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中央抱着吉他的女生帽檐壓得很低，看不見整張臉，只露出精致小巧的下巴，祝雲開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他回到家沒有看見姜至，聽祝願說人是下午走的，都來不及等他說完，頭也不回地出了家門，派趙秘書立刻去查姜至的行蹤。
祝雲開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姜至承諾過不會跑，他也不是真的要對她不利，所以沒有在別墅安排人手。
他以為人早就坐飛機離開了B市，趙秘書調查的結果卻顯示她還在市內，逛了一下午的街，最後的落腳點在這家酒吧。
祝雲開眯了眯眼睛，就近找了個卡座，服務生禮貌地上前詢問，“先生，請問要喝點什麽？”
“一杯威士忌。”
醇厚的酒液滑入口腔，味道馥郁濃烈，祝雲開收起了數分鐘前的沉郁焦躁，将領口的扣子解開兩顆，手搭在扶手上，姿态閑适。
姜至的音色多變，和她清甜的長相并不相符，中低音渾厚卻不粗重，高音清亮，略帶沙啞，極具故事感，就像手裏的這杯酒，歷久彌香。
一開口，便是驚豔。
“漫長綿延無望轟鳴的雨季
空氣充斥潮意
呼吸是一種奢靡
無盡流淌吞噬孤寂的夜裏
世界滿目瘡痍
掙紮會耗盡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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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臺下輕輕跟着哼唱，姜至仿佛變了個人，爆發力十足，情緒的轉折處理得很細膩，和內斂的模樣相去甚遠。
“在無人的角落，傾瀉着滿腔愛意。”
唱至高潮處，全場的氣氛被調動起來，祝雲開對音樂鮮少涉獵，只覺得杯中的酒都變得苦澀。
共情能力強的聽衆抹起了眼淚，祝雲開一飲而盡，發覺此時此刻才是第一次認識她。
最後一個音落下，全場沉浸在演出裏，幾秒後不約而同地爆發出呼聲，“再來一首！再來一首！”
姜至也很配合，征集意見，“大家想聽什麽？”
“那就《海域山川》。”
《海域山川》也是她的成名作之一，和《伏晝》收錄于同一個專輯。
……
下了臺的姜至臉微微泛紅，難得有了血色，師玥給她倒了一杯熱水，“潤潤嗓。”
“我的酒呢？”
“倒了，你少喝點。”師玥說着把手上的煙往身後藏了藏，“開心嗎？”
“開心，還挺爽的。”
“藥還在吃？”師玥假裝不經意地問。
聲音被音響吞沒，姜至只看見她的嘴巴在動，“你說什麽？”
“我說，你的藥有沒有按時吃？”
“想起來就會吃。”
師玥恨鐵不成鋼，她對姜至操着老母親的心，心病難愈，如果她不想走出來，那誰也救不了她，千言萬語到嘴邊化為一聲嘆息，
“你猜他們要花多久的時間反應過來自己喜歡的偶像就在身邊？要不要去我那坐坐？”
師玥瞧見不少蠢蠢欲動想來搭讪的人，提議道。
“下次吧，我該回去了。”
姜至将随身物品塞回包裏，一轉身祝雲開站在她身後，吓得她瞳孔緊縮，看樣子已經等候多時了。
“不介紹介紹？”
師玥早就注意到了祝雲開，優越的身材和長相不容忽視，以為他也是姜至的粉絲，不過看這狀況，倆人早就認識。
還想邀請他來酒吧上班，師玥又拿起了擦布和酒杯，祝雲開可比她招的男服務生好看多了，湊近一看他手腕上價值百萬的百達翡麗，師玥頓時慶幸她沒出聲。
姜至組織了下措辭，“我教鋼琴的那戶人家的家長。”
“他有孩子了？”
師玥拔高聲音，在音樂的間隙額外清晰，姜至想去捂她的嘴，師玥不無認真地道：“姐姐是過來人，二婚的男人不能要，更別說還帶了個小崽子，你慎重考慮。”
“你想多了。”
姜至感覺到一道幽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再待下去還不知道師玥會說出什麽讓人驚掉下巴的話，把下午買的面包塞到她懷裏。
“帶回家做早餐。”
拿上包跟祝雲開一前一後出了酒吧。
服務生将車從停車場開出來，祝雲開接過鑰匙，打開副駕駛的車門，“上車。”
車門一關，外界的喧鬧聲遠去，姜至的眸子清明幾分，“你有事的話就去忙，我可以自己打車回去。”
她福至心靈，“話說你怎麽會在這？不會是專程來找我的吧？”
“不然呢？”
“你以為我跑了？我閑的無聊出門透透氣，玩累了就會回去的，不管我逃到哪都會被找出來，不如省省力氣，我跟喻叔以及祝願都說過了，不信你可以問他們。”
祝雲開剛坐下就接到了喻叔的電話，當然知道他鬧了個烏龍，他的心思沒放在這上面，而是問：“‘二婚的男人不能要’，是什麽意思？”
姜至快陷進座椅裏，猛地坐直身體，酒勁短暫地退去，“她喝多了開玩笑的，你別跟她計較。”
“你喝酒了？”
“喝了一點。”
酒精作祟，姜至表現得比平時生動，祝雲開發現他可能遺漏了許多消息，又把當初趙秘書發來的文件從頭至尾看了一遍。
“将至。”
姜至以為在叫她，她酒精上頭頭腦發熱，臉頰紅撲撲的，眼裏水光潋滟。
“好事将至，你的藝名是這麽來的？”
姜至撲哧一笑，如祝願說的那樣，小巧的梨渦顯現出來，多了幾分嬌俏。
“你猜得沒錯，我的名字也是這麽來的，不過從小到大好像沒碰見過幾件好事。”
說到最後帶了絲悵惘，她轉過頭來，“我以為你早知道了，資料裏不應該有寫嗎？”
祝雲開專注地開車，手握住方向盤，前面的車擋在路中央不挪步，他煩躁地摁喇叭，無所謂地道：“沒仔細看。”
那時候剛遇見姜至，一心想驗證她的來歷和身份的真假，壓根沒往後翻。
“十六歲出道，當年發行了首張專輯，獲得最受歡迎新人獎，之後又憑借這張專輯入圍金曲獎、第25屆最受歡迎女歌手獎等多個獎項。”
“這些，蓬夏青知道嗎？”
“不知道，我都出道十年了，她對我的工作一無所知，估計以為我是個無業游民，我又不用她養，她當然不在意我幹什麽。”
不讓蓬夏青知道是好事，否則後患無窮，姜至不公開露面倒不是因為這個，單純是因為不想。
姜至猜測他會就着有關蓬夏青的話題深入，畢竟她在音樂上取得了一定成就，和她說的“沒錢還債”相去甚遠。
祝雲開适時地收聲，沒再問下去。
等紅燈的間隙，祝雲開許是覺得氣氛沉悶，在屏幕上操作，電臺好巧不去正在播放《伏晝》。
回程這一路歸于沉默，車駛進了地庫，姜至的酒也徹底醒了，“我之後還能出去嗎？”
“你如果不放心的話可以找人跟着我。”
祝雲開打開車門走了出去，姜至坐在副駕駛，低下頭征詢他的意見。
“随便你，”祝雲開面露不耐，望着她又道：“我不想在家裏看見一個酒鬼，你懂我意思？”
“……”誇張了，她不至于把自己灌醉。
“放心吧，我不會影響願願的鋼琴教學。”
姜至以為他擔心的是這個，邊解開安全帶邊承諾道。
*
酒吧演唱的後續姜至沒有關注，她不常浏覽社交媒體，師玥曾開玩笑說她的生活習慣比她還像個老年人。
姜至從朋友口中得知，當晚就上了熱搜，公司群聊有膽大的艾特了她，問是不是謠傳。
【不是，是我本人。】她回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在場的粉絲不要太幸福！】
【有幸聽到live版，讓我魂穿她們！】
【吃飯暫停，我去聽。】
【工作暫停，我去聽。】
……
群裏刷起了屏，老板出來發話才得以平息，孟向彤知道她在酒吧駐唱也沒說什麽，這波宣傳效果絕佳，提醒她注意人身安全。
讓姜至沒想到的是柏思也給她轉發了微博，是視頻版，拍攝距離遠，光線不足，經過壓縮糊得不成樣子。
【姜老師在B市？】
【我就知道是你。】
【我也在B市，要一起出來吃個飯嗎？】
【順便可以讨論接下來要合作的曲目。】
柏思和她是同一個公司的藝人，比她出道更早，是她的前輩兼師兄，對她多有照拂，當初姜至和原經紀公司鬧官司，在柏思的介紹下才重新簽約，并且幫她解決了違約金。
自出道起，柏思憑借堪稱天籁的嗓音和出衆的外形條件，遠超同時期歌手，之後的發展更是一騎絕塵。
十八歲時一襲月牙白長衫、持傘在雨中演唱的柏思，不知是多少人心中的封神白月光，網絡上的考古懷舊視頻中期期有他的身影。
同樣是年少成名，網友給姜至和柏思組起了CP，稱他倆為金童玉女，為此柏思專門開直播澄清過。
就是好朋友的關系，讓兩人合體出新歌是公司層面的考量，姜至沒有異議，但她的麻煩還未解決，今天的柏思有些過分熱情了。
【不了柏老師，我不太方便，等回去以後我請你吃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