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牢籠(三)

——也許他發現自己真正的企圖了?

太刀付喪神頭昏腦脹的想着,眼前還走馬燈似的回溯起了他化成人形之後短暫的一生,感覺自己馬上就要升天了。

眼看着身下人的黑發漸漸蛻化為銀色,連全身都泛起若有若無的光澤後,櫻井真弓暫緩了靈力的輸送,将自己的胳膊遞到對方嘴邊,說道:“咬下去。”

鶴丸國永一時之間還無法反應,只能愣愣的看着那截從寬大袖口滑出的小胳膊,隔了幾秒,才邊壓制住急促的吐息,邊組織出語言:“什、什麽意思,我又不是吸血鬼之類的……”

“你身上的穢氣太重,但身體又陷入了衰竭狀态,所以就算我重新制造靈力回路,你也沒辦法在整個過程結束之前還活着喘氣。”如果能騰出手來拿刀,幼年的審神者絕對不想講這麽多廢話,但現在這種狀态只能由對方來配合自己才行。他看着還一臉雲裏霧裏的鶴丸國永,只能嘆着氣繼續說:“我的血液有再生功能,所以你就當成續命良藥好了,總之快點咬下去。”

就算再見多識廣,聽到這種話也沒辦法立刻消化下去。太刀付喪神的表情就像是被噎到了一樣,連眼睛都瞪圓了,從那雙變回金色的靈動眸子中、可以感受到他豐富的腦內活動。緩了這麽一會兒,他就又有力氣開始調侃了:“按照你說的這種設定,難不成是人參靈芝一類的成精了嗎?哇,就這麽告訴我真的好嗎,你也不怕我把你拖出去唔唔唔——!”

像是嫌他煩,幼年的審神者幹脆用胳膊堵住他的嘴,還以威脅性的眼神示意了一下。但他沒想到,在對方的眼中,只要他頂着這張可愛的臉,那無論做什麽樣的事情都沒有絲毫的殺傷力,這會兒幹脆笑出聲來、一副“假裝被你吓到也辦不到啊”的表情。

自動默認這就是拒不合作的表現,櫻井真弓直接加大了靈力的輸送,然後成功在太刀付喪神徹底崩潰之前、感到了手臂上傳來的刺痛。被硬生生咬出血來,可比用刀劃上一下疼多了,更別提還要忍受牙齒插在一次次試圖愈合的皮膚裏,無休止的磨來磨去,如果換個人來絕對要疼哭了,他卻僅僅是蹙起了眉,就繼續專注的治療起對方來。

——這種事情,早就習慣了,如果不是這樣的體質,他也活不到現在。

等把暗堕狀态徹底祛除後,鶴丸國永就像是被從水裏撈出來的那樣,全身濕嗒嗒的、連垂落的發絲都在滴水,癱在地上只剩下喘氣的勁兒了。如果不看那身全黑的裝扮,他現在與外面任何一振鶴丸國永沒有任何區別,當然,僅僅是從外表上來說。

他艱難的翻過身,仰望着正在觀察自己的幼年審神者,狀似感慨的說道:“你的靈力果真是如同情報中說的那樣可怕啊,怪不得他們會想把你抓來用,那樣簡直就是可以毫不費力的喚醒各種稀有刀了嘛。”

眼看着對方對這個話題毫無反應,他眨眨眼,又換了個角度來問:“就算再充沛的靈力,也無法供應你這樣毫無節制的使用吧?就沒有用完的那一刻嗎,不管怎麽想都不合理呀,難道說是人參的種族天賦嗎,吸收日月精華之類的?”

開玩笑似的說到這裏,他發現那雙血紅色的眸子動了動,就像是突然被刺了一下似的、露出些許不耐煩的神色,而後閃過他的視線,避重就輕的說道:“你話真夠多的,這麽有力氣,不如在共同對敵之前,先跟我打一場好了。”

“不行,我現在只想洗個澡再換身衣服。”果斷拒絕了對方的提議,鶴丸國永笑眯眯伸出手,毫不害羞的說:“我真的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只能麻煩你幫下忙,這樣等會兒我們就能一起逃出這個鬼地方了哦。”

幼年的審神者沒有反對,也沒有去拉住他的手,而是直接揪住了羽織的領子往前拖,邊走邊問:“你的房間是哪個,別浪費時間了,速戰速決。”

雖然對這份不屬于孩子的怪力早已免疫,但像塊抹布一樣被拖着走來走去,也絕對不是他的愛好,所以只能再一次妥協、老老實實的回答了對方的問題,并且在接下來毫不溫柔的洗浴中,也不敢再亂套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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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了個總結,除了打架之外,這孩子似乎對任何事情都不感興趣,而非必須的問題,也不喜歡說太多的話。這麽一想,真是跟自己完全相反的存在啊,但恰恰因為這樣,才會越來越感興趣、想要更多的去捉弄對方,如果能看到變臉絕對會非常的有趣。

嗯,要是能神隐起這個人就好了,一點不想跟別的付喪神分享,然後直到這個人死之前,都是完完全全屬于自己的。那段時光,一定會非常、非常、非常的快樂,然後在他碎刀之前,就都可以靠着回憶來打發日子。

暢想了一下美好的未來,他一眼不眨盯着正在幫自己翻找衣物的審神者的背影,臉上的笑容不禁擴大開來。不過在對方轉過身的時候,看到的又是一臉正常的他,還非常爽朗的笑着道了謝:“真是麻煩你了。”

櫻井真弓不在意的一點頭,趁着太刀青年換衣服的時候,走到門外看了眼暮色西沉的天空。按照鶴丸國永的說法,那個所謂的裝置并不是時空轉換器的那樣的物件,而是整座本丸。也就是說,想要破壞掉會不停回溯時間的狀态,就要将整座本丸都打碎才可以。

哪怕忽略掉解決暗堕刀們的時間,光從本丸的面積來看,這都不是能在重新回溯時間之前完成的事情。他的靈力雖然可以擴散着祛除穢氣,但并不能從物理上造成傷害,所以只能親力親為的上手去做。所以就算加上全盛狀态的太刀也做不到,更別提還是剛剛祛除暗堕的狀态。

所以,現在的辦法恐怕只剩下……

他摸了摸腰間的長刀,轉過頭對換好白色羽織的太刀付喪神說:“我們來跟暗堕刀做捉迷藏吧,在你說的那些人來接應之前,盡量保存體力。”

——如果肚子餓的話,想要他保持理智狀态,恐怕就沒那麽簡單了。

“難道是想趁着他們帶你走的時候突圍嗎,或者幹脆殺到大本營去?”不管是哪種方案,現在都會讓鶴丸國永感到興致勃勃。果然就像他之前想過的,只要跟這個人在一起的話,就永遠都不會覺得無聊。

櫻井真弓也不回答,只是一歪頭,問道:“走不走?”

太刀付喪神抓起自己的本體,立馬毫不猶豫的跟上。

而在另一邊,對于弄丢了自家主人,正急得團團轉的四振刀劍付喪神來說,時間也就剛過去了幾分鐘而已。不過在他們的感知中,現在簡直就是在度秒如年,在毫無頭緒的焦灼情緒下,自責感被數以萬倍的放大、時時刻刻拷問着他們的內心。

——明知道幼年審神者是這麽跳脫的個性,為什麽不能再看得緊一些,為什麽要讓他跟着來采買,為什麽沒早點發覺有敵人在,或者在吃完飯之後,就該直接回本丸才對。

“對了,如果去時之政府的話,也許能查到主人的行蹤,他們那邊應該會有人跟着才對。”堀川國廣在頭腦中篩選着情報,盡量屏蔽負面狀态、冷靜的分析着。

“先不論時之政府能否承認他們的計劃,單從為防止我們可能會造成影響的角度來考慮,那邊應該也是不會說的。”雖然很想贊同脅差少年的說法,但充分考慮過現實之後,燭臺切光忠只能苦笑着搖搖頭——時之政府對于付喪神們一向是毫不留情的作風,哪怕苦苦哀求,也不會起到絲毫的效果。

“嗚——那怎麽辦啊,拖得時間越長,主人就會遇到更多的危險。”小短刀撲簌簌的掉着眼淚,一雙大眼已經完全哭到發紅,腳邊的幾只小老虎将他團團圍住,不停的蹭着他的小腿、試圖給予安慰。但他現在完全感覺不到這些,只是将臉埋在掌心裏,抽抽嗒嗒的說:“為什麽要一個人去做那些事情啊,難道是怕我們遇到危險嗎,可明明……明明我們才是為了保護主人而存在的啊!”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這句話是對着那個人說的。這絕非抱怨,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渴望。

“退,我想審神者大人可能只是還沒習慣我們的跟随吧。”摸了摸弟弟的腦袋,一期一振不僅是在安慰他,也同時算是在開解自己。他忍不住握緊自己的本體,卻突然從上面感受到了一絲靈力的波動,雖然很微弱,但的确是那位的沒有錯。

難道身上被塑造出的靈力回路,可以在審神者使用靈力的時候發生共鳴?

他忍不住産生了那樣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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