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破防/第十二集

破防/第十二集

第二十四章·獨發

葉書音完全怔了, 略顯木然,因他的眼神和語氣,更因為他這句話, 滿頭霧水的程度達到頂峰,心中被他如此近距離抵住的撲通慌亂全然不見。

這個男人的眼神太難擋, 怎麽能做到又委屈又生氣,甚至還存在步步緊逼這種情緒的呢?從前真的不這樣。

偏偏她還沒有閃躲的餘地, 周身全是他的氣息,也一時喪失了所有語言, 腦海中翻來覆去過了一遍,但能給到他的回答除了迷惑還是迷惑。

不信。譚迎川執拗地箍着她。

半晌, 葉書音找回神思, 雖說還是有些不明白他在說什麽,又為什麽突然像這樣變得不冷靜, 但聲線倒是不緊繃冷淡了, 下意識輕柔起來:“你在說什麽?我什麽時候拉黑你了?”

“你确定你沒拉黑?”

葉書音斬釘截鐵:“我沒有。”

她為什麽要拉黑,現在還沒那麽幼稚無聊,不再需要借助删除或拉黑一切聯系方式這樣的法子來拉開距離。那幾天他在她這裏杳無音訊,然而卻能高強度地發送頻率為幾分鐘一條的朋友圈來顯擺自己豐富多彩的生活, 就算這樣她也沒想過要拉黑, 只是不點贊不評論,看到只當沒看到,後來更是忙到沒空刷朋友圈, 哪來的心思做拉黑他這種事。

譚迎川緊鎖着她的眼睛, 臉黑成了鍋底, 掏出手機熟練地打開通訊錄撥她的號,“嘟”聲響了一下, 裏頭的機械女聲語音播報——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葉書音更懵了,她口袋裏的手機毫無反應。

譚迎川單臂圈住她的腰把人提起來,從她的西褲口袋裏抽出手機,快到葉書音微張着唇都沒來得及做出動作,就又被他抱到了桌上坐下。

電話沒挂斷,撥出號碼是她的,但她的手機就是沒反應。

譚迎川找到靠山,眸光一下有了底氣,手機往桌上一放,渾身寫滿我看你怎麽解釋的姿态,“沒拉黑?是我手機該換還是你手機該換?”

Advertisement

葉書音:“……”

葉書音放下茶杯,手上濺到的果汁風幹,留有粘乎乎的感覺,不太舒服。她垂下眼睫用濕巾一點點擦,擦去肌膚上的不适,也擦去心裏一切不明白。

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他這副發了瘋想要吃她的模樣。

可是他不該恨她嗎?恨她當時的無情決絕,恨她的薄情寡性。葉書音擰巴地想,幾年沒再見,他現在這幅泡進醋缸的樣子,真的是依然喜歡她嗎?

因為五年實在是太久了,誰能保證愛會一絲一毫都不變?

譚迎川說:“不吭聲那我替你換?”

挺有意思的。葉書音的惱怒沒了,看着他,試圖尋找從前在一起的感受,發現一點都沒忘,她默了默,饒有興味地問:“所以你跑我面前發這樣一通火,是以為我拉黑了你?”

“……”

她乘勝追擊,繼續拱火:“小心眼兒到這種地步了?”

心事被戳中,譚迎川面無表情地站直,松開她,還是沒忍心把火發出來。

老話講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是他這樣的別扭人。她變得幹爽的手推了推譚迎川胸膛,很想笑,拼命讓自己忍住,故意使了個壞心思,“再起來,離遠點兒。”

但沒想到,譚迎川怎麽可能聽話。

在她第二次推他時,寬大掌心按着她的t腰脊線,她的雙腿被猛然擠開,足以容納身前這副高大身軀站進□□,同她的身體貼近又瞬間貼緊。

葉書音輕咬下唇,所有感官都猛然集中到一起,空氣仿佛凝固一般,拉進的距離讓此刻的氣氛變成了那杯酸甜的粉色檸檬味沖泡茶,連呼吸間都是檸檬的清香味。

葉書音反手撐着桌子讓自己穩住身體,由于慣性向後仰的力道又被腰窩扣着的掌心按回來,她推不動人,這樣待了幾秒,索性不再抗拒。

他們倆的衣服多多少少都濕了,那一小杯粉色檸檬在她的襯衣上落下斑駁痕跡,恰好還在胸口的位置,濕痕将淺淡的內衣形狀勾勒出來,呼吸起伏間那塊痕跡下透出的渾圓在他眼底輕晃。

剩下的汁水全都灑到了他身上,葉書音擡手将濕巾放到他的下巴上,用軟綿綿的力道緩慢擦去甜膩的殘餘痕跡,譚迎川沒有阻止,即使知道這動作簡直是在刻意折磨他。

濕巾小小的一個角觸及到他的下唇線,她善意的動作戛然而止。

他火氣瞬間偃息,輕呼了口濁氣,“怎麽不擦了?”

葉書音沒撤下自己的手,掀起眼皮對上他的眼,“你嘴上沒濺到。”

“有你這樣幫忙幫一半兒的?”

葉書音理直氣壯:“我跟誰學的你不知道?”

還記着啊,以為她早忘了。

譚迎川深深看着她,試圖能從她的語氣和眼神中得到她的淡然是在演戲,她對他們的所有争執留有解釋或是別扭這種想法的破綻,哪怕一絲一毫都行,但她實在太從容,哪裏像幹了壞事的樣子,根本就不把那些放在心上,狡黠的模樣跟五年前畫室那個女孩一模一樣。

他立馬清醒,不由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太過分了,逼迫什麽呢?跟她低個頭又能怎麽樣呢?明知道她在有意逃避讓她為難的一切,那他還奢求什麽答案?

能抓住她就夠了。

她不是随便耍小性子的人,他了解的,而且即使心裏非常不願意這麽想,但事實好像就是如此:如今的他在她心裏遠不到被拉黑的地步,拉黑說明她在等人去哄。

她對不喜歡的人永遠都是一個态度,不聞不問,永遠躺列。

于是譚迎川原本高高揚起的情緒放低,氣還是生着的,但一下子落入下風口,盯着她的嘴唇,“你又不是我,你怎麽知道。”

葉書音的視線也下移到他唇上,流連,“嗯,我确實不知道啊。”

他攥着她的手,在自己下唇蹭了一圈,一觸即離。

都沒再說話了,也都沒動,熟稔親昵的姿态依舊留存。

房間隔音很好,屋外熱火朝天的牌局沒能阻礙到他們一分,窗外傾盆大雨的嘈雜也被隔絕,他們不受任何幹擾地被對方的氣息和體溫籠罩,耳邊咚咚作響的心跳聲格外劇烈。

淺淡的呼吸打在彼此的面頰中,火燒似的熱。葉書音覺得她的酒勁後知後覺湧上來,不出意外的話嘴唇和臉應該很紅,他辦公室樓下那自動販賣機還挺高級,賣的酒都是比其他自動販賣機貴的黑啤,當然,喝下去也更容易醉一些。

葉書音穩穩心神,手指推開他的臉,離他遠了幾寸,舒了口氣,好像又沒那麽醉熏熏,“我店裏招廚師,但是打進來的騷擾電話太多,有的我就直接順手拉黑了,可能沒注意到裏面有你的。”

她打開通話記錄,輸入他的手機號,果然被拉黑了。

譚迎川垂眸看着她把自己從黑名單放出來,同時頭也不擡地問他:“你給我打電話幹什麽?”

“你不是招廚師?”

“你怎麽知道。”

譚迎川打開手機,點兩下遞給她,答非所問:“有個人跟你推薦,我工作室一個員工他小姨,以前在這邊給人當住家保姆,做飯帶孩子做家務什麽都幹,那雇主後來搬家出國,她一直就沒找到合适的新工作。我見過他小姨,四十多歲,手腳挺利索的,人也實在。”

葉書音加上那人微信,“好,我聯系聯系她。”

好友驗證發過去,想起來跟他說:“謝謝。”

譚迎川沒應這句生疏的謝,不經意間掃過她微信,沒有在發現頁看到朋友圈,又問:“朋友圈關了?”

“哦,關了,怕刷朋友圈耽誤時間。”

譚迎川無語仰頭,真服了,合着就他自己天天自嗨,露的肌肉白露了,心中憋悶,像個神經病似的變得喜怒無常,這都是因為面前的人,“你一條沒看?”

隔幾秒,葉書音搖搖頭:“嗯,沒時間看。”

行,譚迎川微颔首,總有一天得從她身上讨回來。

門口有說話聲,外頭的人好像在中場休息,她的手機接連亮起,陳钰涵和淩硯文前後問她跑哪兒去了,葉書音沒搭理他那副難看的臉色,都不知道他變臉的本事跟誰學的,又推他胸膛一次,觸到滿手緊實肌肉:“讓我下去,該出去了。你待會兒不來把麻将嗎?”

譚迎川極為自然地把她抱下桌,把自己外套搭她肩上,一言不發就扭頭往外走,“沒興趣。”

葉書音加快走了兩步繞到他前頭,外套穿在身上異常肥大,她卷起袖子将下襟在腰上捆成結,一件男士外套稍加改造,在她身上格外合适,恰好也能擋住襯衣上粉色的水漬。

她先他一步握上門把手,示意他等會兒再出去,但轉頭又忽然停下,沒頭沒腦地來了句:“對我忘了,把東西修好你就該走了吧,不是還忙着簽合同?”

譚迎川插着口袋睨她那張淺笑的臉,氣息全哽在胸腔裏,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究竟是誰小心眼兒,是誰有仇必報,在他這兒真就一點委屈也不能受。

她擰下門把手,迎着熱鬧的氣氛,滿臉愉悅輕松,眼含狡黠善意提醒:“現在雨還是下得太大,你回去要小心開車。”

譚迎川:“……”

……

雨還在下,譚迎川沒走,跟葉書音一前一後出了茶水間,他自己的地盤當然是想留就留想走就走,憑什麽聽她的。

但也沒去外面打牌湊熱鬧,同樣拒絕了舒焱的麻将邀請,若無其事在衆人的嬉笑打鬧聲中穿過整間辦公室,進入一旁的小工作間,裏頭滿滿當當全是畫和雕塑。

淩硯文的眼神在他身上停留幾秒。

重新回到麻将桌上時打麻将的人變成了兩男兩女,淩硯文加了進來,會打的都沒上場,在一邊兒給新手當參謀,葉書音很平常地坐回陳钰涵身邊,問她現在打的什麽情況。

陳钰涵見她心情還不錯,嘴角還挂着笑意,好奇道:“幹什麽去了上廁所上這麽長時間,還這麽高興?”

在她身上仔細看了眼,說:“換衣服了?你從哪兒找的外套啊?”

淩硯文眸色漸沉。

忘了自己的外套就搭在身後,葉書音很顯然沒辦法狡辯,“襯衫沾了一大片水沒法出來,随便借了件別人的。”

她轉移話題,“我高興嗎?第一把贏得幸運,能自摸很不容易的。”

“你別說,我上次自摸之後把把都摸好牌,這幾局就沒輸過。”

葉書音:“那你還挺有天賦。”

這話剛說完,陳钰涵就扔了個一萬,淩硯文緊跟着來了句:“和了。”

陳钰涵驚呼:“你玩得挺溜啊!可不像是第一次打麻将。”

淩硯文笑笑:“純屬運氣,下一局就贏不了了。”

葉書音圍着四個人走了一圈,還真數淩硯文不會打,猶豫地叫她,“來幫個忙?出哪張牌合适?”

不太好拒絕,更沒有理由讓他當場下不來臺,葉書音彎下腰在他身邊推倒三張東風:“杠。”

“是不是該摸一張,”淩硯文好像完全不知道:“從哪兒摸來着我想想?”

葉書音拿了遞給他,彎得腰泛酸順勢就在他身邊坐下,沒看到旁邊的工作間拉上百葉窗,屋外什麽礙眼畫面裏面的人都看不到了。

“不用糾結也不用問,你随便出,想出什麽就出什麽。”

淩硯文腦袋往她那裏湊了湊,低喃的姿态遠遠看過去挺親密,“我就怕給人點炮,那不就輸了。”

剛才的熱檸檬沒喝夠,反倒讓口渴的感覺更甚,不過她懶得再起來去茶水間倒水了,直接拎起桌下的啤酒拆開一罐:“你看你上家扔的什麽牌,可以做個參考,另外手裏要是有那些沒用的白板發財這類牌也可以考慮考慮扔……”

還沒講完,一把椅子砰地砸到地上,葉書音心裏毫無準備,撲通跳了下,咽下那口啤t酒。

譚迎川身上穿着一件色彩斑斓的外套,應該是畫畫的時候穿的,上頭全是油彩,手裏還拿着毛筆沒放下,指尖沾染斑斓的色彩,擠在舒焱身邊。

他掃了眼桌子上出過的牌,也不嫌自己被顏料弄得渾身狼狽,碰碰舒焱肩膀,“來,我來一局。”

舒焱起身,真服了他了,耐人尋味地問:“晚上跟你導師吃的餃子?”

譚迎川剜他。

剩下這仨人應該沒一個是他的對手,葉書音預計到他贏得會很沒勁,不知道來湊什麽熱鬧。

手上這副牌跟和牌一點也不沾,不過譚迎川臉上一點也看不出慌,照常摸牌出牌,看上去就是來湊熱鬧的,唯獨不同的是,跟上次打三國殺一樣,只碰淩硯文的牌,淩硯文出一個他碰一個,像塊狗皮膏藥,弄得淩硯文手忙腳亂。

上次葉書音救他了,這次倒是也可以,可有人不讓——

“幫我拿張濕巾吧,就在你後面的櫃子上。”他看向葉書音,下巴朝她身後點點。

同時,手機振動,說了他其實最想說的話:【別幫他】

目的很直白明了,連裝都不想裝。

她沒回,也還沒起身,他又發:【不然我就抱你走,馬上】

葉書音掀起眼簾,譚迎川正盯着她,右手慢悠悠轉着麻将,目光如炬。

這确實是他會幹出來的流氓事,葉書音覺得自己有被威脅到,桌下踢了他一腳,借着轉身乜他。

譚迎川摩挲着麻将上沾到的水彩顏料,跟舒焱說:“我這兒不需要你幫。”

“我知道,我就坐這兒看,你玩你的。”

譚迎川慢條斯理掃向他。

舒焱微愣,僅用了一秒鐘時間讓自己反應過來,皮笑肉不笑地用眼睛沖他罵了句髒話。

沒了葉書音這個參謀,淩硯文連出牌都慢好幾秒,畏畏縮縮的樣子,譚迎川也不催,老神在在看着他那副糾結的表情,“頭一回打?”

淩硯文清楚他來者不善,扔了張牌,目光和善,摸不清他什麽目的所以沒打算針鋒相對,“光看別人玩過,沒上幾次手,确實有點生疏了,全靠書音幫我。”

“她是挺厲害的。”譚迎川似笑非笑,迎頭喊了聲,“沒找着?”

葉書音翻了半天,哪裏有濕巾的影子,“沒有啊。”

“那可能是我記錯了吧,不用也行,回來坐吧。”他拉開身邊的椅子。

淩硯文正欲講話,舒焱一屁股坐他身邊,熱情地支招:“文哥,出這個。”

覺得礙眼的人變成了淩硯文,他破天荒的沒回話,攥緊了手中的麻将牌,沒聽舒焱支的招,扔了張別的。

譚迎川眼底浮起笑意,狐貍尾巴可算是讓他揪出來了。

桌邊只有譚迎川身邊有空位,葉書音一看他吊兒郎當又坦然的模樣就知道舒焱是他支使走的,她當然可以選擇不坐直接離開,然而桌上的牌局好像變了——

葉書音坐下,看向淩硯文。

譚迎川的目光在她側臉游移,慢騰騰将左臂搭在她椅背上。

多會裝啊,這男綠茶。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