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顏嘉月的微博被當成日記本,姜至一條條地翻看,挫敗感襲上心頭。

饒是她被現實打磨得越來越鈍,也不止一次冒出“算了,毀滅吧”的想法。

是這麽想的,姜至也打算這麽做。

男女主丢掉光環不是一兩天,沒出現任何異常,姜至不想過多幹涉,也不會幫別人對付祝雲開。

談及和祝雲開父子倆相認......姜至毫不猶豫地否決了這個想法,她一聲招呼不打消失了三年,給不出合理的解釋,不奢望獲得任何人的原諒。

姜至怕麻煩,唯一的例外是面對17歲的祝雲開,這次她選擇做個局外人,等一切塵埃落定就走得遠遠的,不再打擾他們平靜的生活。

有機會得知祝雲開的近況,和祝願近距離接觸,抱抱他,跟他說說話,姜至已經很滿足了。

現在則寄希望于祝雲開早點找到蓬夏青。

姜至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太陽穴突突的,總感覺事情不會這麽簡單。

一聲輕嘆自喉嚨間溢出,慢慢向四周擴散,填滿房間的角落。

姜至戴上耳機,打開平板,手指靈活地操作,試圖轉移注意力。

唇瓣小幅度地開合,緊繃的神經逐漸放松,姜至沉浸其中,仔細聽能聽到成形的曲調。

就這麽在房間裏窩了好幾天。

按時三餐,醒了吃,吃了睡,睡飽了聽聽歌,在平板上寫寫劃劃,循環往複。

困擾她許久的頭疼和失眠奇跡般地治愈,姜至端着杯溫水在窗前遠眺,指甲輕敲杯面,清晨微風拂過,裹挾着淡淡的花香,說不出的平和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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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在口袋裏震動,姜至沒看來電提示就按下接聽鍵,“喂?彤姐。”

“我聽小柏說你最近不在家?出門旅游去了?”

“聊天的時候順便跟他提了一嘴,算是吧,在朋友家住幾天。”

姜至下意識地隐瞞了實情。

“也好,換個城市換種心情,”孟向彤不多跟她客套,說明來意,“你的新專輯準備得怎麽樣?”

“首先聲明我不是來給你施壓的,替你的粉絲們問問,你是沒看網上的評論,十條裏面有九條都在問你什麽時候發新專輯,剩下的一條就是許願你早日開個人演唱會。”

“演唱會?暫時要讓他們失望了。”姜至單手擰開藥瓶,吃下最後幾顆藥片,含混不清地說。

“知道你低調,你不想露臉我理解,沒所謂,我們不是靠臉吃飯的人。”

“專輯……再往後延一延吧,我最近沒有靈感,想多休息一段時間。”

“OK,我明白了,那先這樣,有需要幫忙的随時跟我打電話。”

孟向彤頓了下,立馬回複道,前後帶過那麽多藝人,姜至是最省心的,這是頭一次從她口中聽到“沒靈感”三個字。

“專輯的事情不着急,勞模也是人,偶爾想休息大家都會理解的。”

經紀人說的話在耳畔萦繞,新專輯就差最後一首,斷斷續續地寫了三年,還停留在作詞階段。

姜至想放在新專輯裏,就要稍微加快下進度,她不想辜負粉絲們的期望。

“咚咚咚。”

時間剛過八點,姜至以為是傭人給她送早餐,打開門一看,對方沒有像往常一樣端着餐盤,帶着标準的微笑道:

“姜小姐,從今天開始您下樓去餐廳用餐,飯後可以稍微活動下,适度運動有利于身體康複。”

“啊好,我換個衣服就下來。”

直到坐在餐椅上,姜至都有點沒回過神,銀質餐具觸感冰涼,映照出一張不施粉黛的臉。

“你們家先生和小少爺不吃早餐嗎?”

“他們都已經用過了,您的用餐時間延後了半小時。”

安排剛好錯開,替她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煩,姜至垂眸,安靜地咀嚼着。

“先生早上好。”

祝雲開微微颔首,手臂上搭着西裝外套,一邊聽手機屏幕那頭的趙秘書彙報工作。一邊加快步伐下樓,他剛走到大廳中央,餘光瞥見了坐在餐桌旁的身影。

與此同時,祝雲開眉心微擰,有些燥地扯歪了剛打好的領帶。

“等會到公司說。”

祝雲開轉了方向,朝餐廳走去,拉開椅子,卻沒有要坐下的意思。

“呲啦”一聲,略微刺耳,姜至專心用餐,好一會才疑惑地擡頭。

“給我倒杯水。”

她聽見祝雲開說,由于背光,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能感覺到他的不滿。

“你過得很自在啊。”

姜至放下刀叉,用紙巾擦了擦嘴,“你是遇到什麽麻煩了嗎?”

“我最大的麻煩是什麽你不知道?還是說你要幫我?大義滅親?”

她的嘴唇翕動,正欲開口,祝雲開打斷了她,“我明白你想說什麽,你跟她不熟?”

姜至無言反駁,遲滞地點頭,祝雲開說的是對的,她和蓬夏青名義上是母女,比陌生人還不如,顯然這一點祝雲開也很清楚。

“你的承受能力挺強,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這度假。”

“習慣了。”

“習慣什麽?是對人和環境習慣,還是說……”

祝雲開對上她清淩淩的目光,說到一半戛然而止,他想到從趙秘書那聽來的她的境況,覺得自己不是個人。

習慣被親生母親背叛、被最親近的人出賣?祝雲開腦補了一大堆,忽然就說不出口了。

他不會濫發善心,對着這張臉講不出難聽的話也情有可原。

祝雲開灌了幾大口水,玻璃杯不輕不重地往桌上一放,“走了。”

留姜至一頭霧水,她不會自戀到以為他在跟她報備。

蓬夏青是難對付了點,但姜至相信祝雲開可以處理,找到她只是時間問題。

姜至沒去深究他情緒波動的深層次原因,吃飽喝足後在一樓大廳裏轉了轉,散步消食。

一瞬間以為回到了三年前,好像什麽都一樣,又好像什麽都不同了。

沒有人限制她的行動,午睡後姜至走出了別墅的大門,一圈下來她生出悔意,這裏全是熟悉蔣致的人,她不該頂着過分相似的容貌四處溜達。

姜至感覺到的多是警惕和抗拒,以為她是祝雲開找來的替代品,妄想憑此上位,她是該高興的,唇邊的弧度勉強,沒笑得出來。

她連客人都不算,還是不要張揚的好,姜至轉身往回走,到別墅樓下停住了腳步,朝三樓的一角看去。

輕快的琴聲傾瀉,姜至閉上眼聽了會,這個點會是誰呢?

她在房間裏睡得昏天黑地,很少留意外界的動靜,在睡夢中聽到過相似的琴聲,現在看來那不是夢。

“姜小姐。”

喻管家走了過來,順着她的視線仰頭,姜至沒錯過他轉瞬即逝的柔軟,下一秒又戴上了面具,眼底笑意缺缺。

“喻叔。”

他沒有要為她解惑的打算,姜至識相地不多問,重新邁開腿,沒注意到琴聲已經停了。

在拐角處和從樓上下來的祝願迎面相遇,眼睛在見到她時倏地瞪大,随後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媽媽!”

姜至來不及勸他當心腳下,手就先伸了出去,穩穩地抱住他。

“媽媽,願願好想你,你有沒有想願願?”

幾天沒見,姜至感覺他又長大了些,從他清澈的瞳孔中看見自己的臉,這份熱情姜至無力招架。

“願願,我……”

祝願做了個“噓”的手勢,确保周圍沒人發現他們,用氣聲說:“媽媽,願願明白,現在爸爸不在,這是媽媽和願願的小秘密,爸爸在的時候我就喊你‘姨姨’好不好?”

說完就要和她拉鈎。

小手肉乎乎的,手背上有凹陷的肉窩,指甲修剪得整齊圓潤,白裏透粉。

姜至都要被他的體貼給震驚了,許久澀然地說:“願願,我不是你媽媽。”

祝願撓了撓頭,不想讓她有顧慮,豎起手指再三保證,“願願會保密,不會告訴爸爸。”

“我真的不是。”

祝願的臉頰鼓鼓的,無措得很,幹巴巴地回她:“媽媽騙人。”

“媽媽不喜歡願願嗎?”

姜至搖搖頭,換了任何人,都很難對祝願說出“不喜歡”這三個字。

“願願和媽媽長得這麽像,怎麽會不是媽媽的寶寶呢?”

“哪裏像?”

“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頭發……媽媽有梨渦,寶寶也有。”說完祝願扯出一個笑,把梨渦展示給她看,笑容立馬回落,嘴巴一癟,難過得快要哭出來。

“你怎麽知道我有梨渦?”

姜至哭笑不得,她都沒笑過,他就知道了?

“就是有!願願就是媽媽生的寶寶!”

聲音染上了哭腔,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祝願抱緊她的脖子,姜至毫不懷疑她要是再敢說個“不”字,就要将人徹底惹哭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乖。”

姜至哄小孩的經驗匮乏,讷讷地重複着,抱着他拍了又拍,她也是昏了頭,和一個三歲小孩講道理。

他愛怎麽叫就怎麽叫吧,小孩子忘性大,等她一走很快就忘了。

祝願在安撫中漸漸平靜下來,姜至幫他整理好衣服的褶皺,換了個話題,“剛剛是願願在彈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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