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只要你一直看着前方

第14章 只要你一直看着前方。

小時候誰沒在家裏抱着枕頭笑過鬧過,只是蔣南晖沒想到,都快二十三歲的人了,竟然還在玩小孩子玩的游戲。男孩們的戰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男人們的戰場,眼下,場面一度混亂不堪,等候在場地外的人誰都不敢往裏進,怕被誤傷。

“你還敢使這麽大的勁兒。”岑寒落一手抓着一只枕頭,發型亂成了雞窩,“下手這麽重,蔣南晖你心虛不心虛!”

蔣南晖同樣炸着毛,回道:“我心虛什麽,我不是已經記起你了嗎。”

岑寒落扔來的枕頭砸中了蔣南晖的胸口,蔣南晖一記橫掃,正中岑寒落的腰。岑寒落扶着腰說:“記起來了是吧,行,我問你,上補習班的時候,你給我買過幾次康師傅綠茶?”

蔣南晖聽聞不動換了,這回是真心虛了。他随便選了個數字:“三次?”

岑寒落一把抄起兩個枕頭,左右夾擊:“你記起來個屁!”

這一下子挨得蔣南晖心服口服。

榨幹體力,枕頭飛得四處都是,岑寒落彎腰撐住膝蓋,累得氣喘籲籲:“不玩了,我快缺氧了。”

蔣南晖出了一背的汗,提議道:“換個輕松點的解壓項目吧。”

隔壁的房間叫碎碎屋,裏面有一左一右兩間屋子,左邊的項目是摔碗,右邊的項目是用棒球棍砸空啤酒瓶。

每個人限量六只碗,蔣南晖端着碗,心下有點猶豫。他喜歡做飯,對餐具十分愛惜,盡管這些陶碗做工粗糙,完全不能用,也不值錢,他還是會舍不得。

岑寒落站在界線外,朝對面的石牆扔出第一只碗。先是撞擊聲,再是碎裂聲,岑寒落轉過頭,指着地上的碎片說:“「碎碎」平安。”

蔣南晖跟着重複:“歲歲平安。”

第二只碗,岑寒落說,「煩惱消除」;第三只碗,他說,「工作順利」;第四只碗,「生活順心」;第五只碗,「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第六只碗,岑寒落揚高手臂,扔出時喊道,「好日子都在後頭」。

蔣南晖佩服地說:“你怎麽能想出這麽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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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你了。”岑寒落歪頭道,“學着我再來一遍。”

蔣南晖拿起一只碗,在指定區域內站定,呼出一口氣沉下心來,然後用力将碗丢出去:“「碎碎」平安。”

岑寒落滿意地說:“不錯,繼續。”

“煩惱消除,工作順利,生活順心。”蔣南晖回憶着岑寒落的話,舉起第五只碗,注視着前方成堆的碎片,動作幹淨利索,“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笑容在唇角成型,岑寒落陪着蔣南晖扔出第六只碗:“好日子都在後頭。”

碎裂聲停止,蔣南晖舒坦地放下手臂,放松肩頸,岑寒落問:“感覺如何?”

蔣南晖道:“确實挺解壓的。”

岑寒落笑着說:“這六句話要努力做到哦。”

蔣南晖認真點頭:“好。”

換到另一邊的屋子,兩人穿好防護服,戴上頭盔,一人手中握着一根棒球棍。密閉的房間內,到處擺放着空酒瓶,蔣南晖有些無從下手,岑寒落彪悍地掄起棍子,一通橫掃,玻璃碎渣瞬間滿天飛。

蔣南晖受驚地咽了口吐沫:“你現在這樣,跟你平時給人的感覺……差太多了。”

“是嘛。”手指撥開護目,岑寒落問,“有被這樣的我迷倒嗎?”

蔣南晖:“……”

“該你了。”岑寒落讓出位置,“是男人就痛快點。”

屋子裏噼裏啪啦的動靜就沒消停過,守在門口的工作人員掐着秒表,兩分鐘後準時将門推開,提醒他們時間到了。

蔣南晖完全不是剛進來時的狀态,正在興頭上,又一次舉起棒球棍。聽見工作人員的聲音,蔣南晖停住動作,詫異地問岑寒落:“這麽快就結束了?”

岑寒落笑嘻嘻地說:“走,我們去體驗更好玩的項目。”

碎碎屋對面是蹦蹦床,岑寒落一見蹦床就走不動道,這是他妹妹最喜歡的體育運動。上了蹦床只要跳起來,就很難擺脫它的吸引力,熱汗濕透衣服,岑寒落跳得盡興,幾分鐘後,蔣南晖體力不支,抓着攔網率先出局。

蔣南晖給岑寒落計時,這人足足跳了有十五分鐘。停止的一剎那,岑寒落腳踝一麻,大腿一軟,直挺挺地沖着蔣南晖跪了下去。

蔣南晖急忙上前攙扶:“這禮也太大了。”

岑寒落抓緊他的手臂,盯着他的表情,警告道:“不許笑我。”

蔣南晖确實沒想笑,說:“就……挺突然的。”

站起身拍拍膝蓋,岑寒落若無其事地邁下臺階,盯上了設置在拐角處的水床房。水床房裏暫時沒人,工作人員放他們進入後拉合簾子,幽閉昏暗的一方空間,亮着海洋一般深藍色的燈光。

這張水床很大,不僅能夠躺下兩個大男人,還能前後左右翻滾。岑寒落來回滾動身體,中途還跟蔣南晖「撞了次車」,玩累了,兩人并排躺在水床上,一同望着貼滿夜光星星的屋頂。

床面起起伏伏,岑寒落問:“有沒有一種漂泊在大海上的感覺?”

蔣南晖閉上眼睛,放空片刻,回答:“有。”

彼此無聲,都在安靜地感受。許久過後,岑寒落察覺到蔣南晖在忍笑,偏過頭好奇地問:“你笑什麽?”

蔣南晖遮掩嘴角,嗓音發顫:“你剛才的那一跪,真的挺可愛的。”

岑寒落又開始打滾了:“蔣南晖,你的反射弧也太長了!”

跳床時英姿潇灑,落地時一秒跪倒,蔣南晖越回味越止不住笑,岑寒落「生氣」地丢下他,掀開門簾跑了出去。蔣南晖喚了聲「岑寒落」,叫不回人,以為對方是真生氣了,趕忙起身去追,卻不知應該朝着哪個方向。

玩了兩個多小時,這片區域裏只剩最後一個項目還沒體驗——鏡子迷宮。蔣南晖站在入口處朝內探尋,忽地,一面鏡子中一閃而過岑寒落的身影。

“岑寒落?”蔣南晖邁過入口,放慢腳步往裏走,四周全是鏡子,稍不留神就會撞到鏡面。

“岑寒落,你在哪兒?”蔣南晖提高音量,漸漸深入,步履不停。此時的他心無旁骛,只想找回岑寒落,蔣南晖根本沒有意識到,當下的這一秒鐘,他的內心不存在任何雜念,只裝着岑寒落一個人。

深陷迷宮,兜兜轉轉,再沒尋見過岑寒落的影子。蔣南晖開始心急了,他不停地轉身、不停地回頭、不停地朝身後張望,嘴裏喊着岑寒落的名字。

“站着別動。”岑寒落的聲音似乎是響在耳邊的,但又好像離得很遠,蔣南晖聽話照做,停下來乖乖地守候在原地。

“朝前看,南晖。”岑寒落說,“看着你身前的那面鏡子。”

蔣南晖擡起頭目不轉睛地凝望,岑寒落從一處拐角邁出來,身影在鏡中由遠及近。有那麽一刻,蔣南晖生出幾分恍惚,這一幕就像是一位久別重逢的故人,踏着遙不可及的舊時光,安然無恙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岑寒落繞過蔣南晖身後,走到他身前,背着兩只手,笑盈盈地對上他的視線,「啧」了一聲,說:“還得是我來找你啊。”

蔣南晖一動不動地注視着岑寒落。

“你看,我現在已經站在你面前了。”岑寒落道,“所以南晖,只要你一直看着前方,你就一定能看見我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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