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
第 50 章
第50章：
周宵白坐在趙帆左手邊, 捧着黃瓜味薯片機械性地往嘴裏塞。
他以為自己來之前已經做好準備，可‘奚小禾有喜歡的男生’這句話實實在在從帆姨嘴裏說出來，他還是不小心捏碎了手裏的薯片。
眼睫輕垂，他不動聲色收拾好掉落的薯片殘渣。
大腿處粘上一小塊, 他嘗試幾次沒捏起來, 稍用力, 碎得更徹底了。
“這有什麽好說的……”奚小禾五秒裏偷瞄周宵白三次，每次他都是一個表情, 眼裏只有他的薯片, 對于她的事好像完全不在乎。
心緒下沉, 奚小禾到茶幾上也拿起一袋薯片，故意在他吃完一片跟一片，壓着他的節奏來。
趙帆還在絮絮叨叨地講着高一的男孩子思想不成熟, 或許奚小禾的喜歡在男孩子眼中不過是一種游戲, 要她注意分辨。
可奚小禾壓根沒聽見去, 隔着老媽, 她能看到周宵白松散支起的長腿, 跟她醜到一起的拖鞋有一搭沒一搭的輕點地面。
他吃薯片的頻率并沒有因為她的加入而改變，往常他都會很快發現的……
“小白, 你覺得呢？”趙帆轉頭看過去。
奚小禾也跟着探過身去看。
“我覺得帆姨說得對，”周宵白放下薯片, 不緊不慢地開口，“那些男生有什麽值得喜歡的。”
趙帆：“也不是這個意思……”
“她的願望是考上好大學，将來努力工作, 我猜她心裏有數, 不會早戀，更不喜歡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周宵白視線越過趙帆, 直直鎖住奚小禾，那目光裏哪裏有詢問，分明是不容置疑的肯定，“是吧，奚小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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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提到願望、未來夢想這類話題，奚小禾總會積極響應，從小到大，她一直在說要考上好學努力工作，争取早點讓媽媽和周爸退休過上好日子。
可對上視線的一瞬，奚小禾眼神閃躲，抱起抱枕，她窩到沙發角落裏，特別小聲的說：“又不沖突。”
周宵白手裏薯片‘吧嗒’一聲掉在地上，裏面殘渣灑出來些。
他腦袋短路，起身原地站了兩秒才說：“我去收拾。”
奚小禾家他每天都要來，跟自己家一樣熟悉，他繞過茶幾走半圈，反應過來走錯方向，又轉身去另一邊拿掃帚。
“給你哥氣糊塗了。”趙帆笑，又問奚小禾，“你喜歡那個男生，小白認識麽？”
“算是……”抱枕下，奚小禾露出半張臉，視線黏在周宵白身上移動，臉頰隐隐發燙，“認識吧。”
他當然認識，他最熟悉了。
“那人跟小白比怎麽樣？”趙帆又問，“誰更優秀點？”
“差不多呢。”奚小禾見周宵白拿掃帚回來，聲音更小，“別問了媽。”
“居然跟小白差不多，”摸起茶幾上的山楂卷，趙帆邊剝邊說，“小白，她說那人你認識，跟你差不多。”
周宵白停下掃地動作，努力在腦海搜索符合條件的人，一個都沒有。
“媽！”奚小禾耳廓和脖頸全紅透，她快速掃了眼周宵白，在他看過來之前又忙移開視線。
“我不跟你聊了，”她丢掉抱枕赤腳快速走向卧室，“就是一點點好感而言，說得好像我多喜歡他似的……”
進卧室，奚小禾後背緊貼卧室門，她手扣在左胸口，心髒像是要撞破胸腔到她手心來。
周宵白剛才應該沒發現什麽吧？
她摸摸自己的臉，熱的，趕忙去拿小鏡子，看到臉頰和耳尖都紅得特別明顯，腦海裏一幀一幀回憶周宵白剛才的表情。
他看到了嗎？看到了吧……
好像笑了一下，是笑了一下吧？
他為什麽笑啊？
奚小禾在卧室裏來回打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一秒鐘腦海裏能冒出七八個念頭，思維到處發散，最後又都聚集在周宵白身上。
他到底有沒有發現……
躺在床上，奚小禾被子蓋過頭頂，懷裏的枕頭緊摟到變形。
反正她都說只是一點點好感而已，還有解釋的餘地。
對，還有解釋的餘地。
想到這兒，奚小禾掀開被子透氣，終于在死胡同裏找到一條可通行的路。
新鮮空氣湧入肺中，她覺得自己又活過來，這件事她進可攻退可守。
一轉頭，她看到枕頭邊的手機，忽地想起不久前跟周宵白在微信說過的話。
她說她是暗戀……
“啊！”奚小禾被子重新蒙頭，适才退去的羞澀炙熱，又席卷而來。
——
時間晚些，周聽铮超市營業結束，他們要一起去四叔燒烤那兒過元旦。
奚小禾在卧室裏磨磨蹭蹭，被趙帆催了好幾遍才出來。
“來了來了。”打開門，她眼睛四處搜尋，看到門口站在門外的周宵白穿的是黑色唯一，跟她不是同款，小小松了口氣。
很快，失落又莫名湧上來。
明明平常都很有默契的，怎麽今天又沒有了。
下樓，奚小禾打開副駕駛要往裏鑽，被周宵白拎住衣領。
“後面，”他打開後車門，怕她跑似的，掐住她手腕塞到後排，“大人們要講話。”
“知道了。”她掙脫周宵白手腕，腕間被他碰過的皮膚發燙。
她假裝看窗外風景，實際上在努力通過車窗反射看自己有沒有臉紅。
她好擔心，自己的一舉一動會出賣內心。
長這麽大，她從來沒在周宵白面前這麽慫過。
車子發動，周聽铮和趙帆在聊寒假計劃。
“我過幾天戰友聚會，剛好你回來，超市交給你。”周聽铮提到戰友，語調明顯是開心期待的，“大概要一個星期。”
“你們好久沒聚了吧，”趙帆回，“放心去，我現在有的是時間。”
兩個大人聊起過去的事兒，說到某個戰友又問問現狀，這些人趙帆都認識，他們都是她老公手下的兵，結婚時見過。
奚小禾對這些叔叔的事情沒什麽興趣，她的注意力都t在周宵白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發現周宵白離她好近，平常他們兩個也一起坐後排，但沒這麽近過。
他身上的檸檬香味時不時飄過來，完全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你是不是離我太近了？”奚小禾探身看向他另一側，“那麽大的空位你不坐，幹嘛擠我？”
“有麽？”周宵白扭頭搭了眼身邊空位，又朝她那邊挪了點，“有點冷，湊在一起取暖。”
奚小禾：“……”
什麽狗屁理由？
“冷麽？”周聽铮聞言，調高空調溫度，“馬上就暖和了。”
前排大人們閑聊，後面奚小禾與周宵白像睡着了一樣，一點動靜都沒有。
換了平時，他們倆早在後排叽叽喳喳沒完，說不定還會打得雞飛狗跳。
“你們倆今天怎麽這麽安靜？”周聽铮問。
奚小禾看向周宵白，想知道他要怎麽說。
“可能是在想她喜歡的……”
周宵白話說一半嘴被捂住，奚小禾一雙水潤的杏眼瞪他，愠怒中羞澀明顯。
“她喜歡吃的肉串。”拿下她的手，周宵白補完後半句，唇間輕微發麻，她掌心有一點點涼。
他眸色發深，握着她的手，放進自己上衣口袋裏。
“你以為我要說什麽？”他壓低聲音，肩膀靠過去問。
奚小禾試圖抽出手，沒成功。
周宵白身體前傾，唇靠近奚小禾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涼，暖一會兒。”
“你……”奚小禾不太确定，停頓兩秒才說，“你剛才是在故意凹氣泡音麽？”
車內光線暗，他深邃的眼在暗光下依舊明亮，短暫的錯愕和尴尬一閃而過，奚小禾還是精準捕捉到了。
“你為什麽學這個？”她輕微蹙眉。
“不喜歡麽？”周宵白恢複平常音色，松開她的手，目光略顯拘謹。
奚小禾慢慢搖頭，想起什麽似的拍前排周聽铮肩膀：“周爸，周宵白學渣男。”
“學什麽？”前排周聽铮音調拔高，“活膩歪了學什麽渣男？”
“我沒有……”
“他有，他還故意說給我聽呢！學得可像了！”
車內溫度上升，熱鬧氣氛也上升，鬥過幾句嘴，原本微妙尴尬氣氛全然消散。
奚小禾不再窩在角落裏，腿沖向周宵白這邊，眼裏都是得逞後的壞笑。
周宵白無奈，她開心就好。
“你幹嘛突然學氣泡音？”奚小禾湊近他些，小聲問，“是看什麽視頻了麽？”
“恩。”周宵白不情不願地承認，“說是受歡迎。”
“少看點手機吧你，”奚小禾說，“還是自然音色……”
話說一半她哽住。
受歡迎？肯定是受女生歡迎，周宵白為什麽想受女生歡迎？
他要引起誰的注意？
不等問，周宵白再次湊過來：“我以為你會喜歡。”
他們之間距離太近，他又高，奚小禾視線不自覺落進他衛衣領口裏。
光暗下，他鎖骨處的紅色小痣尤為吸睛。
外面車燈照進來，在他脖頸處短暫停留移開，那顆小痣像是亮了下又暗下去。
“在看什麽？”周宵白骨節分明的手指撫過那顆小痣，胸腔裏悶出無奈又好聽的笑，“別再說美人痣了。”
“我沒要說這個。”奚小禾挪開視線，擡手抓住他領口往下，想要拉平視線。
周宵白毫無準備，手掌撐在車窗上才避免趴到她身上。
兩人間忽然圈出私密空間，四目相對，彼此間都能看到對方眼中跳躍的星光。
清淺呼吸交錯，奚小禾別開眼，松開他衣領又妥帖地拍了拍，“別學什麽氣泡音，沒你聲音好聽。”
“知道了。”周宵白坐直身體，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放松呼吸，緩緩吐氣。
“好了，你倆別鬧了，”周聽铮停好車，“兒子，去後備箱幫忙拿東西。”
今天他們特意晚點來，就着想跟四叔四嬸一起過元旦。
周聽铮拎了些水果和酒之類的，進門看到小丁仰着太陽似的小笑臉，‘呀’了一聲。
“忘記給小孩拿大禮包了，”他語氣懊惱又歉意，“我都拿到門口了，鎖門時給忘了。”
“小孩子要什麽禮物，”四叔四嬸忙上前接東西，“快進來，外面冷。”
雙方湊在一起說了通客氣話，奚小禾看出小丁有點點失落，她暗中跟趙帆打個招呼，轉身出去了。
今天是元旦，雖然快到淩晨了，街道上依舊熱鬧。
路燈大亮，靠在一起走動的情侶多，車輛也比往常密集。
奚小禾找見一家超市，剛要邁步過去，衣服帽子被人從後面扣在頭上，接着手也被拿走放進那人衣服口袋裏。
不用轉頭，光是對方掌心的溫度，她都能感受出來是周宵白。
“你出來幹嘛？”奚小禾問，“對面就是超市，很快的。”
“怕你偷吃。”周宵白裹緊她的小拳頭，帶她過馬路。
“懂了，”奚小禾跟在他身邊，笑着說，“哥你是來付賬的對不對？你真好。”
周宵白瞧了眼她衛衣帽子，笑了笑沒說話。
他們走進超市，碰上一對情侶出來，剛好，對方女孩子也是把手放進男孩子口袋裏，兩人你侬我侬地出去，眼睛裏都是粉色泡泡。
奚小禾看了眼自己的放在周宵白口袋的手，明明這麽多年，一到冬天她都會這樣的，以前沒覺有什麽不妥，這會兒突然別扭起來了。
她動了動手腕，想要抽出來。
“做什麽？”周宵白稍彎腰，摘下她的帽子問，“拿哪個，我幫你。”
“不是……”奚小禾扭捏一下，又擔心自己‘反常’舉動惹他懷疑，她重新安靜下來，指了指貨架最上面的旺旺大禮包說，“拿這個吧。”
周宵白照辦。
兩人又買了點別的，到櫃臺結賬。
拎上零食，兩人往外走時，聽到後面超市老板娘嘀咕了句：“今天的小情侶都是這造型。”
奚小禾低頭看看手，又看看周宵白。
“要不，”她試探性的說，“我們先松開？”
“很在意？”周宵白沒松手，反而握得更緊。
“我只是怕人誤會。”她撓了撓眉尾，瞥了眼路過的人。
“不可以誤會嗎？”周宵白稍彎腰，空閑的手探到她腦後，捏住她的帽子輕輕幫她戴上，“別人誤會我們是情侶，會讓你讨厭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