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30
Chapter30
李家淙提前走了,留李盛在賓館住。因為那地方離他家不遠,李家淙回去的路上都鬼鬼祟祟的,生怕誰看到他。
回到家,看見他爸他媽在客廳坐着剛松了一口氣,換上拖鞋,正準備往房間走,陳雯開口問他:“你去哪了?”
李家淙:“不是說了麽,跟同學多玩會兒。”
說完,他瞟了眼他爸,突然感覺氣氛不對,李明達瞪了他一眼,突然走過來,開始要搜他的身。
李家淙向後退了一步:“幹什麽?!你不是說我今天可以晚點回來麽!”
李明達從他的衣兜裏拿到了手機:“我是讓你今天晚點回來!我不讓的時候,你他媽跑哪去了!”
李家淙一愣,立刻沒了話。
“李家淙,你挺好啊,我以為你學乖了,你他媽的跟李盛鬼混什麽?”
敗露了。李明達的聲音很震,李家淙的表情一瞬間塌了。
蹤跡暴露,絕對是被跟蹤了。他們看到哪裏他卻不知道。恍然間李家淙明白過來,今晚的答應像是一個誘餌,像一個試探,像一個虛假的償還。
他爸欠他那一次一結束,就端出嚴厲面孔,擊碎他好夢。
李明達走過來毫不客氣地翻着他的手機,撥通了最近通話記錄上的號碼。那個號碼沒有備注,然而在響鈴一聲後,就被接了起來。
李盛的聲音響起:“家淙?怎麽了?”
李明達:“李盛啊?我是你家淙爸爸。家淙高三了,學習課業很重。以後不能跟你出去玩了。”
李盛那邊似乎停頓了片刻,答應了,電話随即挂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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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淙看向自己的媽媽,陳雯回避他的眼神。
李明達繼續說;“你跟李盛混什麽?他是什麽人,你是什麽人?你想不念了,想像那群每天不務正業的人一樣,上社會當盲流子?!”
李家淙沉默,心裏卻放心了一點。至少沒有知道他跟李盛真實關系。
陳雯:“李盛的家庭狀況你是知道的,家淙,你跟他做朋友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用你的能力在未來幫他一把才好。你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刻,別耽誤了。李盛是個懂事的孩子,他也不會怪你什麽的。你們以後還是朋友。”
李家淙沒有反抗,順從地挨罵,順從地上交了手機——至少,沒看到他跟李盛去開房。算是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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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盛接到那通由李家淙爸媽打來的電話就大概發生了什麽。他沒敢再給李家淙打電話,他到李家淙學校附近去等,看到了李家淙放學,上了他爸的車。去了一周,天天如此。
李盛想問問他怎麽樣,但沒都等到這個機會。
夜晚,他站在人流湧動的角落裏,看着穿着校服的學生從大門湧出,人群面孔變得模糊。他卻可以清晰的看到李家淙,可那麽遠,就好像看一個如夢的電影。
這部“電影”從出校門到上車左右一分鐘就立刻結束,然後他一個人,兜着風,再走回宿舍。
宿舍裏像是永遠有很多人,昏黃的燈,煙熏火燎的牆壁,像是案發現場一樣的肮髒走廊。
王大鵬坐在寝室的凳子上抽煙,看了看他,一臉神秘的笑。
劉全湊過來問:“你這一天天去哪報道去了?”
李盛搖頭,收拾着自己的洗臉盆,忽然發現東西像是被動過,再細看床上,被子、枕頭上,全是腳印。
劉全:“剛才,對面來人了。”
李盛:“誰?”
劉全:“還誰?你是不是傻啊!”
李盛想起來了,對面,俱樂部,是馮輝那群人。
劉全:“他們來,趁你不在,給你弄的。”
李盛蹙了蹙眉,拎起被子拍灰。
王大鵬突然開口:“劉全兒,你他媽是李盛的秘書啊?狗似的給人家彙報。沒看你盛哥忙得很,懶得搭理你麽?”
劉全的表情立刻僵硬起來。
李盛看了眼王大鵬,拍了拍劉全肩膀,說了句:“謝謝。”
王大鵬冷笑一聲:“李盛,我看你真不怎麽精。”
李盛不吭聲,歸置着被踩爛的東西,牙缸碎了,牙刷也不能用了。他有點心疼,洗漱用品都需要重新買了。
外面路燈就一個,還壞了,在瘋狂閃動。李盛走出來,在街角點了根煙,低着頭往小超市走,到拐角的地方,擡頭看到了黃茵。
黃茵旁邊站着曹騰。兩個人似乎在争吵什麽,黃茵指着曹騰的手機問她是誰,你說清。曹騰在哄她,一溜神,看見了李盛。那表情像是看見了敵人,瞪了李盛一眼。
曹騰調轉口風:“你要是這麽想,我也沒辦法。該解釋的,我都解釋了。”
黃茵掉下眼淚,把手機塞回給他:“你走吧。”
曹騰很要面子掉頭就走,回頭看了兩眼,頭也不回的走了。
黃茵蹲在地上哭。李盛開口問:“他幹什麽了?”
黃茵揉了把臉,擦掉眼淚:“他跟別的女孩聊天,發短信,內容特別,特別不好。他跟我說這是鬧着玩的。我每一次都勸自己,我真的快勸不動了。”
李盛:“他不可靠。你可以有更好的。”
黃茵頓了頓,一雙紅腫漂亮的眼睛看向他,那麽無辜,那麽無助。黃茵說:“哪有什麽更好的。我沒有別的選擇,我都跟他……大家都知道了。誰會愛我……接受我……”
李盛心下刺痛,那種痛很綿,卻在很深很深的心窩裏,他嘴唇幹澀:“別這麽想,你很好。沒人在意的。”
黃茵搖頭,長發在風裏飄起:“不會了,我做錯了。我不該信他。”
半死不活的路燈在這時徹底崩壞,熄滅了。
黃茵站在暗影裏:“我是不是很蠢?李盛。”
黃茵慘笑:“以為他是認真的。那麽信他。”
黃茵自顧自地說:“我真傻,笨死了。笨死了。”
她一邊抹淚,一邊仰頭,往黑暗處走。李盛叫她,她也不回應,像一尾金鯉魚游入漆黑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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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淙這幾天等同于被看押的犯人,不僅平常上學放學接他,他爸還給他報了補課班,把周六周天塞滿,出去打個球也沒時間,更別說和李盛見面。
另外還斷了他的經濟來源——把壓歲錢全給沒收。土匪都沒他爸搜刮的幹淨。這是身心上的雙重打擊,李家淙覺得自己快上不來氣了。
“你借手機幹什麽?你手機呢?”錢赫問他。電話被沒收之後,他一直想聯系李盛,但班裏同學配手機的人不多,錢赫也沒有。
不等李家淙說話,班主任走了進來,招呼李家淙出去。
站在門口,班主任笑着說:“你之前的事,老師也不想再說你了。要高考了,你心裏應該知道輕重的。你母親很看重你的藝術特長,希望你能鍛煉一下。咱們學校這個月底到對面的科技館開晚會。你長笛學的好,可以準備一下。”
兜了一圈,是要他出節目表演,李家淙不情願去,一來覺得這玩意兒座下面的沒多少人真懂,他吹個稀松平常的《我心永恒》可能掌聲雷動,吹個難度高的《大波蘭舞曲》,臺下或許一臉無聊。二來他也沒有在人前展示的欲望,那個乖巧吹着長笛的自己根本就是假的。那是一刀一刀剪出來皮影人。
皮影人有操控它們的幕後演員。他也有,所以他點頭:“好,謝謝老師。”
回去之後,李家淙繼續和錢赫的話題:“沒手機就借我點錢。”
錢赫更加意外:“你錢怎麽也沒有了?家裏落魄了?”
“我落魄了,快接濟我。”
李家淙借着下午第一節課下課的十分鐘,從學校小門翻牆出去,跑到超市的座機打電話。
響了三聲,電話通了。
李家淙:“喂,是我。”
李盛的聲音很激動:“家淙,沒事吧?”
李家淙:“沒什麽事,就是不方便聯系你了。見不到了。”
李盛:“我能看到你。”
李家淙:“啊?在哪?”
李盛停頓一下:“就你放學的時候……”
李家淙語速很快:“你來過啊?別來了。怪麻煩的。”
李盛:“好吧。”
李家淙着急,那邊馬上就會打鈴上課,他回去還得要幾分鐘:“你想見我可以在月底的時候去找我。”
他說完,電話那頭半天沒聲。
李家淙:“喂?聽沒聽?”
李盛:“嗯?啊……聽呢。”
“怎麽了?”李家淙問。
李盛那邊沉默了一下,才說:“那個我剛才打開儲物櫃,發現工資不見了。我……再找找。”
李家淙:“我靠!你那鬧賊……”
話沒說完,打鈴了。李家淙罵了一句,“再見”也沒來得及說,挂斷電話瘋狂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