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10新年快樂
第十章Chapter10新年快樂
“嗯。”陳曲年看着她,撐着傘的手往下壓,将她整個罩住。
季竹音擡起手接過他手裏的紙巾,握在手裏輕聲地說;“謝謝。”
拿紙巾擦臉的時候,季竹音感覺頭皮像是被什麽東西扯住,伸手卻又弄不到,正當她想換一只手的時候,有一只手比她先擡起。
陳曲年伸手撥開粘在她頭發的粘扣,收回手的時指尖無意擦過她耳垂。
耳朵像是被觸電一樣抖了抖,季竹音感覺自己的心髒快要從胸腔裏出來,低着頭不敢看他。陳曲年睫毛輕顫了幾下,将手放進口袋,平靜地說;“走吧,送你回去。”
“好,好。”即使冷風拂面也壓不下少女面頰上的羞澀,被他觸碰過的地方持續發熱。
“你一個回來的嗎?”季竹音臉埋圍巾裏,餘光一直盯着他。
陳曲年點頭,聲音有些悶;“嗯,一個人。”
雨漸漸停了,濕潤的空氣中混着淡淡的檸檬,季竹音轉頭看他,這才發現,陳曲年的左肩被雨水打濕暈開很大一片。
傘本就不大,陳曲年好像有意将雨傘偏向她。他半個肩膀露在外面,而她這邊完全被遮擋住滴雨不進。
季竹音往中間站了站跟靠近他;“你今晚去哪?”
陳曲年側頭看了她一眼;“家。”
季竹音放在口袋裏的手捏緊紙巾包裝袋,陳曲年的家人都移居到國外,裴于懷張京又沒回來,所以他要一個人跨年。
小區門口,季竹音閉眼深深吸了口氣,轉頭語速極快;“陳曲年,我請你吃飯吧。”
怕他沒聽清又說了一遍,可能是緊張的緣故,每字都控制不住地說得極快;“五江附近新開的法餐廳跨年搞活動,我很想去,但程咪不在,你能陪我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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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曲年笑了聲,答應下來;“好。”
季竹音笑盈盈地看着他說;“換了衣服我們就去。”
“好。”雨停了,陳曲年将傘收起。
單元樓下兩人分開并約定好半個小時後見。
回到家季竹音就迅速換衣服吹頭發,一切都弄好後季竹音在鏡子前照了照,淡黃色羽絨服米色褲子,害怕冷又穿了件厚毛衣,過于簡單還看起來壯壯地。
季竹音對着鏡子裏的自己搖搖頭,她和陳曲年要去的是法餐廳,怎麽能穿得跟個熊一樣。拿手機看了眼時間,距離他們約定時間十二分鐘,沒有絲毫猶豫脫掉身上的羽絨服厚毛衣。
從櫃子裏拿了件白色短款羊羔毛外套,配着紅白毛呢直筒格子裙,腳上的雪地靴也脫了換上黑粉色籃球鞋。
上次穿過之後,季竹音就喜歡上這個牌子的籃球鞋,買了很多同款不同配色的。
穿的薄季竹音又在毛衣和裙子內側貼了暖寶寶,出門前又拿了個白色堆堆帽戴上,帽子很厚實上面還點綴着粉色小毛球。
電梯口季竹音對着手機屏幕照照,覺得還是有些單調,跑回去塗了個淡淡的唇釉,出了電梯剛好到約定時間。
陳曲年已經站在七棟前面的桂花樹下,依舊是一身黑,低着頭像是在回複消息。
季竹音快步跑過去,在他面前停下,笑着說;“我們走吧。”
陳曲年看着她穿得微微皺眉,低聲問;“冷嗎?”
季竹音搖搖頭,咬住打顫的牙齒,笑着說;“不冷,很暖和的。”
陳曲年明顯不信,就那麽盯着她,想看看她能堅持多久。
一陣風刮來季竹音面上的表情有些控制不住,但還是笑和他說;“真不冷,裏面都是加絨的。”
陳曲年又看了他兩秒,收回視線;“走吧。”
寒風迎面吹來,季竹音手背在身後搓了搓了,外套口袋靠上,手放進去有些奇怪,她又忘了戴手套出來,只能背過去搓搓。
出了小區陳曲年攔了輛出租車,季竹音報了店鋪地址,司機大哥笑呵呵地開玩笑;“去約會啊。”
陳曲年沒說話,背靠座椅腿往前伸坐姿随意悠閑。
季竹音也沒說話,側頭看着窗外,車內開了燈,玻璃上倒映着陳曲年的身影,他們倆這麽出去确實很容易被誤會成情侶。
司機大哥很自來熟,江邊橋上堵車的時候就跟他們聊天;“這淋過雨的煙花,不知道還能不能放響。”
即使他們不答,他也自顧自地說着;“今年可沒去年好咯,又雨又雪的。”
季竹音坐起身來往前面看了眼,一排的尾燈根本看不到盡頭,不知道還要等到什麽時候。搖搖頭又坐回去,一旁的陳曲年在玩地體跑酷,季竹音頭微微偏着看他玩。
一直停着不動,司機大哥看了眼手機和他們說;“前面出什麽事故了,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我靠邊停下你們在這裏下去算了,反正走過去也沒多遠了。”
季竹音看得入迷根本沒聽見司機在說什麽,眼睛還一直往陳曲年那邊靠。
陳曲年手上的動作不停,問她;“走嗎?”
“啊。”季竹音沒明白,疑惑地問;“什麽?”
司機轉頭大聲說;“小姑娘別和男朋友膩歪了,車過不去下車了。”
季竹音反應過來,臉瞬間爆紅,不好意思低下頭。
陳曲年手一滑傑克撞上火車,被警察抓走,他低笑一了聲關掉手機;“走吧。”
“哎這鬼車,靠這麽近是想我車親吻嗎?”司機打着方向盤;“得虧遇上我,十幾年老駕齡,不然你那車後腚都得被創爛。”
司機将車靠邊,季竹音拉開車門快速下去,生怕司機子再說些什麽。
車內開了空調,一下車季竹音就沒忍住驚呼一聲。
橋兩邊人行道上風更大,暖寶寶根本不起作用,季竹音冷得身體微微發抖,走動時風悄悄地往裙底鑽,全身上下四處透風,衣服穿了就跟沒穿一樣。
季竹音握緊雙手咬着牙,不讓自己抖得那麽明顯。
陳曲年視線落在季竹音帽子,帽頂的白色小毛球随着主人一顫一顫的。
季竹音不知道的是,她這個身高,只要陳曲年微微低頭視線就能将她整個包裹。
陳曲年覺得她現在就像憤怒的小鳥一樣,拳頭握緊放在身側,肩膀微微聳起,身體緊繃着往前走。
陳曲年笑了聲,有點後悔今天沒有戴圍巾了,羽絨服裏面只穿了件短袖。往前走了一小步,側身擋住前面吹來的風,
季竹音咬着牙快走幾步和他肩并肩,陳曲年又往前多走一步,季竹音又快步跟上。
陳曲年停了下來,側頭問她;“不冷嗎?”
季竹音摸了摸鼻子,笑了笑;“有點,江邊有點冷。”
陳曲年往前走了一點點,和她保持一步距離;“冷就走我後面。”
迎面而來的寒風全被遮擋,雖然還是冷,但看着陳曲年的背影,季竹音感覺全身都暖和了。
這會江邊已經圍了不少看跨年煙花的人,和往年不一樣的是,今年沿着馬路邊擺攤的很多都是年輕人,像是大學生,賣的東西也獨特,有鮮花、蛋糕、冰淇淋、發卡、.........吃喝玩的都有。
法餐廳位于下橋正數第五棟,在頂樓還沒有電梯。
樓梯很寬,由于這一棟樓都是娛樂場所上下的人很多,季竹音跟在陳曲年身後往上爬。
還沒到店門口服務員就熱情地出來迎接;“你好,歡迎光臨。”
這八樓爬的季竹音大口地喘着氣,擡頭看了眼陳曲年,他跟個沒事人一樣。
服務員笑着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位裏面請。”
季竹音跟着服務員往裏走,店內是整個打通,環境還不錯,跟法國電影裏的法餐廳一模一樣,拉提琴的小哥見有客人來立馬舉起琴弓演奏。大致掃了一眼,店內就三桌客人,都坐在靠窗的位置,
服務員笑着問;“兩位坐想坐窗邊還是靠裏。”
季竹音轉頭問陳曲年;“你想坐哪?”
陳曲年看着她,淡淡地笑;“你定。”
季竹音點頭,對服務員說“靠窗吧。”待會還能看到跨年煙花。
服務員點頭走在前面引導着;“二位來這邊坐。”
兩人落座,服務員遞來一本菜單,陳曲年接過遞給季竹音;“你點。”
季竹音點點頭拿着菜單,翻了翻也不知點什麽,那個圖片好看點那個;“來個A號套餐,贻貝薯條、奶油蘑菇湯、奶酪法棍,再來兩杯熱可可。”
服務員記號好;“你們稍等,菜品馬上就來。”
和四目相對陳曲年,季竹音忽然不知都說什麽,視線轉向一邊四處看看。
店裏噴着彩色泡泡,留聲機放着情歌,昏暗的燈光下,坐在他們旁邊的情侶擁抱着親吻。
季竹音驚訝光天化日之下就這麽親吻了,偏頭快速移開視線,側前方另一對情侶也在慢慢靠近。
轉向正面又猝不及防對上陳曲年的視線,窗外霓虹閃過,那雙黝黑的眸不再淡然。
時間好像在此刻靜止,視線交接,我真想把所有心思搬出來,毫無保留地鋪展開來,讓你看清我心底全部的赤城。
又害怕這份赤城讓我們之間本就不近不遠的關系變得更加疏離。
店內總共三桌客人,無一人說話,音樂流動,随着節拍進入高潮,季竹音聽見旁邊的女生嬌喘了一聲,接着是男生發出一聲很長的“嗯”。
他們倆就像這個餐廳的異類,就連投影在牆壁上電影的男女主都在親吻。
對視是最無聲致命的勾引。
季竹音低下頭那也不敢看,臉頰滾燙,心跳如擂,就連呼吸都混亂了。
第一次單獨和陳曲年吃飯,居然在這麽暧昧的氛圍中。
兩人之間的氣氛莫名有些尴尬,陳曲年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屏幕亮起,新消不斷彈出,他看了眼,拿起回複。
季竹音也從口袋裏摸出手機,輸錯三次密碼才解開進入微信。
張京在群裏發了好幾條視頻,季竹音點開其中一條。
視頻裏,張京扮演的是外賣員、裴于懷是個帶着大金項鏈的暴發戶,還有乞丐、富二代、畫家、廚子、講的是不同命運的幾個人在一個電梯裏相遇,富二代、畫家、暴發戶嫌棄外賣員、乞丐、廚子身上臭叫他們滾出電梯,外賣員不服氣和他們争論,推搡過程中電梯出現故障,急速下降幾個人以為生命要結束了害怕地相互擁抱,黑暗過來再次睜開眼發現沒死,富二代又開始嫌棄外賣員把汗臭味傳給了他,兩人又摩擦了一頓,吵過之後發現電梯裏陽氣不足,幾個人又一起想辦法一起逃出來,最後拜把成為兄弟的故事。
一段視頻結束服務員推着餐車過來,季竹音關了手機,整理好面前的餐布。
服務員擺好最後一盤,站直微微颔首;“兩位請慢用,有需要可以随時叫我。”
季竹音點點頭拿叉子卷了根意面,送入口中的那一刻,算是明白為什麽這家店宣傳力度那麽大,來的人還這麽少了,八樓不是阻礙,難吃才是真正的阻礙。
季竹音牙關咬緊,眨了眨眼,甜、鹹、酸、辣,她還是第一次體驗到這麽多味覺同時在口腔中發生,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最後還是秉持着不浪費要雅觀的原則,閉着眼咽了下去,咽下去之後季竹音立馬拿起熱可可猛地灌了一口。
這時陳曲年拿起了叉子,一次性卷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意面,往口裏送。
季竹音故意沒說話,看着他端起熱可可抿了一小口。
沒一會陳曲年就眉頭緊皺,拿叉子的手不由得收緊,另一只手握成拳,有些艱難地往下咽。
季竹音憋着笑,假裝好奇地問他;“好吃嗎?”
陳曲年沉默了片刻,明白過來,挑眉輕笑一聲;“七樓,你挺壞。”
“哪有。”季竹音偏頭和他錯開視線,桌上的菜個個擺盤精致,像模型給人一種能看不能吃的感覺。
陳曲年倒了杯檸檬水喝,背靠座椅,他這個位置往窗外看能看見整個五江,江對岸的顯示屏上顯示的跨年倒計時還有五十九分鐘。
口袋的手機又震了幾下,陳曲年拿了出來。
【溫盼;阿年,你不在學校嗎?】
【溫盼;陳教授說要我們一起完成一個程序。】
【溫盼;你現在有空嗎,我發了份代碼在你郵箱,你看一下。】
陳曲年沒回新消息還在彈出。
【溫盼;我上次和你說的事情你真的不考慮一下。】
【溫盼;我覺得我們很合适很般配,你多考慮考慮,我等你的答複。】
【溫盼;你不要拒絕,我是不會放棄的。】
“你怎麽不吃?”季竹音攪拌着意面,撐着下巴的手指了指牛排;“這個應該挺好吃的你嘗嘗。”
陳曲年放下手機,将牛排端到面前,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切了一塊吃下 ,嚼了一會肯定地點頭;“不錯。”
季竹音切了一小塊,咬着牙對他豎起大拇指;“很不錯。”
很不錯,黑胡椒味的臭抹布。
兩人看着面前的菜大眼瞪小眼,誰都不再動筷子,季竹音小口小口抿着熱可可,也就這杯熱可可說得過去,有點巧克力味。
遠處顯示屏上的紅色數字閃爍,倒計時還有三十分鐘,江邊人潮擁擠,對面橋上車燈連成一片,季竹音撐着下巴,另一只拿着叉子,對着牛排戳戳。
服務員拿來相機,笑着對他們說;“兩位有興趣參加我們的照片牆活動嗎?”
“照片牆?”季竹音放下手裏的刀叉。
服務員手指向季竹音身後的一面牆;“我們會把拍下來的照片,粘貼到那面牆上。”
季竹音回頭看,服務員指的那面牆上确實粘了不少照片,轉頭笑着陳曲年問;“我們拍一張吧。”
陳曲年點點頭;“好。”
服務員提議;“兩位坐一塊吧。”
還不等季竹音反應,陳曲年就站了起來走到她身邊,季竹音往後挪了挪,給他騰出一個位置。
椅子不大剛好坐下兩個人,他們之間沒有距離。
季竹音瘋狂上嘴角上揚,能合照已經很好了,坐一起合照再好不過了。
服務員舉起相機;“兩位看鏡頭,笑一笑。”
季竹音餘光瞥見陳曲年上揚的嘴角,心跳快速敲擊在臉上開出一朵燦爛無比的花。
“OK,你們看看。”服務員遞過相機;“待會我們會打印出來粘貼到牆壁上,底圖圖兩位要嗎?”
季竹音沒有任何猶豫;“要。”
服務員點頭;“好的,待會我傳給你。”
服務員走後,陳曲年沒有立即離開,看了眼對面顯示屏的時間,問他;“走嗎?”
陳曲年低頭看她,季竹音正好擡頭。在這家店的第二次對視,兩人之間完全沒有距離,視線交接,呼吸交疊。
季竹音呆愣片刻移開視線,小聲說;“走吧。”
怕他沒聽清又說了一遍;“我們走吧。”
陳曲年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背過身往前走的那一刻唇角抑制不住地彎了彎。
季竹音伸手摸了摸耳朵,輕輕地嘆了口氣,明明已經劇烈過了,為何還是這樣的兇猛。
她真是随時随地都在為他心動。
走到前臺時服務員正好要拿着手機找來傳照片。
服務員笑着對季竹音說;“我們用隔空投送吧。”
季竹音點點頭拿出手機;“好。”
陳曲年站在一旁,偏頭對前臺服務員說;“結賬。”
“好的先生。”前臺看了眼菜單,又在鍵盤上敲了幾下;“一共是八百八十。”
陳曲年掃碼結完賬,服務員照片也和季竹音傳好了。
季竹音确認收到了之後關上手機,正想對服務員說結賬,就看見前臺将發票遞給陳曲年。
“不是說好我請你嗎?”季竹音看着他,不是說好她請客的嗎?
陳曲年接過發票,走到她旁邊低聲說;“你還是學生。”
季竹音笑着反駁他;“你不也是大學生嗎?”
陳曲年揚了揚眉,笑了聲;“那下次你再請我。”
季竹音求之不得快速點頭;“好,下次我請你。”
兩人走到店外,走廊上陳曲年看了眼窗外,顯示屏上的新年倒計時還剩最後三分鐘。
“去樓頂吧。”陳曲年提議。
季竹音往窗外看了一眼;“好。”
上頂樓只需要再走一層,而且百分百不會錯過煙花秀,下樓就不一定了。
頂樓的人一點不少,欄杆處的位置被站滿,不留一點空隙。
季竹音看了一圈,都沒找到能擠進去的地方,早知道不出店了,起碼還能坐着看到點。
本以為看不着了,一位姐姐抱着哭鬧的小孩走開,季竹音眼疾手快拉着陳曲年的手,一個大跨步先向前補上那個空出來的位置。
奈何位置太小,旁邊的人又往這邊挪了挪,剛好只夠站一個人,陳曲年只能站在季竹音身後。
顯示屏上的倒計時已經進入最後階段,周圍的人開始倒數,
季竹音轉頭看陳曲年,這才發現自己的手還拉着陳曲年的手,他的食指和中指掌心熾熱呼吸有些不順,她忽然不想松開。
貪心點,自私點,再久一點。
陳曲年垂眸看着她,手像是失去知覺一樣,但又能感受到她掌心的冰涼,他站在她身後這是一個擁抱的姿态,和握緊的手。
這是情侶之間做的事,也是碰巧的幸運。
碰巧她拉住了他的手,碰巧他沒有甩開。
最後幾秒,周圍倒數的聲音變大。
——3
——2
——1
——嘭!
煙花綻放,五彩斑斓,周圍喧嚣吵鬧,季竹音清晰地聽見自己亂了頻的心跳,和那句帶着笑意的“新年快樂。”
季竹音看着他揚起笑;“新年快樂。”
今年的第一句新年快樂是跟喜歡的人說的,聽到的第一句也來自最喜歡的人
這是我們一起跨的第二個年。
舊年的最後一秒和新年的第一秒你都在身邊。
季竹音低着頭看着緊緊握着的手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要放開,然後和他說抱歉嗎?還是就那麽放開當做什麽也沒發生。
陳曲年看出她的想法,帶着玩笑的語氣;“七樓,手指熱氣都被你吸完了。”
季竹音連忙松開,從口袋裏拿出微微發燙的暖寶寶,放在他手上;“嗯,給你暖暖。”
擡頭對上他的眼眸的那一刻,她心裏忽然冒出一個偏激的想法。
好想要世界在此刻靜止,他們永遠停留在望向對方的眼神裏。
到家後季竹音一頭栽倒在床上,懷裏緊緊抱着個袋子,像喝醉一樣,整個面部羞紅,望着天花板控制不住地傻笑。
季竹音覺得今晚她是睡不着了,精神極度亢奮,感覺渾身的細胞都在激動地跳躍,心裏被填得滿滿的。
好不容易心情平靜下來了,又回想起剛才的場景 ,嘴角怎麽壓也壓不住,瘋狂地在床上打好幾個滾。
他們看完煙花打車回到小區,要分開的時候陳曲年忽然問她;“餓不餓。”
季竹音呆呆地點頭;“餓。”
從昨天中午到現在,她就只吃了一口意面,一塊小牛排,和一杯熱可可,餓得都有些發昏。
兩人站在路燈下,陳曲年也不知怎麽了,忽然就問出口了; “吃面嗎?”
“去哪吃?”
現在這個點他們周圍的點都差不多關門了,要想吃的話,要打一段車。又一陣風吹來季竹音沒忍住“嘶”了一聲。
陳曲年輕描淡寫地答道; “我家。”
季竹音有些詫異;“你會煮面?”問出口之後忽然想起來,之前心好和她說的她哥哥煮面超級好吃的。
“會一點。”陳曲年又問;“吃嗎?”
季竹音點頭如搗蒜;“吃,吃,吃。”
“走吧。”陳曲年轉身往前走。
季竹音跟在他身後,心裏有些不可思議,她要去他家,然後吃他煮的面。
今天的驚喜實在太多,小心髒快要承受不住了。
電梯裏,季竹音站在角落,看着一下一下往上跳動的數字,有種說不清的感覺。
他們之間到底是怎樣的關系,陳曲年對她是什麽感覺。
是朋友還是...
陳曲年的家在十樓,和她家一個的戶型。
季竹音第一次來陳曲年家,一進門就驚住了,她還是第一次見買上下兩個套間打通的。
陳曲年進屋将暖氣調大,對着門口的季竹音說;“進來吧。”
“哦。”季竹音往前走了幾步,白色的瓷磚上有幾個腳印,她這才發現陳曲年也沒換鞋,急急忙忙地往廚房跑。
陳曲年從廚房端了杯溫水出來,見她像站軍姿一樣站得筆直,低笑一聲對她說;“過來。”她還真就筆直走了過來。
“好,好。”季竹音接過他遞來的杯子,看着身後的一串腳印小聲地問;“真不用換鞋嗎?”
“沒事,待會讓掃地機掃掃就行。”陳曲年脫下羽絨服,打開冰箱,報菜目一樣;“清湯面、番茄雞蛋面、蔥油拌面、油潑面、烏冬面、馄饨、你想吃那個。”
季竹音沒想到他會這麽多;“都行,我不挑。”
“行。“陳曲年從冰箱裏拿了番茄、雞蛋、烏冬面,轉頭看她還傻站着在那,忍不住調侃;”你來着當木頭人呢?”
“沒。”季竹音晃了晃腦袋,跟着他身後進了廚房;“我能看着你做嗎?”
陳曲年挑眉;“怕我下毒?”
“沒。“季竹音搖搖頭;”有點好奇。”
“行,看吧。”陳曲年走向水槽洗了手和食材,拿起菜板和刀也洗了一遍,開始切番茄,動作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季竹音眼睛都跟不上他的速度,陳曲年兩三下就把番茄切好了,開始起鍋燒油了。
陳曲年熟練地轉着手裏的鍋,油燒熱後下入先後下入食材。
之前在網絡上有句話很火“嫁會做飯的男人,做最幸福的女人。”
季竹音半靠在門框上,喝了一小口溫水,看着他的背影,心裏忽然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口比腦子快;“陳曲年,嫁給你會變成幸福女人嗎?”
季竹音瞳孔猛地睜大,連忙捂住嘴巴。
什麽!
她問的什麽傻話!!
她說了什麽!!!
天!讓她死吧,真想挖個洞鑽進去。
陳曲年手上的動作一愣,有些沒明白她的意思;“什麽?”
季竹音幹笑兩聲解釋;“網上很火的問題,嫁給會做飯的男人,會變成幸福女人。”
陳曲年半開玩笑地問;“你喜歡會做飯的男人。”
黑色抽煙機上倒映着她的影子,只見她站着身體,很認真地說“我喜歡你。”
嘭!的一聲
陳曲年手中的鐵鍋鏟砸到地上,白色的瓷磚沾染上紅色的湯汁。
就像被吓住了陳曲年站着不動,是不知道怎麽拒絕嗎?還是在想怎麽拒絕好。
季竹音抿了抿唇,今天也不知道着了什麽魔,控制不住自己的嘴,想什麽就說什麽。
沒事的,就當作玩笑,是玩笑兩人都不尴尬。
“才怪,我騙你的。”季竹音大笑出聲;“看給你吓的。”
陳曲年彎腰撿起,也笑了,語氣輕松;“沒拿穩。”
“我先出去了。”季竹音快速轉過身,喝完杯子裏的水,嘆了口氣也不是很難過,陳曲年不喜歡她,這不很正常嗎?
有什麽好難過,林可那麽漂亮的他都不喜歡怎麽可能喜歡上她這樣的。
吃面時兩人都沒怎麽說話,季竹音埋頭吃是真的餓了,面也是真的好吃。
吃完面後,陳曲年忽然說;“給你個東西。”
季竹音吃飽了一掃之前的難過,好奇地問;“什麽?”
陳曲年站了起來;“跟我來。”
兩樓一共兩個房間,陳曲年打開最左邊的那間房門。
季竹音站在門口往裏看,房間很大帶個陽臺,物品擺放有秩序,幹淨整潔還帶着淡淡的香氣,整體黑白色調,靠近陽臺的位置擺了張長書桌。
不同于別的學霸,陳曲年的書桌上一本書沒有,而是擺了兩塊大大的顯示屏,側邊一臺光的主機,牆上做了置物架放着手辦,鍵盤什麽的。
側邊靠牆是一排球鞋,籃球,足球,打眼一看就像是游戲少年住的房子。
陳曲年轉頭她又站在門口不動,朝她招招手,怎麽跟個機器人似的叫一下才動一下;“進來坐會兒,我找一下。”
季竹音往裏走,坐到陳曲年拉出的椅子上轉了轉。
陳曲年走向陽臺打開一個盒子,從裏拿出一個袋子,走向季竹音遞給她;“我高中的全部筆記。”
“你不是畢業那天丢了嗎?”季竹音疑惑,她記得之前,有人問陳曲年要筆記他說丢了。
陳曲年說起謊來,臉一點不變色;“丢了一部分,還有點。”
季竹音接過沉重的袋子,往裏看了一看,有些驚訝;“這麽多?”又覺得是該怎麽多,高中三年。
“我以為你這種學霸都不記筆記呢。”季竹音大致翻了翻,基本上每一科都有一本兩本,有些本子看着像是新的一樣。
陳曲年笑了笑;“學霸又不是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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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過後下了場暴雪,周圍的所有顏色都被蓋住了,世界只剩一片白,街角、公寓裏,又堆起一個個小雪人。
陳曲年回了學校,季竹音帶着陳曲年的筆記回了學校。
雲廈七中給高一高二的同學多放了一天暴雪假,高三的以抓緊時間馬上就要高考為借口搪塞過去。
上課上班上大部分同學都興致不高,比扣了暑假還難受。
“憑啥給那幫孫子多放一天,他們不應該抓緊?”
“瑪德,老子高二的時候下的地上的積雪都到膝蓋了照樣能來,暴雪假?矯情。”
“給我凍感冒了,不照樣學不成,到時候還要倒請假,真是的一點算盤都不會打。”
班級最後一組的男生盡在吐槽。
季竹音看了眼黑板旁邊貼着的高考倒計時,還剩一百八十六天,最先一次月考成績她考了六百一十七,現在能穩定六百多了,距離京一還差五十多分。
陳曲年的筆記,記得還真不一樣,簡單粗暴,就算是很複雜的題,他也能用很簡單的方式表示出來。
這有一種魔力,因為是他的她很願意學。
就那麽看着他的字都會很開心。
一月中旬,程咪請了兩周的假,終于返學。
季竹音中午飯都沒吃就去校門口坐在石凳上等她,等來的不止程咪還有程咪媽媽。
季竹音笑着和程咪媽媽打招呼;“程阿姨。”
程媽媽笑了笑;“怎麽不在教室等,這裏多冷啊。”
季竹音搖搖頭;“不冷的,我才剛來一會,你們就到了。”
程媽媽問;“這麽巧啊,吃飯了嗎?”
季竹音笑着點頭;“吃了。”
程咪挽住季竹音一句話也沒說,她知道她沒吃飯,哪有人吃飯這麽快的,下課不到十分鐘就吃完飯了。
“走吧去教室,外面冷。”程媽媽,帶着兩人往教室方向走。
三個人往教室的方向走,一路上季竹音總感覺有什麽不對勁,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
到教室時唐文娟剛好從辦公室走出來;“程咪媽媽,正好要去教務處蓋章你和程咪跟我一起去吧。”
程咪媽媽點點頭;“好我們跟你一塊。”
季竹音疑惑地看着程咪,小聲地問;“什麽蓋章。”
“等會告訴你。”程咪抽回手,笑了笑;“你快去吃飯。”
季竹音點點頭;“好。”
“跟我走吧。”唐文娟在前面領路,程咪和程媽媽跟在後面。
程咪回頭看了季竹音一眼,無聲地說;“去吃飯。”
季竹音點點頭,伸手和她比了個OK,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自從程咪奶奶去世後,程咪就沒再來學校,她給程咪發消息詢問,得到的是她學習壓力大、想奶奶心情不好。
季竹音隐約覺得這不是程咪不來學校的真正地原因,程咪是不會因為這些原因請假,而且程阿姨也不會因為這些事給程咪請假。
季竹音心裏頓時又一種不好的預感,站在陽臺上看着他們的背影遠去,也沒心情去吃飯,就這麽站在陽臺上等程咪回來。
天空灰蒙蒙的,不一會就飄起小雪,寒風襲來,季竹音呆呆地看着遠方。
教務處門口程媽媽和一位女老師握手。
程咪站在一旁,往上看了一眼,四樓走廊站着個等她的人,心裏真的說不出話,她真想現在就走。
總不能不告而別吧。
程咪轉頭和程媽媽說;“媽,我上午和音音說說話。”
“行,你快點待會車該晚點了。”程媽媽又補充;“那些書本什麽都別帶了,實在重要的東西就拿走。”
程咪點頭;“知道了。”重要的東西帶走,可在這個學校最最重要的東西帶不走。
四樓走廊上程咪咬着唇,好半天才說出口;“我要轉學了。”
“轉學?”季竹音不敢相信以為自己聽錯了;“轉什麽學。”
“我爸媽離婚了,我跟媽媽。”程咪笑笑聲音有些哽咽;“我要跟着媽媽去彎山上學。”
季竹音知道程咪媽爸感情不和,程爸爸重男輕女,程媽媽是遠嫁,但為了孩子一直沒有離婚。
季竹音還有些不相信;“真的走了啊。”
怎麽會這麽突然,明明前天我們還在聊食堂的飯不好吃,等周末一起去吃麥當勞,麻辣燙......。
他們從之前的相隔一棟樓,到現在的幾公裏,再到之後的兩千公裏。
程咪點點頭,咬着牙不讓自己哭出來;“兩點的飛機。”
“好吧,你走吧。”季竹音再也壓不住情緒,上前擁抱住她;“怎麽不早點告訴我。”
“我只是不知道怎麽和你告別。”程咪越說聲音越小。
人最不願面對告別,又不得不告別。
從小就陪在對方身邊,一下十幾年,我該怎麽和你告別才會不難過,不讓你難過。
我們現在的年紀都無法決定自己的生活,但不管多遠相互想念的人總會相見。
“沒事我會好好的,你要好好的,”季竹音松開她,伸手抹掉她眼角的淚,笑着說;“走吧,兩點的飛機,待會來不及了。”
程咪眼淚唰唰地掉,越哭越大聲;“季竹音,我會想你的。”
“想我就給我打視頻,我也會想你的。”季竹音看見遠處來回踱步的程阿姨;“好了,好了,又不是以後都見不到了。”
季竹音擦幹自己眼角的淚,再次擁抱了她,輕聲在她耳邊說;“走吧,等下真趕不上飛機了。”
程咪用力氣地抱住她,開玩笑似的說;“你別送我了,我怕我舍不得走。”
季竹音笑了聲,用最輕松平常的語氣;“誰說要送你。”
程咪轉過身,舉起手一邊揮動一邊說;“走了。”
季竹音揮揮手像之前無數次放學分開一樣;“走吧,走吧。”
雖然知道還會再見,依舊可以向對方分享生活的瑣碎。但我還是想在你身邊,第一個知道你所有情緒,笑有我,哭也有我。
季竹音站在陽臺一直目送她離開,程咪真的狠心沒有回頭看過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