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幌子
第65章 幌子
跟薛攀預料之中的一樣,接下來的事兒全權交給林如海就完事兒。
這位林姑父在公務上一向牛皮,薛攀把這套“罪證”提供給林如海之後,他果然很快就設計出了一系列方案,直接就把這些東西的作用發揮到最大。
不單如此,他甚至還準備巧妙利用這些東西,給前來查賬的大阿哥和八阿哥送上了一份兒大禮。
薛攀一聽林如海的計劃,就感覺,自己這個決策果然做得再正确沒有了。
啥叫“讓正确的人做正确人的事兒”?
他這就是了,林如海管動腦子的部分,他管跑跑腿兒,打架的事兒有柳湘蓮,這不簡直就是絕配嗎。
跟林如海在書房暢談了一個時辰之後,薛攀和柳湘蓮頭昏腦漲地拖着疲倦不已的身體陪着愈發神采奕奕的林如海去吃飯。
席間,林如海甚至破了“食不言”的戒,邊吃邊跟薛攀和柳湘蓮說話,搞得他們倆都有點兒不會了。
不是,姑父大人啊,咱們仨都是世家出來的,這規矩禮儀簡直都是刻在骨血裏一樣了。
食不言、寝不語,這都是最基本的規矩了。
您這一說話不要緊,我們倆可是得放下碗筷,咽下嘴裏的東西才能回您的話兒啊。
這一頓飯吃的,真的是……
薛攀和柳湘蓮相視苦笑、如坐針氈,卻也不好打斷林如海。
如此,這麽一頓飯倒是也吃了一個來時辰,等到林如海終于意識到情況不對了,才笑着跟兩人道了歉,放他們回去了。
薛攀倒是有些擔憂林如海的安危,本來想着叫柳湘蓮到林府這邊兒來守着,但是林如海卻覺得他們本來住的地方就只有一牆之隔,不必如此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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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一切出面的事兒,都是薛攀在跑,別人就算是要出手,肯定也是要對着薛攀出手,還是不用“舍本逐末”了。
薛攀見林如海為了教他放心連這種話都說出來了,也少不得不再堅持,直接就按照這位林姑父的吩咐做了。
畢竟,原著裏這位林姑父還要幾年才會死在任上,聽說也是病逝,那麽刺殺的事兒,倒也不是那麽緊急,只是提到這個,那這位姑父的身體是不是也要現在就給調養起來了呢。
薛攀心裏既然起了這個念頭,少不得平時也就多關注一番林如海的飲食睡眠,果然發覺這位林姑父實在是個工作狂。
宵衣旰食、廢寝忘食,都是常事兒,這麽下去,好人也得熬壞,何況,他從小就認真刻苦攻讀,身體底子一直都不太好,那就更是雪上加霜了。
薛攀心中暗暗感嘆這林姑父未免太拼了,只是他畢竟不是專業的,就算有心也是無力,倒是想起來可以叫張友士父子研制些保健品來送給林如海。
想到這個,他不免又想起,這段時日以來,因為太忙碌的緣故,他竟是沒有來得及跟張友士通信。
算起來他們那間醫學院從籌備到現在也已經有差不多三個月的時間了,也不知道建設到什麽程度了,這次他少不得要借着公幹的機會,去姑蘇城看看了。
林如海那邊兒已經在揚州城布置好了計劃,薛攀這邊兒也安排了自己的行程,不但可以跟林如海打個配合,還能夠一舉數得、裏應外合,也是一個極其取巧的辦法。
林如海自然是對薛攀這個計劃十分贊同——他當然知道薛攀去姑蘇城不過就是為了迷惑敵人,這種事兒,交給薛攀實在是非常合适。
只是他卻也不放心薛攀的安危,非得教柳湘蓮這次也跟着薛攀一到兒往姑蘇去。
柳湘蓮對此也是十分願意。
一則他現在是薛攀的保镖——自從聽林如海說,現在薛攀負責做那個“靶子”,專門豎在外頭集火兒,柳湘蓮對薛攀的安危就異常緊張了起來,恨不得天天跟在他身邊兒保護他。
二則,柳湘蓮原本也是跟張友士和張沒藥父子相識的,甚至跟張沒藥還是十分投契的交情,那自然想着再一路過去姑蘇,重新再會一會朋友了。
因着林如海此前已經得到了确切消息,薛攀想着等次日大阿哥和八阿哥來了,肯定就不太好走了,便就準備當天下午就出發。
這樣,不但節約時間,還可以早點兒回來,說不定還能趕上林如海大戰兩位阿哥呢。
跟林如海吃完了午飯之後,薛攀便就跟柳湘蓮穿過了角門回了薛家那邊兒,因着他們是邊吃飯邊說事兒,故此耗費得時間比一般午飯的時間更長,此時都已經是申時過半了。
薛攀一回到薛家這邊兒便立刻教人幫他和柳湘蓮收拾去姑蘇要帶的東西,一邊兒又去了薛姨媽房裏同她辭行。
聽薛攀和柳湘蓮說要去一起去姑蘇公幹,薛姨媽一邊兒心痛他們辛苦勞碌,一邊兒忙不疊地教人給他們準備東西。
薛攀和柳湘蓮都忙推辭婉拒。
薛攀甚至直接道:“媽不必如此費事,我同二弟只是過去辦點事兒,至多兩三日就回來,值得什麽這麽大費周章呢?”
偏偏薛姨媽那絮叨啰嗦的毛病又犯了,也不聽他們倆說話,只自顧自地安排。
薛攀十分無語,柳湘蓮更是十分窘迫,站在旁邊兒不知道說什麽才好。薛攀見他如此,便借口讓他檢查底下人準備的東西怎麽樣了,将他打發出去了。
柳湘蓮忙感激地看了薛攀一眼,然後鄭重同薛姨媽拜別,這才走了。
這柳家兄弟雖然看着冷心冷面,但其實是個外冷內熱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幼父母雙亡的關系,他對于薛姨媽這個幹娘還有薛攀這個義兄都十分尊敬重視。
也因此,對薛姨媽慈愛的關心有些不知所措。
薛攀看出來他的尴尬,便時不時替他解個圍,有時候反倒弄得薛姨媽有些不滿。
這次也是如此。
她見柳湘蓮逃命似得告退,心中很是疑惑,然後就對着薛攀開了炮:“你這孩子,今兒怎麽回事兒?我跟蓮哥兒這兒說話說的好好的,你怎麽就慌着把他打發走了……”
薛攀笑着道:“原是今兒走的急,怕底下人不知道他要帶什麽走。這才教他去跟着看的。”
開啥玩笑,打死也不能說人家是被您老的熱情給弄害怕的啊。這就太傷感情了啊我的媽。
薛姨媽果然看不出來薛攀跟柳湘蓮這倆孩子的這點兒小心思,不過這并不耽誤她數落薛攀:
“不是媽說你,你怎麽還要人家一個哥兒去給你看什麽帶的東西。且不說他一個哥兒看不看得好了,便就是看得好,你怎麽好教他去?你既然認了他做兄弟,也就該好好待他才是,沒得叫人家做牛做馬的,還得護你周全。”
……
媽媽的唠叨,古今中外都一樣,只要開始了,就停不下來。
薛攀痛并快樂着,正想着今兒薛姨媽如此好的興致,也不知道要說多久,怎麽樣找個好點兒的、不那麽明顯的借口跑路,卻不料寶釵忽然從裏間兒笑着走了出來道:
“怎麽哥哥今兒要去姑蘇麽?”
薛攀忙道:“正是,妹妹可有什麽想要的,我去了給你帶了來。”
說道這裏,他又想起薛姨媽也得帶什麽,又連忙補充道:
“媽呢?可有什麽想要的沒有?姑蘇那邊兒玩意兒多,有什麽想要的盡管開口,我這回去了,給媽和妹妹都帶些回來。”
這話一說,果然成功打斷了薛姨媽的唠叨。
她饒有興致地想了片刻,才興高采烈地道:
“姑蘇的綢緞倒是不錯,還有什麽泥人兒,刺繡,都有名的很。你一向眼光不差,各樣東西看着帶些罷……還有一樣,也給你林姑父、姑母、林妹妹、林弟弟一家子都帶些。”
行麽,不愧是他老娘,這細致的勁兒,簡直弄得像是多了一房真正親戚一樣了。
不過她說得也的确在理,姑蘇是林家的老家,這回薛攀去姑蘇辦事兒,回來替他們再帶些家鄉的東西來,也算是個心意。
薛攀滿口的答應,卻見寶釵只對着他笑,似乎有什麽話要說。
他會意,便尋了個借口,随着寶釵去了她的房裏,果然見到寶釵從梳妝臺下面摸出來兩封書信,交給他道:
“哥哥既然去姑蘇,想來肯定要去玄墓山罷?”
薛攀點了點頭道:“是有這個打算。”
寶釵便道:“那不如便就順路做個信使可好?”
薛攀一怔,正要問時,寶釵已經笑着交代了出來。
原來這信是林妹妹的。收信人一封是張友士,一封是妙玉。
不過兩封信都裝在一起,寫了“有餘堂”的名字,就弄得十分正式起來。
薛攀之前還有些納悶兒林妹妹怎麽會這麽操作,還是寶釵笑道:
“這個哥哥自然不知道,林妹妹最是懂規矩,因不好直接給張先生寫信,便就假托了妙玉居士來寫。但寫完她又覺得不妥,還是分開,不過兩封信都封在一個封兒裏,便就是送過去也不妨事了。”
寶釵這麽一說,薛攀倒是反應過來,原來還是為了避嫌。
雖然有點兒無奈于現在女子的地位很低,即便如林妹妹和寶釵這樣的女孩兒也有諸多約束,不得自由,但是還是為了她們在這種情況下的小智慧而高興。
故此薛攀就答應了這個差事,反正不過就是舉手之勞而已。
寶釵便歡歡喜喜地謝過了他,薛攀見她如此開心,少不得打趣道:“怎麽教哥哥替人家跑腿兒倒是比替你做什麽事兒了還高興?看起來妹妹你同那林家妹妹頑得頗好?”
寶釵笑道:“怎麽不好呢。林妹妹又漂亮又聰慧,性子也好,我們昨兒還約好了,以後要一起讀書呢。”
薛攀笑道:“這可倒是好了。你原說老爺走了,也沒有什麽心思讀書,反倒是每日悶在房裏做什麽女紅——不是我說,咱們家這樣的人家兒,你還是多讀些書的好,女紅什麽的,自有丫頭婆子們做,哪裏還用的着你的。”
寶釵抿嘴笑道:“哥哥哪裏懂這些呢。不說我們女兒家必須得做這個,總有要親手做的時候,那時候才說不會,豈不是要着慌了。別說我要學,昨兒林妹妹還說,要跟我一起學呢。”
薛攀嘆了口氣道:“行吧,既然你們喜歡,便就由着你們罷。只一點,別做太久,過會兒就要歇一歇。天色暗了一定別做,晚上做這個傷眼,就算點上燈都沒有用。”
寶釵愈發笑他“偏你什麽都懂”,但到底也還是都答應了下來。
于是薛攀便告別了薛姨媽和寶釵,帶着林妹妹寫給張友士和妙玉的信出了薛姨媽的房門,轉頭往外宅他自己的房裏去了。
一進了院子,柳湘蓮正等在那裏呢。
見到薛攀,少不得玩笑兩句,然後兩人便就一起進了薛攀的房門,裏頭早就收拾了一些東西,馬六帶人在那裏裝箱,薛攀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教他們擡出去就完事兒。
看着天色不早,兩個人便就出了薛府,帶了家下仆人,往渡口去了。
因着時間已經快到了黃昏,渡口沒有什麽人,薛攀和柳湘蓮下馬上船,從揚州出發,去往姑蘇。
一路上都風平浪靜,只是在半路上遠遠見到一艘官船。看那燈火通明,載歌載舞的模樣,倒像是大阿哥和八阿哥的船——本來就是出來查賬,還要搞這麽大的陣仗,應該說,不愧是他們。
薛攀遠遠看着,也并不上前去,只吩咐夥計們低調避開,也就是了。
一夜無話,次日晌午他們已經到了姑蘇城。
因着此前薛攀已經提前給張友士送了信說今日要來,故此他和張沒藥親自帶了人來接。
薛攀一見這陣仗,不免也有些驚訝,但好在他們都不是什麽高調的人,又都是熟人也不用客氣,只含笑道謝,上了車就朝着玄墓山而去。
一路上張沒藥和柳湘蓮很是激動,兩個人坐在一處聊個不停。薛攀便也就轉向了張友士,想看看他這邊兒的情況如何。
張友士也早有一肚子話要同薛攀講,少不得跟他細細說起這三個月來的事兒。
首先肯定就是醫學院的建設情況了。
張友士一提起這個,就忍不住眉飛色舞,說起這醫學院來,就跟說起自己的小兒子一樣。
這醫學院按照薛攀的提議,名為“有餘堂”,聽起來像是個藥鋪的名字,實際上也真的配備有藥鋪。
只是它又不光只是藥鋪,後面還配套了藥草基地,醫館,大夫培訓班,等等,簡直就是個綜合性質的醫學類龐然大物。
就這,還是沒有加外科的時候的情況,若是等王家出海的船回來,王老太爺把當初答應薛攀的《解剖學原理》和外科器械,甚至是會動手術的外國醫生帶來的話,就更加全面了。
薛攀一邊兒聽着張友士說醫學院的現狀,一邊兒也把自己這邊兒的情況說了。
當聽到薛攀說要引進外科,找外國人來上課的時候,張友士的眼睛都差點兒瞪出來。
倒不是因為生氣,而是因為興奮。
對于張友士這種醫癡來說,知道一種新的診療方法,甚至是外科手術方法,那比給他萬兩黃金還開心。
何況,又不是沒有萬兩黃金。
這次薛攀去京城晃了一圈兒,可不只是升了個官兒這麽簡單的事兒。他甚至還化來了不少緣——從康師傅、到王密嫔,再到賈家、王家,這些大戶們每個人給他露點兒財就夠他多蓋一間醫學院的房子了。
這麽一番操作下來,還真是收集了不少啓動資金。
張友士聽着這話,愈發不知道說什麽好,末了只能道:“不知道薛大人有什麽吩咐,草民一定竭盡全力,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這麽一說,薛攀倒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想來是他們說得太高興,張沒藥和柳湘蓮早就停住了話頭,在一旁聽着他們說話。
柳湘蓮還好,畢竟隔行如隔山,他也一向對這些東西不太感興趣。
但是張沒藥就是個懂行的了。他一開始只是聽見薛攀說了一句“外科”,整個人就被吸引了。
等到薛攀又說起什麽《解剖學原理》他就更加感興趣了。恨不得直接撲過來聽着他們到底在說什麽,也就漸漸沒有再跟柳湘蓮說話了。
柳湘蓮雖然心中有些不悅,但也知道他這位兄弟一向最是癡迷醫理,少不得也只能停下了話頭,由着他去。
但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一聊就聊了一路。
從渡口,直到玄墓山,他們就聊得了一路這個話題,弄得柳湘蓮差點兒沒無聊死。
好在總算是到了地方,不過也差不多到了飯點兒了。
因着薛攀之前已經給張友士不少建設資金,故此這醫學院建設的速度其實已經很快。
不過三個月的時間,這醫學院就已經初具規模。
外頭的架子都已經搭了起來了。
大門,圍牆,都有模有樣,主體建築——被薛攀稱之為“綜合醫療大樓”的那個木頭樓已經蓋了一半兒了。
薛攀在張友士和張沒藥的帶領下,先參觀了醫學院的建設。主要就是在建築工地旁邊兒遠遠看上兩眼就完事兒。
畢竟這樓才蓋了一半兒,也看不出什麽來。
看完了建築,又到後頭看草藥種植園。
這裏頭就有不少東西了。
薛攀見到了幾種之前聽張友士提過的什麽草藥,但是更多的草藥他不但沒有見過,甚至是連名字都沒有聽說過。
不過一看就是好東西便就是了。
看完了草藥園子,後頭就是醫館。
其實這基本上就是先把張友士和張沒藥父子的那個“有無居”給搬了過來。但是因着前期的口碑積累,這小小的醫館生意居然很是不錯。
也有幾個病人在裏面看診,坐診的就是張友士之前從江南各地搜羅來的名醫朋友們了。
沒想到這位張神醫的人脈居然也是挺廣的。到處都能找到這麽多朋友,也是個難得的人才了。
将醫學院都參觀了一圈兒之後,飯也差不多就好了。
衆人便就一起到有無居的後院吃飯。
這原本也是他們吃飯的場所,布置的很有人間煙火氣,吃的東西也是些藥膳類的,有些養生的功能。
吃罷飯之後,他們繼續讨論醫學院的建設情況,薛攀卻忽然想起自己來的目的,便就對着張友士問道:
“不知道張先生可知哪些方子可以調養身體,我昨兒見到我們林姑父身子不是很康健,想要替他調理一番,不知道可有什麽好的法子沒有?”
張友士聽得薛攀這麽問,面色倒是凝重起來,沉吟了片刻之後,才小聲對着薛攀道:“林大人的身體我上次替他看過了,那不是病,是……”
他正要說話,卻忽然聽得外頭有人道:“請問張先生在裏面麽?”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老規矩等我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