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聲聲所示同心意
聲聲所示同心意
穿過海棠林,十二只仙獸兇猛,發狂不休,血光崩現在二人視線裏,血雨漫天,在這片空曠之地揮灑而下。
風琮心跳地非常快,那些猛獸在他視線裏,肆意妄為,蹄子一踩,就是一條人命,說他不害怕是假的,人哪是猛獸對手,簡直就是人家裹腹之物,地上被剝皮抽筋、白骨裸露的是人,人的構造他還是了解的。
但他還是義無反顧地伸手把姜箋擋在自個身後,“我盡量護你,到時候不行,恩人直接跑,別管我。”
他幼時在那所孤兒院裏,院長只喜歡院長喜歡的孩子,那時他不為院長所喜,也不願去讨好別的孩子,後來的他也不需要朋友了。
可當他來到這裏,發現他自己還是可以交到朋友的,盡管他恩人只是做得是窸窣平常之事,于他而言便是天大的事,是他從未被這般對待過得事,是值得他好好保護她的事。
他想保護她,哪怕畏懼猛獸又如何。
在風琮擡手擋在姜箋身前那瞬間,倆人指頭上那根連着的‘春意盎然’迅猛跳着,比之前的滾動更猛烈,像是熱烈的心跳。
姜箋先是垂眸,瞧了眼‘春意盎然’,後又上挪視線,看着近在倆人咫尺的仙獸,她手上的綠繩并非她所有之物,是蒼溟神域的一件神器,是她下界時,神域那棵會說話的萬年神樹借予她的。
“頌安,這綠繩是旁人之物,此番下界,此繩或助你成事,待來日務必完璧歸趙,它喚‘春意盎然’。”
神樹還告知了此繩用法。
一繩綠,二人系,止紛擾休。
此繩不僅可探得對方心聲,也是探得危險時,将自己和對方氣息掩藏的神器。
姜箋前十五年,從未踏出過雪月派,何談被一介外人護在身後了。
“哥哥,那你保護好我噢。”她眸中清淩,俏聲道,仿佛絲毫沒被眼前野獸吓着。
風琮稍稍側了下頭,“不怕不怕,我在你身前。”他沒察覺身後恩人,言談松快,因他着實害怕,聲音若非故意,應帶着顫顫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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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是仙獸,不知為何發了瘋,地上死去的人就是街上百姓。”姜箋話變得正經起來。
風琮困頓不已,“仙獸?”他手小幅度指着前方不受控的野獸。
他看是兇猛的野獸還差不多,仙獸怎會吃人。
十二頭仙獸乃人界所言十二生肖,分別游說一年之久,乃仙界賜福所征,誰能想到仙獸卻能在修仙界撒野、吃人。
姜箋嘆口氣,“仙界的仙獸,我也是略有耳聞的,良善,性純,有靈性。眼下情況,不知仙界何為?”
仙界乃魔界、百妖領域、修仙界、人界以及九幽府之首,掌着五界之事。
風琮諷笑一聲,“也是,仙界能人居多,竟連幾頭仙獸都控制不住,未免可笑,可想是那群自诩清高的仙上故意而為。”
他不來自這裏,也知曉食物鏈一說,通常站在高處之人,能力非同常人,仙獸乃仙界之物,自沒控制不住一說,若非故意,便是有意。
姜箋偏頭略帶欣賞地看了窮書生一眼,“悟得挺不錯。”
難得了,她下界不費吹灰之力找到個能幫她做事,悟性極高還免費的長工了。
但仙獸看不見二人,難免引得窮書生懷疑,她柔聲道:“哥哥,仙獸好像看不見你我,莫非哥哥真的術法高深莫測?”
他術法高深莫測?嗯?怎得他恩人也信這話,風琮扭了下脖頸,瞧着只到他肩頭的恩人,四目相撞,他不是沒看出他恩人眸中的崇拜之意,可他并非真的是術法高深。
甚至他可能都無力自保,但話說回來,他又無法去跟恩人解釋,他這一天奇怪之話,奇怪之舉,和身體裏那股這會兒消散不見的靈力。
風琮尴尬一笑,沒言語,姜箋也沒接着問,她要的只是窮書生別疑惑到她身上就好。
二人一來一回交談,誰都未曾上前去制止仙獸作祟。
蒼溟神域乃六界之外,若非她姜箋年少飛升神君位,轟動六界,依六界拙見,是沒聽聞六界之外,還有一界。
此六界歸她一人所管乃真,但仙獸作祟,仙界不會置之不理,甚至會給六界一個合理的交代。
再者此舉根源也不在這兒,打發了這群仙獸只是無用功,依舊擋不住仙界其他卑劣手段。
窮書生心聲,姜箋也聽得一清二楚的,他想這裏之人都罔顧人性,仙界中人又是從六界飛升得來,又有何差別。
跟她想得不一,做法卻一,倒也是種默契。
深夜露水漸濃,霧意缭繞,海棠林中這處死氣沉沉的空曠之地,被一群義正言辭之人踏進,瞬間喧嘩起來。
姜箋從神界下來一直到一個時辰前,都未曾阖眼,就連她帶風琮回家那晚,她也沒睡。
剛剛阖眼一個時辰,一陣喧嚣,即使她雙眸困倦不已,難以睜開,人聲和腳步聲早就吵得她腦仁疼。
“仙獸居然敢在修仙界放肆,簡直反了天。”
“地上這麽些死人,怎就沒讓那仙獸停下來呢。”
“師姐,仙獸哪裏有什麽吃飽肚子可言啊,還是想想辦法阻止,不然幾日後人界送孩子來時,便見血腥,不吉利。”
“少陵仙上已回仙界,我先傳信,随後我們先想辦法拖拖,等仙君到。”
這最後一句,姜箋聽着緩緩睜眼,一雙睡眼惺忪的眸子在忽而被眼前術法所施,亮起的夜空中再次阖上,她看清了,那人就是喬卿禾,仙陵山派的師姐。
她剛晃的一眼,便看出喬卿禾身上那根奪目的紅系帶,此人倒不是個只會攻擊她的草包,還知道為來日修仙界大事所操心。
她心了這事,卻壓根未曾想起,她的腦袋是枕在窮書生肩膀上的,只覺得她自己靠着挺舒服的,但風琮顯然有些不自在。
他在有人喧鬧之前就醒了,但他肩膀被恩人一不小心枕着,他哪知曉該如何做,只一顆心跳得飛快,不敢動,不敢睜眼,不敢換姿勢,生怕一動就把恩人着醒來。
直到有人發現這邊還有倆活着的人,并領着一群人走過來時,倆人神同步地睜眼。
“原來是你倆啊,能在這兒活下來,命真夠硬的。”
姜箋這才将頭從窮書生肩頭上擡起,她發絲淩亂,裙擺上也沾了不少帶着血跡的泥點子,整個人不至于憔悴,但絕不清爽。
她眸中睡意殘留,難見好臉色,她也明白着不想跟說此話之人糾纏,“禾修士,還是集中注意力,管管你們身後飛奔過來的仙獸吧。”
旋即喬卿禾臉色一變,轉頭而去,仙獸察覺有人進來,獸性大發,像是十二頭正愁沒人吃的野獸,張牙舞爪,窮面獠牙狂奔過來。
至于姜箋剛枕過的窮書生肩頭,她輕瞥一眼時,這人正在捏着她剛枕過的肩頭,她睡着時,沒注意這茬,“對不起啊,一不小心給你睡麻了。”
風琮淡淡回了句“沒事。”他也不知該說什麽,一時間二人周遭的氣氛有些怪異,誰也說不上來何為。
随後二人一同起身,站在原地,瞧着仙陵山派中修士對着十二頭仙獸圍剿。
“仙陵山派乃是修仙界中翹楚,也不知是否能鉗制住。”
姜箋話中随意,讓人聽去皆是不經意透露出來的,畢竟她在窮書生心中是個土生土長的修仙界中百姓,肯定是知曉六界很多事的。
“要是不能,那整個修仙界就都是草包了。”風琮将自個散在另一肩頭的頭發,擡手扔到背後,他也說的随意,修仙界最厲害的門派都制止不了,幹脆把門派洗手讓給他得了。
來的一群修士,果然不負二人衆望,沒打過也沒打敗。
風琮見這種情況,他心中思忖:這都能打成平手,什麽修仙界第一門派,假的吧。
他口中也沒忘記貶低一番,“看來這仙陵山派一般。”
姜箋“噗”一下,笑出了聲,“哥哥,不妨想想我們待會如何脫身罷,畢竟就連仙陵山派都打不過呢。”她這會兒睡意全消,那股被元燦帶出來的俏勁兒又上來,她逗了句,順帶右食指抖動了下那根‘春意盎然’。
“哥哥想想,待會你我如何出去。”風琮環顧了下四周,發現沒出口,這裏是被東南西北四座山困住的一處空曠之地,昨晚明明只是一處空曠之地,今日為何?
他眉心皺着,這下他和恩人不會也要被仙獸吃了吧。
“沒關系的哥哥,我們一同死在這兒,來日還是會輪回的。”姜箋變相推了一把窮書生,并非把人推向修士與仙獸糾纏之地,而是把人思緒從疑惑中拉回。
她不想人一直在那個問題中走不出,那窮書生待會兒恐會吓太狠。
“死,死亡?”風琮說得磕磕絆絆,他還沒未想過自個會死在二十歲,輪回,人雖有輪回,但都是喝了孟婆湯之後的,都忘卻前塵,何談輪回呢。
不過是新人生,舊人散罷了。
“哥哥,懼怕死亡嗎?”姜箋直言問道。
“當然,這世的我還沒活夠,怎麽輪得到來世的新人笑呢。”
那就是不想死,姜箋确實沒小瞧窮書生,倒是個韌性十足的。
須臾,那十二頭仙獸不再跟各大修士糾纏,直接從修士頭上一躍而過,朝二人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