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02第一張合照
第二章Chapter02第一張合照
上課鈴聲響起,體育老師讓各班班長點人數,确認都到齊後,就準備正式開始比賽。
體育老師搞得很正式,口哨白手套都戴上了還專門叫個人來記分。
哨聲一響籃球被抛向空中,看準時機陳曲年一個跳躍搶到球,單手運球到三分線外一個起跳,籃球被抛出一個完美的弧度,命中籃筐。
一個極其迅速完美的三分。
裴于懷緊跟其後,接住落地彈起來的球,一個跳躍單手上籃。
這兩人跟玩一樣,要不是裁判吹哨估計張京要跟在他們後面投第三個了。
體育老師的哨聲吹響,擡起來比了個三和二。
高二五班的男生還在杵在愣逼的階段沒反應過來,對手就已經開始下一個三分了。
“我天,一上來就這麽猛。”于妮邊鼓掌邊說;“我們男生有壓力咯”
場上籃球基本都在七班人手裏,季竹音忍不住吐槽;“感覺我們班男生在被他們當猴耍。”
于妮點點頭;“确實”
季竹音眼神一直追随着陳曲年的身影,他運球的動作流利又刁鑽。球在他手裏,班上的男生根本沒機會碰球。
太陽被雲層遮擋,時不時拂過幾陣清爽地風,少年奔跑地靠近,又轉身運球離開,籃球落地的碰撞聲,球鞋跑動的摩擦聲,進球後周圍的歡呼雀躍,與之心跳同屏共舞。
打了半節課,比分38:9。
五班的男生明顯有些氣餒,但還是努力找機會搶球,而十七班個個臉上都挂着笑,打得起可勁了。
前排有女生抱怨;“真把我們當猴耍。”
“對啊球一直在他們手裏,感覺那九分都是他們故意放水的。”
這時陳曲年又進了個兩分球,旁邊又響起掌聲。
班級男生用一種看叛徒的眼神盯着他們,班上女生一個都沒鼓掌,季竹音也默默收回想要鼓掌的手。
下午的陽光有些刺眼,少年迎着風在球場奔跑,傳球、跳躍、每一次起跳都帶着絕對的自信,進球後臉上挂着喜悅的笑,和隊友默契配合的擊掌,這時的他最為鮮活熱烈。
雖然季竹音不懂籃球,但整場比賽她都又很認真地看,最後十七班以47:12勝出。
一結束就有幾個女生推搡着往十七班那邊走,林可手裏拿着水自信地走在最前。
季竹音視線落在陳曲年身上,他把球抛給另一個男生,低頭在找什麽。
林可走進她視線裏,離陳曲年越來越近,心裏說不清是羨慕還是嫉妒,羨慕她的勇敢,嫉妒她有靠近的資本。
林可雙手把水遞向陳曲年;“喝口冰水解解口吧。”
陳曲年十分冷漠地拒絕;“不用,謝謝。”
說完還不等林可回答,轉身就和朋友往商店方向走去。
回教室的路上季竹音有些悶悶不樂,低頭盯着自己的鞋尖。
那種感覺自己就像是小偷,只敢躲在背後偷偷用餘光看他一眼又一眼,即使這樣還是會害怕被發現。
她太膽小,也太不漂亮。
她是這般普通而他又如此的耀眼,因此她不停地審視自己,自卑在心裏慢慢發酵,全身上下每一處不完美都被無限放大。
晚上回到家季竹音盯着鏡子裏的自己發了好久的呆,過了會像是做了什麽重大決定似。撐着桌面站起身,打開書桌旁邊的櫃子,裏面是滿滿一櫃子的零食汽水。
她每周日都會去零食店買一大袋,偶爾蔣文下班路過又會給她買一袋,家裏零食從來沒斷過。
盯着那一堆看了好一會,最後還是下定決心将其全部鎖住。
其實她不是很胖,就很奇怪肉全長在臉上,一吃就胖臉,手臂瘦得跟竹竿一樣,臉卻圓得像大蘋果。
平時又愛吃一些辛辣、油炸、燒烤什麽的,臉頰上時不時冒出幾顆痘痘。
之前季竹音也沒在乎過自己的形象,吃得開心玩得開心,現在她忽然好想要瓜子臉,無瑕疵的皮膚,一切都好一點,再好一點。
她是這樣想的。
再好看一點,這樣我從你身邊經過時就不用再低下頭。
也可以在你打球結束後,跑上去送水。
被拒絕也有勇氣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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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周末季竹音為了防止自己去零食店,提前一晚就把會員卡放蔣文包裏讓她帶去醫院上班,房間裏的零食也全部打包給了程眯。
晚上洗完澡後,季竹音坐在書桌前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一周下來,還是一點沒有變化,
臉還是圓圓的,黑眼圈倒是重了不少,她伸手掐了掐臉上的肉,
“哎喲,怎麽一點用也沒有啊~”洩力地趴在桌子上,腳瘋狂摩擦着地面;“啊!啊!啊啊啊!要瘋了。”
發完瘋季竹音靠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一陣嘆息,桌邊的鞋被一腳踢遠.
“瘋什麽,一天天的那雙鞋經得起你這麽弄。”蔣文将葡萄放在書桌上,撿起地上的拖鞋,上面的裝飾品喜月亮掉了大半,被一根線吊着才勉強沒和鞋分離,而另一只的星星早就沒了影。
蔣文幹脆扯掉要掉不掉的月亮,看着自己女兒滿臉無奈;“我的寶貝,咱們能不能淑女點。”
季竹音心思沒在那上面,耷拉着臉;“媽媽,為什麽我臉這麽圓。”
“什麽?”蔣文沒忍住笑笑,走過來捏了捏季竹音的臉;“你這不是現在流行的嬰兒肥嗎?”
“你不要想着減肥的壞心思,好好吃飯。”蔣文把書桌上餓葡萄往前推了推;“吃完葡萄去刷牙睡覺。”
季竹音沒有骨頭一樣往劃下,雙手捂住嘴巴;“不要,你吃我要睡覺了。”
蔣文看着季竹音這副模樣笑了笑,拿起一顆葡萄誘惑她;“最喜歡的藍寶石也不吃?”
季竹音堅定地點點頭;“不要。”
“行吧,這些我吃了,冰箱裏的我給裝起來你明天帶去學校吃。”蔣文端上桌上的葡萄往外走,輕輕帶上門;“空調溫度別開太高,早點睡覺,晚安 。”
季竹音偏頭看着蔣文有氣無力地點頭;“晚安。”
蔣文一走季竹音撐着桌面站起來一頭紮進被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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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廈七中每周一上午第二節大課間,都要到操場開一個周總結會,大致就是把違紀學生擰到主席臺當着全校學生批評警告,然後再來一個好學生的勵志演講。
上午的太陽不算大,操場半陰半陽,微風裏混着淡淡的桂花香。
季竹音和程眯手挽着手慢悠悠地走在班級後面,高三年級已經在最左邊站好。季竹音視線望過去,一眼便看到了陳曲年。
陳曲年站在班級最後面,可能是陽光太過刺眼他微微低下頭,黑白色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是那樣的好看。
前排的男生轉身找他說話,應該是個趣事,他淺淺笑着回應。
季竹音看見陳曲年笑嘴角也不自覺地跟着彎了彎。
陳曲年似乎察覺到了什麽,轉頭往這邊看,季竹音立馬移開視線,低頭往班級前面走。
“在看什麽。”張京忽然湊近。
陳曲年沒應,張京又叫了他一聲;“陳曲年。”
“看到什麽好東西了,叫你都分神。”張京好奇地往陳曲年看的那個方向望去,烏泱泱一片除了人什麽都沒有。
“沒什麽。”陳曲年收回視線,面上毫無波瀾。
季竹音個子不高站在隊伍最前面向主席臺,她站的這個位置只要身體微微向右側傾斜就能看到高三那邊。
人□□錯間偶爾她能看到一星半點的陳曲年。
有人群的遮擋,一整個周會,季竹音的視線都落在同一個地方。
也只有這種場合她才可以光明正大地看向他。
散場時是按一個年級一個年級來,高三先走,等他們走出操場高二才能走。
雲廈七中那都好就是不會修門,整個操場就那麽一個出口。學生又多,一解散全部蜂擁而上,你擠我我擠你,有時候堵上一節課還出不去。
在距離門老遠的地方就開始堵着了,季竹音小幅度地往前挪動着,四周全是人又熱又悶,大家擠來擠去都想趕緊鑽着空隙回教室吹空調。
又一次被人擠着鑽了前面的空。
程眯熱得不耐煩,沖那人罵了句,拉起季竹音的手;“音音,抓緊我帶你擠出去。”
手被抓緊,季竹音腳步緊跟着。
程眯一只手擋住前面,一只手拉着季竹音,見空隙就往裏鑽。
兩人擠了半天才從操場出來,熱得一身汗,季竹音用手扇着風;“眯眯,我請你吃冰棍。”
程眯也熱得不行,爽快地點頭;“走。”
商店人更是爆滿,賣冰棍的隊伍排進教學樓還找不見尾巴,老板錢找得飛快。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無奈地笑笑。
程眯站在樹底下攤攤手;“熱死我算了。”
季竹音失落地搖搖頭,隊伍這麽長排到上課也不一定能踏進商店門口。
正苦惱時,手臂處忽然傳來一陣冰涼。季竹音低頭一看一個黃色包裝的冰淇淋正貼在她手臂上,上面還帶着沒融化的冰霜。
裴于懷站在她前面,一手一個冰激淩,臉上挂着淺淺的笑;“七樓,吃個冰淇淋降降溫。”
季竹音本想擺手拒絕,手剛擡起那只冰激淩就強硬地塞到她手裏,還不等她反應裴于懷的手就縮了回去,
冰涼從手心傳來,季竹音只好笑着道謝;“謝謝你。”
“客氣什麽。”裴于懷沒走站在原地撕開冰激淩包裝吃着。
周圍有人看過來,季竹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握着冰淇淋的手無處安放。
她和裴于懷最近經常在電梯口碰見,他好像很自來熟,說的話也挺有趣。等電梯的過程中總能聊上一會,算不上太熟。
程咪在一旁目瞪口呆,心裏一百個疑問,季竹音和裴于懷認識?她怎麽不知道?七樓?冰淇淋?什麽鬼?
她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對上程眯八卦的眼神,季竹音眨了眨眼抱歉地笑笑。
程咪面無表情地盯着她,眼神像是在說,你必須好好給我解釋清楚。
季竹音向程咪點頭,再次擡眸視線猝不及防地撞上一雙黑瞳,呆愣二秒迅速移開低下頭。
白色球鞋在距離她還有一步遠處停下,陳曲年就站在她前面,季竹音不敢擡頭,心跳有些反應不過來,臉上的溫度攀升一直蔓延到後脖頸。心緒全亂,不由得屏住呼吸,裝作自然地拉着旁邊的程眯快步往教學樓走。
走到拐角處,程眯終于按捺不住了:“季竹音,如實招來你和裴于懷是什麽關系。”
季竹音臉上的溫度還未降下來,用拿過冰淇淋的貼着降溫;“就是住一棟樓,在電梯裏碰見過幾次。”
“一棟樓,那他為什麽給你送冰淇淋?”程眯忽然想到什麽,賤兮兮地笑;“不會是看上你了,還叫得那麽親密,七樓。”
程咪學着裴于懷的口吻;“七樓,吃個冰淇淋降降溫。”
季竹音立即搖頭,“怎麽會,萬一是買多了順手給的。”
程咪意味深長地哦了聲,明顯地不信。
冰淇淋在手上快融化,季竹音轉頭問程眯;“你吃嗎?”
程眯其實很想吃的,但還是強忍着擺手拒絕:“他給你的,當然是你吃。”
“芒果味的。”
程眯知道她芒果過敏,秉持着不浪費原則接過冰淇淋:“那好吧,就讓我幫你吃了。”
季竹音低着頭,淩亂的思緒還沒完全回來,臉頰微微發燙,腦子裏全是那雙漆黑的眼眸。
直到季竹音的背影消失不見,裴于懷才收回視線,看着面前的人皺了皺眉:“你們怎麽這麽慢。”
最後出來的張京抱怨:“人太多了,還總有沒素質的龜孫想插隊。”
一旁的周嘉樂則是滿臉好奇;“阿裴剛剛那女生誰啊。”
陳曲年撕包裝紙的手頓了頓,側頭看了眼旁邊的裴于懷,不确定問了句:“七樓?”
“嗯。”說到這個裴于懷心情立馬好了起來,轉身把手裏的垃圾往垃圾桶一抛精準命中。
周嘉樂沒太聽明白:“什麽七樓八樓的?”
裴于壞笑了笑;“秘密。”
冰淇淋融化的液體流到了手上,陳曲年一瞬的失神,最後還是沒吃,丢到一旁的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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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國慶,高一高二有七天小長假,高三只放四天。
由于蔣文國慶這幾天被手術排滿,季宗又在外出差。季竹音假期時間被完美分配,一半在爺爺奶奶家,一半在外公外婆家。
蔣文和季宗都是獨生子女,季竹音從出生起就是被四個長輩争着搶着帶,要什麽有什麽,這導致她上學前在家都是蠻橫臭脾氣,在外又膽小怕事只會窩裏橫。
這一個假期上來,季竹音感覺自己之前的努力全白費。外婆和奶奶一天裏說得最多的就是,“吃完”,“多吃點”,“乖,再吃一口”,“最後一口,好崽”,“給你買這個吃,做這個給你吃。”。
季竹音又不想掃了他們的興,在一聲再吃一口,最後一口中硬生生吃胖了六斤。
假期結束返校後,班上的同學各個都像是被妖精抽了魂,一進教室書包一甩就往桌子上趴。
季竹音撐着腦袋看着對面,今早她在路上碰到裴于懷他們,沒看到陳曲年,一整個上午也不見他。
心裏莫名地有些空虛。
難道是最近換季他是感冒了?
一整天下來季竹音都悶悶不樂的,回家的路上也一直低着頭,踩着自己的影子。
放假這幾天季竹音一直期盼着快點上學,這樣她就能見到陳曲年,可上學了又沒得償所願見到他。
“七樓”
快到小區門口,忽然有人喊她。
季竹音沒回頭,不用猜也知道是誰。
裴于懷雙手插兜快走到她身邊,笑得沒正形;“七樓,小腿還邁得挺快,”
“哦,那是你腿太短。”裴于懷和她并排走,季竹音步子緩了些。
“是麽,”裴于懷晃了晃自己的大長腿,又看了看季竹音:“也就到你腰,不算太長。”
“奧。”季竹音往前走了點,腳踩在他影子上,學着他剛才的語氣:“也就到你頭,不算長。”
她和裴于懷很奇怪,有時候碰到客客氣氣的,有時候就互相怼幾句,也還挺有趣,他也不像學校說的那樣,“冷酷無情”,反倒還挺幼稚。
“七樓,你還挺幼稚。”裴于懷快步和她并肩,地上的影子和她越挨越近。
路過七棟時季竹音忽然很想問問關于陳曲年的事。
“怎麽不見你同伴,被抛棄了?”像平時一樣調侃,即使知道裴于懷不會多想,季竹音內心還是緊張得不行,手抓緊書包袋,低頭看着地上的影子。
裴于懷突然倒過來走在她前面,臉上挂着笑看着她,半開玩笑半認真;“嗯。被抛棄了,你收留我一起走呗。”
他的眼神太過熾熱,好像能一眼就看穿她所有小心思。季竹音躲開他的視線;“他都不要你,我當然也不要。”
“這麽狠心。”裴于懷一臉被抛棄的樣,嘆了口氣告訴她真相;“陳曲年去青雲參加數學競賽了,沒十天半個月回得來。”
季竹音點點頭,她知道陳曲年數學成績很好,是高三的數學單科王,照片貼在榮譽牆最頂端。
為他高興,也為自己傷心,要十天半個月看不到陳曲年。
十月下旬氣溫一夜之間驟降,夏天正式結束了,雲廈的秋很短,悄悄地來悄悄地走。
冬天快來了。
早晨的風很涼,季竹音套了件薄毛衣,在門口等了會,看着牆壁上的挂鐘指向三十五才開門走出去。
六點三十七準時出現在樓下,這時陳曲年正好從單元樓出來。
這段時間她幾乎摸清了陳曲年的上學時間,六點四十從小區出發,七點準時到學校上早讀。
偶爾會慢上幾分鐘,他們就會去路邊掃共享單車騎。
季竹音隔着一段距離,慢慢地走在他後面。
陳曲年校服外套拉鏈沒拉松松垮垮挂在身上,腳步依舊帶着點慵懶,偶爾也低着頭滑動幾下手機。
陳曲年不算真正意義上的學霸,他成績好,數理化全校第一,會打籃球,還很厲害。
之前季竹音一直以為他是循規蹈矩的好學生,心裏只有學習的那種。
後來在路上碰到多了,才發現他不是。
他很少帶書回去基本都是空手,走在路上大多是懶懶散散,偶爾還會接過朋友遞來的煙,熟練地點燃,吞雲吐霧間回應朋友口中的髒話。
陳曲年抽煙,季竹音感覺有些意外。
“七樓”
季竹音思緒被拉回,往前面看去,裴于懷站在前面紅綠燈處喊她,陳曲年和幾個一起的朋友也朝這邊看了過來。
季竹音心一緊,手拉緊書包帶保持鎮定往前走。
紅燈還有幾十秒,裴于懷笑着說:“七樓,這麽巧啊。”
季竹音也笑着點頭,餘光看了眼側邊的陳曲年:“嗯,是挺巧的。”
綠燈亮起。
裴于懷沒再和他們并排走,走到季竹音旁邊:“七樓,要不跟你我們一起上學呗,反正時間也同得來。”
張京聽了也立馬附和:“對啊,一條路的小同學我們一起走呗。”
季竹音沒想到他們會這麽問,神色一頓,下意識去看陳曲年的反應,他低頭在手機上打字,并沒有把心思放在這件事上。
張京咬了口包子接着說:“一個人回家多無聊,和我們一起還能有個伴。”
陳曲年收起手機,垂眼看季竹音,她認真地聽着他們說話,偶爾低頭像是在思考些什麽,劉海翹起一小撮看起來呆呆的,他沒忍住笑了一聲。
季竹音認真地聽他們說着,餘光瞟向陳曲年,突然她聽到一聲輕笑。不确定地回頭,正好看到陳曲年還沒收起的嘴角。
他在笑,笑她嗎?
陳曲年被抓包也不慌,正好張京提到了他;“阿年你說對吧,和我們一路很多樂趣的。”
他也就順勢答了:“嗯,挺有樂趣。”
陳曲年的聲音很好聽,像清澈明亮緩緩流淌的湖水,不急不緩聽着很舒服。
“好。”心緒一下子被牽制住了,毫無思考能力地點頭答應,耳根紅了個徹底,季竹音頭低着的頭再也擡不起。
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靠近他,聽他聲音,
心跳沒了節拍,胡亂地跳着,攪得她腦子一團亂。
雲層将太陽遮擋,只露半邊金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陳曲年脫了外套,搭在肩上,手插着兜往前走。
季竹音走在他身面,能聞到了他身上洗衣液的味道,淡淡的薰衣草香,若隐若現。
這是他們距離最近的一次,地面上的影子重合,只要他慢一步,或者她快一步,都能夠相撞。
裴于懷嘴角要彎到天上,側頭看着季竹音。
他本來也只是問問,張京和周嘉樂幾個也跟着說,他還害怕她會厭煩,沒想到居然會答應。
張京朝裴于懷挑挑眉,小聲地說;“怎麽樣,兄弟夠給力吧。”
裴于懷看出了他的小心思,拍拍他肩;“聯盟,這個月的新皮膚我包了。”
張京眼睛瞬間亮了,把手伸出來和他拉鈎;“你說的,不能後悔。”
“我還能騙你。”
直到坐到教室裏季竹音還有些失神,她答應和他們一起回家,他們要一起上學了。
其實在裴于懷提出口的時候她就有些動容了。
她本來就打算一直這樣卡着時間跟他一路,可以多靠近他一些是一些。
而現在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他有一路。
一整天,季竹音都想着晚上和他們一起走。
在這之前她幾乎很少和男生玩,也不怎麽會說話,真怕到時候路上尴尬,不自在。
越到晚上這個疑慮就越來越重,甚至她還想到了最壞的結果,他們嫌棄她。
校門口和程眯分別後,季竹音往前走時內心非常忐忑,拉緊書包帶暗暗給自己鼓勁。
他們幾個人站在校門口左邊第一棵樹下等她。
看到她,裴于懷立馬朝她招手:“七樓,這裏。”
季竹音走過去,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笑着說;“你們怎麽這麽快。”
“那當然,下課鈴聲還沒響,我們就在後門等待了。”張京忽然想起什麽,伸出手;“嗷,我給你介紹一下,我叫張京,弓長張,北京的京。”
季竹音輕輕握上他伸出來的手;“我叫季竹音,竹子的竹,音樂的音。”
張京疑惑滿臉;“你不叫七樓?”
勒唐一把巴掌拍在張京頭上;“呆子,樓層樓層,人家住七樓。”
張京極其快速地拍回去;“哦,死猴子關你什麽事。”
“七樓,給你介紹下。”裴于懷靠近指給她看;“長頭發的叫周家樂,那個瘦的是勒唐。”
周家樂和勒唐都很熱情,伸出手和季竹音握手。
季竹音也都笑着輕輕回握,餘光瞥向身側,心裏暗暗期待着。
裴于懷停頓片,攬過陳曲年;“陳曲年,你應該聽張歐提起過他,數學大魔王。”
季竹音眼神轉向陳曲年,昏黃的路燈打在他臉上,給原本淩厲的五官增添了幾分柔和。
陳曲年眼眸微動,伸出手,唇角扯出一抹笑;“你好。”
“你好。”握上那一刻,季竹音清楚地感知到他的溫度,和自己腦子裏的瘋狂。
短暫的觸碰,他的熾熱好像留下,那一塊皮膚燙得出奇。
季竹音用餘光偷偷看他,陳曲年面上沒什麽表情,低頭玩着手機裏的小游戲。
忽然想起之前看到的一句話,你我觸碰,你無風無浪,我翻江倒海。
張京是個話痨一路上說個不停,關鍵是說話有趣,讓人不心煩還想笑。
話題忽然轉向張歐。
勒唐來勁了;“說到飛鷗我就來氣,每節課都TM點我,有毒真的是,這學期本子都被罰抄完了,寫作文都得偷本子。”
張京抓住重點;“作文本?”
“作文本,你丫的,老子作文本你偷的。害得我被罵了一中午。”張京氣得臉都紅了
“靠,說漏了。”勒唐反應過來迅速和張京拉開距離。
“媽的,看到弄不弄死你。”張京取下身上的書包就朝勒唐甩去。
“我去呆子,大度點啊。”勒唐四處逃竄。
季竹音本來是笑着看戲,結果他倆越追越瘋,而戲外笑和的人,卻要時時刻刻注意可能下一個書包就甩到自己身上 。
兩人是一個不打到對方不罷休,一個休想碰到我。這兩人打到一起完全失去理智,弄得其他幾個也跟着你追我趕。
季竹音站得靠後,差點被張京給誤傷了。
“我靠,呆子看着點人。”裴于懷側身沒擋住,張京好像沒有聽見一樣,追着勒唐一頓掃蕩。
裴于懷氣急敗壞,取下身上的包也參與了進去。
陳曲年将手機揣進口袋,看着眼前的場景,側身往前站了,腳步放慢繼續往前走。
季竹音原本還在慌忙地躲避書包攻擊,忽然前面被擋住了。
陳曲年身材高大,走得很慢,像是置身事外完全沒想參與他們的玩鬧。
他們就這麽靜靜地走着,和張京他們拉開有些距離。
季竹音看着地上兩人完美重合的影子,悄咪咪地掏出手機,快速地右滑點開相機,還不等聚焦就一頓狂按。
這還是季竹音第一次帶手機去學校,原本就是想在學校偷偷拍陳曲年。沒想到能和他一起回家,她又剛好走在他身後,黑暗給了我勇氣,我們有了第一張合照。
夜晚的風有些涼,他們打累了,又恢複到開始的模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
岔路口拐彎處,張京揮揮手;“明天見、七樓。”
季竹音也擡手揮了揮;“明天見。”
勒唐和周家樂也學着張京一樣,和季竹音揮手再見。
裴于壞笑了聲,十分欠揍地說;“七樓,挺受歡迎啊。”
季竹音挺開心的,一下子就脫口而出;“沒你受歡迎,渣裴。”
說完就後悔了,連忙低下頭裝作無事發生。渣裴是班上女生給裴于懷取的外號,意思就是渣男裴于懷。
“什麽?”裴于懷還沒反應過來意思。
身後的陳曲年卻笑了聲。
裴于懷這才反應過來;“阿年,你笑什麽。”
陳曲年收起的笑容,一本正經地說;“裴渣男,名聲挺響亮。”
裴于懷不甘示弱地回怼過去;“陳冰山,我哪有你名聲震耳欲聾。”
陳冰山面無表情地哦了聲;“渣裴,多讀書,詞用錯了。”
季竹音不敢看裴于懷,強行壓制嘴角的弧度,繼續往前走。
回到家後,季竹音連忙點開相冊,認真地一張一張看,拍了十幾張,大多是模糊不清,一團黑,就一張算是比較清晰的。
照片上兩個影子重疊得剛剛好,陳曲年走動時手向後甩,像是要拉住身後的她一樣。
季竹音新建了一個隐藏相冊,把這張照片存進去。
相冊取名為N,陳曲年名字的最後一個字母。
N沒有上限,代表無數,也代表他。
睡覺前,季竹音收到了裴于懷的好友申請,同意之後裴于懷将她拉進一個群聊。
群裏有五個人,群名起得很奇怪,永勝五人組(連跪找裴于懷)。
【張京爹爹;七樓,歡迎,[禮炮,禮炮]】
【兒子勒唐;歡迎歡迎[鮮花,鮮花]】
【煮咪;[謝謝。]】
消息發送出去後季竹音點開右上角查看人員信息,倒數第二個是陳曲年網名是單字母Q,他沒發過朋友圈但能點進去。
陳曲年的朋友圈背景圖,是對着碎掉的籃板比耶。
季竹音看了一會截圖保存下來,她不懂籃球,也不知道扣碎籃板代表什麽。能讓陳曲年拿來當朋友圈背景,一定是特別牛的事。
退出群聊之後她收到了裴于懷的消息。
【Y;七樓,晚安。】
【煮咪;晚安。】
今天很美好,粉色少女日記足足寫了兩頁。
季竹音很快融入了他們五人組,一路上也能有說有笑,偶爾還能和陳曲年搭上幾句話。他們都很熱情,特別是裴于懷和張京。
十一月下旬,雲廈的秋天來得快去得也快,初冬降臨,清晨起了淡淡的霧。
季竹音很怕冷,早早就穿上雪地靴,戴上手套和圍巾。
裴于懷看着她穿的一身,打趣她;“七樓,你怎麽跟着企鵝一樣。”
陳曲年看着面前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風的女孩,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季竹音原地轉了一圈;“沒有吧,你們倆這麽穿是要去夏威夷?”
陳曲年和裴于懷穿得單薄,一件短袖加冬季校服外套,連拉鏈都沒拉,她光看着都覺得冷。
“我們這是熱血大男孩。”裴于懷從口袋裏拿出一個東西遞給季竹音;“你別凍着。”
“裴渣,短袖配暖寶寶真棒!”季竹音朝他豎起一個大拇指,接過他的暖寶寶。
岔路口張京也到了,看着陳曲年和裴于懷皺起眉,發出和季竹音一樣的提問;“你們兩位還在春秋天沒回來?”
勒唐搓了搓手;“呆子,是你太虛了。”
“說得你好像很行一樣。”張京哼笑一聲,眼神裏滿是嘲諷;把你身上穿的三件毛衣脫掉再來跟我說話。
勒唐攤攤手;“我也沒說我很行啊,倒是你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說着兩人有追打起來。
季竹音忍不住笑,側頭看了眼陳曲年,發現他也在笑,嘴角的弧度更加止不住。
霧漸漸淡去前面的路變得清晰,街口包子鋪熱氣攀升着,香味傳遍整條街,他們一群人排隊買了包子,包子鋪老板看他們人多還送了豆漿。
包子熱騰騰的季竹音摘下手套雙手貼着包子取暖。
“周六下雪。”裴于懷滑動着手機,靠近季竹音問;“七樓,周六去籃球場堆雪人。”
聽到裴于懷說堆雪人,季竹音眼睛亮起立馬點頭答應;“好啊。”
她很喜歡堆雪人,每年下雪都會和程咪堆雪人,但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雪人。她喜歡堆一些奇怪的,毛毛蟲,小豬,小狗這些。去年還和程咪堆了個超大的豬豬俠,從白天堆到夜晚,還沒來得及好好拍照,就被物業鏟了,為此她還傷心郁悶了好久。
今年她一定要堆一個超大的菲菲公主。
陳曲年走在前面,白皙修長的手指快速滑動操作着屏幕上的小人往前跑。
季竹音跟在後面看得認真,這個游戲她也經常玩,但不過很菜。
速度越來越快,季竹音心跟着緊張起來,不由得屏住呼吸。
陳曲年餘光瞥見季竹音伸着脖子往這邊看,拿手機的手往下降低了些,依舊很穩地單手操作着傑克跳過一個又一個火車。
越往後節奏越快,傑克就像黏在陳曲年手上一樣。
季竹音眼神都有些跟不上他手指滑動的速度,想湊近點,沒看腳下的路一個踉跄撞上了陳曲年的手臂,傑克沒有躲過飛來的火車,游戲失敗的聲音傳了過來。
季竹音心裏罵死自己了,立刻道歉;“對不起。”
陳曲年收起手機,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手套遞給她;“看路。”
季竹音接過攥在手心,快步跟上他,小聲說;“好。”
冷風迎面吹過,此刻她卻一點都不冷,臉頰和掌心都在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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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如約而至,張京一大早就在群裏叫嚣,連續發了十幾張雪景圖。
【兒子勒唐;@全員,大家快來小胡亭這裏的雪最大,還沒被人發現的快來霸占。】
【張京爹爹;呆子,你不是人嗎?】
【兒子勒唐;滾你媽,死猴子。】
季竹音翻着張京發的雪景圖看了眼窗外,雪還未停,外面的一切都被白雪覆蓋,白茫茫一片什麽也看不見。
這時程咪發來消息。
【煮音;音音,堆雪人,堆雪人!!!!】
剛要回複程咪,裴于懷的消息就談了出來。
【Y;七樓,堆雪人。】
【Y;半個小時樓下見,大家都來了。】
大家都在,陳曲年應該也在。
季竹音毫不猶豫地給程咪打去電話,電話響了幾聲很快接通。
程咪迫不及待的聲音傳了過來;“快快快!!音音雪還沒被污染,菲菲公主走起!”
“咪咪,要和裴于懷他們一起堆雪人嗎?”季竹音想了會;“周家樂也在。”
程咪已經出了家門;“在哪,我來了。”
電話裏傳來極快的腳步聲,季竹音叮囑她;“慢點,先來我家。”
“OK,馬上來。”
電話挂斷季竹音給裴于懷發了條消息。
【煮咪;我帶了朋友。】
【Y;行,人多熱鬧。】
季竹音打開衣櫃,堆雪人穿太厚行動不方便,穿太薄又冷。
看了半天,季竹音擰出一件白色羽絨服,內穿一件白色毛衣,換好後站在鏡子面前,帽子褲子襪子手套也是白色,全身白最後連鞋子也穿的白色雪地靴。
“乖乖,去哪啊。”蔣文坐在客廳看電視,看見季竹音出來問了句。
“堆雪人。”季竹音蹦蹦跳跳地走到蔣文身邊;“媽媽,幫我買一件黑色羽絨服呗。”
“行,要什麽樣式的。”蔣文把電視的聲音調低,認真聽女兒說話。
季竹音從手機裏找出照片指給蔣文看;“就東街王姨店旁邊的那家店,櫥窗模特穿的,我要女款黑色的。”
蔣文問;“就買一件嗎?”
季竹音想了一下;“還要個黑色圍巾,也在那家店買。”
“行,下午我給你買回來。”
“好。”季竹音在蔣文臉上親了一口;“我愛你,媽媽。”
蔣文笑着摸了摸季竹音頭;“媽媽也愛你,去玩吧。”
季竹音拿上手機和蔣文說了再見。
裴于懷站在電梯口,低着頭玩手機,見季竹音來了臉上立馬挂上笑;“七樓,冷麽。”
冷風吹過季竹音縮了縮脖子,牙齒打着顫;“有點。”
裴于懷看她這反應臉上的笑更盛了,從口袋裏掏出暖寶寶遞給她;“暖暖。”
季竹音毫不客氣地接過;“謝謝。”
“陳曲年呢?”季竹音環顧四周沒有看到陳曲年的身影,有些失落。
“哄妹妹。”裴于懷看了眼手機,陳曲年剛剛給他發消息等會兒,能牽住陳曲年的也就那家夥,不在哄妹妹在幹什麽。
“他有妹妹。”季竹音才知道陳曲年有妹妹,她一直以為陳曲年和裴于懷一樣是獨生子。
裴于懷收起手機,點頭;“嗯,有個三歲的妹妹,脾氣還挺大。”
“她對你發過脾氣。”季竹音滿眼好奇地追問。
裴于懷啧了聲,臉上的笑消失了;“她一見我就罵壞蛋。”
看他的反應,季竹音沒忍住笑了,像是故意在他心裏插刀;“那還挺可愛。”
裴于懷哼笑一聲;“可愛什麽,一點都不可愛,都是被陳曲年慣的。”
裴于懷越想越氣,那家夥可愛,那他媽養的呆毛狗豈不萌死了。
此時九樓陽臺上正在睡覺的白色巨貴犬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音音。”程咪從門口冒出頭來。
“咪咪。”季竹音走了出去,正好這個時候陳曲年也來了。
“走吧。”裴于懷往前走。
小胡亭離得并不遠,出了小區過一條馬路就到了。
張京和勒唐已經在雪地裏打得不可開交。
程咪在四處觀望,季竹音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假裝好奇地文裴于懷;“裴渣,周家樂沒來嗎?”
“路上呢。”張京邊躲避勒唐的雪球邊說。
“哦。”季竹音轉頭,程咪的臉上又挂上了笑。
程咪和周家樂認識的方式有些特殊,那天中午季竹音在食堂碰到陳曲年他們,張京熱情地邀請季竹音坐一起,剛好也沒有合适的位置,季竹音和程咪就坐下了。
程咪活潑和誰都聊得來,很快就和張京打成一片。越聊越來勁程咪甚至忘記了季竹音坐在自己的那一邊,但還是記得季竹音不喜歡吃雞腿,邊和張京說着邊夾走周家樂咬過的雞腿塞進口裏。
原本吃完飯後程咪還在和季竹音抱怨周家樂冷漠;“不就是吃他了雞腿麽,臭着張臉,又不是吃他,真的是給他臉了。”
結果晚上就和人家暧昧上了。
季竹音剛聽到這個消息時沒覺得奇怪,畢竟之前程咪也有挺多暧昧對象的。還以為周家樂也會和之前那幾個一樣,暧昧不了幾天,誰曾想程咪居然認真了,兩人現在還在不明不白的關系中,相互試探了無數次對方的心,還是沒有捅破窗戶紙。
沒一會周家樂就來了,看見程咪先是一愣,随後笑笑;“大咪,你也在。”
程咪挑眉;“我不能來?”
“能啊。”周家樂走了過來,在程咪身邊停下。
季竹音接收到了程咪眼神裏的意思,拉着裴于懷和張京;“走走走,我們去那邊堆雪人。”
張京朝周家樂露出一個賤兮兮的笑笑,叫上後面的勒唐;“走呗。”
他們走後程咪和周家樂兩人有說有笑地堆起雪人來。
張京回頭看了一眼,嘆了口氣搖搖頭;“周還挺沉得住氣。”
季竹音看了張京一眼,洋裝很詫異地問;“周家樂喜歡咪咪?”
張京皺起眉頭;“七樓,這麽明顯你看不出來。”
季竹音誓死要捍衛姐妹的幸福,繼續追問;“那他怎麽不告白?”
張京摩挲了幾下下巴,啧了一聲;“我也不知道啊,周應該是個主動的人啊,怎麽這回有膽小了呢。”
季竹音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他是渣男麽。”
“算不上吧。”張京接着摩挲下巴,思考了會;“周要比阿裴遜色點。”
季竹音 ;“........”
遜色?
不就是渣男麽。
季竹音往程咪那邊看了一眼,
程咪正在認真地收集雪,別在耳後的頭發掉落。周家樂看着她擡手幫她把掉落的頭發別到耳後。
兩人四目相對一會,又快速移開。
程咪臉頰泛紅低頭繼續鏟雪,周家樂則是一動不動地看着程咪。
季竹音心裏有點擔心周家樂是在吊着程咪,程咪之前雖然喜歡和人搞暧昧,但還是一本正經戀愛都沒談過的愛情小白,周家樂就不一樣,算不上渣男那也談過幾個,要是一直這樣下去吃虧的只有程咪。
“快過來啊,你們兩個站在那當雪人啊。”勒唐朝他們喊。
季竹音收回視線迅速吹滅自己的想法,萬一人家是真的喜歡,萬一人家真在準備告白,想那麽壞幹嘛,支持程咪就對了。
“堆什麽。”裴于懷問。
“菲菲公主。”
“愛莎公主。”
季竹音和張京同時開口。
“兄弟你男女?”勒唐吐着鬼臉陰陽怪氣;“愛莎公主~”
張京翻了個白眼;“也不知道是誰去年堆個白雪公主沒成功,躺在雪地裏哭。”
勒唐氣急敗壞從地上抓上一把雪就往張京身上扔;“媽的,呆子你還敢提我的白雪公主,要不是你一屁 股給我坐沒了,那我的白雪公主就是全雲廈最美的雪人。”
張京側身躲過,迅速反擊;“歐呦,你還敢說了,不知道是哪個傻逼為了防止人靠近,在地面上灑水,沒把你頸椎坐折了就算好了。”
裴于懷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小紅桶,給季竹音和陳曲年一人一個;“走吧,換個地堆菲菲公主。”
季竹音跟陳曲年後面,他一如既往一身黑,手上戴着黑毛線手套,小紅桶擰在手裏有些突兀。
莫名地有些可愛怎麽回事。
他們找個塊雪厚一點的地,陳曲年和裴于懷收集雪,季竹音堆,張京和勒唐偶爾來幫幫忙,指點指點。
雪停了,裴于懷和陳曲年的效率很快,原本被厚雪覆蓋的籃球場此時已經可以看到綠色地膠。
裴于懷用雪做了幾個小籃球,站在三分線外往籃筐裏投。
季竹音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給菲菲公主捏裙子花邊。
陳曲年又擰了一桶雪過來,地上的雪已經足夠完成雪人剩下的部分了。
陳曲年放下紅桶,蹲下身子;“我幫你。”
季竹音手一頓,對着他彎眉一笑;“好啊。”
她和陳曲年的距離極近,連呼吸都在交結。
陳曲年學着她的樣,給雪人捏裙邊,可能是力氣大了點,總是弄不出季竹音那樣的效果。
“要輕輕的,太用力雪會散掉。”季竹音示範給他看;“裙邊要彎一點。”
陳曲年學得很快,手指輕輕地給雪人捏着裙邊。
季竹音手上的動作放慢,陳曲年眉頭微皺,骨節分明的手小心翼翼地捏花邊,這麽近的距離季竹音能看到他眼角的小痣,不是黑色的是褐色的。
堆了兩個多小時,終于和季竹音一樣高的菲菲公主成型。
裴于懷拍了拍身上的雪,從口袋裏掏出一臺黑d;“來拍張合照。”
“好啊。”季竹音期待地看向陳曲年。
陳曲年對上季竹音期待的目光,點頭;“行。”
“我來,我來。”張京聽見他們說要拍照,立即跑了過來;“我來幫你們拍。”
你等會。裴于懷躲過張京抓相機的手,對着季竹音說;“七樓,我先給你拍。”
季竹音點頭站在菲菲公主身側,看着鏡頭扯起唇角露出微笑,雙手舉起比耶。
周圍雪白一片,女孩鼻子凍得通紅,眼睛亮閃閃笑着比耶,裴于懷一愣舉起相機遲遲沒按快門。
“好了沒有。”季竹音有點笑不出來了。
裴于懷這才回過神來;“馬上,馬上。”
拍好之後季竹音跑過來看照片,裴于懷的技術不錯,和照相館的沒兩樣。
看完之後朝裴于懷豎起大拇指;“裴渣,不錯啊。”
裴于壞笑地得意;“那當然。”
張京走了過來和他們提議;“要不你們三個一起拍一張。”
“來呗。”裴于懷把相機遞給張京。
季竹音走過去,站到陳曲年旁邊。
張京接過裴于懷的相機,閉着一只眼看着取景器;“不行,拍着有點奇怪,七樓要不你站他倆中間。”
“記得比耶。”
季竹音站到中間,餘光瞥了一眼陳曲年,他手套摘下,指尖凍得通紅,嘴角露出淡淡的笑伸出手比耶。
張京朝他們揮手;“來,看向我,一二三茄子。”
快門按下,這是他們的第一張合照。
彼此都知道的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