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姑父

第13章 姑父

聽得這話,少年渾身一震,整個人一下子就變得僵硬了起來,雖然明明看着挺開心,卻偏偏做出一副兇巴巴的模樣道:

“誰來接你了,我是看病人太多了,你再不回來,‘有無居’就要關門大吉了。”

啧啧,嘴上說得兇,有本事不要高興得眼睛都發光啊。

真是,到底是怎麽樣的家庭才養出了這麽一副傲嬌的性子呢,開始有點兒好奇他爹到底是何方神聖了怎麽辦。

薛攀一邊兒圍觀少年人的小別扭,一邊兒轉過身去,想看看傳說中的那位神醫長什麽樣子。

不過等到他一轉身,卻發現,這位張神醫居然不是一個人來的。

他也有車。

那車子看上去還挺講究,藍色車簾,低調又不失奢華,一看就是出自世家大族的車馬。

張友士就站在那車子不遠處,一副精疲力盡但是心情卻很好的模樣,對着薛攀還有他面前的少年微笑招呼,是個看起來很和藹慈祥的中年大叔。

除了他之外,這車子旁邊兒還站着一個人。

這人雖然站的稍遠,卻比站得近一些的張友士更加引人注意。

因着他生得實在是太好看了。

一身簡單又不失精致的藍色衣衫,身量纖瘦、面容清隽,雖然有些疲憊之色,精氣神兒倒是很好,頗有些玉樹臨風的風姿。

他見到薛攀和那少年,也遙遙拱手致意,十分客氣有禮,讓人一見就心生好感。

薛攀便也忙拱手回禮,想來是他禮數太周全,連帶着那少年也同他一起施禮,場面一時間十分融洽,雙方隔着幾米的距離遙遙相望,相互之間都有了些結交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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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神醫張友士也是個妙人,當即笑道:“這孩子,怎麽還是如小時候一般不懂事——既然見到長輩,如何不過來說話?”

說話間,他已經停住了腳步,轉頭跟那穿藍衣的大帥哥說話,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見。

那藍衣帥哥态度十分好,甚至還微笑着連連點頭,看着薛攀和少年的表情也十分慈祥——哦,這麽一看,帥哥好像也算是他們倆叔叔輩兒的,都是他這回穿的時間太早,穿成了個半大孩子,輩兒太小了,見到誰都得喊叔叔。

真是令人頭痛……

薛攀一邊兒嘆息“生不逢時”,一邊兒還是迅速調整好了心情,準備開啓社牛模式,進行社交。

俗話都說禮多人不怪,對方态度也挺好的,薛攀站在這麽老遠都能夠明顯感覺到對方身上源源不斷的善意,那不如結交一下也行,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而且他們倆既然是年少的那一方,當然得主動點兒啦,總不能讓叔叔們過來“拜見”你們倆小孩子吧。

想到這裏,薛攀一拉那少年的胳膊,笑着道:“張兄,既然張世伯有令,咱們就去見個禮罷——有客在呢,就當給我個面子如何?”

那少年張沒藥本來還想繼續傲嬌一下,沒想到薛攀直接一句話就把他的後路給堵死了,倒是讓他有點兒不會了。

他這人一向是吃軟不吃硬的,若是薛攀強迫他做什麽,他肯定是要死磕到底的。

但是薛攀這麽一說軟話,他就沒招兒了——天啊,可是,這才跟他見第一面的小哥兒居然說算是給他面子耶……他也太會了吧?

行吧,誰叫自己看他順眼呢,才不是也為了給臭老頭面子呢。

張沒藥同學別別扭扭地點了點頭,薛攀就笑着做了個“請”的姿勢,兩個少年一路朝着那輛藍馬車前進。

這條路上行人不多,很快兩人就到了近前,一起朝着張友士跟那藍衣帥叔叔行禮。

這次就是行的晚輩見長輩的禮儀了。

薛攀雖然是才穿來沒多久,但是好歹原身薛蟠出身大家族,這些基本的禮儀都是門兒清的。

只能說,大家族不愧是大家族,哪怕是個纨绔子,基本的花樣子也不能太差。

薛攀再一次感嘆自己穿來的及時,趕在薛蟠還沒有繼續堕落之前穿過來,也算是個不幸之中的萬幸了。

他們倆少年一行禮,張友士兩人也忙親自來攙。

那少年張沒藥是個嘴快的,還沒怎麽着就透露了薛攀的來意——他是那種典型的愛憎分明的性子,一開始雖然對薛攀愛理不理,但是經過共同作戰、成功救治了那個腦中風的老婆婆之後,他俨然已經把薛攀當成了自己人。

他可不管對面的是他老子還是什麽其他城裏的貴客,他只知道他這個新朋友是來找他老子求醫的,那就必須要給他這個朋友撐起場子來。

聽聞薛攀也是來找張友士的,張友士還沒發話,那藍衣帥叔叔已經開口邀請兩人一起上車。

他笑着道:“正巧兒我今兒也是送張神醫家去,不如一路同行,路上也好一處說話。”

這種善解人意、又恰到好處的提議,很難讓人拒絕的了。

于是薛攀便也欣然同意,轉頭吩咐馬六帶着人駕着他們家車跟在後頭,他自己便就跟着張友士父子一起上了藍衣帥哥的馬車。

上車之後,衆人圍成一圈兒團坐,重新寒暄,正式進行自我介紹。

張友士是個活泛的性子,本着先高後低、先主後客的原則,先将這藍衣帥哥隆重介紹了一番——原來他就是蘭臺寺大夫,禦史林大人。

薛攀一聽這個官職和姓氏,心中就打了一個突兒。猛擡頭盯着那位林大人看,就差把好奇震驚寫在腦門兒上了。

正巧那林大人也轉過頭來,見他如此,便就笑道:“小公子為何如此看我,可是我身上哪裏有什麽不妥?”

薛攀連忙搖了搖頭,有些不好意思道:“大人見笑了——是我聽大人的官職之後,忽然想起件事來,又恐貿然詢問大人,太過唐突,故此才會如此。一時失态,還請大人恕罪。”

林大人笑道:“你這小公子倒是個講禮的,咱們萍水相逢,也是緣分,我今日休沐在家,原不必如此客氣多禮的。若有何事,但問無妨。”

薛攀越看他越覺得像,見他如此和藹可親,反倒卻愈發有些緊張起來。

不過他最後還是下定決心問個清楚,便就開門見山道:“敢問大人,可是姓林名海,字如海,祖籍姑蘇,早年中過探花,娶的榮國府賈家的姑娘為妻?”

這話一說,那林大人愈發奇了:“正是。小公子如何對我家的事這麽清楚,可是與我們家什麽人相熟?”

薛攀笑道:“這就巧了。家母姓王,與尊夫人賈夫人之嫂王夫人乃是嫡親的姐妹。”

得了,弄了半天,這就是傳說中的林如海林姑父,沒想到兜兜轉轉,居然在這裏同這位林姑父見了面,也是難得的緣分了。

薛攀心中無比感嘆,那林如海也驚道:“竟有如此巧之事?你說你姓薛,可是紫薇舍人薛公之後?”

薛攀點頭道:“正是。”

林如海笑道:“如此一來,原是一家子親戚,我便是你林姑父了。還叫什麽‘大人’,叫‘姑父’便是。”

他一邊兒說一邊兒笑着拉起薛攀的手,問起“幾歲了?現讀什麽書?”,又問“家裏父母都好?”等語。

聽到說薛老爺不久前才去世,他連連嘆息,又追憶起二十年前跟薛父見過的事兒來——“當時我也就比你現在略大幾歲,正在書院求學,與薛世兄有過一面之緣”。

“當時我同薛世兄一見如故、相談甚歡,沒想到後來各自忙碌,我在姑蘇,他在金陵,二十年來竟一直未能再見。可憐我竟連他最後一面沒見到,他便就去了。”

說到動情處,他眼圈兒都紅了。

薛攀連忙起身安撫,好在這位林姑父是個妥帖人,深知過猶不及的道理,禮數周到又不會太過,傷心了片刻,也就止住了。

又問薛攀家裏如何,薛攀一一說了,林如海不免難過感嘆,張友士父子也少不得跟着唏噓一番。

薛攀便問起林如海與張友士的事——其實到了這個時候,他不問也已經清楚,那位玉兒妹妹就是傳說中的林妹妹了。

那她要救的人,定然就是她那位三歲就早夭的親弟弟了。

也正是林如海唯一的嫡子。

今年他也正好三歲。

這可不就是趕巧了麽。

薛攀心裏一陣陣發涼,聽着林如海和張友士輪番介紹那孩子的病症如何急切,家裏如何請醫問藥,如何藥石罔醫,最後如何病急亂投醫,聽了家裏五歲的小女兒說什麽“筆海大仙”顯靈,介紹的“神醫”……沒想到還真的把孩子救回來了雲雲。

薛攀先是為了孩子得救感到高興,但越聽就越覺得臉發燙——艾瑪,現在他在林妹妹心目中已經是“大仙”了……總感覺奇奇怪怪的、好丢臉是為啥呢。

說着話,張友士家已經到了。

林如海便就起身下車,親自送了張友士父子出來——救了他兒子的命,那跟救了他的命也差不多了,只是送人回家,已經算是很低調的感謝方式了。

因着有公事等着,林如海只能把他們送到家就得趕回蘇州城裏去。

他跟張友士告了別,又轉身叮囑薛攀:“蟠哥兒小小年紀就已經能當家,真是‘虎父無犬子’。薛世兄在天之靈必定寬慰了。若是有什麽難處,只管來蘇州找姑父,若有什麽姑父能夠幫得上忙的地方,一定不要見外。”

見薛攀點頭應了,他方才依依不舍地去了。

薛攀跟張友士父子三人目送着林家的馬車遠去,還沒來得及說話,旁邊兒張沒藥忽然哼了一聲:

“你姑父走了,你怎麽還不走?”

薛攀這才想起自己這次真實的來意來,他故意沒理會傲嬌少年張沒藥,只笑着對他爹張友士道:“我有一樁大生意,想跟張世伯談一談。”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嘿,大家久等了。一章補完。姨父的妹夫怎麽稱呼——度娘說,是姻親,姻姑父,俗稱也是姑父喽!于是,攀哥開開心心獲得林姑父一枚【】明天還是努力準點更新嗚嗚嗚。雖然好難,哭着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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