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章
第 57 章
最近陳萌和葉姿只是白天過來, 沈伯堃也來,不過他相對要少一些,因為公司還有事情忙。
經歷明揚事件後, 沈時序診也不坐了,天天都在病房陪着。
市院渣男口碑這才有所挽回。
出事那天的檢查報告當天就出來了, 除了白細胞有些低之外,肝腎功能都維持在可控範圍內。
本來馬上就可以去臺灣,連航線都批好了。
可目前陳嘉之仍然無法長時間直立行走, 所以登記一事只能擱置。
答應了不報複, 不代表不洩憤。
這天上午,他們四個正在病房聊天。
葉姿說等陳嘉之再好些兩家人吃飯, 把該定的都定下來。
陳萌樂得不行,說都把新婚禮物準備好了。
陳嘉之問是什麽,陳萌不告訴他。
沈時序正在幫他打游戲,一直按着手柄沒怎麽說話, 偶爾插幾句都是,“坐好、腿別跷着。”
陳嘉之不樂意了, 搶過手柄哐哐亂。
本來沈時序都要打破自己的記錄了,馬上死掉......
然後他倆開始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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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游戲是我先玩的。”
“又不是你買的。”
“我給游戲公司打電話, 把你賬號封咯!”
“這是你的號。”
有趣但有病的大白話......
旁邊, 葉姿和陳萌讨論起聊起了某款香膏,舉着手互相聞來聞去。
就在這時, 房門敲響了。
保镖進來說, 明家的人來了,問讓不讓進來。
走廊上, 明揚的父母,提着各式營養品、保健品, 一起來的還有明揚的姑姑。
葉姿和陳萌都不說話,沈時序停止鬥嘴,“想不想見他們?”
要是沒有昨天那番點撥,他問都不會問,直接不見。
緩緩搖了下頭,陳嘉之說,“無非就是道歉,我不需要道歉。”
“好。”
這段小小插曲後,病房重新熱鬧起來。
明揚自投羅網的那天傍晚,他幾乎被沈時序打個半死。
沒多久,明家人接到“小道消息”趕到警局,沒有見到明揚人。
公司律師都是經濟方面,重新找刑事律師進去,發現整個C市無人接這個案子。
連夜從隔壁市找來律師,進去一問情況,更棘手了。
明家自知理虧也不敢找沈家,更不敢找陳嘉之。
知道某些事情是沈家刻意在壓,也知道某些事情是沈家刻意在施壓。
今天上門的原因,主要是檢察院那邊再次傳來“小道消息”。
法官會頂格量刑。
所以,他們坐不住了。
這麽一遭,整件事情也捂不住了,傳遍了C市。
杠精群擔憂的不行,連尹橙都限時返場了。
陳嘉之一一回複,還好,沒事,我現在快樂得很。
大家商量着要來看他。
S一句打回去:結婚再來,準備好紅包。
一是要卧床靜靜修養,二是兩個作精合體,不得了......
日子風平浪靜,一周後。
後腦勺的縫合線是沈時序拆的,陳嘉之也得到允許每天可以走那麽一兩個小時。
訂的表到了,他神神秘秘拿出來。
戴上後,沈時序淡淡表示,“一般好看。”
但是日日都戴在腕間再沒換過其他款。
也終于到了兩家人終于正式會面的這天。
餐廳訂的是玉芝蘭,不以隆重為主要目的,主打一個溫馨,一家人吃頓飯沒必要搞排場。
雖然人玉芝蘭每天也只接待兩桌客人......但還是包了場。
好久沒出來放風的陳嘉之一出市院像瘋了一樣。
坐在副駕駛上頻頻驚嘆,也就是一個月不到。
怎麽路邊新開了那麽多餐館?
等紅綠燈時,沈時序敲敲方向盤,讓他坐好別亂動。
陳嘉之開始煩人,看到某個心動的招牌就問,“可以給我買九九鴨脖吃麽。”
做什麽夢呢,沈時序皺眉:“不可能。”
“能給請我吃頓火鍋嗎。”
語氣冷若冰霜,沈時序:“你想挨打?”
“那行吧,給我買個蛋糕吧。”
眉宇舒展,沈時序:“這個可以。”
吵吵鬧鬧到了玉芝蘭,小巷還是跟11年前一樣,仿佛沒有絲毫改變。
不過,巷頭花壇那顆懸根露爪、古态盎然的黃桷樹伸展着光禿禿枝桠,與四周其他茂密的衆多綠樹大相徑庭。
“周圍的樹好像沒有告訴它春天都到了好久了。”仰着頭牽着手停在樹下,陳嘉之問:“怎麽回事,大自然也搞孤立嗎?”
“黃桷樹的事少打聽。”沈時序牽着他往巷子裏走,“人家有自己的節奏。”
其實是每顆黃桷樹生長周期都不大一樣,很特別,比如不管季節,掉完葉子才發嫩芽......
陳嘉之聳聳肩,“行呗,你們好好相處哈。”
步行幾分鐘後,來到玉芝蘭,古樸的銅扣黑色大門漆色依舊,沿牆兩側的青瓦倒是增添不少歲月痕跡。
腿只要利索,馬上就要跑,陳嘉之叩響大門,身後的沈時序提着蛋糕,還有送小姨的禮物。
服務員開了門,沈時序:“你慢——”
話還沒落腳,陳嘉之就沖了進去......
葉姿和沈伯堃,陳萌早就到了。
8道開胃菜都上了,陳嘉之一陣風似地沖過去,“泡椒風爪泡椒風爪。”
陳萌訓他,“怎麽人都不叫。”
“餓了讓他先吃,每天媽媽媽媽叫過去叫過來。”葉姿故意說,“感覺兒子不止三個......”
剛剛拿起來筷子,服務員端着菜走進包廂,沈時序搶身進來,“你給我把筷子放下!!”
葉姿和沈伯堃齊齊道:“你在兇什麽?”
悻悻坐好,陳嘉之叫媽媽,葉姿露出笑容,輪到沈伯堃的時候,沈伯堃擡手制止,“等一下!”
把蛋糕放在桌上,沈時序黑着臉坐下來。
“這個是媽媽的。”還沒吃飯,葉姿也等不及了,從包裏拿出紅包,沈伯堃也從拿出紅包,不過沒有說話。
陳嘉之笑得燦爛,恭恭敬敬叫了聲,“爸爸。”
沈伯堃笑着應了聲兒。
陳萌笑着打趣:“眼睛都快沒了。”
以為兩個厚到撐開的紅包已經是極限了,沒想到沈伯堃還拿出兩個。
“這個是爺爺的,這個是淮序的,爺爺今天就不來了,淮序在國外沒回來。”
主要是草原上也沒信號,聯系不上人,不然鐵定回來。
葉姿補充道,“等你再好些,回家裏吃飯再認識。”
任陳嘉之看過再多書,都不會了解為什麽沈衛國明明在家中怎麽沒來。
陳萌明白,喝了口茶,有些感動地說,“謝謝你們。”
“謝謝爸爸謝謝媽媽,也謝謝爺爺和弟弟。”陳嘉之喜滋滋地,想把紅包交給沈時序。
這才發現沈時序一直黑着臉,他湊過去小聲問,“你怎麽啦。”
怎麽了?
感覺不太能管得住了。
說一句,葉姿和沈伯堃馬上就要怼回來。
那泡椒風爪能吃嗎?那麽辣。
“吃你的飯。”
桌子不大,大家都能聽到,葉姿和沈伯堃正要再說兩句,陳萌先開口了,“有些話本來想吃完飯再說,但是你們怎麽都這麽快啊!”
她也笑得眼睛快沒了,“一家人了就不說其他的了。”
拉開包,她拿出早就準備好的。
一個小盒子,一個大盒子,還有四個同樣厚度的紅包。
“姐姐和姐夫不在,我母親也半年前去世,不過,如果他們在的話,一定很滿意時序。”她先把紅包遞給沈時序。
站起身,沈時序雙手接過,“謝謝小姨。”
“這兩顆藍寶石,是我送你們的。”陳萌打開小盒子,沿着桌面再次向沈時序推去。
兩顆寶石在沒有打光的情況下熠熠生輝。
陳嘉之:“哇,好大呀。”
“你這孩子......”陳萌無奈笑笑,打開大盒子,有些忐忑地說,“這算是我們家的傳家寶吧,一直沒有交給他......後來也沒機會告訴他。”
盒子翻蓋挺着,看不清裏面是什麽。
沈時序說:“交給他肯定丢了。”
葉姿和沈伯堃都在笑,陳萌肯定點了下頭,“對,就是這個意思。”
“什麽啊,小姨。”伸長了腦袋,陳嘉之去看,“是塊玻璃嗎?”
陳萌提起吊墜,一個高冰種的翡翠圓牌打着圈兒。
于半空中旋轉了幾下。
足足有手掌大小的圓牌上面雕刻了個惟妙惟肖的人像。
陳嘉之驚了,難以置信地問,“這是我嗎?”
“對,就是你這個小傻子。”轉頭,陳萌笑着對葉姿沈伯堃說,“這是他出生的時候,我母親買了原石自己找人做的,本想雕小一些,雕刻師傅說這麽好的翡翠切割可惜了,所以就做了大的。”
“太大沒法給他戴,所以一直放在銀行保險箱沒拿出來過,原意是祝福他永遠保持童真快樂,現在看來目的已經達到了,都27的人了,還是這麽沒心沒肺。”
“成天就知道吃,就知道玩。”
說着,陳萌紅了眼眶,目光切切地看着圓牌,“從這麽小長這麽大,真是不容易.....”
葉姿拍拍她的背,“放心,我們會好好照顧他。”
沈伯堃說,“謝謝你們把孩子養的這麽好。”
沈時序垂着眼沒說話,只是在桌下用力握住了陳嘉之的手。
“時序啊,嘉寶不容易,你也不容易,11年能發生多少事,你得多難熬......”陳萌有些哽咽,“其實小姨最心疼你,這11年來,嘉寶至少還在我們身邊。”
“而你一個人守着......小姨有時候都不敢想,你是怎麽挺過來的。”她抹了抹眼角,“如果早知今日,我們說什麽也不會帶他走,生生讓你們錯過這麽多年......”
葉姿溫柔地說:“沒關系,人和人的緣分不是不出門就可以避開的雨,無論經歷什麽,最終他們兩個都會走到一起。”
點點頭,陳萌笑開。
“你是個好孩子,你疼他我們都看得出來,但是小姨給你一句忠告,你千萬不要慣着他,他就是典型的給點陽光就燦爛,人來瘋,不順意煩起人來能把人逼瘋。”
“跟你接觸這麽多天我發現,他只怕你。”她認真說,“所以,你千萬別慣他!”
畫風突變,陳嘉之還沒哭過呢,不滿道,“小姨,你什麽意思啊。”
陳萌沒理他,繼續說,“時序啊,你要多管教他,他脾氣好是好,就是愛煩人,萬事你多擔待。”
說完,她把圓牌連盒子放回去,推到沈時序面前,“把嘉寶和小嘉寶都交給你,小姨很放心。”
高透的翡翠上,面部輪廓活靈活現,跟視頻裏坐在雪地裏的人簡直一摸一樣。
松開相握的手,沈時序将圓牌托在掌心細細摩梭,手心侵染進溫度,也注入滿腔滿目的愛意。
他站起來,簡單且真切,也鄭重,“請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愛護他。”
陳萌微笑着點點頭:“快坐下吧。”
這一番頗具分量的表白,陳嘉之一下子就不耷拉着臉了,還紅了臉。
主菜上齊,大家有說有笑吃起飯來。
大刀金絲面、菌香花膠、改良版不辣的豆瓣鳗魚、南非幹鮑、怪味兒五彩面......
許久沒吃這些稍微帶點味道的,陳嘉之簡直吃的擡不起頭。
“對了,萌萌。”葉姿早就改了稱呼,剛見面叫陳萌小萌,現在叫萌萌。
聽的陳嘉之總有一種,萌萌站起來的錯覺......
“你看看婚禮是在哪裏辦,在國內還是在國外。”葉姿說,“就算不大辦,至少也要見見家裏人,以後行走辦事方便,再有人敢動他,多少也要考慮這些。”
這些事情沈伯堃就不插手了,默默吃着飯沒說話。
陳萌沉吟了會兒,“小葉姐姐不瞞你說,我個人對婚禮不怎麽在乎的,”她有些苦惱,“主要是我們家也就......姐姐姐夫他們辦過婚禮,我對這些簡直一竅不通。”
“那就在家裏辦吧,主要是得考慮嘉寶身體,長途飛行太累了。”葉姿說,“前院後院場地大,不請多少人,熱鬧一下。”
想到什麽,她問,“時序,你們什麽時候去臺灣登記?”
短時間自然是沒法去的,骨裂還沒完全愈合,再說已經四月底了,馬上就要放療了。
原因很多,雖然這段時間陳嘉之身體恢複的不錯,化療後腫瘤也有效控制住,但未知仍然存在。
止疼藥給的量精且足,目前還沒進展到“10”的地步,不過一切都在預期內。
那一天不是不到,而是沒到。
放下筷子,沈時序言簡意赅地說,“手術後再去吧。”
陳嘉之不滿意了,“為什麽啊,我還從來都沒去過臺灣呢。”
沒辦法解釋太多,葉姿沈伯堃陳萌他們聽明白了潛在之意。
“馬上放療和化療。”沈時序淡淡解釋,“這一期做完再去。”
“啊??”
或許就連陳嘉之自己也忘了,也是太久沒有痛過了。
“怎麽又要化療了啊,距離上一次才過去多久啊。”他抱怨不停,還天真的問,“難道不能推遲幾天嗎?”
沈時序馬上揪臉,“你說什麽?”
“诶诶诶,你幹什麽呢!”葉姿擡手阻攔。
“媽,你看他啊,他又弄我。”陳嘉之馬上告狀,“天天都揪我啊!”
“沈時序你剛保證了什麽,才過幾分——”
陳萌攔下葉姿,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別管別管。”
陳嘉之耷拉着臉,不高興了。
一旁,沈時序陰恻恻地說,“別以為我沒看到,剛剛談結婚在哪辦,你想偷吃泡椒鳳爪?”
原來為了這個,自知理虧,陳嘉之默默吃飯。
一頓飯吃的很愉快,古銅大門外,葉姿和陳萌互相交換禮物。
“你拉琴戴手鏈肯定不方便,我專門問了,項鏈沒關系。”葉姿笑着說,“萌萌,希望你喜歡。”
沈伯堃直男審美,也品不出什麽好看,讓葉姿幫忙挑了一條高定禮服裙子。
這兩個盒子都挺大,提着手裏沉甸甸的,陳萌先放回車上,也早就準備好禮物,還挺有默契,她送葉姿的是一條項鏈,送沈伯堃的是一塊表。
收回視線的陳嘉之陪着沈時序在前臺結賬,沈時序掏錢包時,他又看到了那張照片,哀怨地說,“你搞丢了。”
遞卡的手一頓,沈時序觑着他,“生氣了?”
“傷心了......”
“明家在做大理石進出口生意,門診大廳那面棋牆一直少了顆棋子。”也不解釋真正原因,沈時序神色淡淡,“找他,是為了買大理石用你的名義捐出去,因為怕中途出問題,所以沒提前告訴你。”
“你們市院很缺資金嗎?為什麽你要自費買這個?”陳嘉之問,“為了給我留名青史嗎?”
“不會說話就閉嘴。”
買過單,攬着人往外走,沈時序說,“約在12點見面,是為了先把你哄睡着才能出去,怕你醒着一個人無聊,舒芙蕾不是他吃剩下的,是我進咖啡廳就想好賣給你的,沒有先買是怕冷了影響口感,他看到了,出于禮貌才詢問他吃不吃。”
“你醒了打電話來,怕你等得久,所以掏錢包時沒注意照片掉了,一定沒有下次了。”
其實心裏高興的不行,面上還要逞強,陳嘉之別別扭扭:“幹嘛又解釋一遍啊。”
沈時序:“因為當時坐在咖啡廳,我滿腦子都想的是你。”
快到走到門口了,陳嘉之身上像有毛毛蟲,“想我幹什麽啊......”
知道長輩都在害羞了,松開肩膀轉而牽住手,沈時序附耳說,“想你跟我的72式。”
果然,手立馬就被甩開了,只見陳嘉之沖到陳萌面前,“小姨,我坐你車走。”
“我們要去做美容呀。”葉姿解釋完,看他兩眼,“臉怎麽這麽紅?熱着了?”
又把目光投向沈伯堃,陳嘉之羞到如此地步也不管不顧了,“爸爸,我跟你走。”
“時序你過來。”沈伯堃拉下臉,“你又揪他了?嘉之怎麽說要跟我走?”
“聽錯了吧爸,他哪裏都不去。”沈時序說,“跟我回市院。”
那邊葉姿和陳萌手挽着手都快走出巷口了,沈伯堃冷哼一聲,“我警告你別揪他。”訓完也走了。
還得回公司養家糊口......
玉芝蘭門口就剩兩人。
陳嘉之:“我自己打車回去。”說完馬上轉身。
“停下。”
“快點。”
“別等發火!”
陳嘉之根本不停。
身後傳來一陣兒急切的腳步,手被抓住,沈時序也警告道,“再跑,今晚回去先嘗第一式。”
這兩天玩的有點開,腳心揉那啥還沒算賬呢。
算了......陳嘉之任由沈時序牽着,沒敢再發作。
走出巷子,車水馬龍傳進耳朵,臉上熱度降下去一點。
玉芝蘭距離停車場有段距離。
正逢飯點,沿途都是餐館,路過一家連鎖水果店,門口碼着金字塔似的荔枝。
陳嘉之指了指,“給我買這個吧。”
“不買,吃了上火。”沈時序無情拒絕,“除了菠蘿和荔枝,其他都可以。”
“你不是西醫嘛還講究這些!”
“我是神醫,記住了。”
“煩死......”
踢踢踏踏走了一截,路過一家燒烤店,夏天到了,好多人圍坐在露天的矮桌矮椅喝啤酒吃燒烤,麻辣炙烤的味道飄幾裏路。
腳步停下,陳嘉之說,“請我燒烤吧。”
“夠了啊。”沈時序牽着他,“別鬧騰。”
“行吧。”其實知道這些不能吃,就是打打嘴仗。
最後快到停車場的時候,路過一家超市,門口擺着再普通不過的石板烤腸,三塊錢一根,沒有燒烤香,但足以勾起食欲。
腳步再次停下,真的饞了,營養餐都是沒味道的,少油少鹽,就是做出花兒來也不可能好吃。
陳嘉之一副再不買就不走了的耍賴樣兒,眼角都耷拉了,“這個我可以吃。”
“都是老鼠肉做的,吃什麽吃。”沈時序随口胡謅。
人超市老板就坐在門口納涼,聽到臉都綠了。
“不買我就躺地上。”
“你敢!”
“那我自己買,三塊誰沒有啊!!”甩開手,陳嘉之的大長腿一步跨過三個臺階。
急急跟上去,沈時序一臉頭疼,“買買買。”
吃到烤腸了,滿意了,又有笑臉了。
幾塊不用刷卡,沈時序掏手機付錢,剛掃碼付了3塊。
聽見老板沒好氣的說,“6塊。”
手一頓,扭頭,看見陳嘉之立在超市門口,左手右手分別拿了一根烤腸,然後分別咬了一口。
那得瑟的小表情就是“我都吃過了哦,沒辦法退了哦。”
不過有的是收拾辦法,再付了3塊後,他出了超市,趁傻子不注意飛快搶走一根,還損人。
“好東西不知道分享?”
“......老鼠肉做的。”
“你不就屬鼠麽。”邊吃邊拌嘴,走到人少的停車場,沈時序舉着沒咬幾口的烤腸,“Lucas,你看這個像什麽?”
“......”反應兩秒,陳嘉之破口大罵,拉開車門一股腦兒坐進去。
“給媽媽告還是給爸爸告?”沈時序也進來。
“神經病!”
預熱車子沒第一時間發動,他坐在駕駛位上吃的格外下流,邊吃邊評價,“硬.度不太夠,沒你的粉,也沒你的鹹。”
“閉嘴!”
“3塊能再吃你一次麽?”更加放肆了。
“我的老天爺!”看着還沒吃完的烤腸,陳嘉之已經覺得難以下咽了,“我給你三百,安靜把烤腸吃完好嗎。”
“你給我聽好了。”兩三口吃完,沈時序正色道,“不是不給你買東西吃,是有些東西你不能吃,我先給你敲警鐘,現在稍微好些了,別給我買垃圾吃。”
“那你別開黃腔。”
“辦不到。”
“那我也辦不到。”
等陳嘉之吃完,抽過竹簽,沈時序出去扔到垃圾桶裏,回來才啓動車子,“這個沒得轉圜的餘地,也沒有談條件的可能,怎麽鬧也不可能答應你,現在慣你的人很多,別給我恃寵生驕。”
“誰敲不來警鐘啊!!”陳嘉之馬上反駁,把中控拍的哐哐響,“現在慣我的人很多,你最好把這點搞明白,這個家裏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有的是人替我做主!”
車子猛地停道上,沈時序轉臉問,“你再說一遍。”
“我說......家裏不是你&…%#-*+”
越說越小聲,最後都沒氣兒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親你了!”
“走開!!”陳嘉之小發雷霆,“這不買那不買,還想親人,親方向盤去吧!”
快被笑死了,每次膽子小害羞都這樣。
“行了不準發脾氣。”重新啓動車子,駛上高架,沈時序敲擊着方向盤,身心都很放松地說,“糯米年糕的事我一直都忘不了。”
沒了脾氣,陳嘉之小聲解釋,“那是別人故意害我的。”
“幸好沒有吃出問題,有時候夢裏.....我都在搶救你。”今晚一家人吃過飯,神思才算是徹底平複,望着充滿夜色的前路,沈時序有些失神地說,“你也諒解諒解我?再吃出問題你要我怎麽想自己?”
這番掏心窩子的請求,陳嘉之聽得鼻子都酸了,“知道了,保證不亂吃東西。”
“行了,開車沒法給你擦眼淚。”沈時序笑着,輕輕斥了句,“愛哭包。”
“怎麽總破壞氣氛啊!”陳嘉之馬上開鬧,“上次求婚也這樣,說不到幾句馬上就說些氣人的話!”
聽聞,沈時序愣了愣,認真思考起這個問題。
陳嘉之見他不說話,一直悄悄觀察他。
隔了好一會兒,看見沈時序突然笑了聲兒。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神神秘秘說些什麽呢?聽不懂,算了懶得計較,摸出手機,陳嘉之美滋滋看起《重生之我在霸總當保姆》的短視頻。
車子平穩行駛,一路向前。
有些話無須解釋,生活的久了,就連說話方式都在潛移默化的改變。
不知不覺同步起來,沈時序再次滿足的笑笑。
回到市院後,陳嘉之摸出葉姿給他的紅包,換了睡衣坐在床上數錢。
“媽呀,四個紅包都快小十萬了。”他又去摸陳萌給的,幫沈時序數,數了會兒覺得胃不舒服,不想數了,“幹脆捏着陳萌給的和葉姿給的比厚度,發現差不多,得出結論,“他們肯定商量好的!”
沈時序剛洗完手出來,坐在床邊趁機偷摸一把臉,“絮絮叨叨什麽呢。”
“數錢嘿嘿,見家長真好,還有錢收。”傻子傻樂,“這個錢一定不能用,找個相框,不行不行,相框不行,定制一個包裝把這八個紅包通通封存起來。”
“封,想怎麽封就怎麽封。”沈時序拍他屁股,“先去洗澡。”
兩人都洗完澡後,時間還早,一人一個枕頭,半躺在床上打賽車游戲。
還搞賭注。
陳嘉之說:“我贏了,你三天不能開黃腔。”
沈時序說:“你輸了,三天不能鬧騰。”
賽前挑車,陳嘉之選車花五分鐘,噴漆花五分鐘,還要花金幣給車胎打點氮氣,再購買兩個游戲美女助興。
超跑被他噴的花花綠綠,沈時序面無表情握着手柄......有點想揪人了。
想了想,他提點道,“Lucas,把民事法律行為有效的條件背一下。”
“行為人具有相應的民事行為能力,意思表示真實。”陳嘉之操作着手柄,給引擎蓋噴了愛心,“不違反法律不違反公序良俗。”
“記住了,輸了不準耍賴。”
“知道知道。”終于噴好漆了,他退出界面,“誰輸還不到一定呢。”
一輛藍色超跑和一輛亂七八糟的超跑在賽道并排,顯示屏在做最後倒計時。
“你看我的車好看不?”
沈時序吐槽:“花裏胡哨。”
3,2,1,Let's go!!
兩輛超跑齊齊沖了出去,誰都不讓誰,路過障礙還要故意使壞撞車,要麽轉彎時故意用飄逸攔路。
誰都卯足了勁兒,誰都不想輸這場比賽。
兩輛車幾乎同時跑完第一圈。
第一次沒有被拉開差距,陳嘉之尾巴都快翹上天了,操作着手柄,放狠話,“我贏定了!”
沒搭理他,沈時序認真操作,一個幹淨利落的漂移之後倏地拉開幾十米距離。
“你等等我啊!!”
“大哥,打賭呢,你怎麽不說讓讓你。”
“那你讓我......”
“要點臉。”
第二圈沈時序領先三秒,陳嘉之更急了,“等我等我!!”
“你必須等我,不然馬上鬧給你看。”
“敢鬧,就做好挨打的準備。”
等是不可能等的,沒有噴漆沒有加氮氣的超跑一個加速,猛地竄出去,這下“花裏胡哨”連車尾氣都看不到了。
“哎呀,你讓一下我嘛。”陳嘉之徹底不要臉了,“我不鬧我不鬧。”
沈時序還是沒有等他,但耳邊突地沒聲兒了,右下角的地圖小賽道看到“花裏胡哨”停在原地動都沒動。
車速太快,他來不及移眼,陰陽怪氣地問,“抛錨了?”
說完,身旁還是無人答應,過了兩秒,陳嘉之聲音有些抖,小小叫了聲。
“哭也不會讓你。”
說完這才察覺聲音不對,立馬扔了手柄,發現陳嘉之捂着胃,疼的五官都有些扭曲了。
臉色立馬變了,沈時序抱着他急聲問,“是不是胃疼了?!”
“嗯......”手柄從掌中滑落到床邊,陳嘉之有些痛苦的點頭。
扶着人慢慢躺下去,心中計較了下。
準時吃過藥,食物也不存在問題,就是簡單的腫瘤壓迫組織所導致的疼痛。
只是,比預期更快。
重新劃線,重新表數字。
把紙和筆塞到他手裏,沈時序穩下心神,說,“現在再畫一次。”
“等一......下。”陳嘉之輾轉在枕頭上,又不安地拱進他懷裏,大口喘着氣,“怎麽突然疼.....”
病情就這樣,沒有征兆也不會提前預警。
就是會突然性疼痛。
“哪裏疼,告訴我。”撫摸着他有些汗濕的頭發,沈時序等了幾秒,然後,陳嘉之帶着他的手,在胃部三個地方按了按,“好想吐啊......”
剛說完,噴濺的食物殘渣從他嘴和鼻腔齊齊湧出。
顧不得渾身都是,沈時序馬上把他轉移到床邊,拿來垃圾桶。
晚上吃的東西全吐了個幹淨。
吐出來的食物不是食靡狀态,而是咀嚼後非常清晰的食物碎團。
這說明,今晚的胃部沒有運作,完全沒有消化食物。
等吐完,沈時序抱着陳嘉之到衛生間裏洗澡,洗完放到外間病床上,重新喂了一道藥後,再進浴室飛快洗了個澡,出來換了大床床單。
再重新把陳嘉之抱進套間。
投影儀上閃爍着,兩人雙雙失敗的大紅色的英文字母。
沈時序遞筆:“現在來畫線。”
奄奄一息,陳嘉之在8上面勾勒了一個飄走的短線。
“好,我知道了,今天吃過止疼藥了,明天一早再吃。”躺下來,沈時序把他抱在懷裏,後悔的說,“早知道等你了。”
“你也沒......贏啊。”懷裏,陳嘉之虛弱的笑,“不要讓我,要救我......”
“好。”沈時序吻他眉心,“抓緊我,不要走丢了。”
“嗯......我嘗試......睡一會兒。”疼的倒抽氣,音量越來越小,陳嘉之說,“要是睡不着......你抱我......”
抱着走圈,沒說完的話沈時序明白。
“好。”
很快。臂彎明顯感覺到濕意。
“不是......裝可憐......疼哭了......”
“知道知道,這是生理性的眼淚。”伸手揉着胃部,明知不會有任何作用,沈時序仍問,“這樣好點嗎。”
“嗯......”
“睡吧,明天就好了。”
結果一夜他們都沒睡着,數字分級法來到8,這意味着睡眠已經變成一件非常奢侈的事。
到了早上,陳嘉之嘴唇都疼烏了,吃什麽吐什麽。
把剛來的葉姿和陳萌下了一大跳,急得團團轉。
吃了止疼藥也已經不起作用,得上其他手段了。
去診室開了藥,不用口服也不用打針,貼在皮膚上就行。
撕開圓角長方形半透明的薄膜,沈時序将貼劑貼在陳嘉之手臂上方,用力按壓了三十秒。
幾分鐘後,陳嘉之安生了,不過表情很茫然。
沈時序問他,什麽感覺。
隔了好一會兒,陳嘉之輕飄飄地說,“我的靈魂好像脫離了我的身體。”
當然了,這可是強麻醉性鎮痛藥,芬太尼透皮貼劑。
屬于麻藥的一種,适用重度癌症疼痛,貼在皮膚上,通過皮膚運行全身止疼,不走肝腎,不增加肝腎負擔。
沈時序再問什麽,陳嘉之就不說話了。
因為很舒服,舒服的不想說話。
知道身體在疼痛,但是大腦感覺不到疼痛,這種感覺很奇妙,還有點類似清醒的情感解離。
折騰了一個通宵,再也感受不到疼痛,陳嘉之馬上就睡了。
開藥的單子上面清晰的寫着那些适應症,趁陳嘉之睡着,葉姿和陳萌把沈時序叫到外間病房去。
“這個藥會不會成瘾?”葉姿問。
“一般不會,主要是身體依賴和心理依賴。”沈時序說,“現在還是最低計量,後來藥劑會增大,只是可能會出現耐藥情況。”
“現在不能做化療嗎,化療後會不會好一點?”陳萌問。
“不行,必須按照身體情況來。”沈時序說,“你們暫時不要告訴他,要是他問,你們說不懂。”
葉姿和陳萌連聲應好。
“他膽子小,不能給他心理壓力。”他看向陳萌,“小姨放心,這是非常正常的現象,病人都有這個階段。”
見他這麽冷靜,葉姿和陳萌放下心來。
“媽,小姨,你們先回去吧,我馬上進去守着他,他第一次用這個藥可能會産生呼吸抑制。”語速很快,沈時序說,“你們在這裏也只能白擔心,他要是醒來看到大家都守着他,可能會害怕。”
“好好好,我們馬上走。”葉姿拉着陳萌離開,陳萌小聲說,“有事叫我們。”
送走她們後,沈時序返回病房,哪裏還有剛剛的冷靜,站在套間門口長長舒了口大氣,才大步到床邊,觀察起陳嘉之對藥物的反應。
這一覺睡得很好很足,陳嘉之直接睡到黃昏時分,還賴了會兒床,起床時看着手臂上的貼劑,天真地說,“這個真好用,貼上去什麽都感覺不到,以後每天都給我貼吧。”
還主動說餓了。
與其他時候的笑容沒有任何區別,沈時序笑着摸摸他的頭,縮回手時帶走了一縷很粗的發絲。
趁陳嘉之不注意,他慢慢藏到身後,另一只手拉起他,“今天營養師沒認真工作,粥全部熬成米糊狀了,起來吃點?”
“你沒扣人工資吧?”順勢,陳嘉之借力坐起,“一次沒做好你可別兇人家。”
“知道,啰嗦什麽。”把頭發塞到外套口袋裏,沈時序抱起他往小圓桌邊走,“看看。”
揭開蓋子一看。
“這哪是沒認真工作,這是摸魚了吧。”
所有食物好似融化......
“行了,人家研發新菜式,第一個給你嘗的。”沈時序把他放到腿上抱着,掏的還是那根頭繩兒,給他系頭發,“不準挑嘴。”
後腦勺的傷口完全愈合,但那塊頭皮沒有再長頭發。
五指穿過發絲,能攏住的,沒有掉在指縫裏的多。
從前頭繩只用纏兩圈,這次足足纏了四圈。
有幸化身成為嘗菜師父,陳嘉之笑了聲兒,“我真榮幸~”
他拿着勺子自顧自吃起來,絲毫沒有發現,身後沈時序漸漸暗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