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妙計
第47章 妙計
這話一說,不只是那老牙婆愣了,便就是林如海也不免有些怔忪。
不過林如海也算是見過大場面的人,故此只是微微一怔之後,便就不動聲色地按捺住了情緒,預備看薛攀要如何行事。
那老牙婆卻顯然并不是那麽輕易就能夠打發的了的。
她又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薛攀一番,繼而才裂開嘴巴笑道:“薛大爺真是好大的胃口……但不知這價錢麽……”
果然,見到薛攀還是準備下單,這死老太婆就又要準備坐地起價了。
薛攀對此倒是毫不在意,只冷笑着甩了一張巨額銀票并兩封信給那老牙婆,然後就在老牙婆歡天喜地的奉承中冷冷道:
“你也別盡跟爺說這些廢話了……爺早就說了,只要貨好,錢不是問題。這銀票要買你這一屋子人想來也是盡夠了,多的那些,就是賞你替爺送個信兒的辛苦錢了。”
那老牙婆捧着那張大票號保兌的天價銀票,笑得合不攏嘴,只連連道:“薛大爺您有什麽話,請盡管吩咐。”
薛攀也不答話,故意晾着那老牙婆,假意思考片刻之後,又拿了一張同樣金額的銀票出來,扔給那老牙婆道:“這張,買你這裏剩下的姑娘。”
啊?
就真的有錢任性呗?
那老牙婆被薛攀這接連兩張巨額銀票砸得頭暈眼花,愈發摸不透薛攀的用意,但是薛攀這錢呢,也确實是給的太多了。
故此,雖然害怕薛攀如此反常的舉動恐怕有詐,這老牙婆也實在無法抗拒,一邊兒死死捏着那兩張銀票,一邊兒只能滿口應承,連連道:“薛大爺您說,只要老身、不,老奴可以辦到的,一定給您辦妥了。”
得,什麽叫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就是了。
剛剛還“老身”呢,現在都直接變成“老奴”了,這老婆子滑跪的速度不要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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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能夠用錢就搞定的人,那麽想來接下來的事兒也不會太難了。
不知道是這老婆子自恃背後的靠山是本地的兩淮鹽運使老爺,上頭有人罩着故此什麽都不怕呢,還是只是單純的蠢,反正接下來的事兒就異常順利了。
薛攀故意擺出一副“有錢就是大爺”的霸總做派,各種刁難,各種要求,一會兒說,這麽多姑娘,分別要怎麽怎麽處置啦,一會兒說,這屋子他覺得不行,得怎麽改造了……
薛攀這麽噼裏啪啦提了一堆要求,很快折騰得那老牙婆是頭昏眼花,偏偏薛攀砸了那麽多銀子給她,她也只能硬着頭皮伺候——就算心裏早就把薛攀翻過來掉過去罵了百八十遍,但是不管薛攀提了什麽要求,她也都得照辦。
這就是鈔能力!
不得不說,有錢是真的爽啊。
而且按照薛攀的計劃,這錢最後還得一分不差地回到他手裏,這麽一想的話,那就更爽啦。
看着時間差不多了,薛攀就準備離開這裏,着手進行下一步計劃了。
見薛攀終于表示要走,那老牙婆不由得松了口氣。
聽薛攀說三日後來這裏驗收,若是滿意再給一張銀票,她又興奮得兩眼冒光,立刻滿口答應,拍着胸脯說一定把差事給薛大爺辦好。
因為錢太多,這老婆子甚至對薛攀要她分送給她們店裏兩個主子家兩封信一模一樣的信這種奇葩要求也識趣地沒有東問西問——反正是叫她送,又不是叫她引薦,那有啥好怕的。
說不定弄到後來,都是一家人呢——這些老爺大爺們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清楚呢?
若是不然,他小小年紀這麽一個外地少爺,怎麽會知道她們這家暗門子,背後是有兩個主子呢。
這中間必有蹊跷。
老婆子心裏有些犯嘀咕,但是還是決定看在錢的份上,按照薛攀說的做——反正這買賣怎麽看怎麽賺,不管這薛家小爺跟她家主子他們中間有什麽瓜葛,跟她一個傳話的有什麽關系……
這老婆子是滿臉堆笑,各種賭咒發誓地把薛攀奉承得天上有地上無,薛攀則一臉高冷地表示“最好如此”,然後就起身,恭敬地請林如海一起打道回府。
林如海便也就十分配合地維持着一臉高冷的人設,面無表情地起身跟着薛攀出了門,那老牙婆自然是十分狗腿地送出了門來。
門外,在林如海和薛攀的車後面兒,還停着一輛小車,上面坐着的正是那位甄英蓮小姑娘。
因着薛攀已經重新做了安排,故此,這一次,他們并沒有把所有的小姑娘都帶出來,只帶了甄英蓮一個——這倒也不是因為她有什麽特別的,主要還是,其他的小姑娘留在那裏比被薛攀他們帶出來更有用。
要做這個局,必須得有足夠的人數才行,而且年紀越小越好,只能委屈她們再在那魔窟裏多呆幾天了。
好在最多三天,一切就結束了。
到時候再好好安排她們,為她們尋找家人,或者安排個妥當去處也就是了。
這個計劃雖然看起來有些瘋狂,但是正因着這種瘋狂,反倒會讓那些背後勾結的鹽商跟貪官們措手不及。
薛攀看着那老牙婆将英蓮安排在車上,卻并沒有跟她上同一輛車,反倒是繼續跟林如海擠在一輛車裏,順便開個碰頭會。
因為要配合薛攀的表演,林如海一直維持着高冷的表情,也沒等薛攀,而是自己率先坐上了馬車——就不知道是為了凹人設,還是單純怕久了撐不住笑場。
林如海如此配合,讓薛攀徹底可以放開了表演。
他索性完全放飛了自我,冷着臉對那老牙婆頤指氣使。
老牙婆對此也是敢怒不敢言,反倒愈發覺着薛攀是個身份高貴、被寵壞了的豪門小少爺,不敢惹他的同時,也多少存了幾分輕視之意——纨绔子嘛,她熟,人傻錢多,速來。
就,買賣雙方都非常滿意就對了。
看在薛攀給的錢多的份上,老牙婆十分殷勤地把英蓮打包裝上車,又很狗腿地送了薛攀不少東西,然後又熱情地親自送他們出了大門,直到薛攀表現得不耐煩了,她這才依依不舍地回去了。
而薛攀卻還是維持着一臉冷酷的形象回到了林如海的馬車上,直到馬車離開了那條街道,轉上大道之後,他才松了口氣,卸下了僞裝,對着林如海嘆息道:“方才叫姑父見笑了。”
聽薛攀這麽一說,林如海早就撐不住笑了起來,半晌才緩過神來喘着氣兒道:“蟠兒真是厲害,姑父竟不知道,咱們家蟠兒還能裝扮起來,做場大戲呢。”
看出林如海毫不掩飾的揶揄之意,薛攀的臉色不免有些泛紅,好在他跟林如海也算是熟人了,倒也不太在意自己在這位姑父面前丢臉的事兒了。
不過尴尬還是難免有些尴尬的,故此,他忍不住輕咳了一聲道:“姑父莫要取笑我了——只是,方才我沒有同姑父打招呼便就擅自更改了計劃,還望姑父不要見怪。”
說到正事兒,林如海也不免嚴肅起來,正色道:“說起來,我正要問你呢——那小姑娘,蟠兒你可是認識的?”
薛攀一愣,這才想起,甄英蓮這事兒,其實有點兒不太好解釋。
他總不能直接跟林如海說,這是因為他看過原著,記得原著裏頭對這小英蓮的樣貌描述吧。
當然也可以繼續用什麽“入夢”、“天書”的理由搪塞。但是面前的這位可是林如海,他可沒有什麽自信能夠用這套說法搪塞過去。
如此一來,似乎就只剩下說實話一條路了。
但是那樣就好像更像是搪塞之詞了好吧。
薛攀嘆了口氣,還是決定垂死掙紮一下,故此斟酌着開口道:“也不算熟識……此事說來話長……”
他說着說着,忽然靈機一動,想起兩個完美的背鍋俠來。
茫茫大士、渺渺真人,癞頭和尚和跛足道人。
還有什麽,比這一僧一道兩位神仙顯靈更好的托詞呢。
最難得的是,這兩位神仙,其實跟林如海也有過淵源啊。
按照薛攀穿過來的時間點計算,這個時候,小黛玉已經五歲了。也就是說,早在兩年前,小黛玉三歲的時候,這兩位大仙兒就都已經在林家出過場啦。
而且是那種非常惹人讨厭的出場方式——要孩子。
誰家的女兒不是掌上明珠、愛若珍寶,偏偏這倆人瘋瘋癫癫地過來,說要讓林如海和賈敏把“女兒舍我”吧。
簡直是跟當年去拐騙——啊,不對,是渡化甄英蓮小姑娘的時候一樣嘛。
只不過,當時他們倆是忽悠甄英蓮的爹甄士隐老先生。
兩年前則是忽悠得是林如海和賈敏罷了。
當然,不管是甄士隐還是林如海和賈敏,大家都沒有人理會他們的話——如此瘋瘋癫癫的和尚道士說的瘋話,誰會當真呢?
好好的大家閨秀,瘋了才會給你們倆來歷不明的神經病帶走呢。
當然,這種事兒也不是沒有成功的先例,比如妙玉那回就成功了。
不過那回大約也不是這兩位的手筆,也不知道又是何方神聖做出來的這種壯舉啦。
反正妙玉的确是成功被他們帶走,遁入空門,帶發修行。
只是強扭的瓜不甜,這位妙玉居士終究還是塵緣未盡,後來不但跟賈家有所牽扯,更是不幸陷入泥沼……
可見什麽出家不出家的,對于改變命運也并沒有什麽大的用處,一味勉強反倒不妙,不管對孩子還是對家庭,都沒有什麽好處。
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只說薛攀一提這一僧一道,果然那林如海的表情立刻就變了。
他十分震驚地抓住了薛攀的手臂問道:“怎麽蟠兒居然也遇到過那兩個人?”
林如海乃是世家大族培養出來的貴公子,人品涵養都是極好的,很少有什麽情緒外露的時候。
但是提起這兩個人,他的表情卻是掩飾不住的厭惡,甚至連舉止都有些失态起來。
薛攀一看,就知道有戲,不顧上手臂被林如海抓得生疼,連忙問道:“正是,不知道姑父如何得知這兩人?可是也曾經遇到過?”
林如海冷哼道:“何止遇到過,甚至是差點兒抓了他們送到官府裏去呢。”
薛攀連忙問:“哦?竟然還有如此之事?不知道是何緣故?”
見薛攀問起,林如海便嘆了口氣,開始跟他講述起當時這一僧一道是如何找到林家,如何讓他和賈敏把三歲的黛玉舍給他們遁入空門的事兒都說了,讓薛攀也不免唏噓起來。
薛攀一邊兒安撫林如海,一邊兒連連嘆息道:“沒有想到,這中間居然還有如此緣故,怎麽能直接教姑父将林妹妹舍入空門呢,那真是的……太令人氣憤了。”
說着話兒,薛攀便趁便又講起了英蓮這個“故事”。
當然,假托的也還是那一僧一道渡化的事兒——只是把原著裏的內容,化為他們的事跡罷了。
事兒都是真的,原本也并不算冤枉了他們,只是薛攀得知的渠道并非常理,直接說恐怕跟林如海解釋不清楚罷了。
果然,一旦把這個鍋扣到那一僧一道身上,林如海瞬間就理解了。
“原是如此,既然這小姑娘是姑蘇人士,那倒是同我有緣——蟠兒你可知道那兩個瘋子說她家住何處?不若此番我回姑蘇去接家眷時,順便将她送回去可好?”
薛攀笑道:“若是姑父真有此意,那倒是這孩子的造化了。只是,這姑娘被拐日久,也不知道家人是否還在,不若先探訪一番再做打算。”
林如海點頭同意,又跟薛攀商量起後續的計劃來。
他之前之所以沒有打斷薛攀的這個“節外生枝”,主要還是因為薛攀做的這些事兒,對于他們的計劃來說,并沒有太大的影響,甚至因為多了十來個十歲上下的小姑娘,更好将那一衆人犯定罪量刑了。
故此兩個人很快商定了後續的計劃,确定沒有什麽遺漏後,這才放下心來。
回到兩人在揚州的安置之所後,林如海便同薛攀一起将那英蓮喚來說話。
可惜這孩子被拐的時候年歲太小,這幾年在拐子那裏又受了不少磋磨,不但一問三不知,後來還忍不住哭了起來,倒是讓兩人都不忍再問,只教人帶下去好生照顧,等日後回姑蘇替她尋找家人不提。
三日之期很快就到了。
這一日林如海和薛攀起來,換了官服直接去了巡鹽禦史衙門,剛到門口,就見到一群人等在那裏,見到他們倆出現,立刻如同見了肉的蒼蠅一樣圍了上來。
這些正是兩淮鹽運使司官署裏的人,為首的那人是個五短身材的白面胖子。他見到林如海和薛攀,立刻滿臉堆笑地迎上來,恭恭敬敬見禮:
“下官兩淮鹽運使司知事夏某,見過林大人、薛大人,兩位大人遠道而來,下官有失遠迎,實在是失敬,失敬。”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嘿,小修細節。明天周末啦,争取早點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