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兩鬼相争必有贏

兩鬼相争必有贏

九幽府每一幽所設建築與街道,可以說是如出一轍,老少皆宜,細流涓涓,青石板悠長,但略有不同的便是每一幽所居的百姓歲數長短不一。

還有肉眼可見的,第一幽居住的百姓和最後一幽居住的百姓臉上顯而易見的開心,剩餘的愉悅都淺淺帶着一絲憂傷。

青藍色的天空連青石縫隙都不放過,照着每一寸九幽府,這裏除了有人死後的魂魄,更有動物死後的魂魄,相來相往,熙熙攘攘,有序不亂,活脫脫一個人界模樣,卻更幽靜,頗有一番小橋流水人家。

青青石階上,未見故人影。

眼下要去的便是第九幽,姜箋領着窮書生并未用術法直接下到第九幽,而是一幽一幽走下,下轉一圈又一圈。

“這是第九幽?”這是風琮一路走下來的第一句話,每一幽的屋舍都很巧妙,落在青石階一側,兩三層設計,小而巧,竹窗被撐子支起,輕輕嗅着二三層屋裏飄下來的飯香。

而青石階另一側便是湖,青水湖,不是忘川水,這湖透徹見底,見各種魚兒在其歡游,水草滿布湖底,連着湖的另一端也是青石臺階和屋舍。

就是整個九幽府就像一個旋轉而下的模樣,兩岸的青石板深深連着每一層,每轉一層,便是下一幽,這會兒已然是下到第九幽了。

姜箋一步下一個青石階,随而她停在某一個青石階上,腳尖一轉,面朝着窮書生,她比窮書生高兩個臺階,在裏側,窮書生在外側,青石階很窄,将将夠雙人并行,她一轉,二人中間便留了一道青光縫隙來,“是的哥哥,這是第九幽。”

這會兒正是吃飯點,鬼魂早早便去了各自想去的吃飯之地,也并沒什麽鬼路過,她雙手往胸前一環,左手一擡,滿身上下都寫着,“這裏她很熟悉”六字,帶窮書生來,盡的便是東道主之儀。

她身後便是各式各樣方石壘蓋起來的屋舍,她提了提膝蓋,腳後踩着方石上,這樣她自個也處于一個比較舒适的姿态。

悠閑懶散。

不是她就停在這兒了,而是她身後便是靈葉的家,但這會兒人剛好去吃飯去了,也便在外頭等等。

青水潺潺,不知是魚兒還是什麽吐泡泡地咕嚕咕嚕聲冒個不停,一剎那,泡泡聲不再可聽。

第九幽除了雜雜碗筷碰撞聲,再無他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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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藍色的光落在九幽府第九層是很稀薄的,這裏極近深幽,常年高燃的燈火泛着橙色調的光澤,湖水波光粼粼,方石着火,暖意洋洋。

風琮甚至視線都不用垂落,姜箋原本就到他肩頭,這會兒站的比他高兩個臺階,正正好平視。

她今兒一襲粉色襦裙, 妝容輕盈,膚色與火石背道而馳,反而有了暇白,像一塊璞玉,尚未雕琢,已是人間絕唱。

棕色的眸中映着湖對面火石,笑時卧蠶如一勾彎月,眸中星光閃爍,宛如真的置身于花好月圓下。

風琮心跳得很快,仿佛下一秒心中悸動,就會變成剛才魚兒吐的泡泡,冒出水面時,‘砰’一聲便碎成碎水,随湖消散。

可他的視線遲遲沒從姜箋臉頰挪開,他不是沒挪開的意思,而是意識控制不了他,人早已往前走了兩步,蹲在青石階上,一手捧了水起來,再任由軟水順着指縫滑落。

滴滴答答的,寂靜的一片湖域,漾起了圈圈波紋。

風琮垂首望着她,默不作聲。

青湖底,兩條并行鲳魚和其他魚游走着,看起來并未有不妥之處,然只這兩條魚心懷鬼胎,竊竊私語。

“流暗仙上,你剛看見了沒,青石上那名男子就是神君的家眷!!!”說這話的也不是旁人,更不是一條普通的鲳魚,是鬼界大王變的,他派人喚了流暗仙上回到鬼界,便是聽說神君與家眷鬧別扭,他實在沒轍,只好出此下策。

由此可見真的是下下策。

他将流暗仙上喚回來後,就拉着人商讨,如何為神君出謀劃策,好讓二人和好如初,這神君好不容易回躺家,焉能置之不顧吶。

流暗仙上在鬼王宮裏就聽得稀裏糊塗的,鬼王禀給他時,他甚覺鬼王自個沒弄清楚狀況,甚至神君話裏話外都言明帶來的那名男子是家眷還是什麽?

他給鬼王出了主意,便是二人看神君攜家眷去哪兒,如何去,一路随機應變,誰成想二人就單走,未用瞬移術,這樣也好,那麽他和鬼王便化成青湖中的兩條鲳魚,時不時将頭冒出湖面觀察一二。

神君和家眷來起來卻如他所思,換句話說壓根就不是家眷,九幽青石階足足萬階起,就算是鬧別扭的二人,這般也能化解矛盾啊,是以他得了兩個思緒:

一,二人壓根就不是那種家眷。

二,神君的家眷不行。

可流暗仙上就在剛剛神君靠在方石上時,他躍出水面瞄了眼,不像是不行的樣子,那就是第一種,二人壓根不是那種家眷,或者說只是朋友而已。

神君美如畫,家眷也不甘示弱,不相上下的,若有點什麽,早該你侬我侬不是嗎?

可見,畫中人無心,當事人無意,局外人操心操肺。

“怪不得你我二人同齡,我飛升你成鬼大王呢。”流暗仙上嘴上功夫不甘示弱,他數落了句鬼王,并非真的看不起人,他眼下只覺得與鬼王一同修習,若能一同飛升,豈不美事一樁。

在神君接管九幽府前,九幽府沒有名諱,就喚鬼界。

以前暗流仙上雖然同鬼王一同修習,但是相互看不上的,甚至于暗流仙上飛升後,也害怕過若鬼王也飛升,他在仙界的靈力資源是否會被掠取一部分,他還壓榨過鬼王。

後來神君接管九幽府後,他也不服,明明神君未來之前,九幽府他就是老大,結果看過種種,神君在這裏的處事姿态,他折服不已。

他自嘲過,怪不得神君未飛升時,六界之中連神界都未曾可知,原來神界不是隐晦的,而是萬千世界中,只有心乃大善者當得起神君稱號。

仙界就是無可比拟的,争得頭破血流,不惜壓制送自個飛升的那界中人,也有保住自個在仙界不可缺少的靈力資源,何嘗不失一種自毀堕之。

六界中除了九幽府外,其他五界并不知頌安君管轄九幽府,他便在仙界當起了神君的探子,給人仙界情報,這次回來正好,碰神君個正着。

自他聽說神君飛升前的雪月派被滅門,全因神君飛升倚仗全門上下七千餘人的精氣才得以飛升。

簡直荒謬至極!

就目前而言,他尚未在仙界捕捉到其他三位仙上蛛絲馬跡,不過來日方長,總歸跟其他仙上脫不了幹系。

流暗仙上的魚尾左右擺動,還在湖底游着,種種所指,“鬼王,那家眷應當還不是神君家眷,要不我們打個賭,怎麽樣?”

鬼王才不信這話,他親耳聽到神君讓他輕聲點,明擺着就是怕吵到家眷吶,怎麽會是假的,“怎麽堵?”他挪動着胖胖的身子,在流暗仙上邊上,傲嬌道。

倏而,流暗仙上大擺了下尾巴,鬼王被他掃了很遠出去,岸上前無來者的刮了一陣妖風,無由來且鬼界不應有風,鬼不是人,是會被風吹飄起來的。

不過這風把握的力道也罷,範圍也罷,都是力度适當的,只把一人全全圍了起來,往湖中帶。

那倒黴蛋就是風琮。

風琮站的青石板離湖面極近,湖與石板間無隔擋物,每下一個青石臺階,湖水面便比臺階低一點,青石階不滑,一般人不會滑下去。

他就負手站立,青色的長袍讓他與第九幽幾乎融為一體,但他身着高挑,氣質非凡,又很好分辨開來。

他視線專注的在看姜箋,人身後辮着的細細麻花辮因着她垂身玩水,早已來到肩前,這次的兩枚銀鈴铛都很巧妙的在同一側,細泠泠作響,人也不笑,就手捧起水,再任由水順着手指縫隙流走。

游記青水湖畔,醉意盡浮眸底。悄聲不問去,無人問自來[1]。

姜箋蹲在湖邊,是因她察覺湖底有不該是湖中魚的氣息,這種氣息更像是她所見過的鬼王跟那位流暗仙上身上的。

二人跟着她倒也沒什麽,關鍵是如此鬼鬼祟祟,寓意何為。

她沒記錯的話,一個鬼王一個仙上,二人真身都是水中蛇,變成兩條鲳魚做甚?

倏而清風掠過她落在地上的裙擺,飄飄揚揚,那捎在她左前肩的鈴铛突而急切起來,又如之前她第一次遇到窮書生剛從天上掉下來的聲音一樣,嘈嘈切切。

待她轉過頭之際,窮書生的衣玦狂往後吹着,人也沒站穩,一個跟頭便往水裏栽。

這怎麽能行?人是她帶來的。

水底兩條蛇究竟在弄什麽名堂?

她心偏了一下,思考片刻,不如就不用術法了,順水推舟讓窮書生更加對她忠心耿耿。

甚至她還有一秒在思考,她倒是承了水底下兩條蛇的人情。

姜箋是蹲着的,身子一歪,順手就去夠窮書生的衣角邊邊,結果她的身子也被帶到了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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