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不能
第三十八章 不能
喬橫林為了跟季鶴在一個連隊,拒絕了進标兵隊,教官也沒多勸,留着他當排頭兵。
檢閱那天,喬橫林在前面舉旗踢正步,再加上他長相好,實在風光,結束之後,尤小勇偷偷跟他說,班裏有女生私底下有在讨論他。
例行的聯歡晚會如期舉行,紀律松散些,這幾天大家互相有所接觸,能搭上伴的就坐一起了。
彭湃本來就跟身高相近的季鶴挨着不用動,喬橫林自然是要找季鶴的,他們再招呼想來又扭捏的尤小勇過來,這四個吵鬧過的人現下也頗有一笑泯恩仇的意思,好聲好氣地坐到一塊兒。
聯歡會的節目是一早就報上去的,他們連隊的教官跟其他隊的上臺表演了軍體拳活躍氣氛,就輪到學生自由表演。
喬橫林和尤小勇是沒什麽才藝,只有坐在臺下鼓掌的份,彭湃問季鶴有沒有什麽特長,季鶴本來說沒有,但似乎覺得語氣生硬,便後補了句。
“學過一陣古琴。”
彭湃順着臺階就下,待季鶴格外熱情些,順着話題收不住嘴,羅列自己學過的各種才藝,連奧數都算了進去。
不過,他還是最得意跳舞這項,之前為了逃避訓練到陰涼地排練,也報名了街舞表演。
“你真厲害,學過這麽多,還會跳舞。”
尤小勇是真羨慕彭湃的多才多藝,比他強上許多,他小時候倒也不是沒學過,就是打小性子怯懦又吃不了苦頭,什麽東西學上一陣都放棄了,只留下個口琴還會上幾首曲子,只是也沒膽子登臺表演而已。
彭湃不滿意尤小勇用“還”這個字的修飾,着重強調一番,“你聽過的舞種我全會,連女孩兒學得多的爵士我都跳過半年。”
尤小勇難以想象彭湃性感熱舞的模樣,想笑又不敢笑。
剛巧輪到彭湃上臺表演,他瞧着根本不緊張,像見慣了這樣的場面,拍拍尤小勇的肩頭,又側臉向季鶴和喬橫林擠眼。
“等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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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湃是個惹火的人物,各種意義上都是,上臺表演引起不小的轟動,原本總打擊他的教官也帶頭讓學生鼓掌叫好。
舞臺的燈光太過晃眼,晚上的風又涼,季鶴融不到這歡快的氣氛裏去,閉上眼,腦袋搭在膝頭休憩。
喬橫林留意到季鶴累了,對為彭湃瘋狂鼓掌的尤小勇噓了一聲,尤小勇做了個抱歉的表情,兩只手只輕輕拍,不發出聲響。
喬橫林也不再醉心五彩的燈光和鬧人的音樂,他伸出手,捧高季鶴的臉,然後将身子矮下去,順勢讓季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喬橫林,我沒睡,”季鶴盡管這麽說,但始終沒有睜眼,也沒有躲開,“你不許動。”
即便季鶴不交代,喬橫林身子也會像石頭一樣堅挺,他只是伸出手,懸空在季鶴的眼前,為他擋住顏色交替的射燈。
季鶴久久沒有起身,他很難得會依賴在喬橫林身上,肩頭的接觸面都被暖熱了,喬橫林臉也跟着燙起來。
燈光掃到別處,幾秒鐘而已,喬橫林在暗不見人的班級區輕輕點頭,唇片無限靠近飄散的發絲。
等這裏再有亮光,尤小勇看見喬橫林的唇上黏了幾根長發,他放在嘴裏克制地啃咬,又伸手撥了出來,用手指縫隙捋掉上面的口水,心虛地将他們藏回季鶴的背後。
季鶴渾身抖了兩下,朦胧着目光挺身,喬橫林單手扯掉腰帶,将上衣褪下蓋在季鶴的肩上。
“很髒。”
季鶴低頭看向地下,他現在穿褲子直接坐在地上似乎是沒資格嫌棄喬橫林的,于是便自暴自棄地攬住肩上衣服的袖口,往身上攏緊。
喬橫林很歡喜這樣,胳膊上凍出的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半。
彭湃表演完被擁着往別的班去了,一直到聯歡晚會結束也沒回來,尤小勇他們三個就随着解散的隊伍往回走。
結果,竟在寝室附近的路燈下,看到彭湃熟悉的身影,不止他一個,他身邊站着個同樣高挑的女生,被彎腰貼近的彭湃逗弄得低頭羞笑。
喬橫林、季鶴還有尤小勇齊刷刷地停步,在距離膩歪的兩人不至于被發現的位置站了好久。
尤小勇覺得自己是最八卦的,沒想到喬橫林先率真不已地開口:“你們猜彭湃對田恬說了什麽?”
“這麽遠你也能、能看出是田恬呀?”尤小勇詫異地擡頭,向上推了推眼鏡。
“大概是說,”季鶴一本正經,後半句嗓子卻有模仿的成分,用幾分彭湃的語氣,“讓我看看,你的睫毛——”
“是、不、是、在、抖。”
他們仨聚精會神于彭湃的口型,一同道出這幾個字後對視露笑,空氣快活不已。
彭湃跟班裏漂亮美女軍訓一個周就談上的消息像顆炸彈轟動整個寝室,主人公前腳踏進,就被大夥壓着脖子鎖門。
彭湃任由他們哄鬧,一點兒不反抗,連承諾幾次請大家吃飯才勉強逃向自己床鋪。
靠近季鶴他們三個時,神色顯得不自然多了,咳嗽兩聲便翻身上床,別人沒開口問,他也不好意思解釋什麽。
更何況,他的确跟田恬談了,漂亮妞向他示好,他腦子跟喬橫林一樣傻才會拒絕。
季鶴對彭湃的戀情不感興趣,尤小勇感興趣但不敢問,只有喬橫林在沒頭腦地問來問去,彭湃索性翻身跟喬橫林頭對頭,隔着床頭那幾條鐵杆攀談。
他問彭湃什麽叫談戀愛,談戀愛會怎麽樣,為什麽他倆突然就談起戀愛來了?
這個年紀的戀愛雖然出格但卻很值得顯擺,彭湃絲毫不覺得羞恥,有問必答,好似要當喬橫林的啓蒙導師。
可惜迫于他匮乏的言語,解釋不清,只意味深長地重複“感覺”這個詞。
“什麽是感覺,你怎麽感覺喜歡她的,那你們現在什麽關系,會、會拉手嗎?”
喬橫林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嘴裏嚼着尤小勇給他的大包蝦條,掩不住期待的眼神在彭湃上下翻滾的喉結上停留。
“感覺就是感覺,她漂亮啊,白、頭發倍兒香,那兒,”彭湃不懷好意地拍拍胸膛,“還大。中午吃飯她看我來着,還問我借充電寶,聲音嬌滴滴的,我就給她了。別人表演她都不給鼓掌,單給我鼓,不是喜歡我是什麽呀?拉手怎麽了,以後還得打、啵兒呢。”
下鋪的尤小勇挺直身子,耳朵向小倉鼠樣動了兩下,默默期望喬橫林嚼零食的聲音能小一些。
“那你今天挨她那麽近,是聞她的頭發嗎?”喬橫林低聲問詢。
“喬橫林。”
季鶴突然出聲吓喬橫林一激靈,像做了什麽壞事似的把腦袋縮了起來,反應過來後連忙應了聲,床上拱兩下,身子探向下鋪。
季鶴的眼睛正盯着他看,良久,才平靜地說:“你剛才不是刷牙了嗎?為什麽現在還在吃東西。”
喬橫林尴尬地舔嘴唇,捏緊手裏的零食袋口,“我不吃了。”
“然後呢?”
“重新刷牙。”
喬橫林乖巧地歪頭,把蝦條往枕頭下壓,就要踩床梯下去時,季鶴伸出手,“拿過來。”
“我真的不吃了,今天,”喬橫林小聲叫,“季鶴。”
季鶴不聽撒嬌,不耐煩地勾了手指,但動作很輕,貌似不是強求,可只要喬橫林慢兩秒鐘,他就會生氣地放手下去。
喬橫林最怕這個,不僅第一時間遞上蝦條,枕頭底下私藏的白巧克力片也繳了上去。
“那季鶴,”喬橫林翻下床,瞪着眼睛哀求道,“陪我去刷牙,好不好,我害怕。”
他的聲音很大,彭湃聽到後笑得直拍床板,下鋪也跟着震動,尤小勇推了推下滑的眼鏡,側臉看向還蹲在季鶴腿邊的喬橫林,鼓起勇氣戳了戳他的肩膀。
“我、我可以陪你去。”
喬橫林沒想到他會這麽說,其他人也沒想到,但彭湃很快就抓住口子嘲笑喬橫林還沒“四眼”膽子大。
尤小勇是高度近視,眼鏡片又厚又小,小學被戲稱嘲笑的次數就不少,可從彭湃嘴裏說的,格外令人難過些。
季鶴沒說話之前,喬橫林是猶豫要不要答應尤小勇的好意,但很快他不用費力抉擇,因為季鶴将他纏在大腿上的雙手推開,冷冷地開口。
“有人陪你還不快去。”
喬橫林只好撓撓眼皮,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推搡尤小勇的後背朝寝室門口走,生怕人家反悔。
他倆站一起,體型有很大差距,床上翻身的季鶴側躺着,只能看見喬橫林的後背。
盡管削薄得能看見延伸的脊骨,可日益發寬的肩膀頭,完全遮住了身材嬌小的尤小勇。
喬橫林後頸的膚色似乎變黑了些,腦袋上的毛也長了些許,尤小勇曾說過喬橫林臉長得兇,那時候季鶴才仔細審視一番,發覺他的單眼皮愈發緊致,壓着睫毛向下,不做表情時低頭瞥人像脾氣不好。
季鶴斂斂眉頭,既然如此,下次就不給喬橫林剪寸頭了。
彭湃聽見季鶴翻身的動作,翹着腳望了一眼,想說些什麽,但見他面色不善,只好将口頭的話咽了下去。
有時候他真覺得季鶴是個很難相處的人,尤其是喬橫林不在他身邊時,原本就冷淡的人就更加沒什麽好臉色,話又少,瞧着挺讓人不爽的。
可誰叫他長得好,彭湃承認自己站隊時常常會看着季鶴紮在帽子裏面鼓鼓囊囊的一團頭發發癡,如果他是個女孩兒,不管人多冷,他絕對要把季鶴搞到手。
到時候不用說,喬橫林肯定是頭號情敵。
彭湃摸着下巴想,喬橫林天天纏着季鶴,兩個人形影不離,別人插都插不進去。
不過幸好,他們都是男人,他不會跟季鶴談戀愛,喬橫林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