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拜訪
拜訪
辛睿等了好一會兒，電話那頭的沈見歲既沒有說話，卻也沒有挂斷電話。
很長很長的時間裏，他們都只能聽到漫天的風雨聲，和彼此的呼吸。
最後，沈見歲終于開了金口：“……我想吃爸爸煮的面了。”
沈知年還是呆在原地，眼睛撲閃撲閃地看着辛睿。
辛睿在他肩膀上推了一下，“還愣着幹什麽？趕緊打電話給你爸，讓他把女兒接回家啊。”
“對……對。”沈知年從兜裏掏出手機，才想起它已經被壓碎了。
辛睿将自己的手機遞給他，沈知年快速按下一串號碼，簡單地交代了情況，用自己的衣服擦幹上面淋上的雨水，然後才還給辛睿。
“謝謝你……真的。”
沈知年注視着她，一雙眼睛像被雨水洗刷過的鵝卵石，清透而潮濕。從這雙眼眸中，辛睿清晰地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她說：“雖然這樣說有些卑鄙，但是……其實我也想謝謝你。”
同一把傘下，辛睿與他并肩而立，彼此對視。任由風雨吹打淋濕了他們的衣服，任由前方車流如注，路人匆匆擦肩。
“謝謝你，沈知年。謝謝你并非完美，也會有無法遮掩的缺點，也會後悔、也會抱歉。這樣，我才能更能鼓起勇氣，站在你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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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睿領着沈知年回了家，兄妹倆彼此對視，一句話都沒說。如如左瞧右看，插不上話，只好去了卧室繼續寫試卷。
但對這對兄妹來說，只是這樣沉默着坐在一個屋檐下，就已經是一種無聲的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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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睿拿來一條幹毛巾給沈知年，又給他倒了杯熱水捂手。
燒水時，她後知後覺地想起什麽，問沈見歲道：“話說回來，我家離醫院又不遠，我接到電話的時候你已經失蹤了好一會兒。可你如果一離開醫院就往我家走，怎麽會那麽晚都沒到？”
沈見歲撓了撓頭，“其實我平時總是坐家裏的車，不怎麽會認路。除了學校附近那一帶比較熟悉，其他地方都認不清。所以離開醫院之後，我繞了好大一圈，都沒找到你家小區的大門。”
水燒開了，辛睿給沈知年添了點水，問：“那後來你是怎麽過來的？”
“嘿嘿。”沈見歲突然小臉一紅，“我在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一個長得特別好看的男生，就順便問了問他知不知道花園小區在哪兒。他說他正好順路，就把我送過來了。”
辛睿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所以你身上的外套……”
“也是他的！”沈見歲扯了扯要從肩膀上滑下去的衣服，“我走得太急，醫院的病號服都沒換下來，他見我冷得發抖，就主動把外套脫下來給我穿了。他是不是特別紳士特別溫柔？”
辛睿點着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沈知年一眼。
沈知年的臉立馬黑了，雙唇微張想說什麽，最後還是咽了下去，握緊茶杯一個勁兒給自己灌熱水。
沈見歲突然一拍腦袋，“啊呀，想起來了。我還沒問他叫什麽，是哪個學校的。那這衣服我要怎麽還給他啊？”
辛睿想起她和沈知年的初見和再遇，淡淡地說：“有緣分總會再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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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秋雨連綿不絕地下了一個星期，沈見歲也一個星期沒來上學。
辛睿發短信問候了一番，她解釋說是鬧失蹤那日吹了涼風，發燒病卧了兩日，現在身體雖已經大好了，但一見漫天風雨就不想上學，索性稱病翹課了。
病西施請假是常态，辛睿料想她有父母家人照顧，不會有什麽大礙，很快将這件事兒抛到了腦後。
直到周五的微機課，方若晴偷偷摸摸地用電腦上網刷貼吧，不知看見了什麽，激動地扯了扯辛睿的衣袖。
“睿睿，你快看這個。”
辛睿正在練習Excel的公式計算，勉強抽出空看了一眼隔壁的電腦，屏幕上一行醒目的标題：
【我就知道富二代在咱們學校撐不了幾天】
标題下另有一段內容：
高三（9）班那個沈大少我不用介紹了吧？人家已經一個星期沒來上學了，估計過不了幾天就要轉回國際高中了。我就說嘛，咱們縣中這麽苦哈哈的教育模式，有錢人怎麽可能吃得了這苦？
2樓：無語，我也不想上學，天天下雨，我鞋子淋濕好幾雙了。再這樣下去我只能穿拖鞋上課了。
3樓：我是9班的，我作證，他真的一個星期沒來了。
4樓：不是吧，學校又要少一個帥哥了。
5樓：那富二代也算帥嗎？也就是個子高了點而已吧。
6樓：樓上要不去配副眼鏡吧，視力肯定有問題。
7樓：歪樓了歪樓了……
8樓：我再歪一下樓，你們知不知道高三的沈大少和高二的病西施是兄妹這件事啊？我上周去醫院看見他倆了。
這句話一出，後面的讨論徹底歪掉，全在詢問沈知年和沈見歲關系，辛睿草草掃了一眼，沒有細看。
方若晴眨巴眨巴大眼睛，目光炯炯地看着辛睿，“沈知年和沈見歲真是兄妹？”
辛睿點頭，“是。”
“那沈知年真的要轉回國際高中了？”
“……”辛睿搖頭，“我沒證據，但我認為不是。”
“那他為什麽一個星期不上課？”
辛睿噎了噎，最後只能說：“沈知年的事情，我怎麽會知道？”
方若晴很驚訝：“他的事情你怎麽會不知道？”
辛睿下意識解釋道：“我和他不是那種關……”
“你倆關系那麽差，肯定得多多掌握對方的敵情啊。那句話這麽說來着，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辛睿：“……行。”
差點忘了，他倆現在是死敵人設。
當天晚上放學後，辛睿回到家，想起白天看到的貼子，打開和沈知年的聊天窗口，正想問問他為什麽沒來上課，忽又想起他的手機已經摔壞了。
這就是他一個星期沒聯系自己的原因吧。辛睿這樣向自己解釋，
心緒剛剛平靜，腦子裏卻又冒出一個聲音：可就算他沒手機，他妹妹有手機啊，為什麽從來沒提過他的情況？
腦海裏的兩個小人正在交戰時，手機震動起來。
接起電話，沈見歲殺豬似的聲音傳來：“辛睿姐，我最親愛的姐，你這次可一定得幫幫我……”
第二天中午，辛睿提着一大袋打包好的食物，站在了市中心別墅區高牆密閉的鐵門門口。
她拿起手機，對照着上面的信息，再三确認好門牌號碼。
沒走錯，就是這家。
她收起了手機，面色平靜，心裏已經罵了起來。
知道姓沈的一家住別墅，但沒人告訴她是這麽大的獨戶別墅啊？？？
好不容易平複了仇富的心後，辛睿按下門鈴，視頻小屏幕裏照出她自己的模樣，聲筒裏很快聽見沈見歲的聲音：“你來啦！我馬上開門！”
很快，緊鎖的鐵門自動打開，三層樓帶院子的別墅完整地呈現在了面前，白牆黑瓦，簡約大氣；院子裏種着四季常青的綠植盆景，即使在秋天依舊充滿生機。
一樓客廳有一整面巨大的落地窗，辛睿進門沒兩步，便看見沈見歲站在玻璃牆沖她熱情招手。
辛睿的心情微微松快了些。
還好，沒有看門的保安和領她進門的保姆，不是偶像劇裏演的那麽誇張。
室內溫暖，将秋日的寒氣都隔絕在外。辛睿進門換好拖鞋，走到客廳時，聞到清香淡雅的花香。
辛睿環顧四周，除了沈見歲，一個人也沒見到，不免問道：“你們家沒人在嗎？”
沈見歲急不可耐地搶走她手裏的食物，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一邊拆包裝袋一邊說：
“我媽去外地開會了，我爸說她被我們傳染了感冒身體不好，非要巴巴地跟過去照顧她。唯一的保姆阿姨回老家喝喜酒了，現在家裏就只剩我和沈知年兩個人。”
“我深刻懷疑他們是故意的。知道我倆關系不好，更要把我們單獨留下來相處。”
沈見歲咳嗽兩聲，接着說：“不過還好，有你給我帶外賣。你都不知道，昨天我倆吃完了家裏最後兩包泡面，實在是彈盡糧絕了。”
“出門跑一趟能懶死你？”
她立刻誇張地咳嗽幾聲：“咳咳咳。你別看我不發燒了，但後遺症嚴重着呢，天氣這麽冷，萬一再凍着怎麽辦？”
沈見歲說着，把所有的打包盒都拆開來，挑選了自己愛吃的幾樣菜，其他的都蓋好推到了一邊。
“再幫個忙呗？把這些菜送上樓給沈知年吧，他這幾天吃飯跟小雞啄米似的，我怕他再這麽下去遲早餓死。”
辛睿問：“沈知年也病了？”
“是啊。連着發燒好幾天了，要不是燒得太厲害，女王怎麽可能同意他請假不上學啊。”她說着挖了一大口飯往嘴裏送，“他這人死要面子，生病了也不讓我告訴你。”
辛睿用額頭敲了敲她的額頭，“沈知年一定是那天為了找你，才淋雨感冒的。你就這麽對他不管不顧？”
沈見歲捂住額頭，委屈道：“我也要管得了啊。我每天都給他送飯，他自己不肯吃，我總不能喂給他吧。”
她雙眼撲閃撲閃地看向辛睿，“現在女王不在，只有你說話他願意聽，拜托你啦。二樓直走到底右手邊的房間，門上挂着紅色的門牌你一眼就能認出來。”
辛睿沒說什麽，從沈見歲的護食區裏又拿走一盒菜，疊好餐盒，抱上了樓。
沈見歲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诶？紅燒肉你別帶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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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年的卧室大門上挂着一塊紅色木牌，此刻正翻到“請勿打擾”的一面。房間內沒什麽聲響，隔着門，只隐約能聽見幾聲咳嗽聲。
門沒有上鎖，辛睿輕輕推開門，沈知年蓋着厚重的棉被躺在床上，戴着紅色頭戴式耳機，閉着眼，沒有發現她的靠近。
将打包的吃食擺在一旁的桌子上，辛睿走到床邊，床頭櫃上擺着手機，正連着耳機在播放音樂，她給音樂按了暫停，床上的人立刻皺起眉頭。
似乎是對這樣的打擾已經十分熟悉，沈知年沒有睜開眼，聲音因為生病而帶着厚重的鼻音，他說：“我沒有胃口，不用管我了。”
辛睿說：“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