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往事簡言他信她

往事簡言他信她

“确實能一步登天。”姜箋嘴角挽了一個從容的笑,她活到今年,歲至十六,能這般聽懂她說話的,也不過四人,爹娘、元燦還有風琮。

前三位亦父亦母亦師亦友,這最後一位跟前頭三位不一,像是相識于天地,漂浮于濁空,相輔相成的光粒。

不過短短幾秒,姜箋在心中給他下了一個很高的身份呢,甚至姜箋心中也不清楚,這身份到底是什麽,是只把人當做她迷行于六界之中尋求一個結果的棋子,還是就連她也覺得風琮這人很重要呢。

她分不清。

“一步登天易,墜落高空也易。”風琮手指碰了下鼻前,犀利道,他不是門派‘□□血’一事,卻知四大門派都不是個好東西,每年收進門的人界弟子,資質平平者,如何渡過漫長的修煉期呢,又如何被門內其他有天賦的弟子看不起的呢;還是進門檻容易,出門檻難呢。

他不得而知,亦不想知。

世人最難能可貴的是在旁人低谷時拉人一把,往往最常見的好是是非關己,漠然視之,最好看的是落井下石。

風琮不是什麽高貴的人,也沒高貴的品質,尋個最常見的便好。

來之前在那個夢裏,是他不自量力,妄想執劍拯救蒼生,實在可笑,這個六界輪回中,天賦異禀者比比皆是,甚至上一個死去,下一個立馬能補上。

可見若想在弱肉強食之地,護一人平安,也需拼盡全力。

護她平安嗎?

姜箋瞥了眼身側的風琮,旋即目光平視前方,眸底染了點點濕潤,眼前碩果的數木在她眼中清晰起來,人的波折都是她帶來的,居然還想反過來護着她。

真的是——

很難想日後萬一人全部知曉後,還會這般嗎?

瞬然,她仿佛茅開頓塞,風琮怎麽會知道這些,還有她為何要擔心人知曉後的樣子,簡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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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無稽之談!!!

**

散山比試臺上,不如往常熱鬧,門派各大修士比試,是醒目的,修仙界不少人都會前來觀之,看這一年勝出的人是誰,不過往年都是柏大修士,但對決時的驚心動魄還是耀眼的;人界百姓比試,是最為可愛的,不似修仙界那般動不動就靈力加持,他們用的是最原始的棍棒,甚至還有鐵鍬等等物什,尚有看頭;至于最後的散修比試,就顯得最為冷清。

散修既沒門內修士那般厲害,也沒人界百姓那般有看頭,是以修仙界的百姓對散修比試提不上什麽興趣,在烈日炎炎下待一下午,無人願之。

姜箋和風琮趕到時,臺上已經有二人在比試中,這二人體格龐大,渾身黢黑,一人手腳并用,攻擊迅猛,一人靈力運轉不熟練,卻也能招招打在人身上,你來我往,好似再看一場鬧劇。

一場下來耗了不少時間,很遺憾二人都沒被四大門派中的任意一門留下,無奈離場。

姜箋和風琮慢慢挪身子到一處高坡前,這裏離比試臺并不算近,沒人來這地兒,挨着比試臺的人都躍躍欲試,才不會放棄近水樓臺,都想早點比試,門派掌門名額有限,先到先得。

以至于這處高坡無人占領,就被二人完全占領來,清清楚楚看着比試臺上的比試,和坐在比試後高臺上的四大門派掌門。

依次是仙陵山派、長銀谷、海棠仙島、六爻宗的掌門,不見當年栖霞派。

“這栖霞派是被當時的仙陵山派掌門當着人界和修仙界百姓面,踢出局的,雖說再沒在修仙界立足根本,可怎得一夜間栖霞派就跟憑空消失了一樣。”風琮躲在傘下,一個高坡上塞不下兩把傘,最終還是姜箋的傘擠掉了風琮的傘,二人共打一把傘。

他微微俯下身跟姜箋說話時,就像有熱潮氣在姜箋耳邊吹起,直到她耳後泛起初粉。

姜箋往旁邊邁了一點點步子,她明明打了傘,耳後卻像被烈毒的太陽下暴曬過,灼燒之感撲面而來。

她有一度想離人遠點,可高坡最高處能站二人已是萬幸,只能挪一點點地兒來,她瞅了人一眼,一副不知情的樣子倒顯得她斤斤計較了。

非也,非也,她有仇當場報,朝風琮勾了一下手,人便往下蹲了蹲身子,她正好也湊人耳邊去說。

“栖霞派的人都死光了,是被‘吸走精血’屍幹而死,不過世人不知道,只知道栖霞派一夜間消失不見了。”她說得故意慢了很多,甚至親眼看着人耳後紅漲。

她離開人耳畔之際,唇角輕笑了笑。

風琮:“……”

這下該灼他心了,剛那番對姜箋說話,他承認是故意的,有個成語叫‘欲擒故縱’嘛,他高,能很清楚的看見人耳後通紅,确确實實達到了他想要的,但是好像他反過來被撩撥後,比人也沒好到那裏去。

不過眼下還是正經事更重要,一提吸人精血,他便想到了一入鬼界看到的那句:

‘雪家有女初飛升,雪月派上血月行,吸人精血,踏門屍。不孝女,不知罪,血流成河轉雲煙。’

也提到了頌安君飛升是吸同門精血所致,他本就不信能飛升神君的人,會用偷雞摸狗的方式去做,更不信神界會把送六界子嗣這般重大的任務交給一個靠‘□□血’飛升的人的,總之這事兒放在六界中,除了他和阿箋,還有頌安君外,剩下的人都有可能。

“噗嗤。”姜箋真的不想說,她沒忍住笑出聲,只一瞬,她似乎從風琮臉上讀懂了一個詞——變幻莫測。

風琮聽到姜箋在沒有任何征兆的前提下,無憂無慮一笑,他是開心的,但是他臉上有花嗎,人一直盯着他看,好像又試圖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麽,他尴尬一笑,有些不自然;不像上次人湊近盯着他看,在他看來這次離他很遠,以至于他陷入了自我懷疑,是上次那般突兀,讓人覺得心中不好受了嗎,表情也有自我懷疑。

這讓他想到了一件他很不想承認的是,就是從上次他不由分說的親過人之後,人開始喚他本名,臉上還有點發自肺腑的笑。

畢竟喊你本名的人才是那個最在乎你的。

姜箋:“……”

她笑着的臉瞬間拉下,這什麽破道理,人腦子裏整日在想什麽,可惡的是她還不能問。

“你想說什麽來着?”她假裝詢問,實則是想把人腦子裏的那點東西踢走。

風琮反應了下,“哦”了聲,“這次怎麽仙陵山門派沒把被‘吸掉精血’而死的栖霞派,歸錯于頌安神君呢,是不是有些奇怪。”

姜箋轉而去看人的眼神裏落着贊賞,她只不過那麽張口一說,人便能很精确的提煉出她想說的,“那哥哥,怎麽想呢?”語氣不似俏,而是嬌而不媚。

久違的哥哥,和風琮垂頭不值錢的傻笑,緩而過後,他才鄭重道:“頌安君要真是需‘□□血’飛升,那飛升後也需維持,定然還會‘□□血’,修仙門怎不借大好時機,再度毀人聲譽呢,豈非怪哉。”

“可見頌安君殘害同門不真,但雪月派和栖霞派死時都是被‘吸掉精血’而死,唯獨事後不一,前有雪月派被滅門,頌安君被罵,後有栖霞派同樣被滅門,卻悄無聲息。只有一個解釋足以說明,前者定是多人興師動衆,聯合起來只為把頌安君拉下神壇;而後者必然是少數人所作所為,才不敢大張旗鼓,生怕引來別家懷疑。”

須臾,姜箋嘴角抿着一抹笑,眸底生了一絲玩味,語氣說不上的認真,“你真的很願意為頌安君訴說。”

風琮整個人卻像怔在原地,他沒分析錯,卻好像也錯了,頌安君是女子,姜箋也是女子,這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然姜箋用話告訴他,并沒有,當頭給他澆了一盆冷水來。

“确如此,不過頌安君的事乃你我,甚至六界中看得透其中彎繞的人的事,總該為頌安君譜一個定論,不能妄君心寒。”

“阿箋說的對,或許頌安君并非是在乎這點瑣名,可既授神庇佑,當為其做些什麽,聊表心意。”風琮爽朗一笑,接着道:“我還以為阿箋會吃醋呢。”

真的很直白。

姜箋咬了下後槽牙,她為何要吃自己的醋,她認真問,不過是覺得天下難得真心郎,唯願逆行為己渡,有些感嘆罷了。

“當然不會,山川同氣連枝,風雨相伴而行,女子亦是。”女子不是斤斤計較的,生來便不同,人人都有自身追逐事,為利為己為天下,都可以。

就拿那位在風花鋪外跟她叫板的喬卿禾來說,為柏大師兄打抱不平,不也是個有情有義的女子,雖然心中有怨恨,柏衡聿這個僞君子裝模作樣的,甚至壓她一籌,卻也沒有暗地裏給人使絆子,痛痛快快做人,沒什麽不好,即便身處淤泥中,也有披荊棘而生。

不過于喬卿禾自己而言,乃是如此。

于姜箋而言,人雖當如此,卻也是她的仇人其一。

她在九幽府和風琮去找柏衡聿時,那時她把小師妹郁離的那縷僅存的一魂渡進她心口,一并帶了去,神域有書載:

被吸走精血死去者,多為不幸,七魂離體,魂飛魄散;萬幸之一,若殘存,無法渡入輪回中,不過是九幽府長居者,正因如此,若被吸走精血者遇到吸其精血者,那縷殘魂會接着魂飛魄散。

她在那時,便能清楚感知到心口處的郁離有魄散跡象,是她用術法将小師妹護住,方保了小師妹一命。’

她的師妹承痛苦死去,七魂剩一魂,無法轉世,柏衡聿這位當事人卻能安然在她的九幽府等輪回,天下竟有這等不公平之事。

是以她借着把風琮帶到浮亭,浮亭本是不被肉眼所見的,只她一眼可知,不過風琮總歸不是旁人,九幽府每一幽都有浮亭。

用處一致,便是她在其中替每一幽的百姓撰寫輪回下一世。

因此她給柏衡聿尋了個好去處,修仙界五歲翹舌蓮花,十歲成名的說書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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