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自知之明

南小樓思來想去,傾百裏乃神仙一枚,旁的物件并不十分缺少,只伴侶這一空缺,她還尚能相付。

說出心中所想後,她便專心致志等待他的回答。

可她等了好半晌,無人回應,正待擡眉去看他的反應,他卻出了聲。

“少要胡思亂想,沒個正形。”他頓了頓,唇角分明帶着一抹無名笑意,“待你修為有大成再言此事。”

她私下揣摩,這是同意,還是拒絕?

研究一陣後,她得出一個結論,他這模棱兩可的回答,乃是默認之意。

審度他表情片刻後,她欺身至他近前,目光灼灼:“山神大人,您看您要是沒個反對意見,那我就全當您默認了。”

完了,該不會是唐突了美人,他生氣了?她暗暗觀察着他黑色瞳仁裏那些微妙的變化,卻始終捉摸不定。

鎮定鎮定,他是美人不假,可現下自己也是個美人。南小樓在心中為自己加油鼓氣,見場面一度尴尬,她便笑呵呵後退了一步。

“那個,那這件事情就這麽定了。”她尴尬甩着兩條胳膊,打算将此事就此定下。

然而此時小黃猛地跳上她頭頂,害她險些摔跤,于是忍不住抱怨:“小黃,你該減肥了。”

“你給我閉嘴,南小樓,你剛剛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麽?”小黃又氣又急,往下探着爪子試圖拍打她嘴。

臭小黃,就是見不得她好,只是想以身相許以此報恩而已,它急個什麽勁兒?

南小樓一把将小黃從頭頂拽入懷中,拼命用手按住它的嘴,低聲埋怨:“小黃你閉嘴,別壞我好事兒。”

好事兒?哪門子的好事兒?小黃怒從心起,掰開她手指便高聲質問:“南小樓你明明答應我要和我共度餘生。”

額?什麽時候的事情?南小樓微愣,随後想起确有此事。

但這個共度餘生和對傾百裏以身相許似乎并不沖突嘛。

她定了定神,擡頭正打算對傾百裏解釋,卻只看見一道淡然的背影。

這到底是什麽意思?答應就答應,拒絕就直截了當,不言不語的,害她心裏也拿捏不準。現在更是直接扭頭走人……

“嘁,瞧見了吧?人家壓根兒沒拿你當回事。”小黃嗤笑一聲,從她懷中跳到地上,“你就自作多情去吧,你以為你是誰?披上一張皮就忘記自己是誰了?人家是誰你是誰?對自己沒點清晰認識了?”

是骨頭架子就連以身相許的資格也沒有?是骨頭架子就該自慚形穢?這都是什麽歪道理?南小樓不服,悶聲不響蹲在地上畫起了圈圈。

一直在水池裏觀望的彌太郎小心翼翼露出了半截腦袋,怯生生地說:“那個……小樓,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她正在氣頭上,擺手便說:“你講你講,反正都是你們有理。”

“山神大人待我們一向很好。”彌太郎聲音極小,說到這裏才聲調略略拔高,“小樓想報恩我可以理解,不過以身相許也不是随便許的,你得先确定山神大人是否也對你有意。”

它深知,這種事情乃是你情我願,方才山神大人并未斷然拒絕,已經說明了态度表明了立場。

“不試一試,怎麽會知道呢?兩情相悅才是真理。”它爬出水池,慢慢朝她走去,“小樓你喜歡山神大人對不對?”

喜歡?這是何種概念……她一時愣了神,卻還是點了點頭。

又聽彌太郎繼續說:“既然喜歡,那就得先确定山神大人的心意,這種事情,強求不來。”

“額,有理。”她贊揚一聲,瞥向小黃,“瞧見沒?人家彌太郎這才是真知灼見。”

“哼,希望你別碰一鼻子灰。”小黃面有輕嘲之色,兀自轉身回了柴房,留下她與彌太郎仍在院中。

按彌太郎的意思,她不能太過莽撞,需得準備周全,清晰明确表達出自己的意思來。

如此,傾百裏不管是拒絕還是答應,她都能夠心中舒坦。

她蹲在庭院中望着那扇緊閉的大門良久,最終下定決心,要好好準備。

在正确的時機說正确的話,做正确的事情。

再有兩個月便要迎來新的一年,她滿心期待籌備新年,囤積山珍海味,拼命修行。

兩月間,傾百裏從未提起當日之事,卻對她一日勝過一日的好。

偶爾她半夜醒來,會看見他坐在她床榻邊長籲短嘆,雖不知他心意如何,但她明白他并不讨厭自己。

難不成,因他是凡人成仙,所以不能兒女情長?

她躊躇許久,終于在某一個冬日的黃昏低聲相問:“那個,傾百裏,你以前是凡人?”

他似不明所以,卻又似有所悟,回轉過臉來,輕輕拉住她的手。

要死,要死,他拉自己的手了。她胸中靈魂澎湃,幾乎快要脫體而出。

淡定,千萬淡定,她拼命克制自己的情緒。

“我并非凡人成仙,不過是仰仗着家族根基,混個小小官職。”傾百裏說到此處頓了頓,拇指肚不停摩挲她的指骨,“很好,已經淬煉成型。”

感情他拉自己的手,就是為了檢查她的修煉成果?她頓時洩氣,随後滿面倉皇,試圖掩飾尴尬,“那個,那個,新年好像快到了。”

“嗯。”他眼神飄忽,似透過她在看旁人一般,“你想要什麽新年禮物?”

“我想要你。”她不假思索地回答,然後窺看着他的反應,“那,那你呢?”

“我不是,一直在你身邊麽?”

又是這樣暧昧不明的話,她心中郁結,諸如此類的話她不知聽了多少次。

可他就是不肯給她一個明确的答案,都說女追男隔層紗,怎麽到了她這裏,就似隔有萬重山?

不過也對,想來自己根本配不上人家。

“傾百裏,你是不是從來沒正眼看過我?因為你是神仙,不肯找我這樣的骨頭架子當配偶。”她盯着他的眼睛,試圖探尋他內心的想法,“情愛沒有界限,你不能因為我是骨頭架子你就歧視我。”

他抿唇一笑,只是淡淡作答:“我并未歧視你,只是,你若是因為要報恩而對我以身相許,不是虧待了你麽?”

這話是什麽意思?她弄不明白,索性欺身而上,唇蜻蜓點水般觸在他臉頰。

“我不管,我既然說了以身相許,那就是以身相許。你猶豫個什麽勁兒?”她不滿他稍作遲疑的應答,起身叉腰,“總之你答應也好,不答應也罷,此時一定會有個結果。”

結果麽?傾百裏擡手撫着被吻過的面頰,心中苦澀難言。

情愛,多麽沉重的兩個字,他不能想,也不敢想。

“好生修煉,切莫胡思亂想。”他拂袖而去,不願再繼續面對這個問題。

決心送走綠隐那日,他便已然看不清自己的心意,回頭麽?他不敢,不敢正視她那些問題。

看着他一步步走遠,她努嘴表露出不滿,“分明就對我有意,還藏着掖着。”

她方才分明看見他猶豫了,既然猶豫,那便說明他一定心中曾閃過一絲絲的想法。

世上沒有撬不動的牆角,只有不努力的小三……呸!都是什麽破比喻?她無端将自己比喻成了小三,現下只能自己扇自己一耳光。

躲在一旁偷聽的小黃現了身,一肚子的肥油晃了三晃,先是對她鄙夷一笑,後又翻了個白眼。

“奉勸你一句,做骨頭要有自知之明,切不可癡心妄想,更不要自取其辱。”它一派語重心長,“你想要報恩的想法沒錯,錯就錯在你現在分明是在給人家山神添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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