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03太陽、風、N

第三章Chapter03太陽、風、N

初雪過後雲廈大幅度降溫,氣溫直逼零下,早晨從家到學校睫毛都上都是厚厚的霜。

雲廈這座城市很奇怪,要麽熱死要麽凍死。季竹音在這待了十幾年還沒真正體會過春天和秋天,冬天一過火速銜接上夏。

十二月下旬,還未到聖誕,街上的氣氛已經濃烈起來,糖果店的老板在門口擺上各種各樣的蘋果。也有穿着聖誕老人服飾在路邊擺地攤買自制的五顏六色的聖誕襪,聖誕帽。

程咪拉着季竹音走在街上到處觀望;“哎,你說我送周周什麽好呢,十八歲生日禮物要送貴一點。”

說完程咪又立馬瑤瑤頭;“不不不,要送有意義的,最好是他一看到就會想起我的那種。”

“太常見也不太行,太奇怪也不行,太.....”

季竹音安靜地在一旁聽着程咪的絮絮叨叨。

初雪那天周家樂在送程咪回去的路上告了白,現在兩人在一起快一個月,過幾天是周家樂的十八歲生日,剛好也是在一個月紀念日。程咪尤為在意,從一周前就開始準備生日禮物,挑挑選選淘汰了好多東西,到現在還是沒個中意的。

程咪第N次提出想法;“要不我給他做個杯子。”

季竹音已經有點免疫了,點頭;“好,杯子好,一喝水就能想到你,杯子還寓意一輩子,這個好。”

沒想到這次程咪真的決定了,開始在手機上查詢陶藝制作,剛好附近有一家店鋪。

程咪興沖沖地拉着季竹音;“走,做杯子去。”

店內人不多,老板是個年輕女生,穿着白裙子,麻花辮垂在左肩,見有人來立馬起身熱情招呼;“小美女們,想做杯子還是盤子。”

程咪回答;“杯子。”

季竹音四處看了看,店內放着舒緩的音樂,靠牆櫃子裏展示着各種各樣的杯子,盤子,小碗,茶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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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老板笑着;“好,制作需要指導嗎?”

程咪搖搖頭拉着季竹音坐下;“我們先自己做,不會再叫你。”

女老板給他們整理好桌上的工具;“好,有事随時叫我。”

桌角有貼制作過程,程咪撈起袖子,信誓旦旦地說;“我要開始了。”

“加油。”季竹音做了個加油的動作,給她打氣。

程咪轉動陶輪,照着說明開始捏形狀。

季竹音看着面前一團籬笆發呆,幹坐着也沒什麽樂趣,也轉着陶輪□□起那團籬笆。

手好像不怎麽聽使喚,捏着捏着就變成字母N,或者是字母C。

程咪做手工方面還是很有天賦的,沒一會兒就照着說明捏出一個杯子雛形來。

程咪左右轉動查看,十分滿意地點點頭;“OK,開始裝飾,籃球,笑臉,名字縮寫,他的球衣號碼,我們在一起的日期,我的指紋......。”

季竹音在一旁認真聽着程咪的想法時不時提提意見。

忽然間瞥見牆壁上的鑰匙陶瓷鑰匙扣,看着陶托上的字母N,季竹音立馬來了興致。

拿起一旁的刻刀,在N上面小心謹慎地刻起來。

-

回到家蔣文已經做好晚飯,季宗今天也休假,見季竹音回來蔣文臉上還挂上笑:“音音,快洗手吃飯來。”

季竹音放下手裏的鑰匙,去廚房洗手。

餐桌上季宗和蔣文不停地給季竹音夾菜,嘴裏說着;“多吃點。”

季竹音吃的速度趕不上他們,移開碗,用手擋住季宗夾過來的排骨;“不要了,不要了,待會吃不完。”

季宗收回筷子;“行,等音音吃完再夾。”

蔣文随口聊着家常;“明天要去醫院加班。”

季宗點頭;“最近來了個棘手的病人,要盡快手術,明天開會商量手術方案。那小姑娘也挺可憐的,父母也不管,只有一個哥哥跑前跑後的。”

季竹音小口趴着飯好奇地問;“她父母一次也沒來嗎?”她還挺樂意聽聽蔣文和季宗将醫院發生的事情。

季宗乘機又往季竹音碗裏夾了塊排骨;“沒來,就她奶奶來過一次,那女孩哥哥看着也不大,像是個高中生。”

“現在這父母當的,孩子生病了都不在身邊。”蔣文搖搖頭,又往季竹音碗裏夾了一筷子菜。

季竹音撇撇嘴,把排骨夾開;“吃不下了。”

“什麽吃不下,才吃那麽點,王阿姨上幼兒園的小女兒都比你吃得多。”蔣文由夾回去紅着她;“最後一塊,吃了,最乖了。”

季竹音對着排骨嘆了口氣,他們家人就這樣,總是覺得她吃不飽,一上桌就瘋狂往她碗裏夾菜,吃多了他們就誇,吃少也誇這讓她吃下。

飯後蔣文洗了一盤車厘子,季吃了幾個便回了房間。

床上的手機響了,裴于懷發來消息。

【Y;栗子白巧吃不吃。】

【煮咪;不吃。】

【Y;真不要?】

季竹音有些猶豫了,她很喜歡巧克力制品,栗子白巧好像她還沒吃過。

【煮咪;明天吃。】

【Y;行。】

-

平安夜那天下了小雪,教室裏大家都讨論有關于聖誕的話題。

季竹音撐着腦袋聽着,她想送陳曲年蘋果,但不知道以什麽樣的方式。

平安夜還未到來之前,她就站在糖果店門口看了許久,對着一個個包裝精美的蘋果發呆,她想買下最大最好的送給他。

季竹音腦子裏忽然冒出一個念頭,立馬偷偷拿出手機,在他們五人小群裏發了條消息。

【煮咪;放學不用等我。】

張京最先看到,快速回複。

【兒子勒唐;幹嘛去?】

【煮咪;秘密。】

季竹音收起手機,臉上還挂着淡淡的笑。

下課鈴聲一打響季竹音就往教室外沖,順着人流快速往校門口走,她要趕快買好蘋果在拐彎處等他們。

東街離學校并不遠,穿過幾條巷子就到了,糖果店門口圍了不少人,大多都是七中的學生,但都只是看看。

玻璃櫥窗裏二百二十塊一個的平安夜專屬蘋果,對于他們來說是不值得的。

季竹音走進去,店老板上前招呼;“小美女,買蘋果嗎?”

季竹音指了指玻璃櫃上的蘋果;“拿四個。”

老板有些驚訝;“确定要四個,四個将近九百塊哦。”

季竹音點頭肯定;“要四個。”

“行,我給你包好。”

“等等。”季竹音叫住老板。

老板以為他要反悔,放下手中的帶子。

季竹音說;“能不能給一個禮盒裏單獨放一些糖果。”

“行,那邊有聖誕糖果你可以去挑選。”老板指着另一邊玻璃櫃。

季竹音點點頭,走過去挑選,玻璃櫃裏擺放着各式各樣形狀的糖果,動物形狀,水果,樹木花,天氣......。

一個風形狀的糖果吸引了季竹音,腦子裏不由自主浮現出少年的身影。

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後,他像一陣清風拂過。

太陽,風,N。

這幾個帶着特殊意義的糖果,被裝進包裝袋。

包裝盒掩蓋住所有,而你依舊是我拼命想隐藏,又迫切地想昭告全世界的心事。

老板把大袋子遞給季竹音笑着說;“小美女一共一千零三十,後面的零給你抹掉給一千就好,付款碼這邊掃。”

季竹音接過袋子說了聲謝謝,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掃碼付款。

出糖果店時,不少人朝季竹音投來目光,有的是羨慕,有的覺得她傻子買這麽貴的蘋果。

季竹音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走過去可能碰不到回家的他們,沒有猶豫立刻伸手攔了輛出租車。

上了車季竹音和司機報了一個地址,垂眼看着懷裏的袋子。

一千對她來說不算貴,錢這方面蔣文和季宗從來沒有管過她,想要什麽就買什麽,奶奶外婆也時不時給她零花錢,季竹音有一張獨立的銀行卡,算個小富婆。

雪停了,呼出的氣給車窗蒙上一層霧,季竹音取下手套,手指劃過霧凝結成水珠挂在指尖,觸碰過的地方清晰明亮。

之前季竹音總是快速抹去,覺得這樣擋住她看窗外的風景,

而這次她透過他名字勾勒出的清晰,看窗外的白雪皚皚,車水馬龍,人潮交錯。

季竹音站在拐角處,低頭數字時間,在七百二十一秒的時候他們陳曲年出現了。

張京最先看到季竹音,大老遠就朝她喊;“七樓。”

季竹音擡眸望向他們,少年身高腿長,發過眉梢極好的骨相,硬朗中夾雜點慵懶随性,依舊是一身黑,手上拎着粉色袋子,随着他們快步向她走來。

裴于懷有些驚訝;“七樓你怎麽在這。”

季竹音彎唇笑,手上的袋子晃了晃;“給你們蘋果。”

張京也學着季竹音一樣,晃晃手裏的袋子;“喲,七樓你怎麽知道我們也給你買了蘋果。”

季竹音這才發現他們每個人手裏都有一個袋子,裴于懷的異常的大。

陳曲年也給她買了蘋果。

季竹音望向陳曲年手裏的袋子臉上的笑更盛。

勒唐吐出一個詞;“心有靈犀。”

季竹音打開包裝袋給一個一個發,包裝的一邊是透明地可以看清裏面。

張京第一個拿到,看了眼包裝上的logo,有些詫異要是沒有猜錯的話,應該就是哪家賊貴的糖果店;“七樓怎舍得,買這麽貴的給我們。”

張京看着也想起來了;“是那個一顆糖50塊錢的店。”

勒唐點頭;“對就那個。”

季竹音笑着沒說話,給他們一人發一個,最後一盒明顯比前面幾個重一些。

陳曲年笑着接過;“謝謝。”

季竹音也跟着笑。

收起袋子站在陳曲年面前看似對着所有人,其實餘光裏只有他一人;“平安夜快樂,祝你們平平安安,快快樂樂。”

為了你我可送所有人蘋果,但你的那份永遠是最獨特的。

張京看了看陳曲年手裏的盒子再看看他們的:“七樓,你偏心怎麽阿年有糖果,我們沒有。”

季竹音心一驚,這才發現裝蘋果的盒子有一邊是透明的,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

對上三雙疑問的眸子,季竹音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解釋;“都是一樣買的,可能是陳曲年比較幸運吧。”

陳曲年垂眼看手裏的盒子,幾顆糖果圍着中心的蘋果,燈條閃爍映照着字母N,深邃的眸子不由得動了動。

裴于懷盯着看了會,嘴唇發緊,像是發自喉嚨深處,自嘲一般地笑笑。

這家店是他媽朋友開的,開店這麽多年,不管是節假日還是什麽特殊節日,就算客戶買得再多,也不打折不外送,而陳曲年手裏的禮盒裏,那樣精裝的糖果不止有一顆。

七樓,你真拙劣。

張京也沒覺得什麽奇怪,笑着遞出手裏的袋子;“七樓,平安夜快樂。”

季竹音接過;“謝謝。”

勒唐也同樣遞上;“平安夜快樂,祝七樓天天開心、吃得飽、睡得香、沒煩惱。”說完還不忘和張京吐露鬼臉,那死樣子像是在說,我比你有誠意,呆子。

張京氣急敗壞地指着他;“死猴子,就你花樣多是吧。”

勒唐攤開說,在他面前左右晃動;“我這是真誠的祝福。”

季竹音被他們兩個逗笑了。

“季竹音,平安夜快樂。”

季竹音心髒像是吃了興奮劑一樣,即使剛剛已經做足了準備,在他喊出她名字那一刻,還是一愣。這還是第一次聽陳曲年叫自己名字,标準地,沉悶地,好聽地。

陳曲年手上挂着一個粉色袋子,看她遲遲沒接,微偏頭揚眉笑笑;“祝你平安永随,快樂常在,平安夜快樂。”

比季竹音先反應過來的張京;“果然,阿年這種文化人就是不一樣。”

季竹音接過袋子,眼睛亮亮地輕聲說;“謝謝。”

幾個人就像是接龍一樣說完,張京和勒唐的視線轉向一旁的裴于懷,就他去了。

裴于懷好像在愣神,沒有半點反應。

勒唐推了推他;“到你了阿裴。”

裴于懷抽回思緒,遞上手裏的禮盒笑着說;“平安夜快樂,七樓。”

季竹音接過,一只手有些擰不住;“裴渣,你送的蘋果樹嗎?”

裴于懷又拿過來幫她擰着;“小爺我送的,肯定要和他們不一樣。”

夜色很濃,昏黃的路燈盤旋在頭頂。

季竹音垂眼看着地上微重疊的影子,原來喜歡一個人影子也會不自覺地靠近。

到家後季竹音立即往房間跑,關上房門,心緒還未平息。

打開粉色袋子,季竹音眼前一亮。

陳曲年送的不是普通的蘋果,是玻璃糖做的糖蘋果,四周撒了星星作點綴,空心的在燈光加持下更為璀璨閃耀,透明盒子最頂端還貼着一行字。

——你是我的平安星。

粉色袋子裏還有一張雲朵賀卡,寫着平安健康快樂。

潦草有勁的字體,沒寫署名。

季竹音小心翼翼放到書桌上,拿出手機圍着拍了一圈,最後又小心翼翼地裝回粉色包裝袋,放到裝日記本的抽屜裏。

這個蘋果她不舍不得吃,因為好看,也因為他。

淩晨兩點陳曲年被一通電話吵醒,看了眼屏幕點了接通。

接通後電話那頭許久沒吭聲。

陳曲年以為是錯按了,正打算挂。

裴于懷開口了沒頭沒腦的一句;“阿年,我也想吃糖。”

像是得到不公平的小孩,在和大人訴說委屈,細細聽似乎還有些無可奈何。

“你幼不幼稚。”陳曲年氣笑了,大半夜給人打電話說要吃糖。

裴于懷也跟着笑了,就為了顆糖,想到現在;“是挺幼稚的。”

黑夜中兩人的笑聲格外的明了,一個是平常笑,一個帶着不明不白的情緒。

-

難得周末好天氣,季竹音突然不知道那根經搭對了,勤快地把房間上下左右打掃個遍,一粒灰塵都不放過,然後再成功把自己鎖在家門口。

蔣文又遠在外地出差,季竹音只好去醫院找季宗拿鑰匙。

醫院離得不遠,步行十分鐘就能到,季竹音走得快不到十分鐘就到了。

心外內科人不多走廊上很安靜,醫院前臺的護士認識季竹音笑着和她招手;“小音,季主任還在和患者家屬探讨病情,你先過來坐會。”

季竹音點點頭,笑着走過去。

“吃糖。”前臺護士拉開抽屜,裏面是滿滿一抽屜的糖果牛奶,這些都是給那些哭鬧或者是乖乖的小朋友的,心內科有時會有很多小朋友,他們就時常備着。

這時正好一個小女孩走出來,護士立馬走過去拉着她的手詢問;“心好怎麽了出來呀,是哪裏不舒服嗎?”

心好臉上滿是委屈;“我找不到哥哥。”

季竹音猜測這大概就是前段時間季宗提起的那個小女孩。

護士摸摸她的頭,給她一顆糖;“哥哥在和醫生聊天,待會就來了。”

心好眨巴兩下眼睛;“聊我什麽時候回家嗎?”

護士神色一愣,還是笑着摸摸她的頭;“對,聊心好什麽時候回家。”

心好開心蹦蹦跳跳;“哥哥快點出來,我想快點回家。”

護士連忙壓制住她;“再等等哥哥馬上就出來了。”

季竹音心裏泛酸,眼前的小女孩瘦弱得不成樣子,穿着寬大的病號服,臉色蠟黃,胸前有一條很長的疤,像蜈蚣一樣,一直往下蔓延。

小女孩好像發現了她,走過來拉起季竹音的手,眼睛亮亮的;“仙女姐姐。”

季竹音笑着,寵溺地摸摸她的頭;“你也是小仙女。”

心好滿臉驕傲;“嘿嘿,我哥哥也這麽說。”

“陳心好。”

一道急切的聲音響起,季竹音最先看過去,電梯口站着一個老人 ,手裏拎着一個保溫桶。

陳心好回頭,笑着跑過去;“奶奶。”

老人躲開陳心好伸過來的手,滿是責怪地說;“你怎麽又跑出,你能不能懂事點。”

“奶奶,哥哥不在病房我一個人害怕就出來找……”老人臉上滿是怒氣,心好的聲音越來越小。

“一天就知道纏着哥哥,你是要累死他。”老人戳着女孩的腦袋;“陳心好,能不能懂點事。”

陳心好低下頭不敢說話,跟着老人回了病房。

“小女孩可憐,家裏重男輕女,父母不管又生這麽嚴重的病。” 護士搖搖頭,嘆了口氣;“還好有一個好哥哥。”

季竹音心裏不是滋味,到底是什麽樣的父母,能做到這樣殘忍,就算再怎麽不愛孩子,也不至于在生病的時候一次也不出現。

“音音,怎麽來了。”季宗站在辦公室門口。

季竹音走過去;“出門倒垃圾忘記帶鑰匙了。”

季宗看了眼手表;“快十二點了,要不在食堂吃了飯再回去。”

“好。”

路過病房時季竹音往裏看了一眼,剛剛的老人不在了,心好獨自一人坐在病床上,小小地手臂用力擰開保溫蓋,拿着勺子大口大口往嘴裏塞,邊吃還在邊念叨着什麽。

飯有些噎,心好咽的用力眼眶都紅了,她舉起手給自己加油鼓勁;“多吃飯身體才會強壯,要成為大力士早日出院。”說完還不忘凹一下肌肉。

季竹音覺得心疼又好笑,轉頭問季宗;“爸爸,心好什麽時候能出院。”

季宗往裏看了一眼,搖搖頭;“病情比較嚴重說不準。”

季竹音沒說話,心裏掀起陣陣波瀾,最後飯也沒吃幾口,回去之前季竹音想再去看看心好,便悄悄地走過去。

今天陽光格外好,溫暖的光透過窗戶一直延伸到病房門口。

季竹音探着頭往裏看,一瞬間怔在原地。

少年臉上挂着她從未見過的溫柔;“怎麽又不開心了,告訴哥哥呗。”

心好站在床上,雙手叉着腰,頭偏向一邊;“我想回家。”

陳曲年神色一頓,又立馬挂上笑;“行,過幾天就帶你回家。”

心好撇撇嘴;“永遠都不要再來這裏了。”

陳曲年笑着點頭;“永遠不也來了。”

心好滿臉的歡喜;“真的嗎?”

“不相信哥哥。”

“相信。”心好伸出手;“拉鈎,一百年不變。”

陳曲年揉了揉她的頭,伸出手和她小拇指勾上。

心好滿臉笑;“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病房裏滿是歡笑聲,季竹音收回視線靠着牆壁,心好是陳曲年的妹妹。心像是被蚊子咬了個大包,不管怎麽撓也撓不到癢處。

過了會病房裏傳來一陣腳步聲,季竹音連忙往後退幾步,假裝經過。

陳曲年從病房裏出來,正好撞上走過來的季竹音,四目相對,有些詫異;“七樓。”

“陳曲年,這麽巧啊。”季竹音舉起手,彎唇對他笑。

陳曲年垂眼看着她;“回家嗎?”

“嗯.要一起嗎?”

陳曲年的目光有些熾熱,季竹音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她在家一般都是穿睡衣,出門倒垃圾就在外加件羽絨服,穿的還是拖鞋,挺沒形象的,被陳曲年這麽看着,季竹音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陳曲年笑了聲,轉身往前走;“走吧。”

“好。”季竹音連忙跟上。

前臺護士剛好看到季竹音随口問了句;“小音回家了呀。”

季竹音點點頭;“是啊,再見。”

電梯裏兩人一陣沉默,季竹音倒不覺得尴尬,默默地站在陳曲年身後。

出了醫院,陳曲年沒像平時一樣玩手機,而是和季竹音并排走着,他走得很慢很慢,像是故意的。

“吃飯了嗎?”

“沒,你吃了嗎?”季竹音本來想說吃了,又想到老人只帶了一份飯,陳曲年肯定沒吃,或許他們可以一起吃一頓飯。

“也沒。”陳曲年看着不遠處的一家麻辣燙店,輕聲詢問;“麻辣燙吃嗎?”

季竹音沒有絲毫猶豫;“吃。”

陳曲年笑了一聲,點點頭;“走吧。”

靠近醫院的原因店裏人很多,位置坐得滿滿的,老板燙菜收盤子忙不過來。

季竹音擡頭猝不及防地撞上陳曲年的視線,漆黑深邃的眼眸慢慢地彎起,語氣不似平常;“要不換一家,也在附近。”

季竹音呆呆地點頭;“好。”

兩人依舊并肩走着,路面還殘留着未化開的積雪,陽光打在陳曲年身上暈淡黃的光暈,餘光裏季竹音一遍遍地描繪陳曲年的樣子,車水馬龍不易入耳,心跳在重新找規律

即使出了太陽,呼出的氣也帶着霧,陳曲年側頭看了她一眼;“冷麽?”

季竹音搖頭又點頭,想說不冷,但縮起來的脖子出賣了她;“還行,脖子有點冷。”

陳曲年取下脖子上的圍巾,遞給她;“湊合會。”

季竹音愣住原地,她以為陳曲年只是随便問問,沒想到他居然取圍巾給她,一時間她既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陳曲年見她沒反應擡起手穿過她腦袋,把圍巾套在她脖子上繞了兩圈。

冷意被覆蓋,陷入柔軟,帶着他的溫度,和熟悉的氣息。

“別凍着。”陳曲年的嗓音夾帶着笑,和柔軟的圍巾一樣裹住了她瘋狂跳動的心。

季竹音下巴往裏埋了埋,擡眼看他,少年身子板正,走在前面,寬闊的背擋住寒風。

他就像一堵溫暖的牆,永遠走在前面,即使悶頭撞上,也不過是一陣柔軟。

今天我好像認識了一個不一樣的你,我發現更加喜歡你了。

是期待你同樣喜歡上我的喜歡。

麻辣燙店離得不遠,在拐角巷子前面些。

店面還挺淡兩鋪上下兩層,這個點門口圍了不少外賣騎手。

季竹音看了眼店招牌,張大京麻辣燙,莫名有種熟悉的感覺。

誰想一進去的時候碰到個熟人。

“唉,七樓。”張京站在前臺熱情地招手。

季竹音笑着回應;“你也吃麻辣燙。”

張京拍拍胸膛語氣滿是自豪;“在下大京麻辣燙唯一繼承人。”

張京挑眉;“想吃什麽張老板請你。”

怪不得覺得點名字有點熟悉,季竹音豎起大拇指;“張大驚麻辣燙,好名字,得宰你一頓。”

張京甩甩手;“盡管吃,店裏的食材夠夠的。”

張京這才注意到季竹音身後的陳曲年;“喲,阿年也在。”

陳曲年沒有理張京的奇怪,淡淡地說;“去拿盆。”

“得嘞。”張京向後轉拿了兩個盆,還不忘指給季竹音看;“七樓,所有菜品都在哪,随便拿,別跟我客氣。”

季竹音接過,重重地點點頭,撸起袖子;“絕對,不對你客氣。”

菜品種類很多,靠牆整整一排全是冰櫃。

季竹音跟在陳曲年後面,他拿什麽她就跟着拿什麽,只不過每樣都拿一點點。

陳曲年喜歡吃得不多,一般就那幾樣,沒怎麽變,很快就好了。

“七樓,你就吃這些。”張京掂量着盆裏的菜,都不夠她塞牙縫。

季竹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實這些對她來說還有些多了;“你家種類太多了看得人眼花缭亂,先吃這些。”

“行,待會不夠再加。”

季竹音和陳曲年找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沒想到張京家,還是開麻辣燙店的,真幸福每天都有麻辣燙吃。”

陳曲年倒了一杯溫水遞給她;“喜歡吃麻辣燙?”

“喜歡,”季竹音點頭,她還挺喜歡吃麻辣燙、米線、拉面這些的。

沒一會張京就端着托盤走來。

張京将端到季竹音面前,做了個請的手勢;“七樓,快嘗嘗。”

麻辣燙冒着熱氣,季竹音感覺碗裏的菜好像比陳曲年還多,擡頭看向張京。

張京滿眼期待地看着她。

季竹音夾起一塊牛肉,吹了幾下送入口中。

入口很驚豔,肉質潤滑,麻辣适中,剛剛好對她的胃口。立馬又夾起一塊,邊嚼邊和張京豎大拇指;“好吃,好吃。”

張京坐了下來;“七樓,不是張老板吹牛,在雲廈就沒有張大京麻辣燙跟好吃的麻辣燙。”

陳曲年笑了一聲,直接拆了他的臺;“不是還有一家勒小唐。”

“勒唐家開的?”季竹音又看了眼店名,張大京勒小唐怎麽有點像情侶店名。

張京哼了聲;“那幼稚鬼,見我幹得風生水起,眼紅了也模仿我開了一家盜版店鋪。”

“不說那死猴子了。”張京摩挲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們;“你們倆怎麽一起來的。”

陳曲年瞥了他一眼,淡淡地收回;“醫院碰到地。”

張京好奇地看着季竹音;“七樓,你生病了?”

季竹音放下手裏的筷子搖搖頭;“沒,我出門沒到鑰匙找個我爸拿鑰匙。”

張京又問;“你爸是醫生?”

“嗯。”

陳曲年擡頭看着季竹音,遲疑片刻問:“季主任是你爸爸?”

季竹音點點頭;“嗯。”

張京不明白他們說什麽;“誰啊。”

陳曲年垂下眼,聲音沉了幾分;“心好的主治醫生。”

張京明白過來了,笑了笑;“這麽巧。”

季竹音擡頭看陳曲年,他低垂着眉眼,頭發耷拉下來,手頓住筷子一直高舉着。

她不了解陳曲年的家庭,那些破碎化的信息結合在一起,像棉花一樣壓在心口,悶得喘不過氣。

安靜片刻。

張京撓了撓脖子,笑笑;“快吃待會涼了。”

兩人回過神來,最後也沒吃多少。

回到家季竹音脫下羽絨服,才發現圍巾忘記還給陳曲年。

緩緩地取下來,捧在手裏,圍巾上帶着自己的溫度和陳曲年的氣息。

腦子裏浮現出陳曲年給她戴圍巾的場景,心裏冒起粉色泡泡,升騰盛滿胸腔變成一首美妙的音樂。

愛就像藍天白雲

晴空萬裏突然暴風雨

無處躲避總是讓人

始料不及

.........

跨年夜下午班級吵鬧聲音不斷,大家都早早地收拾好書包坐在位置上聊着晚上去那裏看煙花,和誰誰誰一起跨年。

季竹音手撐着桌面,書包放在腿上打掩護,眼睛時不時往窗外瞟一眼,另一只手從桌肚裏摸出手機。

永勝五人組消息不斷地湧出。

【兒子勒唐;嚯嚯嚯,又活了一年。】

【張京爹爹;耶斯,又帥了一年。】

【兒子勒唐;某些人能不能有點自知之明。】

【兒子勒唐;@全體成員,晚上一起去看煙花,五江那邊有煙花秀。】

雲廈門近幾年跨年五江都會有煙花秀,去年最為熱鬧,不知是哪個富豪和女友告白,放的煙花響徹整座城市,點亮了半邊天。

季竹音還記得那一夜,她和程咪站在頂樓露臺上,喝着葡萄汽水,眼前盡是璀璨。

一邊吐槽一邊欣賞。

【兒子勒唐;@煮咪,七樓在嗎?】

季竹音瞥了眼窗外,手在屏幕上快速打了個字回複。

【煮咪;在,】

【兒子勒唐;七樓,你不乖哦。】

季竹音笑了笑發了個微笑小熊的表情包過去。

過了好一會,群裏才彈出一條消息。

【張京爹爹;哈哈哈哈,張京和阿裴的手機被王主任沒收了。】

【張京爹爹;圖片。】

圖片上的張京一臉不爽地罵罵咧咧,看口型好像在說草尼瑪,一旁的裴于懷則是一臉無所謂地轉着手裏的筆。

季竹音将照片放大,可能是拍得快的原因照片不是很清晰,右上角卓沿上搭着一只骨節分明的手,食指上有一道淺淺的傷,是陳曲年的。

季竹音轉頭看向窗外,王主任剛好拿着手機從十七班走出來,邊走還一邊掂量着手裏的手機,走到樓梯口忽然轉身,站在十七班門口朝裏面揮揮手。

陽光透過雲層照下來,光影鋪滿整個走廊,陳曲年從後門走了出來,站在王主任身前。

王主任把手背到身後;“陳曲年,你班主任跟我說你要請長假。”

陳曲年點點頭;“我妹妹生病住院,我要去醫院照顧她。”

“你父母家人沒在身邊嗎?”

陳曲年面上沒什麽表情,平靜地說;“父母在國外回不來。”

“照顧家人是好事,但現在是高三階段,還是以學習為重。”王主任頓了頓又問;“你妹妹是生了什麽病。”

陳曲年嗓音低沉沙啞;“先天性心髒病。”

王主任一愣;“行,我給你批了。”

陳曲年點頭;“謝謝主任。”

王主任拍拍他肩膀;“回去上課吧。”

課桌被敲響,季竹音收回視線,前桌遞來一張字條。

季竹音接過展開,上面寫着

【音音,抱歉,今晚不能和你一起跨年,我要和周周一起去放煙花。——愛你的咪】

季竹音擡頭對上某個重色輕友的視線,哼笑一聲假裝生氣地偏偏頭。

程咪雙手合十抱歉。

季竹音笑笑,她早就猜到程咪會和周家樂一起跨年,他們倆從平安夜那天接了第一個吻之後,就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

季竹音現在每天聽得最多的不再是那個男生好看、又被張歐罰了、食堂飯好難吃、上學好難.而是,我家周周真帥、張歐又罰周周了、周周也說今天的菜不好吃、上學好難都不能和周周牽手、周周.......。

有時候季竹音會懷疑自己在程咪心裏的位置都被周家樂霸占了。

下午上完最後一節自習,就正式開始元旦假期,高一高二放三天,高三放兩天。

校門口程咪挽着周家樂和季竹音揮手;“音音,明年見”

季竹音站在原地笑着和她揮手再見;“明年見。”

目送他們離開,季竹音搓了搓手,轉身跟他們說;“走吧。”

張京滿臉不開心;“靠,不想回家了。”他也沒想到這會剛好他爸在家,他又惹禍了

勒唐不安慰反倒在他傷口上撒鹽;“呆子沒啥大不了的,不就回去被張叔抽一頓,忍一下就好了。”

“TM的滾,早知道就告發你了。”張京甩開他的手;“嘚瑟個什麽勁。”

勒唐做了個鬼臉,說話欠得很;“我就嘚瑟,不像某些人要被打屁屁咯。”

季竹音手插在兜裏,邊走邊笑,眼神卻不自覺地轉向陳曲年的方向。

之前她一直不理解網絡上流傳的一個說話。

人在群體中大笑時,眼神往往會不自覺地看向自己喜歡的人。

那時她覺得,笑時視線難道不是專注着那個搞笑的事物嗎?

後來喜歡上陳曲年。

原來人真的會在笑時看向自己喜歡的人,要是對方也在笑,那麽自己笑得更開心。

陳曲年的笑總是很淡,他不會咧嘴笑,嘴角微微揚起,眼角上翹,卧蠶顯現出來。

開心是這樣,很開心也是這樣。

回到家後季竹音立馬換下校服,穿上蔣文買的黑色羽絨服,套上黑色圍巾。

站在鏡子前,這一身穿得真的很陳曲年。

滿意地轉個圈,然後倒床上,對着廚房的蔣文喊;“媽媽,今晚我要和朋友出去看煙花,會晚回哦。”

“好,回來的時候要不要爸爸去接你。” 蔣文放下手裏的菜,往季竹音房間走。

季竹音搖搖頭;“不用。”

蔣文問;“明天有和朋友約嗎?”

季竹音臉埋在被子裏,聲音悶悶的;“沒有。”

“明天奶奶要來,”蔣文把季竹音衣服後面的吊牌拆下扔進垃圾桶;“說帶你去一個神秘的地方。”

“行。”季竹音看一看微信消息,永勝五人組傳來新消息。

【兒子勒唐;@全體成員,晚上十點江岸小區門口集合。】

【張京爹爹;七樓穿厚點我們騎車去。】

季竹音以為他們說的是共享電動車【煮咪;我不會。】

【兒子勒唐;沒事我們帶你。】

【煮咪;好。】

季竹音平衡力很差,有段時間心血來潮讓程咪教她騎電動車,學了兩天摔了八次,摔怕了就放棄了,之後就再也沒有那個想法。

晚上九點五十季竹音收拾好出門,到了小區門口時張京和勒唐已經到了,他們坐在機車上和她招手。

“七樓。”

季竹音走近,沒想到他們騎的是這種車。也不奇怪這個年紀的男生大都喜歡一些看起來很酷的東西,機車、滑板、吉他……就像他們女生喜歡化妝品、漂亮裙子一樣。

張京的車是大紅色,側邊還貼着海賊王的貼紙,季竹音誇贊;“車真帥。”

張京眼裏滿是自豪;“那當然。”

勒唐不滿;“七樓,我車不帥嗎?”

勒唐的車除了顏色和張京不同幾乎都是一樣的,有時候季竹音真覺得他倆是幼稚鬼,什麽都要一樣的。

季竹音用同樣驚喜的語氣和他說;“車真帥。”

勒唐這才滿意;“七樓你眼光真好。”

過了會陳曲年和裴于懷也到了,他們幾個的車全是一個款式的,不同的顏色。

陳曲年的車純黑色,車身很幹淨沒有貼任何貼紙,裴于懷最騷整車粉色。

季竹音眨眨眼,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縮緊,無聲地嘆了口氣。嗓子裏有一句話卡着出不來,她想很平常地說,陳曲年你車真帥,我想坐你車。

心跳劇烈地說了無數遍,嗓子就像失了音。

陳曲年長腿撐在地上,車停在昏暗處,頭盔遮住了臉,不待任何掩飾視線直直地盯着她。

張京對裴于懷露出一個邪魅的微笑,轉頭和季竹音提議;“七樓,阿裴可是車爆改過。又快又穩。”

裴于懷收回視線扯出一個笑;“下次吧,手腕受傷了帶人不安全,讓阿年帶你。”

張京不解地皺起眉頭,不是不頭盔都拿了,車都換了輛能帶人的,你說手腕受傷???

裴于懷遞過來一個頭盔;“七樓,下次一定讓你體驗真正的速度與激情。”

季竹音接過說了聲謝謝。

頭盔拿在手裏有些重,季竹音看了弄了半天才弄開鎖扣。

“會戴嗎?”陳曲年将車騎過來一些,停在她面前。

“會。”季竹音點頭,将頭盔戴好。

陳曲年伸出一只手給她當扶手,季竹音撐着他手借力坐上機車,腳踩在腳踏上,手懸在空中不知道該放哪裏。

“害怕就摟着我。”陳曲年透過後視鏡看她,發動了車子,油門輕扭發出聲浪。

張京和勒唐從身側飛馳過去,經過他們時還不忘吼一嗓。

“好。”季竹音手輕輕抓住他兩邊衣角。

車速從快到慢,寒風被少年的身體遮擋,街景快速從眼前閃過,腳下的排氣管在震動,心跳是那樣快。

前面是一段封閉道路,陳曲年慢慢提速,樹影模糊,世界都變得不清晰。

季竹音手抓緊他衣服,兩人的距離近得不能再近。

速度與激情,心跳和熱血的少年。

季竹音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瞬間,她會和陳曲年靠得這麽近,吹一個方向刮來的風,在極速中加快心跳。

也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這樣喜歡一個人,喜歡到想時時刻刻見到他,恨不得世界裏全是他,又害怕和他面對面。

不敢站在他面前,又矛盾地想擁抱他。

喜歡就像藤蔓一樣,在心底紮了根,在時間的流動中劇烈生長,直至包裹住整顆心髒,每次火熱地跳動都是因為一個人。

可惜的是他恰巧出現在她最自卑的時刻,那樣耀眼。

她只能将這份喜歡隐藏起來,悄悄地為它加上一層又一層掩飾。

見不得光的喜歡,叫暗戀。

她拼命隐藏躲避,又劇烈地想撥雲見日。

紅綠燈處陳曲年低頭,抓住自己衣角的手被凍得通紅,他看了眼後視鏡;“冷嗎?”

季竹音收回思緒搖搖頭; “不冷。”

“前面就快到了江邊風很大,冷就把手放我口袋。”數字倒計時結束,陳曲年擰動油門,車速慢慢提升。

“哦,好。”季竹音手握緊最終還是沒有伸進他口袋。

到達時江邊已經圍了不少人,賣煙花燈籠地、冰糖葫蘆、棉花糖地小販到處吆喝。小朋友們在人群中穿梭,嘴裏唱着新年歌,熱熱鬧鬧的。

“我天,來這麽早還是站不到前面。”張京抱怨;“這群人這麽早就站着不累嗎?”

季竹音看了一圈,五江靠近前面的最佳觀賞點已經被全部占完。

勒唐用身體撞了張京一下,下巴往上擡;“慌啥,待會放煙花的時候坐樹幹上不就行了。”

張京撞回去;“死猴子,要爬你自己爬,我可不想上明天的雲廈新發現。”

裴于懷看了一圈覺得沒意思,轉頭看見季竹音一直盯着一個小孩手裏的糖葫蘆,“大爺,來一串。”

“小帥哥給女朋友買嗎?”大爺從草柱子上取下一個超大的糖葫蘆;“來這個大的呗女孩子都喜歡。”

裴于壞笑了聲沒反駁,偏頭看了季竹音一眼;“行,拿這個。”

大爺樂呵呵地把糖葫蘆遞給裴于懷,裴于懷接過從口袋裏掏了張一百遞給他。

大爺接過,翻了翻手裏的零錢,又把錢包翻了個底朝天,還是湊不齊找零,很為難地看向裴于懷。

“小帥哥要不再來一串”大爺攤開手裏的錢;“我着找不開。”

裴于懷看出來這老頭的套路,沒揭穿;“別找了。”

她那小體格這一串就夠她吃的,再來一串到時候該撐了。

“七樓,”

季竹音回頭,在她面前的是一根超大版糖葫蘆,比前面小孩手裏的大上三倍不止,一下子驚得她眼睛都睜大了;“裴于懷,你這是想給我當拐杖嗎?”

裴于懷被她說得笑出了聲;“嗯,待會人多走丢了你就把這個舉手裏。”

“我怎麽可能走丢,我方向感無敵好。”季竹音接過,還有點舉不動,笑得嘴角翹起;“謝謝啊。”

路燈昏黃,少女地舉着糖葫蘆笑,眼睛亮亮的,像冬日裏那抹熾熱的暖陽。

黑夜中的唯一光亮,他世界最閃耀的部分。

裴于懷不自覺地跟着笑,喜歡陳曲年就喜歡呗,這有什麽的,大不了自己就等到她不喜歡他為止。

煙花秀零點準時開始,他們幾個擠不動前面的位置,就在周圍閑逛。

季竹音還是習慣性地走在陳曲年的後面,影子踩着他的影子,腳步跟着他的腳步。

張京突然停下指着前面的大樓;“唉,唉,唉,要不我們去那棟樓上看煙花。”

季竹音猝不及防地撞上陳曲年背,手裏的糖葫蘆的糖漬沾到他羽絨服上,季竹音連忙從口袋裏拿出紙巾;“對不起,對不起。”

陳曲年沒太在乎衣服側身微微躲開,她又拿着紙巾追上來,他輕輕笑一聲。

季竹音以為他是生氣了手上的動作停了,擡頭看他;“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陳曲年搖搖頭垂眼看着他,語氣裏帶着止不住的笑意;“沒事,看路。”

“你們兩在那墨跡什麽,已經有人上樓了,待會看不見煙花了。”張京在前面朝他們大喊;“快!快!快!快啊!”

四目相對皆是一笑。

陳曲年移開視線,轉身;“走吧,去看煙花。”

“好,看煙花。”季竹音舉起糖葫蘆笑着,快走走到陳曲年身旁,和他肩并肩往樓上走。

頂樓圍欄處洋洋灑灑站了不少人,張京找了塊視野寬廣的地方朝他們招手;“快來,最佳觀賞地。”

季竹音快步走過去,往下看俯視整個江面,下面是烏泱泱的人群

勒唐啧了一聲;“什麽好地方,看到的全是腦袋。”

“滾你媽的土狗,放的是煙花,不是仙女棒,人家是往空中放的。”張京滿臉嫌棄地推開身邊的勒唐;“你懂不懂啊,沒文化的土狗。”

勒唐吃了癟,依舊陰陽怪氣;“你懂,你懂,全天下就你最懂。”

季竹音往旁邊看一眼,大樓屏幕上已經出現倒計時,距離新年還有七分鐘。

江邊的煙花已經安排就緒,民警拉開安全的警戒線。

今年還有七分鐘就結束了。

倒計時進入最後一分鐘,屏幕上忽然出現一行字。

【第一句新年快樂要說給最喜歡的人。】

黑暗中季竹音偏頭看向陳曲年,心裏默默跟着屏幕上跳動的數字數着。

十,九,八,七.........三,二,一

最後一秒季竹音忽然轉頭看着前面,大喊出聲;“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裴于懷垂眸看着季竹音。

——嘭嘭嘭。

煙花騰空升起,絢爛地炸開在半空中,待到光彩散盡又落下。

季竹音看着眼前的璀璨笑笑,她還是不敢,即使有黑夜打掩護。

張京揮舞着手大喊;“新年快樂,新年快樂。”

周圍吶喊歡呼聲不斷,陳曲年的聲音很輕,還是穩穩地落進季竹音耳中

“季竹音,新年快樂。”

季竹音終于敢擡眼看他,揚起笑對他說;“新年快樂,陳曲年。”

張京不知從哪裏弄來了喇叭,朝着樓下大喊;“靠,又多活了一年,我真牛逼。”

正巧此時煙花聲中斷,周圍安靜下來,他的聲音響出天際,地下的人們紛紛投來目光。

勒唐大喊着;“快跑啊。”

“七樓,快走。”

季竹音着陳曲年的後面,奮力往前跑。

“唉,唉,等等我。”張京丢掉喇叭追上來。

好似後面真的有人追一樣,一群人腳步慌亂地跑到樓梯口。

“不是你們跑什麽。”張京靠着牆壁舒了口氣;“蹲下不就好了。”

幾個人互相看着對方,都不明白跑什麽,蹲下就好了啊,但是他們還是跑了。

勒唐大笑出聲,季竹音也跟着笑出聲,幾個人站在樓梯口瘋笑,笑聲盤旋封閉的空間,聲控燈有節拍地暗下亮起。

季竹音轉頭看陳曲年,這次他的笑不再平淡,和他們一樣咧着嘴,露齒、眼睛眯起。

勒唐笑得停不下來問;“我們笑什麽。”

張京疑惑;“不是你先笑的嗎?”

幾人互看着對方,又都找不到答案。

笑什麽,笑熱烈的青春,我們正熱血肆意少年時。

回去的路上季竹音還是坐的陳曲年後座,街上放着五月天的歌《我不願讓你一個人》

高潮處陳曲年忽然跟着哼唱。

季竹音一愣,抓着他衣服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她還是第一次聽陳曲年唱歌,隔着頭盔少年的嗓音溫厚又幹淨,調調把把握得很準,前方的風吹來歌聲只讓她一人聽得見。

我不願讓你一個人

一個人在人海浮沉

我不願你獨自走過風雨的時分

我不願讓你一個人

承受着世界的殘忍

我不願眼淚陪你到永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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