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游戲(四)

黑發紅眼的少年站在臺階上, 居高臨下的俯視着神色各異的付喪神們,唇邊倏地勾起一抹笑意來,“這種拉關系的方式還真挺特別的,不過,叛變的罪行可不會得到寬恕哦。”

他的球棍滑至燭臺切的下颌、緩緩向上挑起,反複欣賞着對方臉上的神色,仿佛在說“反抗啊, 我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将你們打趴下了”。

——一如既往的戰鬥狂本色。

雖然不清楚具體原因,不過燭臺切能确定面前這個人就是審神者。如果說外表相似是偶然,那性格可是完全無法複刻的存在了。

那雙被戰意點燃的血色眸子, 正如同吞吐火舌般,只是靠近就會産生被灼燒的錯覺。

他慢慢舉起雙手,在對方興致勃勃一棍抽到他臉上前,淡然的說:“我們投降。”

頰邊的發絲被厲風吹起, 抽在皮膚上、帶來細小的疼痛感。可球棍還是停住了,與此同時, 少年審神者氣悶的聲音響了起來:“你……也太沒志氣了吧!”

——以暴制暴,不存在的,就算真能打過對方,他也不可能出手。更何況他根本就打不過(這句劃掉)。

讓戰鬥狂偃旗息鼓的唯一方式就是不跟他打。這也算是近期內, 他學會的最重要的生存技巧之一了。

“把他們先綁起來帶回去,等老大給了最終處決再說。”少年恹恹地揮了揮手,很快又轉過身,拖拉着球棒往二樓走。

原本站在他身後的男人們迅速跑出來, 将三振根本不打算反抗的付喪神用手铐铐緊,然後推搡着他們往漆黑的通道裏走。

跟閃着應急燈的一樓不同,這裏連一絲光亮都沒有,剛剛差點閃瞎人眼的手電筒再次派上用場,但照亮的範圍有限,反而更加深了恐怖的氛圍。

他們現在就像走在怪獸的食道中,一扇扇緊閉的病房大門仿佛是它醜陋的牙齒,而那些腐臭的、讓人作嘔的血腥氣,證明着有無數冤魂曾成為它美味的腹中餐。

在這種過于真實的場景下,很容易讓人忘記自己只不過是置身于恐怖游戲中而已。連造成目前狀況的始作俑者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像是在躲閃後頸不時吹來的涼風,但耳邊總是幽幽響起的啜泣聲,卻是無論如何也忽略不掉的。

——難道這個游戲裏真的有鬼嗎,那可真是太糟糕了啊……

莫名産生了一點後悔的情緒,鶴丸國永現在很想知道這個游戲有沒有強制結束的辦法,但很顯然,除了繼續挖掘線索直到破解出謎題之外,他們根本沒有其他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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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後聯名給是時之政府提提意見吧,為什麽要搞這種游戲出來啊,玩一玩戀愛向的其實也不錯啊。總之一切都是時之政府的錯。

“別東張西望的,快進去。”

當他在腦子裏瘋狂甩鍋的時候,身體突然被人推了一把。猝不及防之下他直接撲倒在地上,還連累了身旁老老實實走路的兩人,三振刀劍付喪神瞬間狼狽的滾成了一團。

“喂!再這樣我可要不客氣了!”黑發打刀氣得牙根直癢癢,但關鍵時刻還知道一致對外,所以兇的是推了鶴丸國永的那個男人。

可對方根本沒有搭理他的意思,而是走到屋內唯一的沙發旁站好。男人們身形強壯,擠擠挨挨的站在一起形成了一副特別好笑的畫面,但看見正姿态閑适坐在沙發上、擺弄着棒球棍的審神者,沒人能笑得出來。

他現在的表情明顯就是在說——誰再惹老子,就直接用這東西插爆你的腦子,再順帶擰上那麽幾下。

三振刀劍付喪神下意識擺出乖巧的跪姿,低着頭,不敢與臭着臉的審神者對視。

“頭,抽支煙,消消氣。”一個小弟很有狗腿意識的拿出根煙、恭敬的遞了上去,在被接過時,還迅速的掏出了打火機,準備點燃。

但還沒等火星碰到香煙,一道狂風突然席卷而來,直接把他整個人給頂到了牆上。他甚至來不及反應,就感覺自己的喉嚨被狠狠的扼住,與此同時,男人飽含殺意的低沉聲線在耳邊徐徐響起。

“你怎麽敢……”對方的一只眼睛被眼罩覆蓋,所以僅能用左眼盯着他,但也完全擋不住那股仿若凝成實質的死亡視線,“……教他抽煙?”

憋紅了臉的男人根本無法呼吸,更別提回答對方的問題了。他只能揮舞着手臂,試圖做出求饒的姿勢,但卻因為無力而顯得像是瀕死的瘋狗一樣。

另一邊,鶴丸國永也在難得以長輩的姿态教育着,語重心長的說道:“不管是在什麽地方,你都不該沾染這種惡習。不然一輩子都長不高的,我可不是在吓唬你哦。”

他這話明顯戳了審神者的痛腳。雖然是少年身形,但比起付喪神們來說,還是顯得有些矮小。

審神者手裏的煙立刻掉在地上,還被洩恨似的踩了兩腳。他昂起頭,對近在咫尺的太刀付喪神揚起一抹惡笑,不懷好意的說:“既然如此,那就讓我見識一下長得高的人到底有多厲害吧。”

——還、還來?為什麽這家夥總是要盯着他打啊!

在手合場就被虐待了一頓的鶴丸國永,這會兒躲得比風還快,瞬間跑到和泉守的身後、還伸手将他往前一推,“這位可比我厲害多了!要打就找他吧!”

又被坑了一把的黑發打刀簡直一臉血,在面對拎起棒球棍緩緩起身的審神者時,只能幹笑着找借口:“應、應該還可以有更和平的解決辦法吧,比如一起喝酒劃個拳決勝負之類的,我覺得就特別好!”

“喝酒也不行!”被又抽煙又喝酒的教唆犯們氣得頭都要炸了,燭臺切沒留神,手下一個用力、直接将男人弄暈了過去。

等他回過頭來,面對面色不善的審神者和兩振瘋狂打着讓他快跑手勢的付喪神,才意識到剛剛好像說錯了什麽。

“我也覺得抽煙喝酒都沒有打架來得有趣。”順手拂開了頸邊垂落的長發,少年将球棒扛在肩上,歪着頭說:“不管是一次還是一百次,我都可以奉陪到底。”

——不,一次就比在地獄輪回還可怕了。

太刀付喪神又做出投降狀,不過這次對方并沒有留手,直接揮出一棍、朝着他的面門而去!

身體快速向後一閃,他完全不敢大意,在緊接而來的橫掃攻擊中,直接矮身向下,右腿直掃審神者看似毫無防備的腳踝。

他不敢用太大力,生怕踢折了人類脆弱的骨頭。但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對方居然趁着倒地的瞬間,單手撐地、另一條腿直接飛出一腳,狠狠的踹在他的肩頭上,強大的力量使得他整個人足足後退了好幾步,才勉強靠着牆壁站好。

——同為人類之軀,審神者的體能和敏捷度,似乎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啊……

他不禁有些頭痛,似乎已經能看到自己被打成餅狀的凄慘模樣了。

不過忽然響起的鈴聲救了他一命。

原本在牆角安安靜靜放置的紅色警報器,發出了猶如防空演習般的巨大聲響,吵得人頭痛欲裂。

少年審神者“啧”了一聲,走過去将它踢到一邊,對沙發後面的一排小弟揚了揚手中的球棍,命令道:“留下兩個人看着他們,剩下的跟我去抓搞破壞的人。今天有趣的事情真是一件接着一件的來。”

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三振付喪神同時有了不好的猜測——這個動靜不會是堀川國廣他們搞出來的吧?要是夥伴都被一窩端,在面對審神者的時候他們根本就是待宰的羔羊啊!

“等等!我、我突然發現叛變什麽的一點都不好玩,可以加入你們的隊伍嗎!”銀發付喪神再次發揮急智,沖到門口攔住他們,就差抱着審神者的大腿自薦了,“別看我這樣,我還是很能打的!”

審神者的眼睛立刻危險的眯了起來。

鶴丸國永發現說漏了嘴,趕忙拉過和泉守來打圓場,“他比我還能打!還有剛剛那個,是我們三個裏最能打的!”

被三番兩次坑了的兩振刀劍付喪神面無表情。

“反正你們想在我眼皮底下搞什麽亂子的話,就正好一起清理掉。”想到這裏,戰鬥狂屬性的少年似乎還挺開心,一臉巴不得快點天下大亂的表情,愉快的推着他們往前走。

在黑漆漆的走廊中,只有手電筒微弱的光芒在閃爍着。原本正在四處搜查的警衛們聚攏過來,報告着剛才發生的狀況。

“病人312號挾持科研人員,在打傷四名警衛後逃跑,目前還沒有發現他們二人的行蹤。”

“科研人員,他怎麽會出現在病房裏?”接過警衛交上來的檔案資料,審神者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人的照片上,“叫五虎退……嗎。”

從年歲上來看,要比他大上一點,可過于減齡娃娃臉只會讓人忽略他已經成年的事實。總之,看起來相當的無辜且缺少威脅性。

“據他的同事說,從下午一時起,他的表現就很不對勁,非常的焦躁、坐立不安,還查閱了相當多的資料檔案。”把科研人員非常丢人的哭鼻子鏡頭省略,警衛一板一眼的繼續報告着:“在那之後,他就申請去312號所在病房查看,呆了大概十分鐘的時間,就傳出了被劫持的消息,随後從天花板通道逃跑。”

暗到完全看不出人影的通道,對于沒有攜帶光源的人類來說,簡直是寸步難行,所以警衛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順利逃跑的。

——對于擅長在黑暗中作戰的短刀和脅差來說,的确是有利地勢,就算力量被削弱至人類範疇,但最基本的能力還在。

三振刀劍付喪神對視一眼,下了相同的結論。

現在最重要的是要與他們盡快彙合,利用科研人員的身份認證沒準能查到那個神秘的244號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相信有了那份資料,他們就離通關不遠了。

“好,那我帶着他們先去裏面查看情況,你們随後跟上。”指着腰間挂着的對講機示意後,審神者拿過一支手電筒,率先鑽進了只能容納一人匍匐前進的通道裏。

兩振已經變成睜眼瞎的太刀趕忙跟上,視力還算良好的打刀墊後,以防被人從後側突襲。

整個通道中只有衣物摩擦地面時的窸窸窣窣聲,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惹到時刻想找茬打架的審神者。領着他們出來的意思很明顯了,戰鬥狂根本就是想在找到堀川國廣和五虎退時,将他們五個連窩端了。

被自己人搞到GAMEOVER,會成為這個游戲中最靓麗的一道風景線吧……

他們都由衷的希望,這個記錄不會被其他玩家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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