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破防/第十七集

破防/第十七集

第三十一章·獨發

寵物店的宣傳單明信片和店裏一些美術類的設計都是譚迎川做的, 所以他跟寵物店老板很熟。

這些年在外求學，跟不少人打過交道。有的是點頭之交，有的是半生不熟, 亦或是酒肉朋友，總之認識的人挺多, 不像高中那樣，守在自己熟悉的小圈子裏懶得同他人交心, 有人主動他就主動，沒人主動他也無所謂。那時候看着葉書音廣結善緣, 跟誰都能聊兩句，他都替她累得慌。

但是現在問他累不累, 譚迎川只會說不累, 這種呼朋引伴的感覺很不錯，和人之間的關系熟悉到什麽程度他可以掌控, 至少生活在偌大的京寧可以沒那麽孤獨, 而且多個朋友也多個出路。

就比如現在。

老板抱着一只瘦弱的小狗，告訴譚迎川，“我剛從醫院裏帶回來，這小狗挺争氣, 求生欲望強, 不枉我跑了那麽多家醫院，托了那麽多朋友，就是現在剛好得差不多, 所以看上去還有點蔫兒。”

譚迎川摸了摸小狗頭, 手心裏觸感柔軟, 毛發早已不再是剛撿到它時那樣稀疏髒亂，變得光滑油亮, 毛茸茸的，通身雪白，但兩只耳朵卻有些淺棕色，鼻頭略微帶了些肉粉，很可愛，這樣子誰看了不喜歡，他掏出手機：“行，謝了啊，我不太了解這附近的寵物醫院，麻煩你幫忙跑這麽多趟了。我把剩下的所有費用給你結一下。”

“哎算了吧，大部分你都給了，剩下沒多少，”老板堅決不讓，把他手推回去：“我這店裏多少東西都是你給做的，還沒收錢，就當還你那人情了，真想給錢還不如再給我介紹倆人過來，我店裏這麽多貓狗都着急等有緣人。”

譚迎川笑笑，沒再跟他客氣。

“不過你給這小狗治病的錢都夠買好幾只了，挺舍得。而且它還是個串，剛撿到的時候被打成那樣，我感覺救過來都懸。”他把狗遞給譚應川，笑道：“這小土狗，算是遇到好主人了。”

雖說是第二次見到譚迎川，但小狗沒躲開他，也不像第一次見面時那樣一直渾身發抖，特別乖，安安靜靜窩在懷裏還沒他半截手臂長，漆黑的眼睛跟塊黑瑪瑙沒什麽區別，正濕漉漉地望着他，好像在這強有力的臂彎中擁有天然的安全感。

譚迎川拎上狗窩和給它買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出門，施展正t百無聊賴地看着微信，刷新八百遍也沒見有朱悅寧回音，懷疑是不是他手機壞了，正準備再問問譚迎川葉書音回信兒沒，扭臉一看，這人抱了只狗出來。

施展目不轉睛地盯着那一人一狗離他越來越近，感覺最近譚迎川幹的事一直在不斷挑戰他印象之中那個譚迎川，不，更準确地來說，他從考上大學就一直在挑戰自己，“你要養狗？轉性了吧你。”

譚迎川沒搭理他，慢條斯理地把小狗安頓好，才重新啓動車，“嘴嚴點兒，先別往外說。”

施展撇撇嘴，立馬就意識到他口中的“外”特指誰，正要說話，譚迎川電話适時響起。

Advertisement

是黎惠的。

譚迎川沒避諱，直接接通，“媽。”

施展瞬間噤若寒蟬。他見過黎惠，一個很精致溫婉的女人，她跟譚迎川站在一起不會有人說他們是母子，只會說他們是姐弟，然而性格卻跟這幅溫柔的面孔大相徑庭，僅聽聲音，施展就能回想起那一層久居上位的淡淡的壓迫感。

黎惠說：“聽說你前段時間帶了個女孩子到你表哥店裏去。”

“嗯。”譚迎川沒打算騙她，應了聲。

“你哥說那是你女朋友。”

他倒是想啊。陶之原那張嘴屬火車的嗎張嘴就跑，譚迎川壓着眉眼敷衍：“怎麽什麽都往外說，沒有的事。”

“那既然不是，你姥爺讓你過生日那天回家過，順便跟他戰友的孫女見一面交個朋友，怎麽不答應？”

譚迎川輕嗤：“都什麽年代了還搞這一套，我今年23不是33。”

黎惠糾正：“你24了，好好給我說話。”

譚迎川懶散回了句：“回不去，沒時間。”

“自己過生日都沒時間？你姥姥姥爺特意給你準備了一份生日大禮，”黎惠冷哼：“我看是你壓根就不想見。”

“對，就是不想見。”譚迎川倒是誠實，“禮物給我留着，要不就寄過來，到時候我親自給我姥爺打電話道謝。”

真是翅膀硬了管不了了，跟小時候可不一樣了，黎惠努力平緩着聲線：“什麽時候把那女生帶回來讓我看看。”

譚迎川啞了聲，陷入沉默。

“追不到？追不到你還要追？”黎惠無語又生氣，無語的是追個人都追不到，真服了，生氣的是：“長點兒心眼吧你，人家那是吊着你，你當她有什麽好心眼兒？別被騙了還替人家數錢，說不定你只是人家魚塘裏的一條小魚！”

連面都沒見過一面，譚迎川不明白她這話又是從哪得出的偏見，眉心輕蹙，下意識維護：“你要這樣想那世界上沒好人。”

黎惠鎮定下來，莫名其妙地說：“你還是跟你高中一樣。”

高中？譚迎川不是很明白她這句諱莫如深的評價，但沒深究，“我一直這樣。”

他們母子倆長久沒通電話聯系過，因為總是在某件事情上不歡而散，這次好像也會像之前一樣。

是她的兒子，黎惠很清楚他什麽脾氣，“你确定不見？別故意我說東你往西，你不小了，仔細想想，為你的未來。”

譚迎川依舊很堅決：“不見，生日那天我直接在京寧過，不是什麽節假日也不是周六，你們也別麻煩了。”

黎惠沒忍住，他那點小心思是她曾經玩剩下的：“你倆才認識幾天？那女生給你下什麽迷魂藥了？藥勁兒這麽大。”

是啊，什麽迷魂藥呢？藥效強到他五年前吃了一劑，在五年後依舊有效，有效到他覺得葉書音做什麽都是對的。

除了不像他喜歡她一樣喜歡他這件事以外，她大錯特錯。

……

晚上食堂收完餐，葉書音算好營業額回到宿舍往床上一攤，懶得動，身體的疲憊感飙升到極致，腳也疼，高跟鞋穿久了累得要死，但為了營業額和日漸豐滿的腰包，值了。

今天食堂格外忙，尤其外校來就餐的人格外多，京大沒有限制外校人員出入，所以在食堂見到外校人就餐很常見，只是13號檔口的外校就餐人員屬實是有些多了。

想到這兒，葉書音意識到什麽，趕緊上各個社交平臺看了眼，果不其然，有美食博主來探店了。

她想了想，給淩硯文截了個圖發過去。

沒隔幾秒鐘收到回信：【這個博主是我朋友，我倆在報社一起實習過，挺熟的，他最近正好缺題材，我順口提了一句我在京大很想你。】

葉書音撐着床板緩緩坐起來，給他轉了一筆錢過去：【開業做宣傳的時候我問過這個博主，他當時報價一萬一條推廣，不知道現在漲了沒有。】

淩硯文沒回話，也沒動靜了。

葉書音扔下手機拿着幹淨衣服和藥膏進了浴室，熱水兜頭而下，舒緩了腿|心的酸意和大半天忙碌過後的疲乏，她簡單洗了個澡擦幹身體，用棉簽挖了塊藥膏往下抹，但自己到底看不到，棉簽也不比手指那樣柔軟舒适，只好大略蹭了蹭，冰冰涼涼的感覺緩解那一點點不适感，她套上睡衣。

撈起手機一看，錢還沒被收，淩硯文只說了句：【不用，他去過店裏，覺得口味很好才幫忙做視頻。】

葉書音擦着頭發，極輕地嘆了口氣，【要收的，別讓你朋友白忙活。】

【怎麽能算白忙活？你營業額漲了他就不算白忙活，而且他也漲了不少粉絲。】

她說的每句話他都擋了回來，看這架勢就是不肯收錢，再糾纏下去也沒用，葉書音只好說：【那你倆以後來店裏吃飯，不收錢，我跟阿姨們說。】

淩硯文發來一個憨笑的表情包，【他明天接了文學院團委的一個航拍活動，正好上午要來學校，那我倆就不客氣了，中午直接上你那兒去。】

葉書音很大方：【管夠。】

吹幹頭發躺到床上，身體舒展，一天中最舒服的時刻就是現在了，葉書音習慣性點開朋友圈刷了刷，給別人點了幾個贊，沒多久就有些昏昏欲睡，但閉上眼又睡不踏實，覺得自己忘了什麽。

忽然，她睜開眼，點開聊天界面往下滑，在第十六個對話框，看到了譚迎川八小時前發的那句：【幾號去接朱悅寧？用不用我開車跟你一起。】

這一看就知道是替施展問的。

當時她着急去面試，本想着面試結束再回，結果面完試接到師姐電話又趕緊去找了趟導師，從她辦公室出來直接在13號檔口忙到現在，譚迎川的消息對話框被其他人和微信群壓下去，所以回他的事早忘到九霄雲外。

葉書音蹭的坐起來，心裏暗叫不好，開始打鼓，他這人最是小心眼兒了，跟她小心眼兒起來真的很難搞，那可花時間哄吧。

【25號回，但是她說不用接，到時候跟學校大巴車走。】

譚迎川沒回，不知道看沒看見。晚上十一點多，他夜貓子得很肯定不會睡啊。

葉書音想着先斬後奏，明天再跟朱悅寧解釋，于是又給他發：【我們晚上約好一起吃飯，要不，你也來？】

發完這句，葉書音握着手機等了會兒，随後側躺在床上把手機擺在枕邊，來來回回刷新界面，沒刷新出來微信，倒把朋友圈刷新出來了。

那個小紅點是譚迎川的頭像，葉書音點開，看到他發了一只雪白的小狗團成一團趴在窩裏睡覺的照片，背景應該是他家，照片還能看到一小截穿着黑色睡褲的腿，文案是：【小狗睡前跟我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