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住在同一屋檐下,不可避免地會産生交集,姜至想要當透明人的願望被打破,晃了晃腦袋,抛去亂七八糟的想法。

當務之急是做好祝願的鋼琴老師。

三歲的小朋友好動,祝願很聽話,對比同年段能保持相當一段時間的專注,是個省心的孩子。

就是課前課後都喜歡跟她膩歪一會。

手臂環住她的腰,臉靠在她的胸口處,安靜地玩着手指,一點不鬧騰,姜至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可愛的發旋,可見祝願是真的把她當成了媽媽。“願願,該喝牛奶了。”

喻溫茂端着一杯牛奶進來,祝願用雙手捧起,姜至怕灑出來還托了一把。

祝願沒有立馬喝,而是擡頭看向她,他的雙眼皮褶皺很深,睫毛纖長,像一把小扇子。

相處下來姜至早就能意會,“快喝吧,喝了才能長高高。”

有了姜至的肯定,祝願咕嚕咕嚕地全喝完了,一滴不剩,将空杯子放回餐盤裏。

“願願要長得和爸爸一樣高!”

姜至摸了摸他的後腦勺,嘴角漾出一個淺淡的笑意。

“姜小姐是願願新的鋼琴老師?”喻溫茂沒忍住問道。

“不是,祝總說陳老師請假了,讓我臨時做代課老師。”

姜至察覺到喻溫茂欲言又止,很清楚他在想什麽,“這段時間叨擾了,等事情結束我就會離開。”

喻溫茂吃了顆定心丸,眉目舒展,他正想找祝雲開問問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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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萬不得已,喻溫茂不想觸碰祝雲開的傷疤,這也是他從未過問的原因。

看姜至清清冷冷的樣子,不像是個有心機的,喻溫茂只想早點把人給送走,他才能真正放心。

“爺爺帶願願去玩好不好?”喻溫茂朝祝願攤開手掌。

祝願罕見地縮了縮肩膀,喻溫茂作出心碎的模樣,“願願這樣爺爺要傷心了。”

“願願想和姨姨在一起,等會再去陪爺爺好不好?”

祝願當了真,看喻溫茂擋住了臉,急得去拽他的手。

姜至推了推他的背,“願願去和爺爺玩,我有點累了。”

“那好吧。”祝願撅了撅嘴,不太情願地答應了。

“喻叔,我可以出門走走嗎?”

在這待了小半個月,姜至留心觀察過,祝雲開警告她別逃跑,實際上連個看管的人都沒有,別墅區可以自由出入。

“姨姨要去哪裏?願願也想去,姨姨還回來嗎?”祝願眼巴巴地說。

“我會回來的。”

喻溫茂不懂她為什麽會這麽問,他巴不得離開就不回來了。

肯定了心中的猜測,姜至回房間換了身衣服,從正門離開,一路暢通無阻。

生病的幾年裏姜至獨自出門的次數屈指可數,走出地鐵站後她拐進了旁邊的一家大型超市,兜兜轉轉來到零食區。

貨架上的零食五花八門,至雲旗下的零食品牌占據了黃金陳列位,在姜至觀察的這十分鐘裏,銷量很可觀,中途售貨員推着推車過來補了一次貨。

姜至抓起散裝筐裏的棉花糖,包裝別出心裁,有各種各樣的小動物的形狀,迎合了兒童群體的審美和喜好。

祝雲開很有生意頭腦,又善于學習新事物,無怪乎公司在他手裏發展得如此迅速。

離開超市後姜至去買了杯咖啡,繼續在街上閑逛,往前直走十分鐘,“洲渡”甜品店就在拐角處。

這片商業街區姜至以前來過,和三年前相比有了很大變化,更熱鬧,也更加現代化,入駐了不少潮牌和小衆品牌,處處透露着小資情調,“洲渡”在其中格格不入。

門店沒有重新裝修,外牆微微泛黃,設計有點過時了,蛋糕和甜點種類還是老樣子,沒有及時更新,客流量适中,多是老顧客。

要是再不做出改變,伴随着連年提升的原材料、人力和房租成本,被市場淘汰只是時間早晚問題。

她懷疑祝雲開忘了自己在這有家店,轉念一想,比起公司的主營業務,一家小小的甜品店無足輕重。

心裏這樣想着,姜至買了幾個甜甜圈和一袋吐司,味道還是那個味道,就是有些可惜了。

姜至走出門店的同一時間,隔了一條馬路的咖啡廳裏有人注意到了她,将杯子塞給同事,“這杯麻煩幫我做一下,冰拿鐵不加糖。”

“诶好。”

他急匆匆地追出來,腰上系着圍裙,行人來來往往,就是沒有他要尋找的身影。

“城哥,你怎麽了?”

“可能我眼花了吧。”

他苦笑,雙腿如灌了鉛般沉重,失魂落魄地回到店裏,在旁人眼裏神叨叨的,“太累了,晚上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

姜至在思考接下來該去哪,她的朋友們大多在A市,“蔣致”在本地認識的人不少,但她現在是姜至,不能暴露身份。

和祝雲開的對話框停留在“已添加為好友”,頭像是純黑色,朋友圈設置為半年可見,僅僅轉發了幾條行業和會議的資訊。

她點進朋友圈,在其中一條停住,手指飛快地打字,得到回複後攔下了路邊的出租車。

“師傅,去江亭路396號。”

正值下班晚高峰,姜至到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了,晚霞暈染大片天空,霓虹燈牌閃爍,橙紅色調讓視野所及呈現出電影般的質感。

伏晝酒吧0號店新開業,門口放着一排花籃,地上還有沒掃幹淨的禮花筒彩帶,裝潢以冷色調為主,低調中透着奢華。

“這是哪來的未成年小姑娘?家長沒告訴你酒吧不是你能來的地方嗎?”

師玥在吧臺前不緊不慢地擦着杯子,将姜至渾身上下掃了一遍,打趣道。

她穿着一套休閑服,袖子偏長,頭戴棒球帽,一張臉素面朝天,身上再沒有多餘的裝飾。

“老板娘親自上陣,是店裏請不起服務生,還是把錢花在別的地方了?”

姜至一進門就發現店裏的服務生一個比一個帥,意有所指地說。

“你還會開玩笑?”師玥挑眉,輕佻地勾起她的下巴,“好像臉上多了點肉,繼續保持。”

“店剛開業,我不放心過來看看,你呢?為什麽跑這邊來了?”

姜至和師玥的相識純屬偶然,那時候姜至是音樂學院的在校生,想找個地方唱歌,她也不要錢,有個場地就行,恰好師玥是酒吧的老板娘,發愁請不起歌手暖場,一來二去兩人就認識了。

正逢姜至出道被經濟公司坑了一把,師玥剛離異帶着女兒,酒吧生意慘淡,卻是家裏唯一的經濟來源。

在姜至的建議下師玥給酒吧換了個名字,咬咬牙重新裝修,一有時間姜至就過來唱歌,生意慢慢地好了起來,她也在跟公司僵持一年後成功解約。

兩人見證了彼此最狼狽的時候,伏晝酒吧從A市開到了B市,師玥這趟是過來出差的。

“來……做鋼琴老師?”姜至思來想去,只能這麽說。

明知道她威脅不到蓬夏青,姜至不懂祝雲開留下她的目的,可能是期盼蓬夏青良心發現,發揮她作為籌碼的價值。

“你認真的?誰啊這麽大面子能請得動你,你當鋼琴老師也太屈才了。”

“朋友的兒子。”

“要是冉冉想學我也可以教她。”

提起女兒,師玥的笑寵溺又無奈,“你教她才是真正的大材小用,她一會說想學跳舞,一會說想學畫畫,沒個定性,我不盼着她有大出息,開心就行。”

“今天想喝點什麽?”

師玥将杯子倒挂在挂架上,雙手撐着吧臺,擺足了老板娘的氣勢。

“什麽都可以?”

“只要你想。”

姜至看向她身後一整排酒,拿不定主意,旁邊有人落座,她指了指,“來杯一樣的。”

師玥瞟了一眼,熟練地取了五種基酒,和檸檬汁、糖漿、冰塊一起倒入雪克壺,手腕發力快速搖和,動作賞心悅目。

加上檸檬片作裝飾,推到姜至面前,“喏,你的長島冰茶。”

“喝慢點,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姜至嘗了一口,口感綿軟,師玥一般不會給她調度數這麽高的酒,看她酒量尚可才勉強同意。

“你不用去招待客人?”

酒吧裏的人多了起來,音樂聲漸起,師玥給自己調了一杯,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

“你也說我是老板娘,為什麽要親自去?我在這陪你,這酒後勁大,萬一你被人帶走了怎麽辦?”

“哪有那麽誇張。”

晚上的演出成了固定節目,為此配置了專業的樂隊,姜至盯着歌手看,師玥碰了碰她的胳膊,“要不要上去試試?”

姜至心癢癢的,“可是我已經很久沒唱過了。”

“自家的地盤怕什麽,是有偶像包袱,還是說你怕被人認出來?”

“我有那麽火嗎?再說我又沒露過臉。”

師玥搖了搖頭,哭笑不得地說:“你好像對你的實力一無所知。”半個小時專輯銷量破三十萬張,這還不火,師玥不知道什麽才叫火,今晚的客人不多,酒吧安保措施到位,哪怕被認出來,也能保證她的安全。

舞臺對所有人開放,師玥坐在臺下,看姜至走過去交流了幾句,從對方手裏接過吉他。

“各位晚上好,為了慶祝伏晝酒吧開業,給大家帶來一首《伏晝》”

祝雲開身穿西裝踏入這裏,忍着嘈雜在卡座和吧臺搜尋,恰巧聽見了這句話,猛地朝前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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