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周圍響瞬時起了驚呼聲, 沒人想到楊水起突然落了水,肖春吓得大喊,“救命啊!!快救人啊!”
楊水起會水, 但這個國公府的湖看着就頗深,誰說就不會淹死人了啊?!
他們這一家人怎麽就和水脫不開幹系了呢!
肖春若是會水,早就也跳下去了,只是不會水,若跳了下去反倒成了累贅, 只能先喊人趕緊下去救人!
似有兩三仆婦聽到了肖春的聲響, 忙往水那邊跑去。
陳錦梨也驚了一跳,瞪向了李春華,她不敢相信她竟然敢在大庭廣衆之下動手, 當真不是什麽瘋子嗎!
将才楊水起路過她的旁邊, 就掉到了水中, 難不成是說楊水起自己發了癔症,自己跳下去的嗎?
有人落水, 這裏亂成了一團,驚呼聲音十分吵鬧。
陳錦梨大步走到了李春華面前,質問道:“你做什麽推她?!”
向來柔聲細語的小姐, 在此刻卻聲色俱厲。
她方才雖然沒有親眼所見李春華動手, 但在楊水起旁邊就只有她了,兩人剛剛又嗆了嘴,除了她又還會有誰?
李春華卻面不改色道:“我推她?陳小姐說這話可有證據?你看到我推她了, 還是說旁人看到了?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當初陳小姐好像和楊小姐還鬧過不愉快, 好像......”
她故作思考,而後像是想起了什麽, 恍然大悟道:“好像不就是陳小姐自己跳進了水裏頭,污蔑的楊小姐嗎?”
衆人看陳錦梨的神色瞬間有些意味不明的味道。
李春華捂着嘴巴說道:“誰知道這個楊小姐又是不是自己跳下去的呢?為了髒污于我?”
Advertisement
陳錦梨這回是切切實實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當初坑害了楊水起的事情,沒有想到現在還能成了回旋镖打到了自己的身上。
只是......只是怎麽每次倒黴的都是楊水起啊!!
陳錦梨見沒人信她說的話,忙對身旁的丫鬟道:“快去!你快去喊表哥過來!”
男客那邊離這沒多遠,一盞茶的時間肯定能帶過來蕭吟。
丫鬟聽了陳錦梨的話也知道現下事态刻不容緩,趕緊跑去尋了人。
陳錦梨也來不及再同李春華争辯些什麽,只趕緊趴在橋邊,往湖下看去。
楊水起不受控制地往湖中沉,水流鋪天蓋地地往鼻中滲去,将才在岸上的時候,她就已經看出這湖不淺,如今掉了下來發現果真如此。
但也好在因為楊平的緣故,楊水起從小便被教了游水。
她不是不會水。
突然的落水叫人驚慌,但驚慌之餘,她也很快就鎮靜了下來。現下這個時候,越是慌張,越是要命。
見她落水,已經有兩三會水的仆婦往她這處游來,楊水起察覺到了身邊的動靜強迫自己放松安心。
不怕,不用怕。
沒什麽好怕的。
已經有人來救她了。
只是水太冷了。
入了秋的水不亞于冬,冰冷刺骨的水侵占了每一寸肌膚和肆無忌憚灌入鼻腔之中,楊水起冷得手腳都有些僵硬。
只要仆婦們将她救上岸就好了。
楊水起朝着她們伸手求救。
然而手将觸碰到其中一人,腳腕卻突然被一股大力扯住下拉。
她想出聲呼救,手上扯着仆婦的力氣也是越發用力,然而不論她如何想要扯着她們救命,她們卻竟不為所動,她們這行人雖抓着她的手,卻并沒有真的使勁想要将她帶離湖中,仍任由她被那股大力扯入水中。
方喘上一口氣的楊水起,鼻腔之中馬上又被灌滿了湖水,身子若沉木,被那雙手拖住下沉,如臨深淵,眼前一片黑暗籠罩。
她馬上就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對勁。
想要呼喊求救,然而水卻鋪天蓋地湧入了鼻腔喉管。
空氣越來越少,幾乎叫她要喘不上氣,腦中已經出現星星點點白光,幾乎快叫溺斃在水中。
楊水起渾身發冷,就連掙紮的力氣都要沒有了。
湖水浸透了她的眼,絕望也漸漸淹沒了她。
可就在此時,那道扯着她腳腕的力道突然消失,一旁的仆婦也馬上将她從水中拉了起來。
楊水起有了喘息的機會,猛地又吸了幾口氣。
但還不待順氣,竟又被扯了下去,窒息感再次撲來,長此反複三四次,雖她們确實在不斷朝着岸邊靠近,但楊水起也早去了半條命。
*
男客席面。
杜衡方才有事被昭陽叫走,那些人便都去尋了蕭吟說話。
蕭吟坐在席面上,手上把玩着酒杯,同旁邊的人随意寒暄,大多數的時候他都是在聽,沒怎麽開過口。
然而不知道是何種緣故,心中不自覺地生出了一種古怪的感覺。
心跳得厲害,莫名地有些發慌。
是怎麽了。
還不待到他細想,就聽到了有人喚他。
手指一顫,杯中的酒不自覺地撒了出來。
他認出人來,是陳錦梨身邊的丫鬟。
她湊到了他的耳邊小聲道:“不好了,二公子,楊小姐落水了!!”
*
那一邊橋上的人也漸漸都看出來了些許不對勁,這......怎麽這麽奇怪呢。
他們隔得距離較遠,看不大真切究竟是何事,也根本就不知道有個人一直在底下扯着楊水起的腳腕,而那些仆婦看似是在救人,實則不過是按着她不叫她到處掙紮。
秋冬之際的湖水光是凍,都能将人凍死,更遑論她被如此三番五次折磨。
楊水起在水中浮浮沉沉,這樣來回了幾遭之後,只恨不得幹脆淹死了算了。
太痛苦了,實在是太痛苦了。
将要溺斃之際,卻又給你了希望,可是在給了你希望之後,又重新讓你落入了絕望。
陳錦梨已經發現了不對勁,她眉頭緊緊蹙起,看着湖面喊道:“你們幹什麽?!救人要這般久?”
救個人罷了,怎麽還浮浮沉沉,半天沒有救上岸來?
國公府的橋建得有些高,他們實在有些看不清。
當然沒有人回答陳錦梨的話,只有李春華陰陽怪氣道:“光喊有什麽用?你自己怎麽不下去救人呢,喊得倒是......”
喊得倒是比誰都大聲。
只是她話還沒有說出口,就突然噤了聲。
蕭吟的忽然出現,瞬間引了橋上的人擁簇去看,李春華也因為蕭吟出現而默了聲。
她不再顧得和陳錦梨拌嘴,也趴到了橋邊去看。
只見蕭吟已經脫了外頭的錦服,絲毫不曾猶豫,直接往水裏跳去。
旁人也叫他的舉動驚到,似也都沒有想到他竟然就是連一絲猶疑都沒有。
圍在橋上看熱鬧的小姐頗多,一時之間都叫七嘴八舌紛說着,只李春華的臉色難看得吓人。
李春華暗暗絞緊了手中的帕子,形容面色都有些怨毒。
只見水中,蕭吟很快就已經游到了楊水起的身邊,眼看那些人還扯着楊水起不肯放手,蕭吟面上覆了冰冷寒意,色若閻羅,他冷冷道:“誰還敢碰她,我要了她的命。”
蕭吟在知道這裏出事了之後馬上就趕了過來,可是饒是再如何的快,一盞茶的功夫也要。
但,楊水起足足在水裏面待了一盞茶的時間都還沒有被人救起來。
從湖中到岸邊不過一點的距離。
顯然不對勁。
蕭吟的濕發些許黏在了臉側,水珠順着額間淌下,淩冽的神色将那些仆婦吓了一跳。
聽得此話,卻還有人再嘴硬,“我們是國公府的人,楊小姐落了水,我們救人而已,蕭二公子好生不講道理。”
江北抱着蕭吟的衣服,氣得在湖邊喊道:“你個囚攮的,仔細你的眼!還敢喝吣些什麽!”
蕭吟懶得同她掰扯,神色愈發狠戾,嘴角浮起冷笑,看向了說話那人,“今日神來殺神,你,要試一試嗎?”
他的眼神帶着從未有過的犀利,冷傲不馴的外表之下殺氣湧現,讓人根本就無法去懷疑他這話的真實性。
沒有人再敢動了。
湖水冰冷徹骨,就連蕭吟這樣的男子都有覺得有點冷,遑論是楊水起。
她現下已經被折磨得沒有一絲人氣,耳朵聽不見,眼睛也睜不開,只感覺自己被人攬在了懷中,懷抱寬厚又有力,她卻不知道是誰。
太痛苦了。
“好難受……殺了我吧……還是直接殺了我吧。”
楊水起氣若游弦,面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幾乎就是強撐着一口氣說了這話。
她的第一句,不是旁的,而是殺了她。
蕭吟正攬着她往岸上去,卻聽到這一聲響,他渾身震顫,瞳孔都随之縮動。
他聽到了什麽?
她說殺了她。
她們到底将她怎麽了啊。
蕭吟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種不知所措,他只能緊緊地攬着她,一遍又一遍地說着,“楊水起,別怕了,你不要怕了啊,我來了啊,不會有人再去欺負你。”
自從上一次在小巷之中,楊水起說了那麽一番話,哭着跑走之後,蕭吟便也有些不得解脫。
怎麽就,就将人逼至了這種地步。
他想過,放手吧,或許現下放手就會好一些。
可是,她現下說她想死啊。
他的聲音止不住地顫抖,他不知道她們對她做了些什麽。
他将她帶到了岸邊,從江北手上拿過了方才脫下的錦袍将她牢牢裹緊,扯起幹淨的衣袖為她擦着臉,為她擦淨了眼中的水珠。
動作恍若信徒一般虔誠。
旁的人見了都晃了神,都以為自己看錯了眼。
谪仙一樣的公子竟會做這樣的事情。
實在叫人驚訝。
當初的人都說是楊水起對着蕭吟死纏爛打,但現下,分明是蕭吟自己,對她如此缱绻。
蕭吟擦着她的眼,然而怎麽都擦不幹淨,一直有淚從裏面滾落。
楊水起止不住地哭,眼淚如何都擦不幹淨。
怎麽辦啊,該怎麽辦。
她現下很冷吧,很難受吧。
水這樣冷,她在水裏面泡了這樣久,她該多害怕啊。
她沒有這樣怕過,自從二人鬧掰了之後,她在他的面前一直都很強勢,這是她第一次在他的面前,怕成了這樣。
蕭吟跪在地上,石子硌得他膝蓋生疼。
他說,“你是受了什麽委屈嗎,她們怎麽欺負你了,你同我說好不好。”
蕭吟的話一點又一點傳入了楊水起的耳中,聽着不那麽真切。
楊水起強忍着淚意睜開了眼,發絲粘在臉上,眼睛紅得吓人,日光斑駁,她的臉色慘淡如霜,纖長的羽睫至今還在忍不住地輕顫,整個人破碎而凄涼。
楊水起氣都要喘不上來了,胸腔中嗆了一堆的水,壓得她難受,直到現在,那股窒息的感覺仍舊萦繞胸口久久不散。
蕭吟見她睜了眼,又不厭其煩地問了她一遍。
“告訴我,告訴我她們是怎麽欺負你的,好不好。”
他的聲音極盡溫潤,帶着些許誘哄的意味。
聽到這話,楊水起眼中的淚又是止不住地流。
可還不待她開口說話,那些小姐們都從橋上跑到了湖邊,肖春看到楊水起奄奄一息的樣子,吓得半死,哭着撲倒在了她的腳邊。
陳錦梨在一旁也看得面色發白,拿着帕子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巴。
楊水起這樣子,就跟已經死過一遭一樣。
哪裏又還有點人氣啊。
李春華看蕭吟抱着楊水起,卻還在一旁陰陽怪氣道:“如今楊小姐都說了親,蕭二公子這樣,于理不合吧?”
雖然說是救人要緊,但是人都救下來了還将人攬在懷中,有點分寸沒有?
将好李春華話畢,就聽得一聲怒斥,“蕭吟,你抱着我未過門的娘子做些什麽?!”
這個登徒子,他不過走了一會,就叫他尋到了空當!
方才杜衡本在主持男客之間的宴席,但也不知道是何緣故,昭陽喊他去了一趟,自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杜衡來不及再和蕭吟争吵些什麽,瞥眼看到了他懷中的楊水起色若死灰,一時之間也傻了眼。
怎麽回事?
楊水起是怎麽成了如今這樣!
杜衡急急問道:“怎麽了?這是怎麽了!”
但是楊水起現在哪裏有力氣回答。
昭陽在聽到了這邊發生的事情之後,也馬上就跟這些夫人們來到了這處。
她看着倒在蕭吟懷中的楊水起冷冷說道:“像什麽話,都定有了婚約,怎麽能再和旁的人授受不親?”
楊水起的身上還披着蕭吟的衣服,倒在他的懷中。
成何體統?!
昭陽勢必要不會放過此次機會。
她看着楊水起的眼中透露出了一股不善,道:“當初就聽聞二公子和楊小姐牽扯甚多,如今看來,果真是叫如此,男女大防,現下你們這樣的做派,是将國公府擺在了什麽地方?若是說楊小姐落了水,已有仆婦在救人,何須蕭二公子親自下場?”
昭陽咄咄逼人,勢必不肯放過此次機會。
蕭吟卻也不退讓,直接看着昭陽頂道:“救人?便是從湖中游到岸邊,不過片刻,為何一盞茶的功夫還救不下人,是救人還是在殺人?”
昭陽道:“你這是什麽意思?不要東拉西扯,顧左言他,我們現下說的是為何你們要行這樣的乖情悖禮之事。”
聽到昭陽這樣說,蕭夫人第一個不認。
“不過是救個人罷了,怎麽就扯到了乖情悖禮?那是非要為了守那老舍子規矩,看着人叫活活淹死了才行?”
昭陽眉毛一挑,看着蕭吟似笑非笑問道:“所以是說,蕭二公子專為了救個人,而從男客的席面,奔至後湖這一處?旁人都不曾來,就蕭二公子來了?又還是說,現下人分明已經救了人來,還非要将人攬在懷中不肯放手?”
昭陽咄咄逼人,言下之意也十分明顯,暗指蕭吟其身不正,其心可誅。
即便昭陽如此說,可蕭吟仍舊沒有要松手的意思,杜衡急得都想要上去搶人了,但看楊水起那副氣若游弦的樣子,卻又不敢動。
杜衡強忍着火氣對蕭吟說,“松手,你給我松手。”
再不松手,昭陽說些折辱他的話便罷了,別連着楊水起一起說了。
蕭吟沒有理會杜衡,只是看向了昭陽,眼神若一灘深不見底的泉,然而不知道為何,旁的人卻從中察覺到了些許的殺意。
尋常的落水,何至于成如此地步,人從水裏頭出來,第一句話便是讓她去死,單單是落水,又為何會成為這個樣子。
在國公府發生的事情,除了昭陽,又還會有誰?
本來蕭吟還有幾分不大确定,可是現下看她如此說話行徑,心中已然确認,是以,看着昭陽的不善之意,越發明顯。
杜衡察覺到了蕭吟的視線,為何這樣看她?
昭陽做了什麽事情。
杜衡一時之間也沒了言語,擡眸去看昭陽,試圖在她的臉上看出來個什麽名堂。
但昭陽哪裏還會理會杜衡,只是又問道:“好,既然你們這般不知廉恥,我的兒子也不做大冤種,那什麽莫名其妙的婚約,不作數了!當我們國公府是什麽都能進來的嗎。”
不作數?!
杜衡懵了,他質問道:“什麽不做數?”
他都沒有說什麽,憑什麽昭陽就先幫他定奪了。
杜衡看着昭陽争執,“你不能這樣,不可以!”
昭陽馬上道:“我可以!我是你的母親,我是國公府的主母,我不容許這樣的人進我家的門,我就是可以!”
這一回是楊水起和蕭吟之間給了她機會做箋,她怎會就這樣輕易放過了?!
杜衡看到昭陽意已決,可偏偏這事确實是他們不占理,今日這樣多的人看到,看到楊水起被蕭吟抱在懷中,怎麽也說不過去了。
杜衡知道,昭陽好面子,絕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但她怎麽能說不做數就不做數了呢。
杜衡扯着昭陽的袖子懇求道:“母親,不要這樣啊母親。”
昭陽見此,只是低眉瞥了眼杜衡的手,而後冷聲道:“我意已決,你不用再說了。”
此處陷入了一片死寂,一旁的人見此情形都眼觀鼻鼻觀心,不約而同噤了聲。
昭陽不願意理會杜衡的懇求,轉身就想要走,然而還不曾邁步,就忽地就到聽到了“哐”的一聲。
膝蓋砸在石子地上發出來一聲悶響,周遭更靜,只剩下了潺潺水聲。
杜衡跪倒在了地上,扯着昭陽的衣袖,求道:“母親,你別這樣對我啊,就當什麽都沒有看見不行嗎。他只不過是救人,沒什麽的呀,我都不在意,你為什麽要這般在意啊!”
昭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也根本就不敢相信杜衡,居然跪在地上同她求饒!
平日裏頭那樣硬氣的一個人,怎麽都不肯低頭,可是現下,竟然跪倒在了地上求她!
昭陽如遭雷劈,就連頭都不敢回過去看。
她怕一回過頭去,就要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他的臉上!
她氣得發抖,想要罵他,罵他不知羞恥!罵他男兒膝下有黃金,竟只為一樁婚約跪求她!
可她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就聽到一聲極淡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杜衡,你起來,不用跪她。”
楊水起一開口,旁人才發現她原是真的已經快沒了氣。
若不是周遭靜得安靜,她的聲音別人一定聽不見。
楊水起強撐着從蕭吟的懷中站起身來,不過,當然是站不穩。
蕭吟見她差點要摔倒了,趕緊抓住了她的手臂。
她有些太輕了,方才蕭吟抱着她上岸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只是現下光是抓着她的臂膀,卻更覺如此。
楊水起也沒有掙紮,因為她實實在在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接連幾次的溺斃,讓她就是連說話都是在強撐。
昭陽回過了身去,瞪向了她,滿是怒氣的眼中還夾雜了幾分不可置信,像是根本就沒有想到楊水起會說這樣的話來。
可還不待到她開口,就聽楊水起絲毫不帶退讓擡眸回視了她。
她唇上沒有一絲血色,幾縷濕發粘在臉旁,她那雙不帶一絲情緒的眼神刺向了昭陽,就這樣堵住了她想要說出口的話。
“方才我落水後,有幾個仆婦跳入水中救我。”
“可是後來腳腕處不知誰抓住,我不斷下沉溺水。”
“仆婦裝模做樣拉了我幾把,實則不過是想要将我按住,不叫我掙脫。”
“再我将要溺斃之時,她們又放我喘了幾口氣,而後又如此反複。”
平淡無力的聲音若落石砸入水面,驚起了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