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戰線(二)

順理成章的, 幼年審神者和付喪神們就進入了新選組的外院。因為戰事吃緊的原因,裏面看起來已經好久都沒有修葺過了,部分地方牆皮剝落、雜草叢生,空氣中甚至還有一絲絲難以掩蓋的血腥氣。

見到被押送進來的“犯人”們,庭院裏行色匆匆的組員停下了腳步,但根本無暇詢問情況,而是滿面焦急的說:“副長剛剛下達了集合的命令, 戰況不容樂觀,要我們火速向函館方向行軍。”

“好,武士的歸宿本就該是戰場, 哪怕是流盡最後一滴血,也要鬧個天翻地覆!”為首的男人并未露出膽怯的神情,反倒是鬥志昂揚。他這會兒也顧不上審訊,就讓同伴們先将犯人們送到牢房中關押起來, 具體怎麽處理,就只能等這一戰結束後再決定了。

他話裏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這一戰連他們自己的性命都有可能無法保全, 關押起來,也是活活餓死的命運,倒不如直接一殺了事、給個痛快。

殘忍?抱歉,在戰火紛飛的年代裏, 所有人都是抱着錯殺一千也不可放過一人的态度;況且自己的命都能豁得出去,別人的性命,在他們眼裏根本就連砂礫都不如。

因為付喪神們都已經被铐住手腕,武器也早已被拿走, 所以護送他們進入牢房的也僅僅只有三個組員而已。從他們的呼吸,以及步伐的沉重度來看,都是些習武不超過兩年的新人而已,不過在舉起刀的時候,神情卻麻木的很,像是早已習慣這樣的事情了。

但接下來的一幕,卻讓他們目瞪口呆起來。

身着奇怪服飾的青年和少年們,僅僅是輕巧的一掙,就将鐵質的手铐整個兒震碎,就仿佛那只是個紙糊的玩具一般。他們甚至沒有看向這邊一眼,反倒圍着中間的孩子開始噓寒問暖。

“審神者大人,抱歉讓您受苦了。”一期一振伸手将幼年審神者衣領上的褶皺撫平,充滿歉意的說:“因為這樣進來最方便,所以沒經過您的同意就擅做主張了。”

“看來土方已經離開這裏了啊,還以為能來個充滿驚吓的會面呢。”鶴丸國永蹲在地上,百無聊賴的伸出手,試圖在審神者的臉蛋上捏一把。但立馬被時刻緊盯着他的燭臺切給制止了,連腦袋上也挨了一下,他不滿的抗議道:“喂,你這家夥太過分了吧,為什麽就盯着我一個人啊!”

“因為只有你會做這樣的事情。”高大的太刀付喪神毫不留情的吐了槽。他們都曾作為伊達政宗的刀劍,所以對于彼此的本性,還是相當了解的。

“其實是因為燭臺切先生與鶴丸先生的關系最好吧?”小短刀樂天的猜測道。

但被點到名字的兩個人都異口同聲說了“才沒有”,然後白衣的付喪神孩子氣的扭過頭,燭臺切只能聳聳肩以示無辜。

小短刀忍不住笑出聲來,連藍發太刀都笑着搖了搖頭,但餘光掃過正舉着刀、不知該不該出手的三名組員,又正色道:“現在我們還要去拜訪土方先生嗎,恐怕這些人不會歡迎哦。”

像是被“土方”兩個字所吸引,沉默了半天的幼年審神者擡起眼,平靜的說:“那就打到他們歡迎好了。雖然知道武士道的精神早已腐朽了,但對着無辜的人出手,果然還是不配握刀的。”

他抽出腰間的木刀,向呆若木雞的三人走去,而後将刀鋒緩緩豎起,面色泠泠道:“如果你們不出手,我可就要攻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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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本來掉線的狀态,被強制激活了,用不敢置信的目光在面前人和他身後的五人身上來回掃過。很顯然,付喪神們也相當不希望讓他動手,但只要看到那張臉上的寒氣,就莫名不敢多說話。

——主人/審神者大人的心情超級糟糕!現在別說是三條雜魚了,就讓他們五個疊一塊上,恐怕都不是對手。當然,他們也不舍得出手就是了。

所以接下來對戰的情況就變成了——

“啊!那邊那個小子,你的刀往哪兒揮呢!碰掉一根頭發絲都不行!”

“主人!超帥的!”

“能被主人這樣指導,看着都好羨慕啊……”

“堀川,能稍微收斂點嗎,你這樣有點可怕啊。”

“你應該不是主廚設定吧,真是吓到我了……”

“抱歉抱歉!我下次會注意不說出來的!”

“……”“……”“……”“……”

等櫻井真弓把三個對手虐得直不起身後,他一回頭,就發現拿回本體的四振刀劍付喪神正圍着一臉心虛的堀川國廣,氣氛說不出的怪異。

他迷茫的眨了眨眼,用刀背敲了下牆面,提醒道:“你們再不跟上,我就要走了哦。”

四振刀劍付喪神率先沖了過來,還有意無意的将脅差少年給擠在了最外側。而原本屬于被看管範圍內的鶴丸國永,趁着這個機會,一下就加入了統一的戰線,得到親親熱熱挨着審神者往外走的機會。

幼年的審神者當然沒有察覺出哪裏不對,還思索着之前聽到的情報。雖然這個地方不像是他所認識的真選組,裏面一個熟人也沒有,不管是服飾還是旗幟,都全然不同,但又姓土方又是副長,要是巧合也有點說不過去了吧?更別提,之前堀川也說過了,這裏還有“沖田先生”。

“堀川,那個函館該……嗯?”想了想還是應該向看起來最熟悉這裏的脅差打聽一下,他扭頭去問身旁人,卻沒發現對方的影子,反而是被身形相對高大的太刀們給擋住了視線。

“函館的方向,我們也知道哦,帶個路簡直就是小菜一碟嘛,對吧?”白衣的付喪神怼了怼燭臺切的腰,示意他快點回答。

高大的太刀付喪神一時沒反應過來,隔了幾秒才愣愣的回答道:“啊,對,往這個方向走就可以。不過您難道是想要去戰場上尋找土方先生嗎?”

——這個行為看起來就像是被土方組的刀給附體了一樣啊!難、難不成是因為堀川的執念太深,所以把和泉守兼定的魂給招到審神者身上了嗎?!

連最不擅長開腦洞的燭臺切,也在這座本丸奇怪氣氛的影響下,變得十分擅長了。他相當擔憂的想用手按住審神者的肩膀,然後再用力搖一搖,看能不能聽到別的靈魂在裏面晃動的聲音。

櫻井真弓沒理解他的眼神,依舊認真的回答着:“本來只是想順便看一眼他,然後再一起去找坂田先生的,有個別人活躍氣氛的話,就不會被發現不對勁了……但是啊,剛剛我問過那三個人了,他們都說不認識坂田先生啊!”

說到這裏,他的聲音頭一次變了調,像是感覺很急迫又很委屈一樣,擡頭望着面前的付喪神發愁,“這在以前根本就不可能發生啊,世界上怎麽可能有人會不認識坂田先生呢……一定是出了什麽問題!所以我必須得找到土方問清楚!”

安靜如雞的付喪神12345:……坂田先生又是哪位?我們也完全不認識啊!這位先生得多出名才能讓全世界都認識他啊?!唉,突然有點心疼土方先生了,在審神者心裏,他居然只是個能活躍氣氛的人……

最懵的應該屬崛川國廣了,他努力回憶着,也想不起以殘暴著稱的土方先生還擅長講笑話這種事情……

“您先不要着急,雖然不被檢非違使發現有點困難,但只要您想當面問清楚,那我們都會協助您去做的。”被五虎退滿心信賴的好哥哥一期一振,在看到幼年審神者露出這副表情後,第一個放棄了自己的原則,順帶把在場的付喪神都圈定為同夥,并且露出了一個和善的微笑。

“一、一期哥說能做到的話,那就一定可以的!”小短刀握着拳頭表決心,“就算是檢、檢非違使來了,我也會拼盡全力的!因為我想為主人奉獻自己的力量!”

“這種事情我可是最喜歡了啊。”鶴丸國永立刻摩拳擦掌,就差搖旗吶喊了,“讓我們去吓唬一下那個男人吧,一定會超級有趣!”

“這樣做恐怕不太妥當吧……”燭臺切還是有些猶豫,但低頭思索的功夫,就看見幼年審神者那雙亮閃閃的紅色眸子,內心立馬劇烈的動搖起來:“只、只是短時間內的話,應該也是沒有關系的。”

“我倒是沒什麽意見,不過吓唬人什麽的就算了吧?”黑發的脅差頭一次這麽不想見到土方歲三,總覺得,他已經可以為土方先生點個蠟燭默哀一下了……不過為了審神者大人,您稍微犧牲一下形象,也是可以的吧?

“我知道土方先生現在的位置,只要提前潛入那裏……”

他果斷的“出賣”了曾經的主人,迅速拟定好作戰計劃。如果任由別人胡來的話,他很怕土方先生就不是稍微犧牲形象,而是完全臉面無光了吧?可別是因為這種事情才在函館之戰中失敗的啊,那樣真的太丢人了!

好在幼年審神者是個對惡作劇毫無興趣的人,就聽從黑發脅差的安排,帶着付喪神們盡早往新選組的函館居所前進。

因為他們的腳程夠快,就算比大部隊出發要晚一會兒,也還是提前了不少時間到達。

這座居所裏只有少量的人員看守,現在正是薄弱的時候。所以他們就從角落裏一扇沒有關嚴的窗子爬了進去,準備提前藏在土方的房間裏,等到他落單時,再由審神者親自出門,将關于坂田先生的事情問清楚。

不過當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後,堀川國廣很快又意識到了新的問題——來得太早了!按照久遠的記憶,土方先生可是傍晚時刻才抵達的,按照他願意潛伏的性格來說,當然沒問題,可關鍵這樣就會錯過審神者的晚餐時間啊!

對于自家主人來說,餓肚子這事,能忍?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完全不可能的!

當暮色漸漸西沉,這座居所的大廚顯然也開了火,準備做一頓豐盛的晚餐來撫慰新選組武士們疲倦的身心。但他絕對沒想到,飯菜的香氣會飄進每一間卧室,并且其中一間卧室裏,還藏着一位肚子餓就失了智的幼年審神者。

“為了坂田先生,我可以忍耐的……”櫻井真弓扒在門縫邊上,拼命嗅着着空氣中的每一絲香氣,試圖制造吃飽了的假象。但這樣做反倒是讓肚子叫得更加厲害了,他不由自主的将手放在門把上,又馬上像是被燙了一樣,迅速收回來,還不停的咽着口水自我安慰道:“可以的,我可以的,只要再等一小會兒就可以去吃飯了……”

“主、主人,您振作一點!”原本藏在櫃子裏的小短刀噠噠噠的跑到了他的身邊,眼看那雙血色的眼睛都快沒神了,立馬扭過頭小聲呼喚着:“一期哥,怎麽辦,主人好像快餓暈了!”

“這樣不行,要不我去為主人偷偷拿點……”黑發的脅差是第二個沖出來的,本來想直接推門出去,但他想了想幼年審神者的食量,不由停了下來,犯難道:“一點好像根本不夠啊,得把整個兒糧倉搬過來才行吧……”

就算他敢光明正大的搬走,可也拿不動足夠整個新選組飽餐一頓的糧食吧?哪怕是五個人集體出動,也根本就做不到。所以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把審神者抱過去,看着他像倉鼠一樣鼓着腮幫子吃……不、不、不,不能想象這樣的畫面,太可愛了……

但如果那樣做的話,絕對會在土方先生來之前,就先引起其他人的警覺。在錯失良機之後,想要再悄無聲息的接近,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恐怕審神者也是考慮到了這種問題,才死活都不肯出去的吧?

——一切都是為了那個被稱作“坂田先生”的男人。可惡,這個人究竟是誰啊,假設以後能見到的話,他絕對會背地裏偷偷揍這人一頓的。

正在他左右為難,又忍不住在心裏嘀咕的時候,走廊裏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就算時隔數不清的年月,他也依舊記得那個聲音——

是土方歲三的腳步聲,這個人,終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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