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壞學生
壞學生
清晨的鬧鐘忽地響起,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驚慌莽撞。
玉秋螢立刻從床上站起,穿好衣服,拿起外套,背起書包,慌慌張張地跑下樓。
路過餐桌時,她随手拿起盤子裏的一個饅頭,迅疾地塞在手裏咬了一口,徑直朝外跑去:“媽!我去上學了!晚上見!”
正在廚房裏忙活的朱芸甄站到門口,伸出手招呼:“哎,秋螢,你慢點啊,把豆漿喝了再走呗。”
“媽媽,我不喝了,時間來不及啦!”玉秋螢回頭沖着她笑了下,随後立即加快速度,往前跑去。
朱芸甄無奈地笑了下,随後回到廚房裏繼續擦櫃子。
……
今天是中南第一中學高三年級開學的第一天,街道上車流不息,人群散布在商店、菜市場、商場、寫字樓的各處。
由于距離學校不算太遠,玉秋螢每天上學放學都選擇走路,哪怕今天時間有點趕,她依然選擇“用跑的”。
盡管跑得氣喘籲籲,玉秋螢依然将手裏的饅頭護得很好,這是她今天早上唯一擁有的食物,她就算是摔坑裏,也絕不會讓這寶貴的饅頭掉地上。
看着前面那棟紅色的标志性建築,玉秋螢慌亂的心逐漸安定下來,只要在紅色建築旁邊地路口轉個彎,便是她的學校。
因此,她的腳步也逐漸慢了下來。
玉秋螢剛想拿起手裏的饅頭咬上第二口,迎面卻突然走來一個人,低頭喜滋滋盯着饅頭的她沒怎麽注意,下一刻,饅頭就因為沖撞而從她手裏落了下來。
玉秋螢:“???”
聲響雖然不大,但她卻聽見了自己欲哭無淚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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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秋螢就像看見自己養了三天的金魚突然嘎掉一樣,心碎地蹲下來,一抽一抽地捧起自己沾滿灰燼的饅頭,委屈得不行。
她将饅頭捧在自己眼前,傷心欲絕:“不是,饅頭……你好歹讓我咬了第三口以後你再掉吧……兩口真的不抗餓……”
說罷,玉秋螢氣呼呼地擡起頭,準備将“罪魁禍首”牢牢抓住,然而,等她擡起腦袋的時候,方才撞上自己的人已經消失在原地。
她誓不罷休地回頭四處張望,果然,“罪魁禍首”還沒有走遠。
玉秋螢緊跟着站起。
那個穿着和她一樣校服的少年玩世不恭地快步朝遠處走去,他将兩只手放在褲兜裏,滿臉寫着對這個世界的冷漠和厭惡,眼底皆是散漫。
“你你你!你站住!”玉秋螢沖着他大聲喊道。
然而不管用,少年已經走遠,無數人群從他身旁穿梭,玉秋螢又喊了一次,可是這一次的聲音卻微弱不少。
她好像從少年的身影裏想起了什麽事情。
“不……不是,這人怎麽還和我穿着一樣的校服呢。”玉秋螢捏着自己“戰損”的黑饅頭緩緩回頭,心不在焉地繼續往學校的方向走去。
“不對啊。”
剛走了兩步,玉秋螢又回頭看了一眼,疑惑嘀咕:“既然和我一個學校的,那他怎麽不去上學,還往返方向走?真是奇怪。”
玉秋螢長舒一口氣,略帶同情地盯了眼自己的黑饅頭,拉長聲音慢悠悠道:“哎,饅頭啊饅頭,是你自己不争氣掉地上去的,可別怪你主人我不留情把你扔垃圾桶哦,拜拜了你嘞。”
說罷,玉秋螢便邁着愉快的步子,朝前面的垃圾桶跑去,随後将黑饅頭扔了進去,走時還不忘同它揮揮手告別。
“我想我們應該是見不到了。”
說罷,玉秋螢頭也不回地穿過人行道,朝這所學校走去。
……
來來往往的人長相雖然大不相同,但他們身上卻有一個共同點:不快樂。
所有的人都苦喪着一張臉,仿佛生活裏雜七雜八的事情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他們只對明天抱以悲觀的态度,似乎在他們的內心深處,總有一個聲音在挑唆着他們逃離一切苦難。
少年随意看了眼周圍,随後不動聲色地拐進一條巷子裏。
巷子逼仄無光,寬度只容納得下一個人,若是一個幾百斤的人想要站在這裏面,難度簡直堪比登天。
“你來了。”嘴裏喊着一支煙的雞公頭男人上下打量着緩緩朝自己走來的少年。“這麽年輕,我還以為你是個老男人呢。”
少年走到他的面前停下,對他方才說的這番話給予一個冷笑,不以為意,只關心着自己此行的目的,“東西帶來了嗎?”
“當然,人送外號中南第一跟拍手的名頭可不是吹的,我譚生宥做事,你放一百個心。”說罷,男人便從地上的黑色腰包裏翻出一張照片,遞到少年面前:“諾,這是你要的,看看這清晰度,還有人臉,我全都保質保量地給你拍好了,怎樣,還算達到了你的要求吧?”
少年從他手裏接過照片,大致掃了一眼,随後将照片放下,淡淡開口:“沒什麽問題。”
他不打算在此停留,轉身就準備走,霎時間,剪着雞公頭發型的男人連忙将其拉住:“哎哎哎,你等等,你要求的事情我給你辦好了,那我的事情呢?你有把握完成嗎?還有最後的期限時間,這些你總得給我個交代吧。”
他微微回眸,目光落在被男人拽住的袖口上,眼神倏忽變得寒冷起來,男人看得有些害怕,連忙将其放開。
譚生宥不知道如何形容這種感覺,就好像……好像有一頭殘暴的猛獸被少年關押在他的身體裏,而剛才的那一瞬間,這頭殘暴的兇獸露出了一個眼神。
頓時,男人變得有些吞吞吐吐:“你要是還沒想好也可以改、改天再說。”
只見少年面不改色地重新站直,用照片拍了拍剛才被男人碰過的衣袖,聲音淡漠到了極致:“事情我會辦好,給我三天時間。”
“好!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男人倏忽變得輕松愉悅起來,他原本還想再拍拍少年的肩頭以示友好和慶祝,可是少年方才那道兇狠的目光瞬間讓他打起退堂鼓。
他将手收了回去,假裝無所事事地搓搓手,“好,那就這麽決定了,要、要沒什麽事的話,咱們就散了吧。”
注意到他身上還穿着校服,男人緊接着開口:“你是一中的?好巧,那人的女兒也在一中讀書,這麽看的話,你辦事很方便啊。”
已經走出一步的少年倏忽回頭,他漫不經心看了身後的男人一眼,模樣與封印在地獄中的魔鬼別無二致,聲音令人膽寒。
“不關你的事。”
說完,他便拐出巷子口,消失在男人的視線裏。
少年走後,雞公頭的男人這才舒了一口氣,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巷子口左右張望,确認他已經走遠以後,這才放下心來。
男人不服氣地埋怨道:“想我譚生宥混跡社會,什麽沒見過?今天居然會怕一個還在讀書的學生?簡直是恥辱!”
他氣憤地走了出去,不過——有一件事他可以很确定。這個少年絕對不像表面上看着那麽簡單,他身上有一種東西,說不出來具體是什麽,但就是與生俱來的可怕。
即便他什麽都不做,只要一個兇狠的眼神,也能讓人躲而避之,望而生畏。
……
中南市第一中學的上課鈴聲響徹在整個校園,就連校園圍牆外邁着愉快步子的小狗也情不自禁停了下來,對着圍牆裏的學校大聲“汪汪汪”。
遛狗的主人拉着吐着舌頭哈氣的小狗往前走,不讓它參與這場本不屬于它的熱鬧游戲。
穿着白色POLO領校服以及黑色寬松校服褲子的少年慢悠悠走到牆邊,他漫不經心看了眼圍牆裏高聳而立的鐘樓,邁開腳步往前走去。
高三(6)班的教室裏,原本喧嘩成一片的嘈雜聲随着突然降臨的上課鈴聲頓時消逝,四周變得異常安靜。
負責第一堂課的數學老師胡廣建用胳肢窩夾着數學課本,右手端着一杯剛泡好的茶,悠哉悠哉地走了進來。
他微微閉着眼睛,全神貫注地享受着神聖的教室所帶給他的莊嚴感,只要走進教室,他便不再是購物狂查爾士,而是給予學生一種神秘感的數學高手。
“同學們——新學期好啊,假期過得愉快嗎?”胡廣建走到講臺上,悠哉悠哉地将茶杯和課本、教案放在身前的臺子上,随後漫不經心地将眼睛睜開,一一掃視着已經一個假期未見的同學們。
“來,和老師說說,你們假期都做了什麽?有沒有暢游在數學知識的樂園裏,每天為了解題茶不思飯不想啊?”
滿懷期待的他揚起一抹親切而溫柔的笑容,可等他看到左邊第二列倒數第二排那還趴在課桌上睡覺的人時,笑容頓時灰飛煙滅,連個影子都不剩。
“嘭——”
胡廣建氣得直接杯子砸了下講臺,對着還趴在課桌上睡覺的人大聲喊道:“這位同學,你昨天晚上是去拯救世界了嗎?大白天的,才第一節課哎,居然敢在我胡廣建的課堂上睡大覺!”
氣呼呼的胡廣建走下講臺,勢必要弄清楚此人究竟是誰。
“秋螢,快醒醒,廣建同志來了!”
由于距離玉秋螢有些遠,喬念看得幹着急,只好扯下草稿紙揉成紙團朝玉秋螢砸去,試圖将她弄醒。
然而喬念的投擲能力還有待提高,紙團飛到一半就像過山車似兒的徑直落了下去,眼見胡廣建就要走到玉秋螢面前為難她,喬念急得快要坐不住了。
“壞了壞了,這可怎麽辦才好。”她左看右看,着急得不知所措。
開學第一天發下來的數學試卷鋪天蓋地地搭在玉秋螢的腦袋上,将她的腦袋捂得嚴嚴實實的,不知道她此刻正做着什麽美夢,看起來睡得很香,嘴角還有淡淡的笑容。
胡廣建一步一個打量的眼神,他怎麽看都覺得趴在桌子上睡覺的這個人有些眼熟,就好像……就好像是他的數學課代表!
走到玉秋螢課桌邊以後,胡廣建将兩只手背在身後,對着她試探性地喊道:“玉秋螢?是你嗎?”
正當胡廣建想要去揭開女孩頭上的一堆試卷,看看她究竟是班上哪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高手”時,門口忽然傳來一道男聲,幹脆而果斷,但尾音卻帶着淡淡的厭倦,隐藏絕佳,令人難以辨別。
“報告——我可以進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