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警告

第12章 警告

佟佳氏肯定是坐不住的。

她讓永寧算着時辰去前頭傳話,就是想趕在主子爺出府之前問一聲,能不能請主子爺到她這裏來用膳。

午膳不妥當,晚膳自然是更好的。

用了晚膳,再同孩子們在一起待一會兒,自然也就可以順理成章的留下了。

可誰知永寧竟撲空了,主子爺比從前的時辰還要早出府些。沒能得到确切的消息,佟佳氏心中不确定,但還是讓人去後院膳房預備着了。

“你說過去時,正遇見寧氏回來了?”

永寧道:“是。就從奴才跟前走的。周衛給她結結實實行了禮。”

佟佳氏冷道:“難得去前頭,她怎麽不多待一會兒呢?主子爺才為她懲治了人,不該在前院抖抖威風再回來麽?”

永寧說:“那也是主子爺做主。寧氏到底是侍妾的出身,再要是驕狂,那就真的不像話了。何況主子爺出去了,前院又沒人,她待在那裏,像什麽樣子呢。可不得有點自知之明麽。”

佟佳氏如今心裏再急,也不得不定下來些。

主子爺從沒有這樣過的。哪怕當年她進府,是得寵的,也從沒有說是這個樣子的。主子爺寵寧氏的架勢很不一樣,叫她瞧着心裏跟油煎似的。

她得寵的時候,主子爺也沒說不去旁人屋裏。更不會一連幾個月不進福晉的屋裏。就算那幾個庶福晉侍妾不得寵,主子爺不去過夜,一年半載的,想起來也會去坐一坐。

可這幾個月裏,除了福晉那裏,主子爺偶爾去坐一坐說說話外,竟再沒人了。

主子爺做了睿親王,自然比從前更忙些,可是主子爺不怎麽進後院了,這也是事實啊。

佟佳氏這會兒顧不得再去為難寧氏什麽的。就算是為難,也不在這個時候。

主子爺許久不來她這裏,見孩子也多是抱到前院去見,怕是為了之前的事情惱了她了。

佟佳氏就想,今夜請了主子爺來東院用晚膳,總得緩和一二。

她低頭認個錯,哄一哄主子爺,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

一天都沒有消息,到了傍晚的時候,前院才來了消息,說主子爺回來了,會來東院用晚膳。

佟佳氏這懸了一天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忙吩咐永平:“等主子爺過來,你們就将烤具擡上來。今兒晚膳我來動手,你們讓人看着大格格和大阿哥些,別叫他們燙了手。”

她聽見主子爺在前頭和寧氏用烤肉很暢快,這就存了個心思。

想着夜裏也整一點。正白旗的出身,她家裏阿瑪早年也是行軍打仗的出身,只是後來年紀大了才不出去了,在工部饒餘貝勒手底下做承政,這些年很得重用。

她烤肉的手藝自然是不差的。

寧氏沒動手,她親自動手了,這足見誠意了吧。

多爾衮想着冷了佟佳氏些許時日,想來是差不多了。更衣之後就應了佟佳氏所請,往東院用膳。

東院裏頭倒是熱火朝天的,院子裏放着冰,還擺着烤具。

佟佳氏笑靥如花:“給主子爺請安。妾身許久不見爺了,想念得很。爺賞臉來了,妾身為爺侍菜吧。”

多爾衮看着她很是明顯的大肚子,這再有兩三個月就要生了,卻還要這樣忙活,多爾衮輕輕皺了皺眉。

可看着大格格與大阿哥的笑臉,多爾衮還是點了點頭,沒有拒絕,也沒有多說什麽。

佟佳氏今日倒是很不一樣,溫柔小意的服侍,很有些當初剛進府時的模樣。

多爾衮也叫她溫聲細語的勾帶,想起她剛入府時的青澀來,心裏慢慢柔軟下來,可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時,目光又深幽了幾分。

再是相似,也不複當年了。

她當初進府,府裏也都是蒙古出身的福晉們,她那會兒的日子想必也是艱難的。

多爾衮現在想起來,那會兒他的心都在外頭的戰事上,日子很難,尤其是在皇上身邊的日子,一刻都不得掉以輕心,他想要出頭是很不容易的。

福晉出身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那時候大清與蒙古是密不可分的盟友,那麽些貝勒阿哥們,都想要娶蒙古的福晉,想要被先皇被大汗看中。

可不是什麽人都能如願的。那會兒,只有皇上最信重的人才可以。

他得了這個機會。求娶了福晉回來。他是為了榮耀加身,不是為了福晉這個人。可也因為這一點,福晉那會兒在府裏是絕對的權威。

佟佳氏難道不了解被人孤立被人欺負的滋味嗎?

怎麽她起來了之後,要這樣對待別人?

她分明不是這樣的性子,早些年到如今寵着她,不就是她這份柔婉溫順的性子嗎?怎麽現在變了,變得這麽咄咄逼人了?

還是說佟佳氏一直都是這樣的,只是他看錯了,她僞裝的好?

都是他兩個孩子的生母了,肚子裏還懷着一個,卻叫多爾衮越發的看不清了。

多爾衮看在大格格大阿哥的份上,沒有離開。晚間也宿在了東院。

佟佳氏一晚上殷勤服侍,就是為了這一刻的。

她打發人送了大格格大阿哥去睡覺,院子裏早就收拾好了,她卸了釵環,上了床榻,一只手就放在了多爾衮的手臂上。輕輕撫了撫。

多爾衮沒動,片刻後将她的手放好,說:“你還有身子,別胡鬧。”

佟佳氏不肯再重蹈覆轍,便輕聲說:“難道主子爺不想麽?”

多爾衮默了默,而後目光幽深盯着佟佳氏:“本王看過你的脈案。這孩子你懷的并不平順,總有時會腹痛。這兩個月才好了些。醫囑你平心靜氣,安心養胎。本王想看到孩子平安降生。”

“這孩子若平安生下來,你也是有功的。”

在多爾衮如鷹般銳利的目光下,佟佳氏好似被看透了心思,動彈不得了。

多爾衮重新閉上了眼睛,沒有再說話。佟佳氏也默默閉上了眼睛。

是真的不一樣了啊。主子爺竟是在警告她,警告她安分守己,不要讓這個孩子有任何的閃失。否則她就是有罪的。

多爾衮是有些生氣。生氣佟佳氏不以孩子為念。到這個時候了,還不好好珍重自身。比起寧氏來,實在是太不聽話了些。

-

春天住到邀月堂的時候,寧翹就讓煙雨去花房拿了些種子過來,就撒在邀月堂的空地上,想着到了夏天的時候,開一院子的花,那多好看啊。

這會兒時候到了,還真是開了一院子的花出來,還成功爬了一架子的金銀花出來。

這會兒能看的書其實還是很多的。

但寧翹只是個侍妾,能到她手裏的書冊本來就有限,要是又因為看了什麽不妥當的被佟佳氏或者是福晉抓住把柄,她又得遭罪了。

幹脆就不要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每日裏吃吃喝喝,看煙雨煙霞動動針線,看小丫頭們侍弄侍弄花草,日子也挺開心的。

寧翹正在那兒瞧一架子的金銀花呢。

煙雨煙霞兩個猶豫許久,還是煙霞過來了:“姑娘,主子爺宿在東院了。”

寧翹哦了一聲:“好啊。知道了。”

佟佳氏費了這麽大勁,要是還将多爾衮留不下來,那可真是白費了她這麽多年的得寵。

煙霞瞧着寧翹的手一頓,又看着自家姑娘那若無其事的模樣,便道:“姑娘,針線房将家宴上姑娘要穿的衣裳送來了。姑娘試試吧。若是有什麽不妥當的,趁着這會兒還有些日子,正好叫她們拿去再改一改。”

煙霞是怕她們姑娘心裏難受。就想着找個別的事兒轉移一下注意力。

從這邊院子望過去,東院那邊的燈光隐隐綽綽的,這不是瞧了叫姑娘傷心麽?

主子爺待姑娘好,姑娘人又年輕,就怕面上瞧着好,心裏過不去這關啊。

寧翹瞧了煙霞一眼,知道這丫頭是故意說這個的,就想引她進去。

她欣然一笑:“那就去瞧瞧吧。”

衣裳呢,肯定是很美的。那料子難得,趙嬷嬷又花了大心思,又有家裏繡娘的鼎力相助,沒上身就是一片燦爛奪目。

寧翹對這個身體還是很有信心的,這身材要什麽有什麽,穿上這身衣裳,絕對是人群中的焦點。優勢的地方根本不容忽視。

不過她也沒試。衣裳翻來覆去試過好多回了,樣樣合身完美,不用再折騰。

“來吧。咱們梳洗卸妝,睡覺吧。”倒還不如早早的歇着養好精神呢,她昨夜就沒有睡夠的,今早起身的也早了些,這會兒沒什麽事,還是睡覺吧。

看着煙雨煙霞擔心的目光,寧翹也只管笑,沒有和她們多說什麽。

她們擔心什麽,她知道,可要說她一點兒都沒有芥蒂,那肯定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也沒法和煙雨煙霞說什麽。

躺在床榻上的時候,寧翹讓自己想開些。

這樣的事情,怕是以後還會有的。而且還不少。她是什麽人呢?在這兒想要求現代人的那一套,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麽。

左右連個寵妾都還沒争上呢。就想那些有的沒的,純粹是亂了自己的心。

這麽想着想着,寧翹倒是漸漸心寬了,還真睡着了。

這一覺質量還不錯,第二日晨起的時候神清氣爽。

煙雨來伺候她梳洗時也是一臉的笑。

“姑娘,您猜怎麽着?昨夜您睡下後不久,東院那邊開了門,主子爺竟走了,回前院去了。聽說後來,主子爺是在前院歇下的。這會兒八成是已經出府了。”

其實除了福晉和佟佳氏,別的院子也并不能确切知道多爾衮的行蹤。這都是有規矩的,誰敢打聽主子爺的行蹤呢?

有時候前頭瞞着起來,連福晉和佟佳氏都是不能知道的。

煙雨這樣說,也是因為在前頭待了一日,知道多爾衮要出門辦差,約莫就是這麽個時辰。

寧翹奇道:“不是說主子爺歇在東院了?怎麽還走了?”

這是睡下了又起來走了?又沒人往後頭傳話,證明前院沒事,是多爾衮自己走的。

寧翹想到,又沒人跟佟佳氏搶人,佟佳氏是怎麽又沒能留住多爾衮呢?

煙雨道:“歇是歇了。可咱們這邊不是離的近些麽?那邊院門一打開,咱們這邊就能看見。昨兒個奴才值夜,就聽見有動靜,遠遠瞧了一眼。主子爺走的安靜,東院那邊也沒什麽大的動靜,夜裏沒人知道,不過這會兒,怕是後頭各處都知道了。”

寧翹瞧了煙雨一眼,提醒道:“別這麽笑,叫人知道你看側福晉的笑話,我可保不住你。”

煙雨忙道:“奴才知道了。奴才出去可不敢這樣的。奴才這不是為了姑娘高興嘛。”

寧翹失笑道:“你高興什麽。這話以後也不許說了。主子爺此番必有主子爺的緣由,可不是因為我就如何的。”

煙霞卻嚴肅道:“日後你說這個話,可要害死咱們邀月堂了。可不許再說了。難道你想叫人說姑娘魅.惑主子爺,哄的主子爺厭棄側福晉麽?”

煙雨一下子就給吓到了,連忙捂着嘴道:“不說了不說了。以後打死奴才也不說這個話了。”

人差點都給煙霞吓哭了,還是寧翹哄了幾句,順着毛就給哄好了。

這丫頭有時候跳脫,幸而有煙霞壓着,倒也挺好的。活潑些,又能彌補煙霞的板正,還是很不錯的。

她們相處的好,寧翹也不會去過多幹涉她們的相處方式。

只是多爾衮從東院離開,肯定不是因為心裏念着她,才不去和佟佳氏睡一塊兒的。

這懷着身孕,也不至于立刻就走啊。兩個人什麽都不做,睡一晚又有什麽不可以的呢?

寧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她與多爾衮之間的感情還沒深到那個份上。

她要是真的相信多爾衮是為了她才這麽着的,那才是糊塗了。

這裏頭肯定有什麽事。

前兒她才去了前院一日一夜,又鬧出那麽大的動靜,佟佳氏讨好多爾衮沒有成功,多爾衮深夜還走了。

東院是守得緊,可多爾衮出來後,連她這裏都知道了這事,想必福晉那裏是一定也知道了的。

福晉和佟佳氏不睦,肯定要拿這件事做文章的。搞不好她又是那個出頭的椽子。

今兒去正院請安,她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了。

“妝扮不必太華麗了。”寧翹囑咐煙雨,“也不必太素淨了。”

要不出挑,符合侍妾的身份,但也不能太低調,叫人看着寒酸瞧不起。

福晉自從得了趙嬷嬷的孝敬,倒是愛穿正紅的衣裳了,正紅深紅的衣裳上金線繡的繁複,平添了許多親王福晉的威嚴與莊重。

竟比從前寧翹剛進府的時候沉沉模樣煦熱了許多。

福晉拿足了正妻的派頭,等衆人請安落座後,福晉叫寧翹:“寧氏,你起身。”

“你跪下。”那聲音中,有高高在上的威勢與壓迫。

寧翹依言跪下,暗暗看了佟佳氏一眼,看到了她眼中的恨,也看到了她眼中閃爍的按捺不住的興奮的光。

寧翹垂眸,福晉這是,要沖着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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