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揚州

第44章 揚州

見到薛攀回來,林如海微微一怔,明顯是松了口氣的模樣,繼而很快便十分高興地迎上前,笑着招呼道:“蟠兒回來啦,一路可還辛苦?”

他表現得實在太過自然,讓薛攀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猶豫就會白給——啊,不是,是敗北。

反正等薛攀再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被林如海拉着胳膊進了薛家大門——明明這是薛攀自己的家,但是林如海表現得卻好似是在他自己家一樣,弄得薛攀這個主人倒像是客人了。

兩人一路進了薛府正院花廳,在桌前坐下,恍惚之間好似又回到了前日兩個人從賈府回來,促膝長談的場景。

當時也是在這個花廳,也是坐在同樣的位置,薛攀跟林如海兩個人互剖心曲,相互交了底……甚至還把幾個阿哥都輪流點評了一番。

沒想到,這才過了一天,當日的情景又重現,這一次,卻是薛攀不知道想要說什麽好了。

他其實是有點兒生氣的。

畢竟,在他心中,原本覺得林如海是自家人,故此才會把什麽都跟這個姑父說了,誰能想到這些心裏話轉頭就被捅到康師傅那裏去了呢。

雖然薛攀能夠理解,林如海當時只有這樣做才能保他們兩個人無虞,不被忽然發難的康師傅疑心猜忌,但……就還是好氣。

因為生氣,薛攀并沒有如往常一樣熱情,只是冷淡又不失客氣地跟林如海見了禮之後,就沒有再多話。

好在林如海一向是個極會察言觀色的——不要說薛攀根本沒有掩飾自己的不高興,便就是他掩飾了,也根本逃不過林如海的眼睛。

而且林如海也知道這事兒原本就是他的不對——雖然這位薛家小世侄一向聰慧,但這次自己沒有跟他商量就兵行險着,到底還是有些吓到這孩子了。

林如海嘆息了一聲,态度十分誠懇地認了錯:“此番原是姑父思慮不周,教蟠兒受苦了……蟠兒可是還在怪姑父沒有提前同你說今日之事?”

薛攀沒想到林如海居然還真的跟他這個小輩兒道歉,一時間倒也有些怔忪,終究還是嘆了口氣,無奈道:“倒也不是……姑父也有姑父的難處與考量,這我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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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愈發苦笑道:“蟠兒果然聰慧——只是如此一來,愈發顯得我這個姑父反倒不如你有器量了。”

他說着,索性又說起當日進宮面聖的情形來:

“此事也是事出突然,當時原本預備進宮謝恩并辭行的,也想着順便提一提你的差事,誰料萬歲爺忽然發難,姑父一時間也來不及再通知你……原想着還有幾日時間,咱們爺倆兒可以再從長計議、細細謀劃,誰料……他們終究還是忍不住先動手了。”

“他們?”

薛攀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字,繼而順口問道:“是明珠還是索額圖?”

這就是想要直接了解真相的意思了。

事情都發展到了這個地步,薛攀實在懶得再跟林如海兜圈子——反正他現在整個人都屬于林如海管,大家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了,還遮遮掩掩、客客氣氣地做什麽?

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的好。

林如海微微一怔,看着薛攀一臉正色的模樣,心知這次是混不過去了,只得苦笑了一聲道:“果然什麽都瞞不過蟠兒你。”

他說完,索性直接将他所掌握的情報跟薛攀一一說了,這才終于解了薛攀的疑惑。

原來還真是大阿哥那邊兒下的手。

看明珠當時的樣子,完全想象不到,他竟然是那樣的人。

果然不愧是一代權相,恐怖如斯。

當然,索額圖那邊兒也一樣。

一個巴掌拍不響,若不是這兩派人馬混戰厮殺,原本這事兒也根本就沒可能捅到康師傅跟前兒去。

薛攀當時對明珠和索額圖這兩個人的猜測完全沒有錯,這就是一場兩派的黨争引發的血案——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大概就是這樣了。

真是煩死了。

你們各自幫着各自支持的皇子們打架,為啥要把無辜的我們給牽扯進去呢。

薛攀适時表達了自己的不滿,林如海也深有同感。

他接着就講述了一些更深層次的東西——既然薛攀現在已經從康師傅那裏全身而退,那就表示林如海之前做的計劃安排已經成功了。

薛攀以後應該就是跟着他幹了,既然都是同一戰壕的戰友了,那還有什麽好藏着掖着的呢。

林如海也是個爽快性子,一旦确定了薛攀是自己人,那什麽事兒自然都不會再瞞着他——實在也是不敢再瞞了。

就剛剛這位小世侄那小臉兒黑的,簡直讓他這個混跡官場多年的老油條都有些承受不了,以後還是算了,別那麽幹了。

有過了這麽一次差點兒翻車的經歷,林如海暗自下定了決心,以後官場上的事兒,再也不自己扛着了——有薛家小世侄這麽一個現成的得力幫手,他做什麽自讨苦吃什麽事兒都自己籌算?

那簡直太累了。

薛攀看着林如海忽然之間變得愈發熱情誠摯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就打了個冷戰——總感覺這位林姑父好像忽然決定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是怎麽回事?

雖然說聽到了一直想聽的“實話”是比較開心了,但總感覺還是被林姑父套路了一回是為什麽呢?

薛攀一邊兒認真聽着林如海給他講述這些年來,他在官場中的經驗,特別是大阿哥、明珠一派跟太子、索額圖一派多年的黨争之事,一邊兒心裏還是忍不住有些犯嘀咕。

不過很快他就沒有精力再糾結那些有的沒的——果然不愧是“九子奪嫡”,大阿哥跟太子的黨派之争遠比他想象之中的更加複雜,當然也就意味着他跟林如海此行更加兇險。

林如海想來也清楚這一點,說到激動之處,他忽然停了下來,對着薛攀正色道:“蟠兒,原是姑父對你不住,竟将你也拉入了局中,将來若是有個什麽萬一,恐怕也再無顏面去見薛世兄了。”

艾瑪,這說着說着怎麽就說到這麽遠了。

而且還這麽感傷上了?

像是有些死志的意思了。

啊?呸!呸!呸!

什麽死不死的。

咱好歹也是個穿書人士,金手指雖然不多,但也有那麽一點點,他薛攀才不會那麽輕易就狗帶呢。

當然也不會讓你林姑父一家子輕易狗帶。

旁的不說,看在你林姑父這麽一心為國為民的份上,也得幫這個忙啊。

反正,說的好像他想不幫就可以不幫一樣。

薛攀嘆了口氣,認命般地從懷裏掏出康師傅那份兒手谕,将桌上的涼茶換了兩盞熱的,開始跟林如海讨論起到揚州赴任後的工作計劃來……

這一讨論就讨論了一個晚上,他們姑侄兩個連晚膳都是随便吃了幾口,就又一頭紮到書房讨論了。

又幾乎是一夜無眠,到天色破曉時,兩人總算商定了之後的策略計劃,這才不約而同地舒了口氣,相視而笑。

見天色已經快亮,兩個人也是一夜都沒有休息好,薛攀索性就留林如海住了一日。

林如海欣然同意,反正榮國府那邊兒他早就打過了招呼,也不用再去傳話了。

次日早上他們兩個人都休息好了之後,就該準備啓程離京的事兒了。

薛攀起了個大早,先是安排馬六等人略微打點了一番要帶回去金陵的行李,等林如海也起身梳洗過了,兩人一道用了早膳,才又一路去了榮國府辭行。

榮國府衆人自然舍不得兩人,奈何皇命難為,少不得約定日後有時間多寫信,有機會常來往。但大家也都知道江南跟京城千裏迢迢,再見面也是十分不易,只能灑淚惜別。

賈母看着林如海哭得不行,想來是想着她多年未見的女兒賈敏了,至于外孫女黛玉和外孫子林家小弟,她更是從來沒有見過,也不知道有生之年還能不能見到。

王夫人也在旁抹淚,想來是看着薛攀想到了她妹妹薛姨媽。畢竟是親姐妹,兩個人各自出嫁之後,也有二十餘年未見,着實是十分想念。

一時間榮國府內充滿了悲傷的氣氛,還是薛攀看不下去了,自告奮勇說有空就回來京中探看,甚至說了,若是江南無事,今年九月就會回來給表姐熙鳳送嫁,這才讓衆人漸漸笑開,将離愁別緒略驅散了一些。

終于完成了告別儀式,準備離開榮國府之前,薛攀和林如海都收到了賈家準備的厚禮——薛攀這邊兒自然不必說,光是救了賈珠一命,就算搬空了半個榮國府,賈母和王夫人都不帶猶豫的。

至于賈珠念着薛攀這個表弟的救命之恩,日後同他的關系日益親近,這更是一個隐形的福利——學霸的友誼可是非常珍貴的,比那些死物更加無價。

至于林如海那邊兒,則是賈母的體己——賈敏是老太太最愛的女兒,還有素未謀面的外孫女、外孫子,那不表示表示也說不過去。

如此,林如海和薛攀出去了一趟又是滿載而歸。

兩個回到薛家大宅,很快收拾好了行裝,次日一早便就一起入宮回了康師傅,少不得又得了老爺子幾句叮咛囑托——都是之前都說過的那些“自己仔細”、“該料理的只管料理”等語。

薛攀和林如海自然也都是一一應了,這才告退出了宮,同早就等在宮外的馬六等人彙合,登上薛家準備的船,離開京城,直奔揚州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隔壁辦公室和我們辦公室各羊了一個……瑟瑟發抖,本人已經開始出現頭暈、咽喉幹痛症狀。但是目前還沒有發燒,明天找個抗原試試……希望繼續狗住幾天啊啊啊。身體狀況不是很妙,所以這章略短小,希望明天查無此羊,捂臉。那明晚就能夠多寫點了,嗚嗚嗚。大家千萬保重身體,早睡早起,做好防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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