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04我有喜歡的人了
第四章Chapter04我有喜歡的人了
出電梯時裴于懷叫住了她;“七樓,元旦快樂。”
季竹音笑着回頭看他;“元旦快樂。”
高高興興地晃着鑰匙打開家門,房間裏沒開燈,季竹音剛想按開關。
蔣文按下開關,手裏拿着紅包;“新年快樂,寶貝。”
季宗也拿着禮物跟在身後;“新年快樂。”
“爸爸媽媽,新年快樂”季竹音接過禮物笑得合不攏嘴,雖然每年都有收到,但還是驚喜滿滿。
蔣文緊接着問;“玩得開心嗎?”
“開心,超級開心。”從回來到現在季竹音臉上的笑就沒停過。
蔣文笑着摸了摸季竹音頭;“好,那快點洗澡睡覺吧,明天上午奶奶就來了。”
季竹音乖乖地點頭;“好的,現在就去咯。”
洗完澡後季竹音躺在床上睡不着刷着朋友圈催眠,放眼望去幾乎都是煙花照配上迎接新年大好運的文案。
本來有些困了刷着刷着一張照片成功抓住季竹音的眼球,圖片上的程咪和周家樂對着升起的煙花親吻,配的文案還是,和最愛永恒璀璨。
季竹音一下子睡意全無,怪不得程咪沒有回她的新年祝福,原來是被臭男人勾了魂。
【煮咪;絕交吧,心累了。】
【重色輕友;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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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竹音湊近手機瞪大眼睛,仔細斟酌這三個字
怎麽了?這個臭女人還問她怎麽了???
季竹音按住語音鍵;“程咪你自己看看上面的消息,怎麽了~不問我怎麽了。呵呵,就知道我在你心裏沒有周周寶貝重要,我已經是你去年丢掉的垃圾了。”
季竹音假裝抹了抹眼淚繼續說;“好吧,我會自覺退出的。”
【煮咪;心碎、心碎、心碎】
沒過一會程咪的語音電話就打了過來,季竹音躺在床上故意不接,過了會又打了兩個,第三個季竹音才接起。
“真的對不起音音,我真的忘記回了“程咪戲劇的聲音傳來;”咪小人在這裏給你賠不是,音大人,大人有大量原諒小的。”
季竹音在床上跷着二郎腿聽着,她倒沒很生氣。
“音音”
過了會程咪再次開口;“不說話,原諒我了?”
季竹音打着笑臉,夾着嗓子,語氣冰冷;“沒有。”
程咪模仿着她的語氣;“沒有~”
程咪笑聲傳了過來;“明天出來玩,我去找你。”
季竹音依舊冷着聲調;“沒空。”
“喲。”
“我奶奶要來。”
“好吧。”
聊了幾句季竹音就裝不下去了,兩人又聊了一會,程咪越說越起勁,最後季竹音實在困到不行了,才互道晚安挂斷。
這一覺季竹音睡到第二天中午,剛起床季奶奶就拎着大包小包來了。
看見季竹音穿個睡衣出來,連忙皺起眉頭;“喲,乖乖怎麽穿怎麽薄,快快回屋加一件衣服。”
季竹音揉了揉眼睛回房間套了件羽絨服在身上。
季奶奶拿着好幾個袋子往廚房走;“文文,我帶了只烏雞待會炖湯給乖乖喝。”
蔣文接過袋子;“行,今天中午炖了排骨湯了,晚上炖給她喝。”
“等會兒。”季奶奶又翻了翻袋子;“放點這個松茸菌菇。”
“哎喲,乖乖咋吃不長肉呢,上次國慶明明胳膊上還有肉,現在就剩皮了。”季奶奶看着季竹音眉頭緊皺。
蔣文洗幹淨往湯裏放了些;“音音還說自己胖了呢,說臉上肉多。”
“亂講,瘦得都剩骨頭了。”季奶奶心疼又氣憤。
“這個胃,好不容易養好”季奶奶拿起桌子上的小碗,放在手裏掂量;“乖乖一頓就吃着這些飯。”
蔣文扒拉着鍋裏的排骨;“嗯,有時候還吃不了怎麽多。”
“文文你明帶音音去你科室做了檢查,”季奶奶把那個小碗藏來,從櫥櫃裏拿了個大點的出來;“是不是那個病沒有徹底除根。”
蔣文點頭;“行。”
吃飯的時候季竹音看着面前的碗陷入了沉思,筷子再次伸到眼前,季竹音連忙抱着碗後退,勸阻季奶奶;“奶奶,吃不了了。”
季奶奶笑着還是将碗裏的菜放到季竹音碗裏;“沒事,能吃多少吃多少,吃不完給奶奶吃。”
又來。
季竹音無奈地吃着碗裏的飯;“行吧。”
最後在他們的期待的目光下,季竹音硬生生地吃完那碗飯。
飯後沒多久季奶奶就拉着季竹音往外走;“乖乖奶奶,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季竹音有些好奇地問;“去那個神秘的地方嗎?”
季奶奶笑着;“對去那個很神秘的地方。”
元旦節街上人流密集,道路上被堵得水洩不通。
季奶奶原本是想開自己的小轎車出去的,看此情景毫不猶豫地選擇騎蔣文之前的小電驢。
季竹音有時候也挺佩服她奶奶的,退休後義無反顧地選擇自駕游。自己一個人考了駕照,一個人自駕去新疆,西藏,拉薩……最遠的一次出了國,不會說法語,獨自在法國待了兩個月。
季奶奶在前面問;“乖乖坐後面冷不冷啊。”
“不冷。”季竹音臉貼在季奶奶背上,季奶奶騎得很慢,倒不是很冷。
季奶奶說;“行,冷的話跟奶奶說,奶奶再騎慢一點。”
季竹音點點頭;“好。”
小電驢穿過一條又一條小巷,最後拐進一個老小區。
季奶奶在一座院子前停下,院門口種了幾棵山茶樹,季竹音還未下車就聞到濃濃的中藥味。
怪不得季奶奶說是什麽的地方呢,要是說中藥鋪季竹音鐵定不來。
季竹音站在門口雙手插在口袋,滿臉的不情願;“奶奶,我不喝中藥。”
季奶奶拉着人往裏走;“不喝中藥,就是把把脈看看。”
季竹音再次強調;“我不喝中藥。”
季奶奶點頭如搗蒜;“行行行,不喝中藥,不喝。”
季竹音是真的喝怕了中藥,光聞見這個氣味就頭疼想吐。
她是早産兒,出生的時候還沒有個巴掌大,器官還沒發育完善,當時醫生都以為她活不下來了,蔣文不舍得放棄,月子都沒做,守着保溫箱裏的她待了一個月。
季竹音二歲之前基本上都是在醫院度過的,之後也是小病不斷,最嚴重的是胃病,從出生就糾纏着她。直至前幾年才慢慢地好起來,為此蔣文放棄了熱愛的科室,轉到腸胃科。
季奶奶提前挂過號,直接進去問診就行。
醫生是位頭發花白留着長胡須的老頭,見到他們也不說話,用眼神示意讓季竹音把手放到脈枕上。
季竹音走過去坐到椅子上,把手放了上去。
老中醫右手輕輕搭上來,眉頭收得越來越緊,老中醫收回手;“看看舌苔。”
季竹音伸出舌頭。
老中醫扶着眼睛湊近看了眼;“脾胃不好,氣虛,肝火過旺。”
季奶奶立馬向前詢問;“這要怎麽調理。”
“開幾副藥,回去慢慢調理。”老中醫拿起筆開始寫單子
季奶奶連忙點頭;“行,老先生給我們用好一點的藥。”
老中醫看了季奶奶一眼;“對症下藥,都是好藥。”
季竹音在一旁看着單子上密密麻麻的字,鼻腔裏全是中藥味,頭疼得厲害。
拉了拉季奶奶的衣服;“奶奶,我出去上廁所。”
“好。”季奶奶給她指路;“從這裏出去左拐就是廁所。”
季竹音開門往外走,走廊沒有窗戶,所有光源只靠牆壁上老舊的挂燈,燈外還挂了層薄薄的灰,照下來的光暗暗地,所有的房門都緊閉着。
身後的老座鐘發出咚——咚——咚的響聲
莫名的陰森,季竹音抱緊手臂,忽然覺得後腳脖發涼。
“仙女姐姐。”
季竹音被吓一跳,慢悠悠回頭,看見來人臉上立馬挂上笑;“心好”
心好笑着靠近;“姐姐你怎麽也在這。”
季竹音沒忍住摸了摸心好帽子上的毛球;“姐姐來看看身體。”
“姐姐也生病了嗎?”心好又問;“嚴重嗎?”
“不嚴重。”季竹音搖搖頭,蹲下來拉住她的手。
異常的冰涼,季竹音怔了會用掌心給她搓搓,看了看四周,沒有發現陳曲年的影子,也沒有其他人?“你哥哥帶你來的嗎?”
心好的眼睛睜大,滿是驚喜;“姐姐,怎麽知道。”
“我猜的。”季竹音笑着看她,心好和陳曲年長得八分像,笑時眼角翹起,卧蠶上有一顆淡淡的痣。
心好豎起大拇指;“姐姐,你真聰明。”
“謝謝,心好也很聰明。”季竹音也豎起拇指,和她的大拇指對上。
心好捂着嘴笑,季竹音也跟着笑。
“音音。”季奶奶手裏拿着單子從問診室出來。
“奶奶,等會兒。” 季竹音回頭和季奶奶說,說完又轉頭問心好;“心好你哥哥呢?”
心好指了指前面的一個問診室;“哥哥在和醫生說話。”
話音剛落前面的門就從裏面打開,心好立即轉頭;“哥哥。”
陳曲年收起手上的報告單,有些詫異;“季竹音。”
季竹音站起來笑道:“好巧啊。”
心好站在一旁看着陳曲年捂住偷笑。
陳曲年今天倒沒再一身黑,穿了件白色羽絨服,頭發剪短了,利落的輪廓顯露出來,眉尾稍稍往上翹,不笑時看上去比之前還有冷漠幾分。
陳曲年看了看她,不确定地詢問;“生病了。”
“沒,就是來看看。”季竹音搖頭,看了身後等待的奶奶,和陳曲年說;“我奶奶在等我先走了。”
心好揮動小手;“姐姐,再見。”
季竹音笑着同他們揮揮手;“再見。”
“音音剛剛那兩個人是誰啊。”季竹音剛走過去,季奶奶就問。
“我朋友和他妹妹。”季竹音後頭看了一眼,陳曲年牽着心好往走廊另一頭走去。
季奶奶哦了聲也沒過多詢問。
回去的路上季竹音又想起之前季宗在飯桌上說的話,到底是什麽樣的父母,孩子生這麽嚴重的病,面都不露一次。
還有前臺護士說的,心好家裏重男輕女,還好有個哥哥,
陳曲年是個好哥哥。
-
元旦過後,陳曲年很長一段時間沒來上學,季竹音從季宗口中得知心好要進行一場大手術,陳曲年在醫院陪護。
“七樓,七樓。”勒唐湊近推了推季竹音;“七樓,你怎麽回事,和你說話都聽不見。”
這幾天季竹音一直悶悶不樂,走路也老是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找不着精準。
季竹音反應過來對他笑笑;“沒怎麽,你剛剛說什麽了。”
勒唐舉着手裏的手機笑得找不着北;“張京上雲廈新發現了。”
季竹音接過勒唐遞過來的手機,上面是張京拿着喇叭大喊的照片,象征性地笑笑;“這下成男明星了。”
張京擺擺手,一臉無所謂;“害,不就是上個新發現嗎?死猴子激動個什麽勁。”
勒唐翻了個白眼;“哦,到學校看你怎麽嘚瑟。”
“怎麽嘚瑟,站主席臺上嘚瑟。”張京豎起大拇指反手指自己;“哥,長得這麽哇塞,這麽一出手,不知道迷倒少男少女。”
勒唐抱着樹作嘔;“去年在食堂吃的雞腿都吐出來了。”
季竹音笑着往前走,樹幹上還挂着的昨夜未化的雪,葉片結着薄薄的冰,鞋子踩過地面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冷風像刀子一樣,拂過臉頰帶着微微的刺痛,季竹音伸手捂住臉。
裴于懷從口袋裏摸出一根棒棒糖,手指轉着糖棍走到季竹音身邊,偏頭笑着問她;“不開心。”
季竹音接過棒棒糖,沒說話,捏住糖棍學着他的樣子在手裏轉動着,淡黃色包裝上畫着西瓜和葡萄。
季竹音有些詫異微微挑眉問;“西瓜葡萄味。”
裴于懷臉上揚着笑,點頭;“夏天的味道。”
“謝謝。”季竹音拆開包裝,一半西瓜味一半葡萄味,中間間隔着的是汽水味。
很奇怪的組合,吃起來感覺也挺奇特的。
季竹音很喜歡,轉頭問他;“在哪買的。”
裴于壞笑了下臭屁地往前走;“不告訴你。”
“哦。”季竹音重重地哦了聲;“小氣鬼。”
甜酸混着氣泡,忽然感覺像是到了夏天,冰鎮西瓜配着冰鎮汽水會是一天的好心情。
裴于懷停下來,轉頭看着她,眼底有說不清的情緒,在她的笑中也化作淡淡的笑;“七樓,等夏天子再請你吃。”
“只有夏天有。”
裴于懷點頭;“只有夏天有。”
季竹音連忙拿出手裏沒丢的包裝子;“這個不會是過期的吧?”
看了半天沒找見生産日期,就連成分表都沒有,季竹音連忙把口裏的幫幫糖拿出來;“沒有日期,“三無”産品,裴于懷你想謀害我。”
裴于懷轉身往前走,輕飄飄地吐出幾個字;“就想毒死你。”
路燈下将腳下的影子拉得老長,季竹音加快腳步小跑超過他,對着地面上他影子的腦袋狠狠踩上一腳;“那我就踩爆你的狗頭。”
“幼不幼稚啊。”裴于懷站在原地看着她鬧,眼底的笑再也藏不住。
張京和勒唐互看一眼笑了笑,都自覺地放慢腳步。
晚上回到家後,季竹音立馬往書房跑;“爸爸,心好心好恢複得怎麽樣了。”
季宗看着CT心情極好;“很好,今天轉到普通病房了。”
季竹音止不住地高興;“太好了。”總算脫離危險了。
“再觀察一段時間就能出院。”季宗也為此感到高興,原本他以為心好年前是出不了院的,沒想到這小姑娘求生意識這麽強,術後沒幾個小時就醒了過來,照這樣發展下去,再觀察兩周就能正式出院。
季竹音壞心情一掃而空,心裏滿滿的期待;“爸爸,我明天是不是就能去看心好了。”
季宗點點頭;“可以。”
季竹音很喜歡心好,不是因為她是陳曲年妹妹,是發自內心地喜歡這個小姑娘。
真心希望她平平安安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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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季竹音買了水果和向日葵去醫院看望心好。
出門的時候還是烏雲密布,風呼呼地刮,感覺下一秒就是傾盆大雨。
等季竹音到醫院時,天空忽然出現了太陽,金燦燦的陽光趕走了黑沉沉的烏雲,周圍一片明亮,就連刮過的風都不再寒冷。
站在陽光裏渾身都是暖和的,小花園裏不少病人出來曬太陽,石盤上擺上了象棋,小孩追着小孩跑。
季竹音往住院部走,心好的病房在三樓,走廊盡頭最後一個房間。這個房間窗戶很大,沒有樹木的遮擋,陽光能鋪滿整個房間,心好坐在床上看繪本。
季竹音輕輕敲了幾下門;“心好。”
心好聞聲看過來,放下繪本對着季竹音笑;“仙女姐姐。”
季竹音走進去将水果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彎腰将向日葵遞給她;“祝心好早日出院。”
心好身體湊近接過向日葵,眉眼彎彎;“謝謝姐姐。”
季竹音摸了摸她頭,輕聲問“吃飯了嗎?”
心好搖搖頭;“還沒有,哥哥去給我打飯了。”
季竹音瞥到心好手上戴的黃色手環,上面寫着她的名字陳心好,看到監護人名字的時候有些發愣,上面寫着陳曲年。
陳曲年擰着飯菜從走進來,看着比上次瘦了好多,輪廓更加鋒利,眼下淡淡的烏青,臉上滿是疲倦。
看見她似乎有些驚訝,嘴角扯出笑;“季竹音。”
季竹音心裏酸酸的,對他笑笑。
她聽季宗說心好住院期間沒人來過,全是陳曲年一個人不分白天黑夜地照顧。
病床的另一邊床頭櫃上還擺着沒做完的卷子。
他明明也是個少年,卻承擔這樣大的責任,獨自面對妹妹的手術,照顧妹妹,還要兼顧學業。
對此他毫無怨言,細致地做着每一件事。
心好很興奮,看陳曲年過來立馬問;“哥哥,買到雞腿了嗎?”
“買了到了。”陳曲年笑着點頭收起桌面上的繪本,打開保溫桶将飯菜擺在桌子上,熟練地給心好套上圍兜,幫她把掉落的頭發拂到耳後。
看她只吃雞腿,有些嚴肅地說;“菠菜要全部吃完。”
“最後吃。”心好點點又繼續吃雞腿。
“吃飯了嗎?”陳曲年走了過來。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
季竹音點頭,反問他;“吃了,你吃了嗎?”
陳曲年後靠在椅背上,搖搖頭;“等會吃。”
季竹音看了眼保溫盒裏的菜,是一個人的分量,心好大口大口吃着。
季竹音轉頭,輕聲和他說;“你去吃飯吧,我幫你照顧心好。”
心好也說;“哥哥,你快去吃飯。”
陳曲年點點頭,可能是沒休息好的原因,嗓音沉得發悶;“行,那你好好聽姐姐話。”
陳曲年站起身,走前還不忘叮囑心好;“蔬菜一定要吃完。”
“知道。”心好點頭催促;“哥哥你快去吃飯吧。”
陳曲年看了季竹音一眼對她笑笑,認真地說;“季竹音,謝謝你。”
他知道,季主任這麽照顧他們,背後一定有季竹音的功勞。
他們在背後幫助他太多了。
季竹音笑着搖搖頭;“快去吃飯吧。”
走廊裏傳來陣陣腳步聲還混雜着幾聲歡笑。
不一會張京就捧着一大束玫瑰出現在門口;“心好,你張京哥哥來啦。”
張京走進來,看到季竹音後挑了挑眉;“喲,七樓你也在啊。”
季竹音笑笑沒說話。
勒唐和裴于懷也緊随其後,各抱着一束花。
“大壞蛋。”
裴于懷剛把花放下,就聽見心好這麽說,撸起袖子吓唬她;“嘿,你這小孩,怎麽沒大沒小的。”
心好撇撇嘴;“壞蛋,壞蛋。”
裴于懷被氣笑了,轉頭指責;“陳曲年,你怎麽教的。”
陳曲年面上沒什麽表情,淡淡地回答;“張京教的。”
張京攤開手,不買賬;“怎麽可能,我怎麽可能教心好這種東西,一看就是死猴子的作風。”
勒唐站着躺槍,哼了一聲;“啊對對對,就我,就我教的,全他媽的教的。”
季竹音和心好互相對視一眼,捂嘴看着他們四個笑。
心好朝着季竹音勾勾手,示意她靠近,季竹音腦袋湊過去,心好在她耳邊說:“姐姐,哥哥和張京哥哥都說了,裴于懷是壞蛋經常讓女孩子傷心,哥哥還說以後要離這種男生遠一點,不然會很傷心。”
季竹音笑得停不下來,沒想到陳曲年會這麽教育妹妹;“他們還說了什麽。”
心好想了會;“還說家樂哥哥是大渣男,喜歡搞當面一套背地一套,也要遠離。但我覺得不對,上次家樂哥哥還請我吃了很貴的巧克力。”
裴于懷看着兩個緊緊靠在一起的腦袋,皺了皺眉;“你們倆說什麽呢。”
心好收起笑,朝裴于懷擺擺手;“沒說什麽。”
季竹音在低頭咬牙憋着笑,擡頭看到一臉無事發生的陳曲年。
怎麽回事,忽然覺得他有點奸詐。
裴于懷哼了聲,眼眸微微眯起盯着心好,語氣不善;“又說我壞話。”
“沒有”心好躲開裴于懷的眼神,腦子一轉看着門口邊的陳曲年;“哥哥,你怎麽還不去吃飯。”
“現在就去。”陳曲年朝心好笑笑,便轉身往外走。
陳曲年走後病房安靜了片刻,勒唐跷着二郎腿死死盯着張京,裴于懷雙臂抱在胸前盯着心好。
張京和心好兩人像是事不關己一樣,一個玩手機,一個大口吃飯。
季竹音看着他們幾個,咬着唇憋笑,生怕自己笑出聲,下一秒四雙眼睛就轉移到自己身上。
最後還是張京忍不住打破了氛圍;“咳,陽光真好,心好京哥哥帶你下去轉轉。”
心好吃完最後一根雞腿,慢悠悠擦着小嘴,瞟了張京一眼,慢條斯理地說;“張京叔叔你眼瞎嗎?我就在太陽下。”
張京咳了兩聲,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唉,起來走走,坐久了屁股疼。”
勒唐翻了個白眼;“墊子那厚會屁股疼。”
張京秒懂,轉過身,拍拍鐵板凳湊近他耳邊;“你小心坐,別到時候把臀骨磨沒了。”
“這就,”勒唐快速扭過身給張京屁股來了個肘擊;“不勞煩呆子你操心了。”
勒唐之前是學過幾年跆拳道,這一擊張京疼得差點叫出聲。
“瑪德。”張京一拳打在勒唐肩膀上;“懂不懂憐香惜玉。”
勒唐手扒拉了兩下額前的頭發,輕飄飄地吐出兩個字;“不懂。”
心好看着季竹音無聲地說了句;“幼稚鬼。”
季竹音笑着點點頭,張京和勒唐真的有時候真的很幼稚,聽裴于懷說他們倆是從小打鬧着長大,嘴上會嫌棄對方,但要是對方有什麽事了還是在乎得要命的。
病房裏笑鬧聲不斷,整個下午季竹音笑就沒停下來過。
太陽漸漸落下,直至天邊一點昏黃,他們幾個下收拾着回去。
四個人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季竹音到處看着,街上已經有商鋪開始買燈籠了,炒貨店大量地進貨。
春節要來了,下周高二就是期末考試,考完就正式放寒假。高三比他們晚上幾天。
張京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一把瓜子,邊吃邊感慨;“嚯,新年的味道。”
“要麽,七樓。”張京攤開手低過來。
季竹音抓了幾粒,剝開一顆放進嘴裏。是有種新年的味道,她平時很少吃原味瓜子,一般都是吃一些焦糖味、話梅味、海鹽味……
勒唐偏着腦袋伸出手;“來點。”
張京一把瓜子全倒嘴裏,攤開手;“沒了。”
勒唐不屑地哼了一聲;“小氣鬼。”
張京沒有理會,嘴有些忙不過來。
裴于懷在前面走着走着發現身邊沒人了,回頭兩個傻子在鬧,一個在看戲,笑着搖搖頭沖她喊;“七樓,快走天黑了。”
季竹音收起笑,小跑過去;“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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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季竹音剛寫完日記準備躺下睡覺,眼睛剛閉上枕頭下面的手機就響了。
季竹音拿起手機看了眼是程咪的電話,不用猜也知道又是來秀恩愛的,剛好她也睡不着點了接通放在枕邊閉上眼。
電話接通後那邊傳來抽泣聲。
程咪不說話,季竹音提被子的手頓住,拿來手機連忙詢問;“怎麽這是,咪咪誰欺負你了。”
程咪哭泣聲不斷;“音音,嗚嗚,他怎麽能這樣”
季竹音沒聽明白,追問;“他?周家樂欺負你了?”
電話裏的哭聲越來越大;“他要和我分手,周家樂要和我分手。”
“怎麽就分手了呢?”季竹音有些不明白,昨天不是還在和他秀恩愛嗎?今天怎麽又分手了。
她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一時不知該怎麽說,只能不停地安慰;“咪咪,你先別哭”
“咋,不哭,那個臭男人不要也罷。”
“不哭,不哭。”
越這麽說程咪的哭聲就越大,季竹音有些不知所措,傻愣半天;“咪咪。”
程咪情緒好點了;“音音,周家樂居然因為一個游戲網友要跟我分手。”
“我真就不懂了,他是我男朋友,為什麽要帶別的女生打游戲,還叫我別鬧。”
“他是我男朋友啊,為什麽要帶別的女生玩游戲……”程咪越說情緒越崩,最後話語都模糊不清。
季竹音忽然想起下午在醫院的時候心好說的話,大渣男、當面一套背地一套。
“渣男,咪咪大渣男我們不要也罷。”
“周家樂那樣的外面一抓一大把,一點都不懂珍惜........”
陷入愛情的人怎麽勸得動,淩晨三點季竹音收到了程咪周家樂和好的消息。
好好好,她擔心程咪多想睡不着,一直發短信安慰,告訴她周家樂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渣男。
本以為程咪信了周家樂是渣男了哭一頓就好了,誰曾想轉頭就被被周家樂兩三句好話哄好了。
季搖搖頭關了手機睡覺。
期末考試那天下了很大的雨,窗外漆黑一片,一切都模糊在雨幕中,教室裏開着燈。
季竹音坐在窗邊,耳邊噼裏啪啦響個不停,又考的物理,她最頭疼的一科,腦子一片亂。
“還有十五分鐘交卷,大家仔細檢查答題卡,有沒有寫名字、考號,題目填沒填完。”監考老師使勁拍着講臺;“最後面的那兩個男生再交頭接耳就記零分。”
季竹音看了眼試卷,除了前面的選擇題和填空題,後面幾乎是寥寥草草幾行就結束,忍不住嘆氣搖頭。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物理這門她就是學不會,補習班上過、一對二的一對一對都上過。別人不都說數學、物理、化學、是個金字塔,數學是塔尖,學好塔尖連着的兩個角自然好。化學這個角發展得很好,物理這個角不但發育不良,最近好像在慢慢往後攣縮。
鈴聲響起,季竹音合起筆蓋,拿着草稿紙往外走,考完之後回教開個班會就正式開始寒假。
教室裏面鬧哄哄的,大家都在讨論物理最後的大題,季竹音興致缺缺的收拾着書包。
唐文娟站在門口用力拍了拍門,教室瞬間安靜,大家都各自回到座位上。
唐文娟站在講臺上,推了推眼鏡;“大家都安靜一點,我十分鐘講完,你們就放學。”
“好!”
“好。”
同學們紛紛點頭。
唐文娟打開PPT開始講解,都是一些注意事項,按時完成寒假作業,勞逸結合。
陳曲年站在走廊上,和沾水的臺面擱得有些遠,一直盯着某個地方,直到那道側影回頭,明知不會被看見,還是慌忙地轉身往教室走。
季竹音覺得無聊撐着下巴看對面,雨小了點,能看得清走廊上站的人。視線穩穩地落在十七班,只看到一個快速閃過的背影,雖只有個模糊不清背影,但還是讓她心頭一喜,
全世界最幸運的事莫過于,我看向你的每個視線都不會落空。
唐文娟還真在十分鐘之內講完了,發完假期完全手冊後他們就能回家。
程咪背着書包從前面走了過來,看着對面嘆息;“放寒假了,要好長時間見不到周周了。”
季竹音瞟了程咪一眼;“也就兩周而已。”
程咪搖搖頭;“什麽叫兩周而已,明明是半個月,三百多個小時呢,你是不懂人家的想念。”
季竹音;“.........”
“走吧。”季竹音頭伸出窗外看了眼;“人不多了。”
程咪挽着季竹音的手臂;“走吧。”
兩人手挽手往下樓,程咪像往常一樣說她和周家樂最近發生的事,季竹音聽得悠閑,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時不時點頭附和。
雨勢依舊很大,季竹音的雨傘只夠撐一個人,程咪翻着書包找傘。
程咪書包裏東西比較多,傘被壓在最下面,找出來需要些時間。
季竹音盯着落在地面的水花發呆,忽然一聲微弱的告白傳進她耳朵。
“陳曲年,我喜歡你。”
季竹音呼吸一滞,聞聲望去。
長廊的另一邊,陳曲年單手抱着一沓試卷,最上面的角被雨水打濕,另一只手提着一把黑色的雨傘,他面上沒什麽表情,眼神平淡地看着眼前人。
林可站在他面前,雙手拎着粉色禮盒往前遞,她沒穿校服,大冬天的只穿了件單薄的白色短裙,頭發散落下來,發尾帶着小卷。
陳曲年沒說話,側身徑直往前走。
見他要走林可連忙拉住他的衣袖,語氣急切,眼中已經湧起淚花;“陳曲年,我喜歡你好久了,你就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嗎?”
陳曲年腳步停住,手上的雨傘在地面甩出一道水痕,他臉上不再風平浪靜,嘴角揚着笑,一改以往的冰冷,聲音都夾雜着歡喜;“抱歉,我有喜歡的人了。”
這讓人很難懷疑他說的是假話。
林可抓緊陳曲年衣袖的手慢慢地滑落,身體自覺地退後,臉上擠出一抹笑;“對不起,打擾了。”
我有喜歡的人了。
這七個字穩穩地落進季竹音耳朵,心咯噔一下,眼裏泛起酸楚。
陳曲年有喜歡的人。
他有喜歡的人了。
“音音,走吧。”程咪撐開傘,并沒有發現旁邊低着頭的人已經眼眶濕潤。
季竹音手像是沒力氣一樣,怎麽也撐不開傘,站在臺階上,忽然就覺得很委屈。眼角一滴淚滑了出來,混着雨水一起擊打向地面濺起小小的水花。
程咪笑了笑,一把奪過季竹音的雨傘,按住開關輕輕往上一推;“音音,平時要多鍛煉啊。”
耳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季竹音像是在害怕什麽,連忙接過程咪遞過來的傘,打得歪歪扭扭就往雨幕裏走。
程咪不小心踩進水坑裏,啧了聲抱怨;“這雨什麽時候才能停啊,我新買的小白鞋。”
季竹音撐着傘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耳邊循環着陳曲年的那句抱歉,我有喜歡的人。
是歡快的,喜悅的,仿佛一提到那個女孩心情就會變好一樣。
校門口程咪一如既往地和季竹音告別;“音音,寒假我會經常去找你玩的哦。”
季竹音點點頭;“好。”
程咪笑着揮着手說再見。
季竹音同樣揮揮手;“再見。”
回家的路上季竹音走得很慢,身體好像很重,腳步邁不開。
雨越下越大,大顆大顆的雨滴将傘面擊打得變形,沒有傘的行人慌忙地躲避。
忽然間用塑料袋遮擋頭部的婦女腳下一滑,撞到了季竹音。
季竹音毫無預兆被撞地摔在地上,手腕重重地砸到花壇上,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将傘放開。
“對不起,小姑娘對不起,我腳滑了。”婦女想站起來扶季竹音,剛撐起半個身子,腳還沒站穩,又踩着塑料袋滑倒,這會直接把季竹音的小雨傘坐歪。
季竹音另一只手撐着地面站起來,雨水模糊了視線,豆粒大的雨滴重重地往身上砸,心口像堵着什麽東西呼不出咽不下,悶得生疼。
婦女連忙站起來,焦急地詢問;“小姑娘真的對不起,你有沒有事,有沒有事。”
口袋裏的手機連續地響動,婦女急得上蹿下跳,撿起地上折了的雨傘,從口袋裏掏出兩百塊錢往季竹音手裏塞;“小姑娘,對不起啊,我這還有急事要走,你拿着錢啊。”
季竹音還沒反應過來,婦女塞了錢就立馬慌忙地往前跑去。
紙幣握在手裏被雨水打濕,剛剛撞到地面的手冒出大顆大顆的血珠,還未穩定又被雨水沖散。
手上的疼痛使得季竹音有了反應,擡起腿順着人流步往前跑。
一口氣跑回了家,渾身濕透,腦子空白眩暈,呼吸重重地灑下,手去背過身摸書包的鑰匙。
打開門的一瞬間蔣文聲音也随着傳出來;“哎呀,正打算要去接你。”
聽見聲音的那一刻委屈終于忍不住了,眼淚混着頭發上的雨滴落下;“媽媽,我摔了。”
蔣文看着渾身濕透的女兒,慌忙地查看;“摔哪了,摔到哪裏了”
聽見聲音季奶奶也從沙發上趕來;“哎喲,快!快!進屋。”
季竹音被拉着進了屋,眼淚像開閘一樣瘋狂地湧出,怎麽也止不住。
蔣文伸手擦着季竹音臉上的眼淚,掌心一冷一熱,心疼壞了;“怎麽了告訴媽媽。”
季竹音聲音被堵在嗓子裏出不來,身體抽泣更加厲害。
季奶奶慌忙地把暖氣開到最高,從房間裏拿來被子包裹着季竹音,看到還在往外滲血的手,一拍大腿,小心翼翼地舉起遞到蔣文面前;“喲喲喲,文文你快看看。”
蔣文看了一眼轉身立馬去拿藥箱。
酒精附上傷口時季竹音疼得往後一縮,蔣文按住她手;“忍忍,媽媽先給你消毒。”
季竹音沒再動了,棉被壓在身上,濕透的衣服貼緊身體,感覺到渾身都在發燙,呼出的氣息燙燙的。
棉簽上帶着灰塵,季奶奶在一旁看着着急;“早知道我就去接乖乖咯,哎喲喂。”
蔣文清理完傷口,按了按季竹音的骨頭,想看看沒有傷到骨頭;“疼不。”
季竹音搖搖頭,蔣文又按了幾個地方。
“都不疼。”
“不疼。”
蔣文松了口氣,還好沒骨折,就是有些擦傷被雨水浸泡得有些發腫。
“沒事吧。”季奶奶連忙詢問。
“沒什麽大事。”蔣文搖搖頭,把季竹音身上的被子拿下來;“音音,趕快來洗澡。”
“對對,熬生姜湯。”季奶奶往廚房跑。
蔣文去浴室放水,季竹音取下背上的書包,脫下羽絨服圍巾往浴室走。
熱水緊緊包裹着她,全身放松,水蒸氣上騰蔓延整個浴室。
朦胧間季竹音閉上眼,腦海中還是陳曲年的那句話,我有喜歡的人了。
陳曲年有喜歡的人。
會是誰呢?
肯定是個很優秀很優秀的人。
為什麽要哭.......
喜歡本就是一廂情願的事,
剛開始不是說好了只喜歡嗎,現在怎麽想要擁有........
洗完澡之後季竹音喝了碗姜湯,便回了房間,從帶鎖的抽屜裏拿出那本日記。
夾着筆的那一頁只寫了一句話
我想多靠近你一點,哪怕是一毫米。
季竹音伸手撫摸上面的字體,她還記得自己是帶着笑寫下的這句話。
夜晚季竹音發起了高燒,身體蜷縮成一團冷地發抖,頭像是被重重地打了一拳發疼發暈,難受得直呻吟。
季奶奶覺比較輕,受不了一點點響動,半夜聽着不對,趕來季竹音房間查看,看到床上蜷縮成一團的人,立馬手伸到季竹音腦袋上摸了摸;“喲,咋這麽燙呢。”
“乖乖,哎喲。”季奶奶連忙去敲蔣文房間的門;“文文,季宗,快起來,音音發燒了。”
季竹音身體本就弱,這一病更是直接住進了醫院。
第二天早上醒來季竹音還在低燒階段,頭重腳輕渾身都泛着疼,偏偏這個時候還來了大姨媽。
季竹音躺在病床上神志不清地看着天花板,右眼餘光一片白,昨晚下了場很大的雪,混着雨的雪,玻璃被敲擊一整夜,早晨終于安靜了下來。
腹部疼得厲害,左右兩邊都疼已經有點分不清是來姨媽的疼,還是胃部的絞疼。季竹音縮了縮身子,疼痛一點點襲來,像蝼蟻一樣遍布全身上下,對着她的身體上下撕咬,麻木得無法呼吸。
蔣文提着餐盒從外面進來,看季竹音醒了,快步走過去,手貼上季竹音額頭,已經不是很燙了。心裏松了口氣,把她落在的頭發拂到耳後;“還難受嗎?”
季竹音睫毛輕輕顫了顫,唇和臉是一個色,扯出一個淡淡的笑;“已經好多了,不難受。”
蔣文看了眼輸液瓶點點頭;“不難受就好,先吃點東西。”
蔣文打開餐盒,升起病床上的小桌板,遞了個勺子給季竹音;“奶奶剛剛煲好的你最喜歡喝的山藥粥。”
粥還在冒着熱氣,色澤極好一看就軟糯香甜,季竹音接過勺子,舀了一勺送進口裏。明明之前很喜歡吃的,在口中嚼了好久還是咽不下,甚至還有種要反胃感。
好半天才咽進去一小口,忍着反胃一小口一小口吃着。
蔣文看着季竹音的手,傷口處已經結痂,附在手背上長長的一條,周圍還泛着淡淡的青紫,心裏皺巴巴地疼。
傷在兒身,疼在娘心。
最後季竹音也沒能吃多少,餐盒裏的粥像是沒動過一樣還是滿滿的。
蔣文拿起勺子想喂他;“乖,再吃點。”
季竹音躲開搖搖頭;“媽,我想睡覺。”
“好,等會兒餓了再喝。”蔣文收回手,把餐盒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幫季竹音掖好被子,摸了摸她的額頭,柔聲道;“睡吧,媽媽幫你看着吊瓶。”
季竹音閉上眼睛,頭像被吊在空中旋轉,昏沉緊繃着的疼。
玻璃又傳出輕輕的敲擊聲,分不清是雪還是雨。病房裏的暖氣開得很高,季竹音睡着了。
窗外的聲音越來越大,随着節拍季竹音進入一個夢境,好像是很多年後的她,和很多年後的陳曲年。
夢中她好像快要去世了,而陳曲年馬上就要結婚了。
她好像不是很傷心,面上帶着笑的,拍着手随着大家一起起哄說着祝福的話,剛想去看看清新娘的臉,夢醒了。
耳邊傳來蔣文的嘟囔;“又發燒了。”
季竹音睜開眼,夢裏的一切都那樣真實,就好像自己真就那麽走了一遭,喉嚨幹得發疼;“媽。”
“要喝水嗎?”
季竹音點點頭。
蔣文轉身倒了一杯溫水,扶着季竹音坐起來,季竹音順着蔣文的手往口裏灌。
幹枯得到滋潤,季竹音緩了一會,“媽媽,我手機呢?”
蔣文從口袋裏拿出手機遞給她;“餓嗎?”
季竹音接過手機搖搖頭;“我想回家。”
“現在還不行,你還發這燒,等燒退了再回去。”蔣文又倒了杯溫水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多多喝水。”
季竹音打開手機,鎖屏界面有不少未讀消息排列整齊地占滿整個屏幕。
今天是心好出院的日子,原本她和裴于懷他們約好去接心好出院的。
【兒子勒唐;@煮咪,七樓怎麽回事啊,不是說一起接心好出院,你人影子呢??】
【兒子勒唐;我們在小區門口等了半天,差點都沒趕上。】
..........
【煮咪;抱歉,家裏有事忘記和你們說了,讓你們白等了。】
【兒子勒唐;沒事,我們在小區對面新開的烤肉店來不。】
【Y;所有人都在,小爺我請客,七樓快來。】
所有人都在,按照之前季竹音肯定會去,現在她忽然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陳曲年。
以朋友的身份。
他們算是朋友嗎?
他們能做朋友嗎?
帶着喜歡心思以朋友的身份站在他的身邊,站得穩嗎?
季竹音快速在地敲下一行字,點擊發送,随後關掉手機。
【煮咪;我不在家,就不去了。】
或許在陳曲年心裏自己只不過是回家路上的一員,一個沒有無關緊要的人。
張京看了眼手機上的消息皺了皺眉;“七樓說不來。”
勒唐搖搖頭;“哎,可惜了又少一個人宰阿裴。”
裴于懷視線移開手機屏幕,笑一聲了;“她能吃多少。”
“哦。”張京意味深長地哦了聲。
“大壞蛋你喜歡音音姐姐。”心好嘟着嘴很氣憤地叉起腰;“你不許喜歡。”
陳曲年拿筷子的手頓了頓,周圍傳來笑聲,随後他也随着他們笑笑。
“你管得着麽。”裴于懷滿臉得意;“我就喜歡。”
“不行。”心好氣地磨牙齒,聲音都提高幾分;“你是壞蛋姐姐是仙女。”
“哦。”裴于懷一副欠揍樣;“我就喜歡,就喜歡。”
“就是不準。”心好哼了聲,就往前面的娛樂區跑去。
“哦。”裴于懷不想再跟着小屁孩争論,轉頭開了瓶啤酒,正想往仰頭往口裏灌,瓶身被碰了下。
陳曲年舉起酒瓶先他一步仰頭灌了一口。
裴于懷拿酒瓶的手頓住,挑挑眉;“阿年,這是高興還是難過。”
“活久見啊。”張京也很意外,平時他們怎麽說陳曲年都不會賞臉,即使全桌喝得爛醉,陳曲年也是一滴不沾,他還以為他不會喝酒,這會一口下去半瓶。
藏得挺深。
陳曲年握着手裏的酒瓶,苦澀在口裏彌漫開,也不知在想些什麽,垂眼盯着瓶裏慢慢消下去的氣泡,笑了聲當作回應。
氣氛都到這了,不喝酒的都喝了,他們更是義不容辭,張京轉手打開一瓶酒,舉起來;“來,走一個。”
勒唐擰起一瓶酒用牙咬開;“cheers。”
瓶身碰撞,白色氣泡掉進滾燙的烤盤,和油碰撞跳了段短暫的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