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蒙皮之術

按小黃的說法,人家才是天生一對,她南小樓不過是區區奴仆。

一介骨頭架子,怎能妄想與神明結合呢?

她不服,将燒水泡茶的工作丢給彌太郎之後鑽入了房間中梳妝打扮。

好看的皮相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裏挑一。不對,首先還是要将自己捯饬成能夠拿得出手的模樣。

看着銅鏡中容顏嬌媚的自己,她不禁入了神,美人在骨不在皮。可皮相若能錦上添花,那才最妙。

自信,要自信。她揚起微笑,換上了從山下買來的漂亮衣裙,發髻不會梳,索性就紮着高高的馬尾。

“不錯不錯,頗有些英姿飒爽的意思。”小黃在一旁贊嘆,随後口銜普通銀簪與她,“戴上,別怕,咱們輸人不能輸氣場。”

言之有理,南小樓沖它感激一笑,取過銀簪插于發間。這枚銀簪造型古樸,上頭有一片雲紋,怎麽看着如此眼熟?

她與小黃目光相接,得出一個結論,“該不會,是傾百裏的簪子吧?”

“聰明。”小黃難得誇她,“反正會輸,那不如給她點刺激。”

誰說她就必定會輸?她不服氣,一甩裙袍行至廚房去端了茶壺,并在彌太郎的鼓勵下朝傾百裏房中走去。

此時,傾百裏正與紅葉閑聊,南小樓踏門而入。

兩人不約而同朝她看來,皆是眉頭一皺。

“仙上請喝茶。”她不卑不亢,為紅葉斟茶,可紅葉卻指尖顫抖。

發覺這一點的南小樓暗自竊喜,怎麽回事,這個女神仙看起來是怵了她。

哼哼,她南小樓就是厲害,就是漂亮,她暗自竊喜,眼角眉梢都帶了笑意。

“起開,盯着我家主子看什麽呢?”小仙子将她擠開,她手中茶水險些傾灑。

“來。”傾百裏此時才将她召至身前,“切莫失了規矩,站我身後。”

瞧他這般淡漠的态度,冷漠的眼神,她不悅,卻還是規規矩矩站在他身後。

紅葉顯然已經從錯愕中回過神來,目光時不時朝她落去,“百裏大哥此處的奴仆,都好生有趣。咦?那日的骨頭架子呢?”

“好說好說,我就是。”南小樓不顧傾百裏的眼神阻撓,拍着胸脯開了口。

只見紅葉面上青白相交,又漸漸恢複平靜。什麽意思?難不成她是骨頭架子就不能變成人的模樣了?

她不滿,卻被傾百裏拽着胳膊壓制在他身後,他還低低告誡她:“休要多言。”

委屈,滿腹委屈。他往日雖不溫柔,卻也從未用如此嚴肅的語氣呵斥于她。

“百裏大哥這位家奴,倒是十分有趣。”紅葉淺淡一笑,将先前的失态藏得完美無缺。

“滿身枯骨,放在院中實在礙眼,蒙皮之術,可使家宅平安。”傾百裏的聲音并無波瀾,卻深深刺激着她的靈魂。

礙眼……礙眼……卻原來,她在他眼中,不過是個有礙觀瞻的骨頭架子?

也對,她原本就是骨頭架子。不能生氣,不能生氣,要冷靜……

可她真的無法冷靜,難怪她對他表白之時,他不屑一顧,卻原來,是完全不将她放在眼中。

如今細細想來,他不過是一時興起才将她留在這棠梨院吧?她瞬時覺得渾身發涼,雙腿如灌鉛一般挪動不得。

“百裏大哥的蒙皮之術愈加厲害了。”紅葉的目光終于從她身上撤離,“那等我們成婚之日,請這位家奴為我們疊被可好?”

傾百裏不說話,紅葉又自顧自笑着說:“咱們剛訂婚不久,母上大人不讓紅葉來見百裏大哥。紅葉這回,是偷偷來的。”

“辛苦。”傾百裏終于張口說話,不遠不近,淡漠疏離。

然而站在他身後的南小樓卻如遭雷擊,這兩人竟然訂了婚?

難怪,難怪自己表白傾百裏他會是那樣的反應,突如其來的羞澀與尴尬侵襲了她的身心。

将這一切反應都看在眼中的紅葉唇角微勾,起身上前,親熱地脫下手腕上的寶镯。

“既然妹妹是百裏大哥的家奴,那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她拾起南小樓的手,将寶镯套于她手腕,“妹妹這副皮相,姿容絕麗,男仙們一定十分欣賞。待日後遇上合适的男仙,姐姐便為你介紹,便是看着百裏大哥的面子上,日後你的地位也低不了。”

她頓了頓,接着說:“正房是做不得了,可當個二房或平妻還是十分合适。”

呵呵,南小樓譏諷一笑。真當她是傻子麽?這女人明面上是在與她交好,實則卻是在嘲諷她地位低下,連容貌都是假的。

但她很快藏起了面上的譏諷,沖紅葉粲然一笑:“多謝仙上,您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我并不是誰的奴仆,亦從未想過婚嫁。在此不過是為了報恩,恩情報過,自會離開。不勞煩仙上操心。”

“是麽?”紅葉捏住她手腕,似在查探什麽。

正她疑惑之時,傾百裏卻暗中拉住了她另一條胳膊。什麽意思?這兩人怎麽都在往她身上灌輸仙氣?

想做什麽?渡她成仙麽?

就在她感覺身體不适之時,一團肥肉從天而降,小黃不偏不倚砸在了紅葉的頭頂,将她吓得不輕。

“抱歉,抱歉,我就是看見房梁上有老鼠,老鼠往下跳,我也就跳下來了。”小黃連連抱歉,卻不始終沒下紅葉的頭,仍在上頭假意尋找那根本不存在的老鼠。

“老鼠?哪裏有老鼠?”紅葉自小便十分懼怕老鼠,現下一聽老鼠在她頭頂,吓得是三魂不見了七魄。

小黃自是十分賣力,可哪兒有什麽老鼠?南小樓看得清楚明白,一切不過是小黃演戲。

眼瞅着戲就要演不下去,傾百裏手指一擡,從半空竄出一只老鼠,小黃見狀立馬飛撲過去。

“呼……百裏大哥,你這院子怎麽會有老鼠?”紅葉心有餘悸,立刻施了清潔的術法這才恢複了方才的高雅整潔。

“山裏便是如此,什麽動物都能遇到。”南小樓憋笑不已,偷偷對着小黃豎起大拇指。

“無礙,日後我與百裏大哥成婚,便會住去蓬萊。蓬萊即便有老鼠,那也是仙鼠。”

紅葉此話深深刺激着南小樓,原本她就因為兩人的婚事受了刺激,現下更是心中難受。

腦海中又即刻浮現出往日她對傾百裏那些明裏暗裏的表白,現下看來,竟然都成了笑話。

原來他是攀附上了蓬萊的女神仙,難怪視她如無物。

“你們要成婚與我何幹,我偏生就喜歡呆在這偏僻之地。”她一皺鼻子,氣沖沖說出此話。

可一說完便覺得後悔,這不是不打自招麽?這不是上了紅葉的套兒麽?可醋已經吃了,還沒怎麽辦?

場面一度尴尬,她便拎着茶壺往外走,“壺裏沒水了,我去添。”

不等走出門,便有兩行清淚落下。做什麽人,流什麽眼淚!流眼淚又給誰看?

自己不過是個笑話,天大的笑話而已。

“小樓,你這是怎麽了?”彌太郎看她哭喪着一張臉,擔心得不得了。

能怎麽?她偏頭看着它,嚅嗫道;“我……那個……紅葉和傾百裏原來訂過婚。”

“那與你喜歡山神大人有什麽關系麽?”彌太郎不解,“如果是為了報恩,那便只有付出,應該不求回報才對。為妻為妾也罷,為奴為婢也罷。不都很好?”

它懂什麽?它一個河童懂什麽?南小樓蹲在廚房裏哭得厲害,卻忽然看見一襲紅裙出現在她眼前。

她昂面看去,是那高高在上的紅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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