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收網
第49章 收網
見到夏某人跟薛攀和林如海一起過來,那老牙婆一愣,繼而才反應過來,這是客到了。
所以,這兩位爺是要自己招待自己麽?
有錢人還真是會玩兒啊。
老牙婆一邊兒腹诽,一邊兒趕上前熱情地招呼。林如海也一反常态同她客套了兩句,很快就讓老牙婆和夏某人放松了不少——看起來之前果然是他們多慮了。
這位林大人似乎很上道嘛。
至于那位小薛大人,不過就是個被慣壞了的小孩子罷了,不足為懼。
林如海不愧是雙商在線的大佬,為官交際的手腕兒太過高杆,對付夏某人這種小角色更是完全的降維碾壓。
在他看似輕松随意的話語中,沒用多久,夏某人最開始的那一點兒生疏感和防備心很快就煙消雲散了。
又過了會子,他竟然完全把林如海當成了自己人,連帶着對薛攀的印象也好了不少。
只不過薛攀照舊在凹傲嬌小少爺人設,懶得搭理他的殷勤罷了。
但薛攀這種反應倒是愈發讓這位夏大人放心,連笑容也愈發燦爛了——都說“咬人的狗不叫,會叫的狗不咬人”,這位薛家的小少爺看着不好相處,其實反倒好打發。
倒是說話做事讓人如沐春風的林如海有些深不可測,恐怕更不好對付。
但,正所謂“人無完人”,若是跟他們一樣喜歡這一口兒的,那外表再完美也不足為懼了。
夏某人打定主意要試一試林如海和薛攀,故此什麽都可着最驕奢淫逸的來安排。
有美人怎麽能夠沒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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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那些姑娘們都陪着笑圍了上來,林如海再次發揮他長袖善舞的特長,态度潇灑、妙語連珠,甚至親自斟酒布菜,俨然一個熟悉風月場規矩的老手。
那夏某人受寵若驚,跟林如海愈發投契,很快就進展到了把酒言歡的程度。
那老牙婆見夏某人這個二主子都這麽放得開了,她當然也就愈發放了心。
只是她之前收了薛攀的錢,所以薛攀叫她送的那封密信她還是尋了妥善的渠道送給了尚大人的——當然是避開了夏某人的。
因着雖然說,她們這家暗門子明面兒上的主子是她,暗地裏的主子是夏大人,但是其實背後真正的大主子還是那位尚大人。
這中間就不得不說說薛攀跟林如海之前做的那些功課有多有用了。
他們打算用的計謀正是“連環計”,包括但不限于“離間計”、“借刀殺人”、“隔岸觀火”等等。反正啥能用就用上,啥管用就用啥。
最後這些人一個都逃不脫朝廷和律法的懲罰就對了。
概因這人口買賣雖然是暴利行業,但這種異乎尋常的暴利也意味着結成同盟的都是些毫無底線的逐利小人。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他們既然是因為利益勾結的,那麽同樣也會因為利益自相殘殺。
故此即便是親戚,也存在深度利益綁定,但是做生意這種事兒,尚大人也不可能真的完全信任這位夏某人,必定要另外尋了法子來監督制衡一番才行。
若是不然,舞弊、欺詐的事兒也就無法避免了。
財富動人心,在真正的利益面前什麽都靠不住,還是得想法子牢牢控制住才行。
而老牙婆,就是那根制衡夏某人的暗線——她看着雖然只是個做事的,但是背地裏卻是那位尚大人的座上客。
她雖然已經太老了,但是卻還是愛錢的。
再加上那位尚大人本身就是個極其會忽悠的,對她這麽一個出身卑賤的老婆子還是如此尊敬,這本身就是個極大的殺器了。
如此,在尚大人的金錢和套路雙重夾擊之下,這老牙婆自然開開心心地接下了“看店”這個重任——不單要幫尚大人看住這個店,還要看住店裏的人。
是所有的人,不止是那些瘦馬,還包括夏大人這種二主子。
這種事兒,已經持續了多年,老牙婆已經做得極為熟練,并且從來沒有穿幫過。
所以,那天她雖然假意征求了夏某人的意見,但是其實是留了一手的——她根本就沒有将薛攀給她的是兩封一模一樣的信,很可能薛攀已經知道了她們這家店運營真相的事兒告訴給夏某人,反倒自己派人秘密送去了尚大人那裏,并且把這個信息傳達給了尚大人。
他們倆人都是尚大人的手下,那難免就有競争。老婆子雖然年紀大了,有時候卻也想掐個尖兒——錢麽,誰會嫌多,給尚大人辦好了差事,他自然會給她更多的錢的。
何況薛攀和林如海一看就不是簡單人物,讓老牙婆總感覺心裏不太踏實——可以說在這個方面老牙婆的眼光比那夏大人好多了。
在人口買賣、瘦馬養成這個行當浸淫多年,老牙婆早已經積累了獨特的生存智慧。
她怎麽看怎麽覺得薛攀和林如海來者不善,又只認尚大人這一個主子,必要的時候,不管是這些姑娘還是夏大人,都可以舍棄。
故此,她還是把薛攀、林如海來訪買人這件事兒的始末和薛攀那封看不太懂的信都送去了尚大人那裏——怎麽就偏巧這麽巧,這兩位趕着尚大人不在的時候來,那肯定是有什麽問題的。
老牙婆一邊兒賠笑觀察着衆人的反應,一邊兒按照薛攀之前的吩咐還有夏某人現場的咋呼安排歌舞。
反正都是歌舞,就按照誰給的錢多安排呗。
不過哪怕她生性多疑,卻也沒辦法在薛攀和林如海身上發現什麽異常,反倒是随着時間的推移,愈發覺得,自己可能是多想了。
如此,漸漸地她也就歇了這個心思,只當這次跟往常一樣只是虛驚一場。
反正尚大人從來不會因為這種事情怪罪她,虛驚一場也比毫無準備的好不是。
酒過半酣,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卻是那尚大人到了。
他看着眼前的情景,臉色就是一變,正想着質問夏某人怎麽随便帶人來這裏,跟着外頭又是一陣亂響,很快就又有人闖了進來,卻是兩江總督的人馬。
打頭的正是之前在南巡路上見過的河道總督張鵬翮,還有兩江總督阿山。
他們身後跟着的是總督府的人馬,烏央烏央的,看着得有百十來號,不但把院子都站滿了,連外頭牆頭上都圍了不少人。
這兩位怎麽會一起出現?還帶着這麽多人馬?
張大人也就算了,他一向有些死腦筋,向來不摻和他們這些事兒,怎麽阿山大人也……
夏某人十分震驚,甚至都忘了上前問候見禮。不過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沖過來彌補,薛攀和林如海已經率先上前同兩人見禮。
另一邊兒卻早有人将在場的衆人團團圍住,那兩江總督阿山便吩咐道:“在場的一個都別放走。”
說完之後,他便就恭恭敬敬地對張鵬翮道:“張大人,您請坐。”
張鵬翮道:“阿山大人客氣了,你且随林大人去審案吧,正好我同薛大人有些事商談,便就不打擾兩位了。”
這話一說,林如海也不免驚訝,但他很快就回過神來,愈發游刃有餘地投入到審案之中去了——這個案子他跟薛攀計劃了很久,也做了不少準備,專門選擇這個時候發難,那必須是一擊即中的。
只見林如海一邊兒跟阿山客氣,一邊兒“适時”給阿山出主意,偏偏随便說個什麽都能說到點子上,連阿山都沒辦法打馬虎眼,只能打起精神來認真審理案子——瑪德,這老小子也太會了,這就是前科探花的實力嗎?今兒總算是見識到了。
阿山一邊兒咬牙切齒,一邊兒跟林如海一起審理起這場“官商勾結、略人略賣人”的大案來。
說起來這兩江總督阿山也算是個能吏,剛剛從張鵬翮的手裏接下兩江總督這個職位沒有幾年,原本也想幹些事兒出來的。
林如海和薛攀早就做過功課,将這些人的底細大概摸了一遍。
他們知道前任兩江總督、現任河道總督張鵬翮是個清官、也是個能吏,雖然已經改任河道總督,但若是知道兩江地界有這種大案子,也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至于繼任的兩江總督阿山麽,雖然也有些能力,也有些做事兒的心思,卻都只用功在沽名釣譽上,實事兒根本指望不上。
因着這阿山是在旗滿人,地位原就比漢人高着一點兒,又頗有些心術不正,故此難免就有些仗勢欺人、胡作非為、徇私枉法的事兒。
雖然說這麽多年來,他在官場也算平安無事,穩步升職,但他其實也并不是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比如他就不太敢惹前任兩江總督、現任的河道總督張鵬翮。
一來是這位張大人算是他的前輩,而且看情況肯定很快又要升職,那就比他的官位高了。
二來則是,這位張大人現下是康師傅眼中的紅人兒。康師傅對這老小子治水的能力十分認同,且每次南巡的時候,都會召見他,更是每每贊賞有加——簡單來說,就是,這老小子是在皇帝那兒挂了號的大佬,根本惹不起。
原本張鵬翮将兩江總督的職位交接給阿山之後,就直接去了清江浦搞河務去了,這麽兩三年以來,張鵬翮都從來沒有再跟阿山有什麽往來。
不要說什麽人情往來了,便就是駐地來往都少——這位張總督到了河道總督的位置上,就一心鑽研治理水患、修繕河道的事務,根本就不再管什麽權力之争的事兒了。
于是江南便就成了阿山的天下,他漸漸也習慣了凡事做主,做一個“江南王”了。畢竟論實權,他這兩江總督可比甄應嘉那個金陵體仁院總裁強多了。
再說,甄應嘉還不也是自己人。
阿山自從上任以來,不過才用了兩三年的時間,就已經把江南事務牢牢掌握在了自己手裏,過上了富足驕奢的生活。
誰料這次張鵬翮忽然跑來金陵,說是要約着他到揚州走一趟,審理個大案子,他心裏不免就泛起了嘀咕。
總感覺這老小子是有什麽計謀要算計他,不過人家都上門來了,那就必須得跟着看看了。
果然到了揚州之後,碼頭上早有人等着。看着那人倒是有些眼熟,似乎是什麽時候見過的。
那人自言是什麽薛家下人,專門來迎接大人們的。阿山還沒開口,那張鵬翮卻已經笑着問候了句“你們大爺好?”
那小子也笑着說了幾句漂亮套話,看起來竟似跟張鵬翮很熟悉的模樣。
阿山愈發感覺事情微妙,但他并不知道張鵬翮葫蘆裏賣得什麽藥,也只能端着架子一路跟着張鵬翮走了。
說是跟着張鵬翮,但其實他們都跟着那個自稱叫馬六的薛家下人走。
張鵬翮還非得叫阿山帶着兵丁,搞得神神秘秘的,他問了兩句,都得到些“天機不可洩露”之類的搪塞,不免就有些氣憤。
但張鵬翮早就拿捏住了他的性子,除了這件事,其他都和和氣氣,順着他的話說,甚至連兵丁都說借,讓他心中很是受用——他被這老小子在官場壓了這麽多年,何曾有過這麽揚眉吐氣的時候呢?
到底是什麽事兒能夠讓這位張大人對自己低頭?一來二去,阿山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也不知道這揚州城裏到底有什麽大案子,居然能夠驚動張鵬翮。
他倒是要看看,這能指使得動張鵬翮這個河道總督的薛家大爺是什麽人。
結果到了地方才發現,原來這也是個熟人。
居然就是那個憑着一次南巡伴駕一飛沖天的皇商之子。
聽說還是甄應嘉的什麽遠房表侄——這小子在搞什麽故事,難道不知道,這揚州城裏每門兒見不得光的生意,都是要給他這個總督、還有甄應嘉那個總裁,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官員們“供奉”的嘛。
阿山心中有些不喜,本待随便判案了事,沒想到旁邊兒那個巡鹽禦史林如海,居然不是個好打發的。
聽着他三繞兩繞就讓尚、夏兩人啞口無言,毫無招架之力,阿山十分氣悶,卻也沒有什麽辦法,不免就想要幹脆棄了這兩個棋子,弄個“棄車保帥”算了。
他們那邊兒審案子審得是如火如荼,薛攀跟張鵬翮這邊兒卻安靜品茶聊天,頗有些歲月靜好的意思。
張鵬翮看了阿山和林如海那邊兒一眼,卻并不在意,只笑着對薛攀道:“薛大人對這案子是何看法?”
薛攀笑道:“《大清律例》早有明文,略人略賣人者,其心可誅,論罪當斬。這等喪盡天良的案子,又牽涉了朝廷命官在內,本來是很不好判明發落的,但既然張大人您都肯親自出手襄助,那自然不必擔憂了。”
張鵬翮大笑:“薛大人真是好打算,此事原本是咱們身為臣子和百姓父母官的分內之事,又有阿山大人親自坐鎮主審,倒也不算什麽難處。只是,此前薛大人提到的那可以加固堤壩的神器,到底何時可以拿出來叫咱們開開眼?”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吃了藥直接昏睡了一天,然後錯過了更新時間,嗚嗚嗚,今天趕緊更新。稍後應該會修一下最近這幾章。仍然不知道羊了沒有……辦公室已經只剩我和另一個同事還茍着了。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