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36、第 36 章

沈世倫聽到自己的名字,又擡起頭看向長公主,眼神已經失去了往日的清明,有些無神,疑惑道:“殿下喊我?”

長公主對反應遲鈍的沈世倫挺感興趣的,眼中帶着狡黠,壞笑道:“是啊,本宮方才說沈世倫是個蠢貨,對不對?”

“不對,”沈世倫回答得很快。

長公主一愣,“為何不對?”

沈世倫咧嘴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理所當然道:“沈世倫就是我,我怎麽可能說自己是蠢貨。”

翠沫噗嗤笑了,“倒是一點虧也不吃。”

長公主搖頭失笑,這家夥哪怕是醉了,也是半點便宜都不讓占。

這時醒酒湯到了,翠沫端過來,遞給沈世倫。

沈世倫問長公主,“這是什麽?”

“醒酒湯,沈公子喝了這個,可以減輕頭痛,”翠沫答道。

可誰知沈世倫一動不動,還是看着長公主。

翠沫咬牙切齒,長公主勾唇,似乎對沈世倫的依賴很滿意,從翠沫手中接過醒酒湯,說道:“這是醒酒湯,你快喝了它。”

“哦,”沈世倫很幹脆,接過醒酒湯,一仰頭沒一會兒便喝得一幹二淨,還把碗倒扣過來,讓長公主看。

長公主摸摸他透着酒暈的臉頰,笑道:“真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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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沈世倫醒來,頓時感到額頭一陣刺痛,仿佛針紮得一般,很是劇烈,緩了一會兒,疼痛才稍微減輕些,一扭頭便看到睡在他身邊的長公主。

和長公主不同的是,他本就醉得不重,昨晚的記憶他還記得,嘴唇勾起,翻身壓在長公主身上,将嘴唇輕輕壓上去,輕柔□□。

長公主便是在這樣細膩輕柔的親吻中醒了過來,嗅着熟悉的氣息,她連眼睛都沒睜開,便摟住沈世倫的脖子回應他。

沈世倫察覺到長公主的回應,也不再有顧及,力度漸漸加大,直到長公主感覺舌尖發麻,推了推他,沈世倫才放過她。

長公主呼吸急促,輕喘着氣,道:“怎麽大清早就不老實?”

沈世倫還是側壓在她身上,挑眉看着她,“那得問問殿下昨日玩得可還開心?”

長公主聞言,頓時想起昨日趁着沈世倫酒醉,逗弄他的事情,一時心虛

主動擡頭親了親他,轉移話題道:“頭還痛不痛,要不要再喝一碗醒酒湯?”

沈世倫見好就收,也不過多糾纏,按按額頭,那陣疼痛過去,現在已經沒那麽強烈了,搖頭道:“不用了,一會兒就好了。”

“那就好,”長公主點頭,然後推推還壓着她的某人,“還不去更衣。”

随着沈世倫留宿的次數越來越多,長秋殿已經備有一些他的衣服,倒是不用讓小順子再回玉笙居取了。

公主府衆人也對沈世倫留宿長秋殿沒那麽驚訝了,習慣果然是個可怕的東西。

等二人更衣盥洗完,翠沫已經吩咐人将早膳擺好了,因為沈世倫宿醉,吃不得油膩的,翠沫吩咐廚房為他煮了一碗清淡的皮蛋粥。

沈世倫看看面前沒什麽味道的皮蛋粥,再看看長公主那豐盛的早膳,撇撇嘴,“殿下,這麽區別對待真的好嗎?”

長公主早就注意到沈世倫的小眼神,面不改色道:“挺好的。”

“……”最毒婦人心,果真不是說說而已,而且這人還沒成為婦人呢。

沈世倫抗議無效,只得慘兮兮地抱着自己的皮蛋粥一點點地喝,他雖然不重口腹之欲,可口味并不淡,這種味道的粥他從來沒喝過,一點也沒有新奇的感覺,也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用完早膳,沈世倫覺得自己嘴裏太淡了,拿起一個橘子剝來吃,還不忘時不時投喂長公主,解決了兩個橘子,嘴裏總算沒那麽難受了。

這時小順子進來禀報道:“公子,剛才吳伯來信,蔣大儒府上的人在找您,似乎有要事相商。”

沈世倫不曾向蔣大儒透露身份,他只能去聚德樓找他,不過那個貪杯又喜歡斤斤計較的小老頭會有什麽事,難不成他想多喝些酒?

長公主聞言,扭頭看他,“你還認識蔣先生?”

“恩,”沈世倫點頭,“之前為了辦件事,接觸過他一次。”

長公主颔首,道:“既然有事,那就去吧。”

沈世倫雖然不太想見那個小老頭,可人家畢竟有個好兒子,怠慢不得。

親親長公主的側臉,柔聲道:“等我回來再陪殿下,”說完,沈世倫便和小順子離開。

看到這一幕的小順子,對沈世倫的佩服就如滔滔江水

連綿不絕,他昨日還在擔心公子失寵,沒想到公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強大。

長公主等他走後,沉默片刻,輕嗤道:“這算不算懶人有懶福?”

蔣大儒的脾氣長公主略有耳聞,軟硬不吃,有多少人将讓他收自己的孩子當學生,蔣大儒硬是理都不理,甚至将上門的人關在門外,連門都不讓進。

不管沈世倫怎麽認識的蔣大儒,僅憑今日主動來找,就知道蔣大儒對沈世倫印象還不錯。

翠沫明白長公主的意思,笑道:“沈公子只是不想争,他并不比任何人差。”

沈世倫不想入朝,也不在意什麽高官厚祿,可這并不能抹殺他才智過人的事實,尤其是在這次會試洩露考題一案過後。

長公主嘴角上揚,勾起一個弧度,道:“确實如此,”沈世倫總能給她帶來驚喜。

蔣府

“什麽,您要收孝儒兄當學生?”一到蔣府,沈世倫就被告知一個震驚的消息。

蔣大儒不滿地揉揉耳朵,“沈小子,你小聲點,老夫的耳朵經不起你折騰,還有,不是學生,是關門弟子。”

學生和弟子可不是一回事,據說蔣大儒一共就收了兩個弟子,其中一個還是他兒子。

至于像小滿這樣的學生,數量不少,都是些記名弟子。

沈世倫滿臉疑問,“蔣老,您怎麽會認識孝儒兄?”按理說他們不應該有什麽交集啊。

蔣大儒搖頭,“老夫不認識他,只是看過他殿試時的答卷,他的治政理念很和老夫的心意,這才起了愛才之心。”

果然脾氣古怪的人收弟子的方式也與衆不同。

沈世倫呷了口茶,蹙眉,暗自腹诽這老頭真摳,連好茶都不給上,再看看已經種上蔬菜的土地,這地還是他費勁翻的,心思更加不妙了,道:“蔣老這算盤打得可以啊,孝儒兄都已經考中狀元,而且馬上就要外放了,您能教他什麽,想白撿一個弟子不成?”

蔣大儒聞言,立刻氣得瞪眼,“你個小娃娃懂什麽,考中狀元不過是開始,今後的為官之道,還有同僚間如何來往,這些都需要有人去教他。”

“再說,他不是要回歸德府嗎,老夫有一學生恰好是歸德府知府,另外還有一好友的子侄是正三品按察使,有

這些關系,豈不比他自己單打獨鬥要好很多。”

沈世倫無話可說,有這麽多大佬護着,萬孝儒便是個廢物,将來的成就也低不到哪裏去。

心思一轉,沈世倫連忙給蔣大儒倒了杯茶,笑道:“剛才是小子無知,還請蔣老勿怪,至于收弟子一事,明日.我約孝儒兄去聚德樓,您和他見上一面,成與不成看他如何選擇。”

蔣大儒臉色緩和,他要的便是如此,要不然他自己也能找到萬孝儒的住址,為何要沈世倫引薦,就是因為有沈世倫在,萬孝儒不會對他心生抵觸,接下來才好談。

此事說完,沈世倫看着一旁練字的小滿,笑道:“小滿可還讓您滿意?”

蔣大儒微微颔首,摸摸胡子,道:“還算聰慧,将來如何,還未可知。”

再閑聊兩句,沈世倫便告辭離開,回到長秋殿,沈世倫第一句話便是,“殿下,這世上還真有掉餡餅的好事,”雖然沒掉到他頭上。

長公主被他這沒頭沒尾的話弄得一懵,“怎麽了?”

沈世倫嘿嘿一笑,“你猜蔣大儒找我什麽事?原來他是想收萬孝儒當關門弟子,想讓我替他牽線。”

長公主瞳孔一縮,“竟有此事?”

沈世倫點頭:“蔣老親口所說,絕不會作假。”

長公主對蔣大儒了解比沈世倫多,蔣大儒的長子,現在的吏部尚書蔣為先,能力出衆,若不是年紀尚輕,才剛四十歲,恐怕此時便有資格接任右相一職,又何須乾興帝壓下右相的請辭折子。

不過,最多三年,蔣為先必定接任右相!

所以,可見蔣大儒的重要性。

蔣大儒脾氣怪異,蔣為先的性格和他父親相似,在朝中并無偏向,乾興帝和左相的争鬥,他并不理會,一心經營他的吏部。

可現在,萬孝儒竟然有機會被蔣大儒收為弟子,還是關門弟子,怎麽能不讓人驚訝。

長公主沉吟片刻,道:“這确實是一件好事,只是如何選擇,讓萬孝儒自己決定便可。”

太過急功近利,并非好事,萬孝儒如何和蔣大儒那邊相處是他自己的事,長公主不會要求他做什麽。

何況,萬孝儒的調令是翠沫去吏部打得招呼,有個當吏部尚書的兒子,蔣大儒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這或許是一個信號?

長公主心裏生出幾分期待,如果能有蔣尚書的幫助,旭兒也能更加輕松些。

沈世倫自是明白長公主的意思,笑道:“我和孝儒兄交往,只是交流學問,閑談雜事,并無其他。”

雖說最開始,沈世倫是想着提前投資,結一份善緣,但相處多日,二人性情相和,也算是友人,沈世倫并非愚蠢之人,豈會自毀長城。

何況他真沒什麽事有求于萬孝儒,朝堂的事與他關系并沒有太大,不需要他竭盡腦汁去謀劃。

要不然他重生的意義何在?

長公主自是相信沈世倫,他向來懂得分寸,便揭過這個話題,不再多談。

哪怕是進宮後,長公主将此事告知乾興帝,他也只是微微一愣,說了句“巧了”,便不再提。

他們雖想拉攏蔣為先,卻也是堂堂正正,不需要搞一些小伎倆。

次日,沈世倫約萬孝儒到聚德樓,在蔣大儒未到來之前,他先将事情告知萬孝儒。

“孝儒兄,這位蔣大儒雖脾氣怪異,為人斤斤計較了一些,但學問是不俗的,他确實能為你今後提供不少幫助,但你也莫要為難,若實在覺得不合眼緣,或者其他什麽,盡管拒絕,不會有任何事。”

沈世倫想起蔣大儒每次見他,雖不似蓬頭垢面,卻也沒一絲儒雅的樣子,衣衫淩亂是常有的事。

而萬孝儒雖穿着粗布麻衫,可每次都打理得幹幹淨淨,頭發束在腦後,沒有一根發絲淩亂,很明顯他是個很自律并且很愛幹淨的人。

沈世倫真心覺得蔣大儒可能會不合萬孝儒的眼緣。

在距離約定時間還有一刻鐘時,雅間被敲響,随後進來一位穿着黑色長袍的老者,衣擺處有金絲紋成的圖案,頭發用一支白玉發簪束起,老者臉上布滿皺紋,因眼睛明亮銳利,顯得很是精神。

沈世倫瞪大眼睛,你敢相信,這竟然是蔣大儒,這小老頭竟然會打扮了?

沈世倫起身機械地向萬孝儒介紹,然後給他們騰地,在和蔣大儒擦肩而過時,低聲道:“蔣老,為了騙個弟子,你還真是煞費苦心啊,”他故意加重“騙”的讀音。

蔣大儒隐晦地瞪了他一眼,然後臉上綻開菊花般的笑容,走向萬孝儒

說道:“孝儒啊……”

沈世倫關門走出去,臨走前聽到蔣大儒的話,暗呸一聲,過河拆橋的老家夥,臉皮夠厚的啊。

轉念又一想,也是,臉皮要不厚,他當初能跟他因為幾壇酒掙個面紅耳赤?還挾私報複讓他替他翻土。

這小老頭子,壞滴很!

沈世倫去了另外一間雅間,讓小順子注意那邊的情況,他安靜地喝茶等消息。

大約半個時辰後,終于有動靜了,萬孝儒率先打開門,拱手道:“老師慢走。”

蔣大儒這才從雅間走出來,頗為威嚴地“嗯”了一聲,然後得意地看向沈世倫,語氣卻是一本正經道:“我這弟子,之前多謝沈公子照料了。”

虛僞!

沈世倫暗罵一聲,笑道:“蔣老客氣了,我和孝儒兄是朋友,應該的。”

蔣大儒颔首,回頭跟萬孝儒說道:“你走之前記得去蔣府找為師,順便見見你師兄,”正好也将拜師的流程走一下。

“是,老師,”萬孝儒臉上帶着尊敬,然後恭送蔣大儒離開。

随後,沈世倫将萬孝儒拉進雅間,好奇道:“快說說,他有沒有提什麽要求?你可不能被他糊弄了。”

萬孝儒聞言,臉色微變,肅聲道:“安林兄,你對老師可能有些誤解,老師博學多才,學通古今,和他一席話,讓我受益匪淺,而且,老師性格溫和,對我很是慈愛,還細心囑咐我到任後先去拜訪一位師兄,甚至還會囑咐旁人照看,他老人家如此年紀,還花費心力為我操勞,安林兄你可能是不了解老師,但日後莫要對老師不敬。”

萬孝儒說得認真,眼神中對蔣大儒的尊敬一覽無遺。

沈世倫:“……”

真是日了狗了,這小老頭厲害啊,僅僅半個時辰就收了萬孝儒的心。

聽聽這話,性格溫和,這說的是蔣老頭?他們遇見的怕不是同一個人。

等送走萬孝儒,沈世倫一臉呆滞,“莫非這就是對待親弟子和外人的區別?”這家夥還挺雙标啊。

小順子候在一旁,不敢搭話。

沈世倫被雙标的蔣大儒打擊到了,出了聚德樓也沒回公主府,随意在街上走走,平複平複心情。

“安林兄?我們還真是有緣啊,”一道驚喜的聲音傳來。

沈世倫身體一僵,艱難地轉過身看向朱士應,勉強笑笑,還真是……冤家路窄啊。

這家夥的熱情,他真心不太适應。

朱士應對沈世倫的心思一無所知,他因為喝酒,昨日被禁足,不準出門,今日好不容易解禁了,便看到沈世倫這位新朋友,他怎麽能不高興,攬住沈世倫的肩膀,道:“安林兄,走,喝酒去?”

沈世倫聞言身體一顫,同時朱士應身後的小厮幹咳兩聲,朱士應瞬間臉色一僵,不自然道:“還是算了,喝酒傷身,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沈世倫松了口氣,醉酒的感覺着實不太美妙。

朱士應都沒有給沈世倫拒絕的機會,便拉着他往前走,兩個人都沒有坐馬車,大約走了兩刻鐘,兩人來到一處名為“幽雲閣”的地方。

沈世倫疑惑道:“這是什麽地方?”

朱士應嘿嘿一笑,道:“這裏的人都特別有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我經常來這裏和她們切磋。”

“這樣啊,”沈世倫猜測,這裏應該是和詩社差不多的地方,供才子佳人交流學問,需要時還可以相個親。

尤其是在沈世倫走進去後,看到裏面皆是錦衣華服的男子,以及尚未挽起發髻,雲英未嫁的閨閣女子,更是堅定了自己的猜測。

而他身後的小順子,嘴裏不停念叨“幽雲閣”這個名字,他總感覺有些熟悉,直到沈世倫上樓之際,他才突然想起來自己從哪裏聽過這個名字了,臉色大變,下意識地想開口提醒沈世倫,卻被朱士應的小厮拉住了,道:“二樓是公子們去的地方,我們做下人的在一樓轉轉就行。”

這小厮被朱士應示意過,豈會讓小順子去提醒沈世倫。

小順子急得滿頭大汗,搖頭道:“不行,我有要事找我家公子。”

今日吳毅恰好不在,随着聚德樓的生意越來越好,需要的打手增加,吳毅又被叫去訓練了。

小順子想去找沈世倫,卻被朱士應的小厮纏住脫不開身,他知道朱士應的身份,不好壞了他的面子,本打算悄聲提醒沈世倫,結果一個遲疑,沈世倫已經被朱士應帶進房間了。

小順子見此,頹然地低下頭,完了!

沈世倫随着朱士應進了房間,見有兩個侍女正在

裏面彈琴弄蕭,聽着很是入耳。

沈世倫坐下,好奇道:“士應兄,這幽雲閣是何人所建,真是手段不俗,在如此美景下吟詩作賦,真是別有一番風味。”

這幽雲閣建有假山假水,在一樓時能清晰地聽見水流過的聲音,聽得心裏很舒服,心境也會舒暢很多。

二樓雅間除了華麗的裝飾,還點有熏香,這味道并不濃烈,很清冽,挺好聞的。

沈世倫有些明白幽雲閣的設計理念了,它旨在打造一處幽靜,能讓人放開心神,忘卻煩惱的地方,如人間仙境一般。

待二人都坐下,朱士應神秘道:“安林兄,來讓你體會一下我每次來這兒都會點的服務。”

沈世倫一頭霧水,還未來得及問,只聽朱士應拍了兩下手,兩個穿着鵝黃色衣衫的女子走進來,齊身行禮道:“見過兩位公子。”

“免禮,”朱士應颔首。

“朱公子的要求還和以往一樣?”

“沒錯,不過目标換了,你們需要伺候的是本公子身邊這位沈公子。”

兩位女子早就注意到沈世倫,她們在這幽雲閣見過不少男子,先不論他們性格如何,每一位都是相貌出色的美男子,但如沈世倫這般的,還真不曾見過,兩人皆有些失神,只是還有工作,不好太過放肆。

在沈世倫疑惑的眼神中,兩位女子你一言我一語地開始說話。

“沈公子的相貌實乃奴家平生所見之最,奴家實在想不出如何用這世間的語言去描述公子的相貌。”

“常說人死後會過奈何橋,喝孟婆湯,想想下輩子再也不記得公子俊美的容顏,奴家這心就疼得厲害。”

“……”

這二人偶爾看一眼沈世倫,話說得情感真摯,聲音婉轉柔媚,聽得人心裏舒服極了。

只是國人習慣謙虛,雖然沈世倫在長公主面前表現得厚臉皮,但那是情趣,真讓他就這麽聽旁人直白露骨的贊美,他心裏挺別扭的。

扭頭看向朱士應,只見這家夥嘴角勾起,聽得搖頭晃腦,看起來很滿意,尤其是他剛才神神秘秘的樣子,沈世倫一臉黑線,原來這家夥來這裏不是交流學問的,而是花錢請人家誇他的。

這兩位女子确有才識,引經論典地誇他,用詞優美,還不帶

重樣的,比起單純誇你帥,有魅力,要高大上多了,難怪朱士應每次來都讓人家誇他。

不過,即便如此,也改變不了這家夥自戀的事實,腦子還有些不正常。

但凡是一個正常人,都不會做出花錢請別人誇自己的事情來。

沈世倫不願委屈自己,聽得別扭,便讓那二人停下,道:“好了,可以了,兩位姑娘可以離開了。”

那兩位女子一怔,面面相觑,但畢竟是客人的要求,她們只能留戀地看了眼沈世倫,轉身離開。

等他們離開,沈世倫看向朱士應,道:“士應兄,你挺會玩啊。”

朱士應嘿嘿一笑,半點羞愧都沒有,道:“花錢不就是圖一樂嘛。”

那兩位女子一出來,頓時幾個男女圍上去,七嘴八舌道:“怎麽樣,朱公子又讓你們誇他了?”

“我剛才看到朱公子還帶了一位公子來,那相貌……當真絕代風華。”

“可不是,我剛才在雅間內多看了他幾眼,就是性子有些清冷,我們姐妹還沒說幾句,就被趕出來了。”

一男子羨慕道:“你們就知足吧,收着銀子,只需要說幾句吉祥話就好,哪像我們這般勞累,唉,你說朱公子怎麽不點男人呢,吉祥話我也會說啊。”

聽到這話,其他男人紛紛點頭,幾位女子卻是白了他一眼,不予理會。

一樓的小順子一直在注意雅間的情況,之前見兩個女人走進去,他緊張得心都要跳出來了,生怕沈世倫經不住誘惑,做錯事。

此時見那二人不過一刻鐘的功夫便出來,他這才放下心,他家公子應該不是這麽短的人。

又過了一會兒,沈世倫和朱士應也出來了,兩人下樓離開,朱士應跟在沈世倫身後,一臉不情願,“安林兄,我還沒玩夠呢。”

沈世倫睨了他一眼,“那你繼續玩,我先走了。”

“啊……那還是一起走好了,”朱士應讪讪笑道。

離開幽雲閣,沈世倫借口聚德樓有事,便在朱士應依依不舍的眼神中和他分別。

遠離朱士應後,沈世倫問道:“小順子,那幽雲閣究竟是何地方?”

沈世倫本以為幽雲閣和詩社差不多,可後來他越想越不對,那些女子看他的眼神太露骨了,若真是閨閣女

子,不應該如此大膽才是。

小順子硬着頭皮道:“那幽雲閣本是煙花之地,後來換了東家後,裏面的姑娘全都是清倌人,”即便如此,它還是煙花之地。

沈世倫腳步一頓,閉了閉眼,眉心一跳,果然,他隐隐就感覺如此。

“裏面怎麽還有男子?”沈世倫剛才看到的男子很明顯不是客人。

小順子覺得這話有些燙嘴,但還是說道:“那是小倌,也是幽雲閣的特色。”

沈世倫臉色一黑,沒想到幽雲閣竟然公然搞這些東西。

他怎麽也沒想到朱士應會帶他去那種地方,這家夥好歹也是探花,馬上就要進翰林院的人了,怎麽能如此不靠譜,不怕被人彈劾嗎?

“把今日之事爛在心裏,誰都不許說,”事情已經發生,沈世倫只得讓小順子保密。

小順子連忙點頭,“奴才謹記。”

沈世倫的身上還有幽雲閣熏香的味道,之前有多欣賞,現在就有多惡寒,恨不得沐浴換一身衣服才是。

只是他多少有些做賊心虛,出府一趟,便換身衣服,難免惹人懷疑,沈世倫無奈,只得在聚德樓坐了一個時辰,直到味道完全散了後,才起身回府。

公主府內并無意外發生,沈世倫一路順暢地回到玉笙居。

不過,他剛到玉笙居,李政就到了,“沈兄,在下是來跟沈兄告別的。”

沈世倫詫異地擡頭看向他,李政嘴角含笑,面上滿是輕松的表情。

時間往前退兩個時辰

長公主随意在公主府走動,在明玉湖旁停下,湖上的冰早就化了,湖水波光粼粼,倒映着周邊的殿宇假山,魚兒正在湖面上跳動。

從丫鬟手中接過魚食,長公主倚在欄杆旁投魚食,看着魚兒争相游向魚食,很快聚在一起,她勾了勾唇。

等将手中的魚食投喂完,長公主才用手帕擦拭手指,然後轉身離開,剛走幾步,就看到迎面走來的少年。

李政見到長公主一驚,連忙行禮道:“小生見過殿下。”

長公主颔首,讓他免禮,便離開了。

直到回到長秋殿,長公主才道:“通知李政,讓他收拾行李,三日後離開公主府。”

李政是左相的人,之前的那次事情讓他暴露了,他在公主府已經沒有待下

去的必要,長公主早有将李政逐出公主府的念頭,只是後來事情一多,便忘了,今日見到李政,這才想起來。

這也是李政來跟沈世倫道別的原因。

沈世倫聽完緣由,沉默一瞬,然後笑道:“在下知道李兄的心思,離開公主府對李兄并非壞事。”

李政點頭,道:“家母一人在家,在下實在放心不下,能離開公主府回家照料母親,是在下所願。”

“回家後,李兄有何打算?”

“大概會辦一家私塾,傳道授業解惑,豈不快哉,”李政含笑,如沐春風,李政的眼睛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明亮,精氣神也很好。

沈世倫真誠地祝福,道:“願李兄得償所願!”

李政拱手,“多謝沈兄。”

沈世倫不曾問李政的積蓄是否足夠,他相信他早有打算,任何的資助都是對李政的侮辱。

李政看似溫和,可骨子裏卻有自己的堅持,他來找沈世倫,是希望得到他的祝福,而非幫助。

三日後,李政悄然離開公主府,除了沈世倫,其他幾位公子多少有些猜測,卻是不曾過多詢問。

對于他們來說,留下的才是應該注意的,至于離開的,不管原因為何,都是失敗者,不必在意。

李政走後,次日,萬孝儒也要離開了,他的任命早就下來了——正七品下邑縣知縣,因為朝廷律例,萬孝儒不能回永城縣,便成了下邑縣的縣令,朝廷給了他三個月的時間,三個月後必須赴任。

三個月的時間挺寬裕的,但他還要回家安頓母親和妻子,怕誤了上任時間,萬孝儒這才打算盡早動身。

萬孝儒昨日已經和蔣大儒告別,今日來送他的只有沈世倫和朱士應兩人。

沈世倫舉杯,道:“送君千裏,終有一別,孝儒兄,祝你前程似錦,一路順風。”

朱士應也舉起酒杯,“我在建平,等孝儒兄回來重聚,”他聽說了萬孝儒被蔣大儒收為關門弟子的事情,相信萬孝儒一定會回來。

萬孝儒和兩人碰杯,幹了這杯酒,笑道:“今日要趕路,便不多喝了,等來日,我等再不醉不歸。”

萬孝儒拱手,然後轉身上了馬車,馬車後還跟着十幾個護衛,這是蔣府派來護送萬孝儒回家的人。

看着萬

孝儒遠去,朱士應遺憾地嘆氣,然後看向沈世倫,讪笑道:“安林兄,之前是我做錯了,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一次吧。”

上次,朱士應故意隐瞞幽雲閣的情況,惹得沈世倫生氣,多日不曾搭理他,朱士應急得抓耳搔腮,卻是沒有絲毫辦法,今日借着給萬孝儒送別的機會,試圖緩和關系。

沈世倫嘆氣道:“士應兄,我知道你喜歡熱鬧,愛玩,但有些事情還是要說清楚的,我素來讨厭煙花之地,這幽雲閣你以後莫要叫我了。”

“一定,”朱士應連忙點頭,“一定不叫了。”

朱士應喜愛顏色,就想和長得好看的人交朋友,只是滿足他要求的沒幾個,只有沈世倫是完全達到他的要求的,就連萬孝儒,如果不是沈世倫和他交好,朱士應很大概率和他只是點頭之交,畢竟萬孝儒雖然學問不俗,可相貌着實太普通,放在人群裏找不出來的那種。

兩人和好,朱士應又拉着沈世倫去喝酒,但沈世倫堅決不多喝,朱士應雖不滿足,但還是順了他的意思。

沈世倫算是看出來了,朱士應這人很奇葩,思維方式完全不同于常人,什麽事都不能聽他的。

送走萬孝儒,聚德樓也已經步入正軌,沈世倫終于又可以偷懶了,除了在玉笙居練習書法和雕刻,便是去長秋殿陪陪長公主,或者偶爾出府和朱士應聚一聚,很是惬意。

長秋殿

長公主正看着沈世倫前幾日又給她做的走馬燈,依舊是四幅圖畫,但畫面已經變了,是他們近日的相處場景,明顯比以前親密很多。

“殿下,再有半月便是您的生辰了,今年還是在宮中舉辦生辰宴嗎?”沈世倫問道。

長公主眼睛盯着走馬燈,點頭道:“對,不過今年不會宴請百官了,只有旭兒,母後還有皇後,對了,你也要去。”

之前因為長公主輔政,她的生辰宴每年都大辦,正四品以上的官員皆可參加,但長公主并不想要這些熱鬧。

若不是怕變得太突兀,她去年都不打算宴請百官,有了一年的緩沖,今年自然由着長公主的性子來,誰都不請。

至于皇室中人,先帝這一脈和皇室其他人的關系并不是很融洽,尤其是在長公主輔政的那

幾年,還有人意圖取而代之,兩邊的關系就更差了。

長公主沒有秋後算賬,已經很仁慈,怎麽可能請他們參加生辰宴,而那幫人也在夾着尾巴,生怕長公主想起他們,所以兩邊的想法是一致的,能不見就最好別見。

沈世倫卻是只注意到最後一句話,“我也要進宮?”

雖然在公主府,他和主人差不多,可說到底他只是長公主的面首,哪有資格進宮?

說起這個,長公主也很郁悶,她也沒想到太後會對沈世倫感興趣,想見見他,不過這問題也不大,長公主的名聲本就不大好,帶個面首進宮,那些酸儒除了說幾句,也沒別的什麽招。

“母後想見你,讓本宮帶你入宮,你不必緊張,到時候看本宮的眼色行事,”主要是太後太不着調了,長公主生怕她做些讓他招架不住的事情。

“恩,我會的,”沈世倫點頭,心裏卻在嘀咕,太後想見他?

他這是入了太後的眼?如果能讨好太後,那他在公主府的地位應該會更加牢靠,哪怕長公主今後有了新寵,他也不至于完全失寵。

沈世倫開始回想前世網上都是怎麽讨好丈母娘的,提前做好計劃,有備無患。

作者有話要說:說實話,我沒想到進宮這段劇情會有争議。

長公主本就名聲不好,帶面首進宮并沒有太大的影響,至于皇帝和太後,我覺得只要不是他們二人下旨讓男主進宮,那些清流就不敢牽連到他們,與名聲也無害。

這是我的想法,所以進宮的情節暫且不變,如果小可愛們覺得不合适,盡管留下評論,我們投票,少數服從多數。

另外,還是很感謝666小可愛的建議,男主對外交往用真名确實容易暴露身份,這一點我決定小修,替他起一個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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