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只是礙于在駕前侍奉,未曾為難她。

她低下頭,瞧見自己膝蓋上沾的雪化了許多,已經濕了一大片。

手上原本已經不太感覺到的疼痛又絲絲縷縷的彌漫了開來。

當真是倒黴!

她拿起手中青色的藥瓶,倒出了裏面的藥抹在手上,又随手抓了把雪按在傷口上。

送完衣裳,方進了司衣庫的門,卻瞧見海棠叉腰站在門口,也不怕冷,看她回來一臉黑紅交加。

蘇秋雨走上前去道:“衣裳已經送去了。”

哪知海棠緊咬着唇,目中血紅一片,仿似要在她身上瞧出一個窟窿來。

蘇秋雨見她一副要尋事的模樣,也不想過多糾纏。

忙準備往屋內去。

哪知海棠愈發憤怒,到底忍不住咬牙道:“哎呦,如今果然不一樣了,平日裏姐姐姐姐的叫,如今只管連看也不看一眼了。”

蘇秋雨一愣,腳步頓了頓便準備直接進去。

哪知她這幅模樣,徹底激怒了海棠,她滿心的鄙夷與憤怒沖天而起,尖銳着嗓子道:“怎麽,還沒有飛上枝頭,便連話也不想與我們說了麽?”

她原本美豔圓潤的臉蛋,此刻已經變成了形。

瞧見蘇秋雨低垂着眉眼,分明就是假扮出一副勾引人的溫柔氣質,她再忍不住,沖上前來便要去扯蘇秋雨的頭發。

口中叫道:“你個小賤人,別以為太子殿下給了你一瓶傷藥便了不起了,太子殿下怎麽可能被你這張狐媚臉給迷惑。”

蘇秋雨反應過來,一邊護着自己的頭發,一邊伸手去推開她。

她在辛者庫做活多年,力氣大,不過微一用力便将海棠推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海棠不想這平日裏文文弱弱的人居然還敢還手,一時趴在地上,罵的更兇了:“辛者庫出來的賤奴。。。專會勾引人。。你當我不知你當年在浣衣房裏做的好事!”

她的叫罵聲實在太響,不一時就吸引了許多殿內的繡娘。

蘇秋雨撩了一下落在了額上的碎發,居高臨下地看着地上的海棠,假作關心道:“海棠姐姐是昨夜淋了一夜的雪生了病麽,眼睛和臉色這麽紅。”

淋了一夜的雪?

這分明就是故意在譏諷她昨夜在文元殿的事!

海棠雙目幾欲噴出火來。

她昨夜跟着凝霜姑姑去文元殿,別說見着太子殿下,生生是叫在外頭雪地裏呆了半晌。

周圍人本就在私下議論她昨夜的铩羽而歸,她一直面上假裝淡定,衆人也不敢說什麽。

畢竟傳言太子殿下一向不近女色,她如此結果也不過是尋常罷了。

可哪知下午卻驚聞蘇秋雨不過出門送衣裳,居然讓她遇到了太子銮駕。

遇到也就罷了,偏她被貓抓傷了,偏太子殿下還特意停下車辇來與她送傷藥!還溫言問她名姓,讓她注意!

這事在蘇秋雨回來之前,早就長了翅膀傳回了司衣庫。

傳進了海棠的耳朵。

海棠昨夜剛希望落了空,不想今日居然她就這般好運!

偏偏這條路今日本該是她走的!

蘇秋雨的好運原本是她的!!

若是今日讓她遇到銮駕,憑她的姿色,又豈止是送傷藥這麽簡單!!

分明就是這蘇秋雨搶了她的機會!那傷藥原本該是她的!

旁邊的一個繡娘巧兒安慰她道:“海棠姐姐莫要生氣了,各人有各人的造化,這綏安宮一向是姐姐負責的,可偏巧今日去送衣裳的變成了她蘇秋雨呢。”

另一名繡娘也道:“是啊,我們都是正經人家的姑娘,比不得連腳也不裹的辛者庫賤奴出身,沒有那些子狐媚的手段。”

這兩人哪裏是勸解,分明是火上澆油。海棠果然更是氣得臉色鐵青。

她瞧見蘇秋雨那較常人更白更透的膚色,在漫天雪色裏如冰似玉。

對!便是她這副矯揉造作的模樣,令人生厭!

這樣的狐媚子,居然從浣衣坊竄來了這司衣庫了!

海棠一咬牙,搭着旁邊二人的手從地上爬起來,連衣服上的雪渣子也顧不得拍只朝蘇秋雨奔來。

一雙慘白的手根骨分明,如利爪一般,伸向蘇秋雨玉色的肌膚,作勢要抓花她的臉。

她來勢兇猛,蘇秋雨眼見不妙,向後避讓。

兩人正自糾纏,不想她卻砰地撞在了一個人身上。

轉頭一看,卻是凝霜姑姑。

凝霜姑姑寒着一張臉,滿目怒意。

海棠卻像看到了救星,一把抱着凝霜姑姑的胳膊哭訴道:“姑姑,您可要主持公道啊!”

“您也知道,綏安宮本就是我的差事,秋雨因沒去過,央求我好幾天搶了這差事來做,這點小事也就罷了,方才我不過問她是否真的遇到了太子殿下的銮駕,她便目中無人起來,還将我推倒在地。”

這海棠颠倒是非的能力,真是信手拈來。

一旁的巧兒也道:“我們宮中各人有各人負責的宮屬,若是人人都逢高踩低,上趕着去挑好的做,這宮裏豈不亂套了。”

“秋雨确實不該,即便是見了太子殿下的金面,告訴我們一下就是了,何必遮遮掩掩。”

凝霜姑姑四十多歲,一張臉保養的很是年輕,看得出年輕時貌美的樣子。

只是不知何故,她總是冷着臉,竟從未見她笑過,倒是合了她的名字。

她在宮中日久,早見慣了這些争風吃醋,此刻只是寒着臉厲聲道:“都閉嘴!你們以為這是哪裏?在大內禁中,國喪未過,居然互相推搡吵鬧,我看是活得不耐煩了!”

說着皺了眉頭瞧向一旁低着頭的蘇秋雨道:“回回都有你!我倒是錯看了你,不想看着溫順,竟是個惹事生非的。我這司衣庫呆不下你,你且回去吧。”

蘇秋雨埋着頭,雪落在頭發及眉毛上也來不及擦。

她撲通一聲跪下道:“姑姑恕罪!秋雨再不敢了,求姑姑莫要攆我出去!太子殿下的行蹤非我小小宮人能知道,實在只是巧合。”

說着從懷中掏出那藥瓶來道:“這便是太子殿下的賞,奴婢不敢自專,特獻給姑姑。”

那藥瓶雖小,卻是純瑪瑙打造,很是精巧可愛。

衆人在這廣儲司多年,一眼瞧出這藥瓶乃是禦用之物,乃是陛下與太子的貼身用品。

如今竟賞給了這一個個小小宮人!

一時周圍咂舌,再說不出話來。

凝霜也是心頭一凜,勉強笑道:“這乃是太子殿下賞給你的,豈能随意轉手?你且好生收着供奉起來才是。”

說着想起平日裏帶着她的人來:“雲娥人呢?”

海棠恨的牙癢,恨不得将那藥瓶搶了來,道:“這二人是一丘之貉,這秋雨求了我的綏安宮差事,雲娥非要去錦繡宮,想是死丫頭在外野了,還不回來。”

凝霜冷着臉低下頭,卻瞧見蘇秋雨白皙的脖頸,烏黑的長睫上落了幾點白雪顫巍巍的抖動。

此刻低垂着眉眼跪着,透出一身的小意溫柔。

她心念電轉,皺了眉道:“若是下次再犯,莫要怪我翻臉無情。”

蘇秋雨忙道:“多謝凝霜姑姑,奴婢再不敢了。”

海棠不敢置信地叫道:“凝霜姑姑!”

凝霜道:“誰也不許再多嘴!全回去幹活去!”

衆繡娘忙四散回去殿內做活。

蘇秋雨盈盈起身,躬身行了一禮後也便回去了。

海棠實在心有不甘,t她跟着凝霜進了內暖閣,忍不住問道:“凝霜姑姑為何這麽輕易地饒過她?她私自出宮去送衣裳,本就犯了宮規!”

凝霜取過桌案上的冊子來,不悅地道:“還不是因為你不中用。”

海棠沒想到居然真如她所想,忍不住驚呼道:“凝霜姑姑,昨夜未能見到殿下金面,我後面一定還有機會的。”

凝霜冷嗤道:“你以為文元殿是什麽地方?哪裏還有這麽多的機會給你?”

海棠驚慌失措,大叫道:“這蘇秋雨出身辛者庫,卑賤若此,如何能入太子殿下的眼?”

凝霜将冊子翻了多頁之後停了下來,擡起頭看着面前的宮女。

目中殊無顏色:“可是她不過手被貓抓傷,太子殿下便親自問詢,還賞了傷藥。那藥你也見到了,乃是殿下的貼身之物。”

海棠面色青一陣白一陣,昨夜她厚顏賴在文元殿的外殿,不想淋了半晌的雪,卻連人影都未曾見到!

她的美貌,還未被殿下發現!

她自負比蘇秋雨生得好,若是蘇秋雨都能得殿下青眼,她憑什麽不行!

凝霜瞧出她粉白的臉上露出的不甘與野心,心中冷笑,嘴上卻道:“短時間內你是沒了機會。”

這個蘇秋雨,出身卑微,也不指望她真能成事,只不過能讓文元殿的那宋公公有所忌憚,能對她手下留些情吧。

海棠深知,自陛下駕崩,凝霜便陷入了恐慌之中。

她在宮中的靠山即将消失,卻偏偏還與文元殿掌衣大太監宋公公結仇。

她知再說無益,凝霜鐵了心要趕在貴妃出宮之前能有人在太子殿下跟前露臉,以保無虞。

只是為什麽是蘇秋雨?

即便是那咋咋唬唬的雲娥都比蘇秋雨強!

那蘇秋雨平日裏瞧着人畜無害,偏偏長得還很不錯,尤其是一雙淺淡的眸子朝人望過去,總像是藏着什麽東西似得,這分明就是一雙專會勾引人的眼睛,讓她瞧着生厭!

海棠咬牙道:“這蘇秋雨不過方來司衣庫兩月,與姑姑未必是一條心。姑姑若是助她,如何能保證她乖乖聽姑姑的話?”

凝霜低下頭,保養得宜的臉上看不出表情。

她仔細瞧了書頁上的文字便将書合上了:“人活在世上,便有把柄,即便沒有把柄,我也要造出把柄來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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