氣找氣受嗎,譚迎川輕嗤,把手機扔到中控臺上,他發誓,他就是再有天大的正事要跟她商量,憋死在這兒,也絕不會再給她打第三個電話。

*

算上上次,譚迎川請了兩次部室例會的假,兩次都是跟趙佳祺說的,沒私下打電話聯系過她,她也沒見過他的假條t,計算機學院和藝術學院的課都撞上了,他有空的時候她沒空,所以更沒在辦公室見過他的人影。

不聯系就不聯系吧,校研會11月要開校研會,主席部長團天天準備開會的事,她還有個店要顧,要找的廚師到現在還沒個影兒,不是幹兩天嫌累辭職就是不好好給人幹活被她炒鱿魚,工作的忙碌暫時讓她忘卻了其他,心思一點兒沒往別處放。

前後将近籌備了二十多天,11月初校研會正式開幕,流程很順利,散會之後葉書音和陳钰涵帶着學弟學妹一塊兒去吃晚飯,中間主席團幾個人做好善後也跟着過來了,沒人喊他們,副主席主動私聊問的趙佳祺,幾個人不請自來。

沒成想熱熱鬧鬧結束時京寧剛好下了入秋的最後一場秋雨,雨勢還不小,一時半會兒沒有停的意思。

天氣大幅降溫,風也大,大家都還穿着開會時單薄的襯衫西裝,在店門口凍得直打哆嗦。舒焱等不及了,在滴滴和花小豬上叫半天車沒人接單,提了個建議,“反正都預備着傘呢,要不咱先上我們工作室坐坐吧,離這兒不遠,步行五分鐘就到了。”

聞言,葉書音看了他一眼。

舒焱也回看她一眼,後知後覺想起這位和譚迎川是什麽關系。

淩硯文從後面走到葉書音身邊,臂彎挂着的衣服往前遞了遞,“冷就披上。”

很熟悉的動作,上次臺風夜她接了,因為沒有拒絕的餘地。

葉書音擡頭,先在周遭環視了一圈,沒人注意到這裏。他今晚表現得很規矩,社交距離把握的正正好,沒有任何越線的行為,這讓她覺得久違的舒服。但不知道他剛才在說出那句話做出那個動作時,有沒有想到校研會那條不成文的規定。流言蜚語她倒不怕,但固有的規則不應該被打破,從先前給她的“我在京大很想你”寫推文打廣告,再到現在遞來的這件衣服,他到底是出自真心,還是出自其他?

“不用了,你穿着吧。”葉書音禮貌颔首,他對13號檔口的生意還是幫了很多的,她一直記着,并不是什麽不講良心的人,不會平白無故給人臉色看,但很顯然擺着拒絕的神态。

淩硯文的手臂緩緩收回來,他找不到合适的機會靠近,只能故技重施,用這招蹩腳的招數吸引吸引關注,但并不感到難堪,插着西褲口袋站在她身邊。

“能行嗎咱們這麽多人。”副主席抱着雙臂在臺階上來回跺腳,大概掃了眼人數,“你們辦公室盛得下嗎。”

“放心吧哥,我們租了大半層寫字樓,怎麽也夠咱們坐的,而且現在都下班了,辦公室沒人。”

在這兒凍着也是凍着,還不如先找個地兒坐,大家都沒意見,葉書音也不好說什麽,踟蹰兩秒,随大流打着傘跟了上去,涼涼的雨滴被風吹到身上,西裝瞬間沾染上潮意。

她心虛發愁個什麽勁?又不是她要躲。早晚都要在一起共事,這是他說的,自己反倒忘了。

舒焱這一周就沒怎麽見過譚迎川,他跟他導師參加油畫學會去了,沒說什麽時候回來,舒焱不确定他在不在辦公室,萬一在那不就修羅場了啊,連忙打了個視頻電話确認一下,“在工作室沒?”

譚迎川連上車載藍牙,“剛下高鐵,跟施展往回趕呢,他開車來接的我。”

“行,沒事,我問問你在沒在工作室,我們剛聚完餐,打算到工作室躲躲雨。”

舒焱等了會兒,那頭頓了幾秒,倦意好似也一掃而空,鏡頭晃了一陣兒擺正,對上他的臉:“剛聚完餐?校研會一塊兒?”

“是啊,就我們宣傳和文體這幾個人,”他咬重文體這倆字,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地将攝像頭對準前面倆人,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葉書音那小身板還給淩硯文舉傘去了,舒焱心裏咯噔一下,立馬把鏡頭對準自己,“你待會兒來不來?來的話帶點兒熱水熱奶茶什麽的,市區快凍死人了,咱工作室茶水間那燒水機還沒修呢。”

“你自己修。”

“來回來去修兩回了吧,你買的那高檔東西誰會修啊?自己過來弄吧。”舒焱有點兒神經大條,話沒經思考脫口而出才反應過來,“算了,你過來不方便也沒事,雨下這麽大直接回家吧你。”

譚迎川繃着臉,手機屏幕亮着,低沉的眉眼在秋雨如注的夜晚極為清晰。舒焱都能打進來電話,那絕不是他手機的問題,沒讓他換個最新上市的手機也是幸運,能省一大筆錢攢着,好買幾個新燒水機換掉那幾個破燒水機。

“嗯,回不去,待會兒得跟老馬過合同。”

随後一下挂了電話。

中途等紅燈,施展找着空隙撇頭調侃,覺得好笑:“黑臉黑好幾天了,哥們兒你再畫個月亮就成包青天了知道嗎?”

譚迎川沒搭理他,支着腦袋滿臉油鹽不進的混勁兒。

“你待會兒簽合同就帶着這張臉去簽啊?”施展心想也是夠稀奇的,人家那位連面都沒露,連話都沒說就能把他氣着,真是厲害,“從你走之前就這模樣,怎麽回來還是這狗模樣啊,有這麽生氣嗎?”

譚迎川心中正不快,“話那麽多呢,老老實實坐那兒閉嘴。”

施展看熱鬧不嫌事大,“你要是想回去咱就回去。”

譚迎川“啧”聲,“事兒媽吧你,回去幹什麽?我閑得沒事幹?前面兒等着我簽合同呢你少廢話。”

“你放屁!剛下高鐵你簽哪門子的合同啊,當誰傻子?手機都讓你盯穿了,你看她微信那眼兒都快直了還說不回去,人家可是喝了酒又淋了雨。”

譚迎川拿出破罐子破摔的架勢,“我他媽看她過得不好心裏開心不行?”

“行,怎麽不行啊,川哥多硬氣啊,”施展咧着嘴笑得挺歡,看他吃癟太幸福了,“嘴硬吧你就,你那眼就跟長人家身上似的,以為別人傻?”

譚迎川喉結滾了滾,冷淡地甩下一句:“再廢話你下車。”

外頭溫度直逼個位數,車窗上結了一層模糊的水霧,譚迎川降下車窗留了道縫,冷風混着濕潤的雨絲打在額頭上,瞬間讓人腦袋清醒過來。

是挺冷的,冷風一灌渾身汗毛豎立。手背蹭了把額頭,滿手雨水,額際的頭發黏着,襯衫衣領也濕了一些,潮濕的感覺貼在皮膚上很不舒服。

譚迎川把車速降下來,關上窗。施展這會兒倒閉嘴了,該他說話的時候不說。

“你回學校?”

施展看着手機,頭也不擡,“回啊,待會兒還開班會呢,這不為了接你再順道把車給你還過來嗎。”

“嗯,那我前面地鐵站靠邊停。”

“嗯,停……什麽?!”施展滿眼不可置信,指着他鼻子罵人,“狗東西你說話我怎麽聽不懂呢?請你說中文!把話說明白點兒!”

譚迎川一派淡然,還有功夫用英語告訴他:“這天不好叫車也不好坐公交,你坐地鐵回還安全。”

施展聽不懂:“傻逼你他媽給我說中文!”

譚迎川字正腔圓:“你坐地鐵。”

“我靠譚迎川!你就把我撂這兒去給人家修燒水機?你可真是欠得慌啊譚迎川。”

譚迎川不說話,握緊方向盤,面色依舊無波無瀾。他可不就是欠得慌,又沒人家那位有骨氣,她真一點兒不在乎了?

“譚迎川我草……”

他催他下去,忽然有些緊迫的意味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讓他的心裏急切起來,“後頭有傘,你跑兩步還能趕上末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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