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水玉骨

第27章 水玉骨

江財江禦江鐵牛……

季淩纾默默蹙起眉來,這像是一家人會叫的名字嗎?

收了錢後的江財立馬變了張臉,看江禦的眼神裏都多了幾分柔情溺愛,忙前忙後地烹藥煮粥,還殺了只雞說要慶賀兒婿回門。

男人低頭砍柴時有晶瑩的汗滴順着高挺的鼻梁骨滑下,季淩纾看着,倒還真看出了他們父子骨相上的幾分相似。

難不成真有這麽巧的事……在這偏僻的沣鐵郡、閉塞的狗牙村裏,生出了一個和他師尊模樣名字都一樣的人?

“人們都說那都城富庶之地景泰民安,連妖怪都不敢去犯,你們怎的會……傷得如此之重?”

江財看起來吊兒郎當、早生華發,抓起藥來卻十分熟練。

“路上被游海俠打劫了。”

季淩纾信口胡謅道。以江財愛財怕事的性子,要是告訴他他們一路被人追殺,恐怕第二天就會被江財給賣出去。

“哦,也是。你這一看就是貴胄子弟,穿金戴銀的,走在城外是有些招搖,”

江財邊說邊從床下抽出一只藥箱,拂掉上面的蛛網死蟲,翻了半天翻出兩片曬幹了的碎葉子,又用黑乎乎的棒杵搗碎,摻了不知道是什麽黏糊糊的東西後抟成了膏泥,一把塞給季淩纾,

“喏,我看你也受傷了,敷上吧,止血鎮疼的。”

“我不要……”

季淩纾一不怕疼,又是墨族,傷口只要不致命,放着不管自己就會愈合,二是他從小跟着江禦,身邊無不是仙草靈露,何時見過這種髒兮兮的敷藥,讓他往傷口上塗他還真有些膈應。

“怕什麽,就是難看了點,你那血糊啦呲的吓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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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財不顧他反對,扯着他的胳膊把那藥草摁在了季淩纾手臂上。

季淩纾惡心得寒毛豎起,但出乎意料的是,那灘淤泥般的藥碎還真有止血的功效,傷口處清清涼涼,沒一會兒便不再冒血了。

江財得意道,

“小子,別不信大夫的話,年輕時我也擔得起一句藥醫白骨。這罐裏是剩下的敷藥,你拿去給禦兒塗上。”

“……”

季淩纾不置可否,接過陶罐瞥了一眼,感覺他要是把裏頭那黑黢黢的東西塗江禦身上,江禦醒來一定會和他生個大氣。

搗完止血藥後,江財又找季淩纾訛了一袋碎銀,說是要去集市買退燒補血的藥材給江禦服用。

他前腳剛走,後腳江鐵牛就扛着一桶冒着熱氣的溫水搖搖晃晃地溜了進來。

小孩和季淩纾相視一眼,都沒說話,男孩冷哼一聲,似是很不喜歡這個把他哥哥弄成這樣的男子。

季淩纾自是懶得搭理他。

直到江鐵牛上前去要解江禦的領子,季淩纾才從後一掌摁住了他的腦袋。

“你幹什麽!”江鐵牛吓得一激靈,憤憤不平地回頭瞪了他一眼。

“我還問你想幹什麽呢。”季淩纾把他從床邊扯開,“你爹只讓你打熱水,又沒讓你脫你哥衣服。”

“哥哥身上那麽多血,不擦擦怎麽爽利?不然你以為爹爹讓我打這麽一桶水是給你喝的麽?快松開我!”

“你說得也有道理。”

季淩纾思忖片刻,從江鐵牛手裏搶去了汗巾,不顧小孩叫喊把他丢出了門外,還哐的一聲鎖上了搖搖欲墜的木門。

“你這壞人!我哥嫁給你真是倒了八輩子大黴了!我讨厭你!!”

江鐵牛把門敲得哐哐作響,季淩纾全當沒有聽見,拿帕子浸濕了溫水後,猶豫半天,最後只是搭在了江禦的手背上。

羨陽為了奪回冰玉劍,曾經一鞭抽中過江禦的右手,在他手背上留下了一道朱紅的鞭痕,邊緣滲出了點點血珠。

季淩纾幫江禦擦拭着手上的傷口,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去灰污,也再一次确認着江禦的骨骼生長——手指綿軟無力,絕不是他那擁有水雲骨、習劍多年的師尊才對。

季淩纾不覺嘆了口氣。

重新給巾帕浸了水後,他褪下了江禦已經沾滿血污的衣裳,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見江禦裸露,但像這般細致輕柔的觸摸此前還從未有過。

隔着帕子也能感覺到,江禦看似沒有力道,身上卻沒有一處軟肉,胸膛硬實,小腹更是平坦勻稱,季淩纾的手指劃過他腹部肌肉上若隐若現的溝壑時,江禦的睫羽忽而顫抖了幾下。

這是怕癢。

季淩纾不由自主地輕笑出聲,這才像個活人嘛,不然每天沒什麽表情地跟在他身邊,害他每天都要懷疑這是不是哪個仙君煉出來的傀儡。

“小子,怎麽樣?我們禦兒是不是值得一個怡宵塔頭牌的名號?”

江財的聲音幽幽從身後傳來,季淩纾一個激靈,一把拽起床側的被褥将江禦整個蓋入其中,

“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就剛剛啊,”

江財抛了抛手中的藥包,理所應當道,

“你不會以為那門栓有用吧?早就爛掉咯。再說,我踹門進來那麽大聲你都沒反應,怎麽?看禦兒看呆了?”

“我沒有……!”

“得了,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你都去逛怡宵塔了,臉皮兒還這麽薄?”

“……”季淩纾百口莫辯。

江財繼續道,“我們禦兒也是個命苦的,看那身上的緊肉,都是小時候幫忙做農活練出來的,比鐵牛可能幹多了。”

“那你還把他賣去怡宵塔。”

季淩纾白他一眼,他可不信什麽父子情深,江財現在肯對他們客氣體貼,絕對是因為見錢眼開。

“賣去怡宵塔還能混口飯吃,運氣好還能被你這樣的富家公子給收了,那時若讓禦兒留在村裏,早就淪為妖怪的腹中餐咯。”

“你們這裏還有妖怪?”季淩纾警覺起來。

“哈——”

江財嗤笑一聲,

“你這種養尊處優的貴公子當然不懂,對我們這些邊陲小村的人來說,妖怪可比旱澇災來得還頻繁。”

“你說要吃掉江禦的那個妖,是什麽妖?”

季淩纾追問道。江禦在被賣去怡宵塔之前,會不會已經被妖怪盯上,動過了手腳?

不只是江禦,這整個狗牙村會不會都……

“爹爹,哥哥肚子餓得在叫了!”

江鐵牛突然嚎了一嗓子,二人一齊回頭,只見江禦依舊是神色淡淡的一張臉,因為身上被擦幹淨了舒服了不少,眉心已然展開,同時有一陣悶悶的“咕咕”聲透過被褥映入了衆人耳裏。

季淩纾後知後覺地想起,江禦昏迷的這三天除了水幾乎沒有吃進去過別的東西,換做是哪個沒學過辟谷的凡人都受不住。

江財見狀,不知從哪裏拎出了兩把柴刀,扔給了季淩纾一把:

“小子,跟我出去給你媳婦兒找飯吃去。”

習慣性乖乖接住了柴刀的季淩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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