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賽跑
賽跑
辛睿說：“不管我讓你幹什麽，你都會答應的承諾。”
裹挾着桂花香氣的清風吹過，她兩鬓的碎發微微晃動，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浸透着秋日的氣息。
劉陽一聽就變了臉色，低聲附在沈知年耳邊說：“哥，這可不能答應啊。我剛剛也就是随口一說，你要是真答應了，她以後獅子大開口可怎麽辦？”
沈知年一巴掌将他推到了一邊，毫不猶豫地點頭道：“好，我答應你。”
“那……趕緊上學去吧。”辛睿和他對視一眼，朝着學校大門繼續走去了。
被忽視很久的劉陽喊了一聲：“喂，這兒還有個人呢。”
兩個人卻像是完全沒聽見一樣，頭也不回地走遠了。
劉陽看着他們肩并肩的背影，使勁抓了抓頭發，喃喃道：“這倆人，不對勁啊……”
-
一邁入十一月，萬川中學就熱鬧了起來。
先是一場期中考折磨了所有人的身心，成績剛剛出爐，秋季運動會的項目報名就同步開始。
萬川中學的運動會一向辦得熱鬧，這次又拉來了大公司的贊助，設置了多個獎項，獎勵十分豐厚，從學習機到玩偶一應俱全，各年級同學激情參與，将期中考的陰霾全部甩到了腦後。
運動會開始的前一天，晚自習結束的鈴聲剛打響，沈知年突然收到小妹的短信：
[沈見歲：睿睿受傷了，速來！]
沈知年書包都沒拿，抓着手機奔向了高二教學樓。
Advertisement
樓下，辛睿被方若晴和沈見歲一左一右攙扶着走下臺階，她眉頭緊蹙，僵硬的身體寫滿了抗拒。
“你們倆不要小題大做，我能走路，趕緊放開我……沈見歲，你第三次踩到我的腳了。”
她掙脫左右兩個狗皮膏藥，抽回自己的胳膊，正想趕緊甩掉她們，沈知年神色匆匆地跑了過來，緊抓着她的肩膀，緊張地問：
“怎麽樣了？你還好嗎？哪裏受傷了？我送你去醫院！”
“你怎麽跑來了？”
辛睿一記眼刀掃向沈見歲，“你又亂傳什麽消息了？”
沈見歲竄到方若晴身邊，假裝無事發生，“我好餓啊，若晴，我們去買點夜宵吃吃吧。”
“啊？你晚自習不是偷着吃了兩包幹脆面了嗎？怎麽還餓啊？”方若晴不明所以地被拽走了。
跑沒影前，沈見歲不忘給她哥一個眼神，用口型無聲說：不用謝我。
沈知年：“……”
又被這丫頭耍了。
沈知年讪讪地松開了辛睿，擡頭看了半天月亮，才平複好心情，若無其事地問：“你這是，怎麽了？”
辛睿說：“練跳遠的時候摔了一下。膝蓋擦破點皮，沒事。”
沈知年看了看她的膝蓋，牛仔褲上沾了點灰塵，眉頭緊蹙，問：“怎麽突然想起來練跳遠？”
“明天就是運動會了，我報了好幾個項目，提前練一練。”
沈知年擡高了眉毛，“你？參加運動會？”
辛睿瞥他，“你這是什麽反應？以為我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那種人？”
“那倒不是。就是沒想到你會對運動會感興趣。畢竟你看起來……”沈知年舔了舔唇，“對什麽都不感興趣。”
“我對運動會是沒什麽興趣，但是我對獎品有興趣。”辛睿往校外走去。
沈知年見她走路的姿勢正常，并不像是受了傷的樣子，剛放下心，便聽見她說，“一等獎是最新款的學習機，轉手賣掉，至少兩千塊。”
沈知年愣了愣，辛睿對上他複雜的目光，問：“你這什麽眼神？覺得我很物質？”
他解釋：“覺得你很有經商頭腦。”
辛睿問：“你報名運動會了嗎？”
沈知年搖頭。
“為什麽？聽沈見歲說，你體育挺好的。”
“她的原話不是這麽說的吧？”
“那确實。她的原話是——沈知年這種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家夥，從小到大除了體育能拿優秀，德智美勞全是不及格。”
沈知年嘴角抽搐，“少聽她胡說八道。我是不想優秀得太過分，所以低調做人。”
“是嗎？期中考試考了多少分，說來聽聽？”
“……我去看看沈見歲跑哪兒了，路邊攤吃多了對她身體不好。”
沈知年一提成績就變臉，成績如何可想而知。
他快步往前走了好遠，見辛睿沒有追上來的意思，又默默停下腳步，等到她走來時，才說：“明天我去給你加油。”
·
周五停課一天，舉辦全校運動會。
原本一到早讀課就昏昏欲睡、死氣沉沉的學生們，今日全部改頭換面，打了雞血似的，早早前往體育場，背着大包小包的零食，熱鬧勁兒堪比小學生春游。
辛睿昨晚早早睡下，今日神清氣爽地來參加比賽，戰鬥力十足。
她一早研究過了比賽賽制，運動員的成績是積分制，每項比賽獲得名次即刻獲得積分，而想要得到學習機就必須累積積分排名第一。因此，她不光要獲得成績，還要盡可能多的參加項目。
辛睿選擇了放棄極度消耗體力的長跑項目，參加了相對輕松一些的跳遠跳高，以及女子400米、100米跑比賽。
運動會上午初賽、下午複賽，她幾乎一整天都在操場上跑來跑去。
沈見歲和方若晴兩個人都是體育廢物，受到辛睿的感染，也手癢報名了趣味運動比賽，參加了兩人三足、袋鼠跳和扔飛盤。
功夫不負有心人，她們果然在初賽階段就被淘汰，沒有拿到任何的名次。
上午的賽程還沒有全部結束，沈見歲和方若晴就被趕回了觀衆席休息。
坐下後，沈見歲挫敗地複盤失敗的原因：“剛剛不是說了，按我的口號來，一二一，一二一，你怎麽亂跑呢？”
方若晴說：“我才沒亂跑。是你自己喊的節奏和走的節奏不一樣，你沒發現自己喊快了半拍嗎？”
“哪有？我都是按節奏來的。”
“吵死了。”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冷語，沈見歲回過頭，撞上榮勝男嫌惡的目光。
榮勝男沒有參加任何項目，人雖坐在觀衆席上，腿上卻攤開一本教輔資料，手裏握着筆，在草稿紙上驗算公式。
沈見歲莫名其妙挨了聲罵，火氣登時竄上心頭，“是你在說我吵？大姐，你講講道理好不好。這裏是體育場诶，大家都在說話聊天，你非要在這裏學習，還怪我們打擾你？”
榮勝男的臉色更難看了。
方若晴趕忙拉開了沈見歲，勸道：“算了算了，人家是學霸，一直這樣，走到哪裏都在看書寫題，也不是故意針對我們。”
榮勝男翻了個白眼，看了眼手表，合上書塞進書包，一言不發地走了。
方若晴道：“榮勝男，你去哪兒呀？我們不吵你了，你回來吧。”
榮勝男頭也不回地說：“回教室。”
她逆着人潮，獨自離開了體育場。
沈見歲撇了撇嘴，“她這人怎麽這樣啊？我早就覺得她對我有意見了，從我轉到這個班開始，她就沒給過我好臉色。”
方若晴道：“你想太多了。她一直比較內向，不怎麽愛跟人說話。對你能有什麽意見啊？”
“辛睿也不愛說話啊，但跟我關系就很好。”沈見歲哼了哼，“不喜歡我？沒品味。”
“不說這事了，你看那邊。”方若晴指着遠處操場上的人影，激動地站了起來，“睿睿的比賽要開始了！我們去給她加油！”
高二組女子400米跑預賽即将開始，辛睿脫了校服外套擱在一邊，只穿一件白色短袖和黑色運動褲，露出纖細的手臂和修長的脖頸。高馬尾辮成了麻花，利落幹練。
秋日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十七歲的面龐稚嫩但青春，如同迎風生長的秋日勁草。
她走到起跑線後，等待着裁判的哨聲。
跑道兩旁占滿了圍觀的學生，不少男生跑來湊熱鬧，辛睿相貌突出，一時間成了他們談論的焦點。
有男生指着她問：“17號那個女生是哪個班的啊？雖然瘦了點，但臉長得還挺好看的。”
他身旁的女生一臉看熱鬧的表情，“你有興趣？那可是高二（3）班的辛睿，想認識一下？”
男生立馬洩了氣，“啊？怎麽是她啊？真是白瞎這麽好看的一張臉了。我聽說她特別兇，還敢跟男生打架呢。就這脾氣，以後哪個男的敢喜歡她？”
女生白他一眼，“得了吧，說得跟人家看得上你一樣。”
男生依然沒完地說：“她這腳上穿的什麽鞋啊？這麽土的款式，像我初中才穿的。好歹是個女生，也不知道打扮打扮……卧槽，誰踩我！”
不知從哪兒走來一個大高個，一腳将他的白色運動鞋踩成了灰色。男生抱着腳騰地滋哇亂叫，憤怒地看過去，看見一個陌生的卷毛小哥。
卷毛小哥穿着一件紅色寬松衛衣，校服外套系在了腰間，寬肩長腿，擡着下巴，冷冷地掃了他一眼，脾氣很不好的模樣。
一旁的女生小聲說：“好帥……是高三的沈知年吧。”
“我管他叫什麽。”男生瞪着沈知年，叫嚷道，“喂！你走路不長眼啊！”
“抱歉啊。”沈知年淡淡道，“我走路只看人，不看嘴欠的畜生。”
“你、你知道我這鞋多貴嗎？有種跟我幹一架！你走是什麽意思？怕了我是吧，我就知道，你沒膽子……”
男生在身後叭叭叭地吵個不休，對于這種人，沈知年理都不理，扭頭走向跑道。
比賽即将開始，越來越多的目光看了過來，觀衆席上響起此起彼伏的加油聲。
“辛睿！”沈知年看着起跑線中央的那個人，雙手聚攏成喇叭狀，大喊了一聲，“加油啊！”
辛睿聞聲望去，迎着他的目光，輕輕點了點頭。
砰——
裁判高舉手臂，槍聲霎時響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