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道歉
道歉
就在兩兄妹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沈知年的手機鈴聲響了。
他接起電話，聽了會兒，遞給了沈見歲，“媽打來的。”
手機屏幕的來電顯示上寫着兩個字“女王”。
沈見歲看見這兩個字，打了個哆嗦，接過手機，走到一旁聽電話。
“媽媽……嗯，見到哥了……我是去找朋友幫我補課了，我真的寫了一早上試卷呢……嗯，是她，人家可是年級第一诶……好……好……我知道了……以後不會了，媽媽……好……拜拜。”
她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雖然聽不見電話那頭說了些什麽，但僅憑沈見歲突然乖巧懂事的語氣來看，這番對話絕不會輕松。
果然每個混世魔王都會有自己的克星。
幾分鐘後，沈見歲挂了電話，整個人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一下子沒了精氣神，耷拉着腦袋對辛睿說：
“睿睿姐，我媽說我不能這麽一直麻煩你，讓我下午就回學校，對不起啊。”
沈知年在她的頭上用力揉了揉，像教訓又像安撫，沈見歲沒有反抗，只是暗暗踩了他一腳。
沈知年看着辛睿，笑了笑，說：“今天麻煩你了……這丫頭我先帶走了。”
辛睿點點頭，沒說什麽。
他又張了張嘴，像是還要說什麽，半晌，卻還是什麽都沒說地離開了。
如如躲在一旁看了半天戲，終于走了回來。
她好奇地問：“表姐，剛才那個好看的男生真是那個大小姐的哥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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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吧。”辛睿又提醒她，“沈見歲好歹比你大幾歲，雖然說話不讓人但畢竟沒什麽惡意，今天也請你吃了東西，‘大小姐’這種外號以後不要再說了，禮貌一點。”
如如乖乖點頭：“知道了，表姐。”
當天晚上，沈見歲發短信來，說她被剝奪了專車接送的權利，以後不能再接送辛睿了。
辛睿回複：【求之不得】
沈見歲：【你好狠的心TOT】
辛睿搖了搖頭，沒再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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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周開始，辛睿一路走到小區門口，既沒有沈知年騎着車等她，也沒有沈見歲的豪車，一切好像都恢複了從前的模樣。
但辛睿卻知道，有什麽看不見的東西在悄然改變。
路過燒餅攤的時候，一鍋燒餅剛剛出爐，大爺站在白色霧氣之中沖她打了個招呼：“小姑娘，上學啊？”
辛睿通常很不喜歡和陌生人搭話，這次卻并不覺得反感。她點了點頭，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摸出兜裏的兩枚硬幣，買了個燒餅。
熱乎乎，甜滋滋的，吃進去，将胃填得滿滿的。
辛睿忽然覺得，在這個秋風微寒的早晨，也可以通過一點小小的改變，主動收獲一些細小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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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讀課結束後，辛睿将收好的作業送去辦公室，回來的時候，在教室門口被一個男生攔住：
“同學，我找你們班辛蕊，能幫忙喊一下她嗎？”
3班只有辛睿一人姓辛，她将“睿”字的語調重讀，問：“你是想找辛睿嗎？”
“啊……對對對，是辛睿，我記錯了。”
“我就是。”
“哎喲，原來你就是辛睿學妹啊，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我是高三（9）班的劉陽，叫我學長就行哈。”劉陽拊掌大笑，“我來是替沈知年傳個話的，大課間的時候，他在文化長廊等你，有話跟你說。”
想起周六那天沈知年欲言又止的模樣，辛睿本能地要拒絕，又思忖片刻，還是點了點頭，“知道了。”
“美女，等一下。”
辛睿扭頭要回教室，卻又被劉陽給喊住了。
他說：“我身為沈知年的朋友，本來不應該說這話，但我一看你的面相就知道你是個好姑娘，不想你受傷害，所以才來提醒一下你，你別看沈知年這家夥平時長得人模人樣的，但他心思也挺花的，不止勾搭你一個學妹呢！你那什麽，還是上點心吧。”
辛睿眉毛一挑，一下子來了興趣，問：“哦？除了我，還有誰？”
劉陽說：“具體叫什麽我不記得了，反正是高二（1）班的一個美少女，腿可長，長得可好看了。沈知年有事沒事就跑她班上去，那叫一個關心啊。”
高二（1）班的美少女……別說的是沈見歲吧？
辛睿心裏明鏡似的，但也沒有反駁她，只是點頭：“這樣啊，我知道了。”
“回見啊美女，你要是願意的話，咱倆也可以交換下□□號。”劉陽羞澀地說出了心裏話。
“我不用□□，付不起網費。”辛睿頭也不回地進了教室。
兩節課結束，大課間的音樂準時響起，同學們稀稀拉拉地走去了操場做早操。而辛睿因為腿腳不便，已經很久沒有去過。
等人都走後，她朝着反方向，去了教學樓後方的文化長廊。
文化長廊原本是一條普通的走廊，前兩年學校改造，在走廊兩邊挂上了許多名人名言，又賜了個牌匾，名曰文化長廊。長廊的頂部爬滿了紫藤蘿，每到春天花開的時候，落英缤紛，別有韻味。
初秋已至，紫藤蘿自然都已凋謝。風将無數的落葉吹來，地上一片枯黃鋪作地毯，沈知年站在長廊中央，倚着木柱而立，晨光穿過枯萎沉眠的花莖，在他的臉上灑落斑駁的光影。
辛睿來到長廊前，遠遠望着他的身影，只覺得自己在觀摩一副初秋畫卷。畫中人俊秀挺拔，風姿卓絕，像一棵四季常青的松柏。
怎麽又中了這家夥的美人計……
辛睿搖了搖頭，強迫自己清醒。
踏着滿地落葉，她走到沈知年面前，問：“找我什麽事？”
“你來啦……”
一見她，沈知年立馬站直了身子，雙手交扣，努力揚起微笑掩飾自己的緊張。他清了清嗓子說：
“我是想跟你解釋一下周六的事情，也是想道個歉。
“那天送小妹回家後，她才告訴我，她這些天一直在纏着你……申明，不是我讓她這麽做的，我那天只是跟她說……咳咳，反正，她做的事真的不是我授意。
“我知道你很不喜歡別人這麽大張旗鼓地施舍幫助，她打擾了你這麽久，我替她向你道歉。”
辛睿雙手抱胸看着他，平和地說：“其實不用道什麽歉，以我的脾氣，如果真的讨厭沈見歲，我會直接趕她走，而不是忍受。”
頓了頓，又道：“不過，你今天說的這些話，沈見歲知道嗎？如果她知道的話，恐怕又會生你的氣吧。”
“你還真是了解她……确實，她自尊心特別強，肯定不願意認錯，但是我畢竟是她的哥哥，總不能什麽事都不管。”
沈知年自嘲地笑了笑，“不過你應該也看出來了，她并沒有把我當成兄長看待。其實我們倆是龍鳳胎，年齡上确實沒有什麽差別，這也是她更不想承認的原因。”
一個複讀了在讀高三，另一個高二，結果這倆人是龍鳳胎？辛睿的确驚訝了。
她說：“你倆竟然一樣大？那你長得……挺顯老的。”
沈知年捂住胸口，作受傷狀，“你說話真傷人，還好我已經習慣了。”
有風吹過，卷起一地落葉，沈知年看着地上，輕輕地嘆了口氣。
“其實我們小時候不是這樣的。小妹有先天性心髒病，小時候幾乎住在醫院裏，我大部分時間都陪在她身邊，她也很依賴我。可後來，大概是上了初中之後吧，也不知道為什麽，不管我做什麽她都會生氣，跟我說的話也越來越少。到現在……如果沒有必要的事情，我們之間幾乎沒有交流。
“說起來，那天我之所以會汽車撞到你，就是因為女王……我媽打電話給我，說小妹突然暈倒，送去醫院了，我才着急地騎車走小路出校，沒想到太過着急，反倒影響了你。”
辛睿不免驚訝，“她的身體竟然差到這種地步了嗎？”
沈知年說：“她初一時做了心髒手術，這幾年一直調理，身體算是好了不少。只是和正常人相比，還是差了許多。劇烈的運動和精神刺激，都有可能影響到她。上高中以來，為了不累着她，家裏和學校老師都商量過了，學習和出勤上都不要苛責她。
“所以那天她沒去學校，我真的吓得不輕，生怕她自己在外面出了什麽事。”
如此一說，辛睿心中的許多疑惑都能解釋清楚了。
怪不得連張主任都那麽縱容沈見歲，原來是壓根就不敢責罵她，怕她萬一傷了心動了氣，鬧出人命來。
怪不得沈見歲對學校的環境和同學都十分陌生，也傳出所謂練習生的傳聞，原來是因為身體不好經常待在家裏，因此無法和同學們建立真正的友誼。
看她吃食堂和肯德基都那麽新奇的模樣，真不知道因為身體不好，被剝奪了多少尋常人的快樂。
沈知年看向辛睿，“不過……知道她是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真的安心了很多。”
“少來這套。”辛睿說，“我也算是還她人情了吧。”
自從上次雨夜摔倒後，辛睿的腳一走路就痛，上下學的路如此漫長，即使是拄拐走路，也少不得要傷筋動骨。多虧了這一周的恢複，她現在才又恢複了正常。
沈見歲能對着她張牙舞爪地撒嬌賣萌，其實都是得到了她的默許。
辛睿沉思良久，開口道：“我和沈見歲也只相處了這一個星期，不敢說很了解她，但從我目前的觀察來看，我并沒有感受到她像你描述的那般病弱。”
她注視着沈知年的眼睛，認真地說：“我說的‘病弱’不只是身體，也包括思想。我想她清楚自己在做些什麽、想要什麽。”
沈知年微微一愣，又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垂下眼簾道：“是嗎……也許真的是旁觀者清。我會再想想的。”
氣氛似乎有些太沉重了，看着沈知年一副痛定思痛的表情，辛睿反倒有些不自然了。
她換了個話題：“話說回來，我還有個疑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