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蕭吟的話簡直露骨, 靜能險些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竟從蕭吟的口中聽到這番話?

這個鐵木頭,竟說有心上人,真假?

但很快又想, 蕭吟怎會拿這事來說笑,既他說了,那必然也是真的了,只不知道是哪家的人,竟叫他這樣看重, 連這般直白的話都說得。

靜能起先有些錯愕, 但好歹也是經歷過些許風霜的人,很快就笑着看向了他,“好, 既你都如此說了, 我自不會推拒, 你要我幫你什麽。”

*

佛堂中,巨大的鍍金佛像熠熠生輝, 眉目和善俯視着芸芸衆生,佛堂外的天氣也越發深沉,長長的經幡高懸在空中, 在此刻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昭陽跪在殿中, 祈求着佛祖庇佑,因為前幾日那事的發生,她的容顏看着都比先前憔悴太多, 不再那樣容光煥發。

她心中一直有件虧心事,如若平日裏頭遇到了什麽不稱心的事情總也喜歡來佛堂之中燒香尋些安慰。

自從那日杜衡說要同她決裂之後, 果然再沒理會她了,而杜呈知道了那件事情之後, 也難得硬氣了一回,同昭陽大吵了一架,直接給杜衡在外頭買了坐莊子,讓他先搬出了國公府,遠離了昭陽。

這幾日昭陽和他們鬧得這樣難看,現下就連自己的兒子也再難見到一眼。

她不合時宜又想到了當年那個女人對她的詛咒,心中惶惶不安,惶恐之下,便又來了這處尋求安寧。

屋外狂嘯的風若孩童嗚咽,昭陽的頭因此痛得更加厲害。

這些時日她總是看到那個女人的亡魂在宅院裏面游走,懷中還抱着一個未曾滿月的嬰兒。

百日黑夜鬧了鬼,惹得昭陽就連睡覺之時總也忍不住心悸。

Advertisement

家宅不寧,叫昭陽又想起了女人的詛咒,甚至都以為是她的亡魂在作祟,害得她如今到了這般地步。

不......

沒什麽好怕的,現下已經在佛堂之中,諸鬼猖獗,滿牆的神佛護佑,她有何好怕。

她跪在堂下,雙手合十,口中喃喃念着佛家語,宛若虔誠心善的佛教徒。

但無論怎麽念,腦海中的煩悶都揮之不去。

幼年殺死的人和那個女人的詛咒在她的腦海之中響起。

“昭陽,你傷天害理,嗜殺親妹,我詛咒你,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女人凄厲的嘶吼聲盤桓不絕。

昭陽似回到了幼年。

她看着女人大喊尖叫,吓得不斷後退。

她被母後抱在了懷裏捂住了耳朵,而後什麽也聽不見了,只能看見那個女人在發瘋。

昭陽本有個妹妹,同父異母,是旁的妃子所出。

昭陽是先皇唯一的女兒,自幼受他寵愛,是泡在蜜罐子裏頭長大的孩子,昭陽昭陽,燦若昭陽,是先皇日思夜想賜給她的封號。

但在昭陽九歲的時候,先皇有了第二個公主。

這個公主是一個不受寵宮女所生,因為先皇的一次醉酒,宮女偶然被臨幸,後來又因有了龍種而有了名分。

而後來,宮女生下了公主之後便更不受寵。

可不知道是誰同昭陽說,若皇上有了旁的女兒,便不會再疼她了。恰逢那段時日先皇忙于政事,稍稍冷淡了她……

事實上,先皇不會将宮女所出的公主放在眼裏。

但昭陽卻将旁人的話當了真。

她在宮女太監們不注意的時候,遛進了那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公主的寝宮,她看着襁褓之中的嬰孩,滿心滿眼都是對她的厭惡。

而後,她就用枕頭捂上了小公主的臉,聽着哭喊的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刺耳,她卻始終無動于衷。

她想,這個讨厭的小公主死掉了,她就還是父皇最寵愛的公主,而一個卑賤宮女生的孩子,死了便是死了,又有什麽大礙。

世人皆說孩童心性單純,但從沒想到一個被驕縱慣了的孩子究竟能做出什麽事情。當沒人能懲罰她時,她這單純的心性就成了可怕的毒藥,想要誰的性命,便簡簡單單、輕輕松松的提刀向誰。

總歸,沒有誰會去懲罰她。

嬰孩的啼哭聲越來越尖銳,昭陽的手也越來越用力,直到後來,搖籃中的孩子終于沒有了聲音。

萬籁俱寂,昭陽才恍然醒悟了過來自己方才做了什麽事情。

她讨厭這個宮女生的孩子,因為她,她的父皇都開始不關心她了,她更讨厭和這樣低賤的人稱呼姐妹。

她自幼便被寵溺長大,不論做出了什麽樣的事情,都沒有人會責怪,她現下也不覺得捂死了這個孩子是什麽大的事情。

她想要趁着沒有人的時候趕緊離開這裏,可是這時,孩子的母親聽到聲響已經趕了過來。

殿內,她沒有聽到以往那個熟悉的哭聲,搖搖晃晃的嬰兒床此時一片死寂,那個嫔妃不敢相信地走近,就看了一張青紫、早就沒了生機的小臉。

旁邊還置着一個皺得不像話的枕頭。

她的孩子死了,被活生生捂死了。

而昭陽卻一無所覺,甚至臉上一點害怕的神情都沒有。

她聽到昭陽說,“卑賤之人,本就不該來到這個世上!”

卑賤之人?她的孩子才剛剛滿月啊!

人生有六極,一曰兇短折,二曰疾,三曰憂,四曰貪,五曰惡,六曰弱。

從古至今,母子不離。兇短折,對一個母親來說如何能接受。

況且,宮女當初也根本就不想被老皇帝強迫啊,但後宮三千佳麗夾雜無數宮女,皆是皇帝一人之私産。她只是個宮女,人人都說這是她的榮幸與恩寵。

如今,好不容易生下來的女兒也被殺死了,那是她在這個灰暗皇宮之中的希望啊。這個嫔妾也不知是從哪裏生出來的勇氣,直接撲向了昭陽,想要扯着她一起賠命。

但,皇後來了。

昭陽很快就撒謊說自己不過是想來找小妹妹玩,但來的時候,才發現,她早就沒了氣。

皇後自然偏袒自己的女兒,這個嫔妾如何都不肯依,最後事情鬧到了皇帝的面前。

然而,皇帝傳回了一個口谕。

他說。

一個孩子,能撒什麽謊。

孩子能撒什麽謊?!

就這樣,輕飄飄地揭過了一切。

最後這個不要命的嫔妾,說下了詛咒昭陽的話,她神色凄厲,狀似女鬼,哭喊着道:“昭陽,你傷天害理,嗜殺親妹,我詛咒你,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昭陽沒有心腸,不會将這些話放在心上,然而午夜夢回之時,卻總是會夢見那個慘死的女嬰,還有那個女人悲切恐怖的臉。

自此之後,不論碰到了什麽不順心,不順意的事情,她總是會想起那個詛咒。

那個徹底絕望之人,發出的聲嘶力竭的詛咒。

殿內燭火晃動搖曳,香煙袅袅浮動,一陣邪風從窗外吹過,女人的恐怖的面孔在她面前一點又一點被放大。

因果循環,報應輪回,她不是會相信這些事情的人,但也不知道是何緣故,這麽些年總是忘不掉這件年深歲久的事情。

她已經嫁人生子,卻還是總會被這件事情折磨。

就像杜衡同她決裂,她便總以為是那個女人詛咒的緣故。

她來了寺廟,來了佛堂,是想要讨個清淨。

從前是有用的,可是不知為何,現下在此刻,頭卻痛得厲害。

她對在一旁侍奉的嬷嬷,問道:“你說,是她的詛咒嗎,我如今落得這樣的下場是報應嗎。”

可嬷嬷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被人喊出去了,沒有人回答她的話。

昭陽等了許久卻還沒有等到回答,她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轉頭去看,卻看到了一身袈裟的靜能大師。

靜能大師譽滿天下,她不是不認識。

從前來寺廟中多也拜會。

大師在場,見了他,昭陽心神稍定。

靜能走到了昭陽的身邊,昭陽依舊虔誠地跪在佛像前,她仰頭問大師,道:“大師,我幼年之時做了一件事,被一個惡女人詛咒至今,她現下雖然已經死了,但詛咒卻一直伴我至今,大師可有什麽辦法為我驅散這些邪祟。”

靜能手上轉動着佛珠,問道:“施主有何惑,同我說便是。”

昭陽有些猶疑,還是不願意說出這些事情來。

靜能見她不願,也不曾強迫,他道:“若不說,老衲又如何為你驅散邪祟?”

昭陽聞此,想了想後,還是開口說道:“我曾經不小心害死過人,後來受了人的詛咒,大師說,這樣的詛咒當真會靈驗嗎。”

不小心害死了人。

厚顏至此,她竟然還敢面不改色地說自己是不小心害死了人。

昭陽低着頭,手上不安地撫摸轉動着佛珠,動作之間透露出了她的焦慮不安。

昭陽在佛祖像前跪得虔誠,滿頭的珠翠彰顯着她一生之中,盡是榮寵。幼年在皇宮,長大嫁入國公府,在她手上沒了性命的人不計其數,若誰惹了她不順心,總是不會被放過。

可是她竟然還會因為殺過的一個嬰孩而耿耿于懷至今。

或許終究還是做錯事的時候太過年少。

這個時候靜能終于開口,他道:“因果輪回,報應不爽。”

昭陽聽到此話猛地擡頭看向了靜能,她的神色帶有幾分淩厲,似乎是不願相信靜能所言,她問道:“所以大師是說,我會有報應?”

靜能卻沒有再看向了他,他看向了滿牆神佛,聲音平淡,卻帶着幾分不可察覺的悲憫,他道:“菩薩佛祖自會庇佑心善之人。”

言下之意,若不心善,自然也不會再庇護。

“神靈有眼,菩薩有心,若有所求,他們會瞧見的,但若夫人所求不誠,便是大羅神仙也難救下。”

大羅神仙也救不下。

昭陽臉色更加蒼白,而後質問道:“為何大羅神仙救不下!他們不就是渡人苦厄,通天神佛,各司其職,為何便救不下我一個苦命人?!”

她的神色由白轉紅,帶了幾分凄厲的質問,可靜能仍舊無動于衷,他淡淡道:“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靜能這樣淡漠的态度,叫昭陽更加崩潰,她還是不死心地道:“可是我近些時日夜夜難寐,不得安寧,該作何解?總要有些解決的法子吧。承恩寺百年基業,難道這麽點事情也解決不了嗎,還是說,我捐贈的香火錢不夠,所以大師不願為我解惑?”

她平靜了些許。

是的,總會有些解決法子的。

不過是殺了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再說事情又都過去了這麽多年,有什麽幹系。

靜能仍舊搖頭,似是無可奈何,但與此同時,看向了昭陽的神色就是連那幾分僅剩的悲憫也沒有了。

這樣的人有何值得憐憫。

她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錯了,就算是手上鮮血淋漓又何妨,總歸沒人能治得住她,但虧心事做多了,便也總是怕邪祟找上門的。

古寺之中,燈火闌珊,悄悄冥冥。

靜能的聲音帶了幾分寒意,他道:“白日欺人,難逃清夜之鬼報。但施主且放心,你既說是不小心,諸神總是會寬宥于你,若再多的,老衲不敢說了。”

白日欺人,難逃清夜之鬼報......

難逃鬼報......

她來了嗎?她真的要來了嗎!

若是旁人,靜能還會說些許寬慰的話,但蕭吟方才囑咐于他,要他能怎麽膈應昭陽,便怎麽來說。現下看昭陽這副做鬼心虛模樣,想來當初是真做了些什麽傷天害理的大事了,如今這樣,那也全是她咎由自取。

他不再說,轉身往外出去,只留下了失魂落魄的昭陽留在殿內。

與此同時,另外一邊,昭陽身邊陪伴了幾十年的嬷嬷正和蕭吟在一塊站着。

嬷嬷垂首,在蕭吟的面前頗為低聲下氣,她嗫喏道:“二公子,你吩咐我的事情我都已經辦好了,你可要把我幺弟家的兒子給放了啊。”

這老嬷嬷一輩子沒有嫁人,一直奉在昭陽的身側,可現下就為了她家那個三代獨傳的□□,就這樣背叛了昭陽。

蕭吟這幾日一直在外面奔走,便是忙着昭陽的這件事情。昭陽畢竟是公主,明的來不了,便只能來暗的。

他查清楚了她身邊這個侍奉了她幾十年的嬷嬷的底細,在知道一代單傳一個孫子的時候,就知道該怎麽辦了。他先是抓了這個獨苗,而後邀來了這個老嬷嬷。

老嬷嬷一開始還在顧及那假惺惺的主仆情誼,可蕭吟不過兩三句話,就讓她轉了話口。再恩威并施,保證只要她為自己所用,他将來不但會放了她的那個侄子,還會給他一輩子都尋不到的好處。

幾番話下去,老嬷嬷便是有些主仆舊情,現下也只被利益蒙眼。

昭陽前幾日所見的鬼魂,甚至夢魇,都是嬷嬷一人所為。

找人扮鬼、稍些讓人心神不寧的香......

知道一個人的心魔之後,想要逼瘋一個人便易如反掌。

蕭吟嘴角似挂着一抹淡笑,似乎是滿意今日的事情,但細細看去,那淺淡的笑卻又轉瞬消失。

終于,她聽見蕭吟開口道:“你做得很好,人我自會如約為你放了,但,他未來的前程,也都系于你一人了,若你做的不錯,那是最好,如若不大好,我想他的命.......”

嬷嬷馬上保證道:“不!一切皆聽二公子安排,二公子讓我做什麽,我便做什麽,絕不敢妄言!”

“好,那你......”蕭吟頓了頓,而後繼續道:“若能讓她瘋了,那便更好。”

屋外雨聲漸疏,這一回,蕭吟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加明顯。

瘋了......

蕭吟不常笑,但他笑起來是極其好看的,只是這笑較平日相比帶了幾分邪氣。

嬷嬷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但還是馬上點頭哈腰應下了。

昭陽現在的狀态,已經開始疑神疑鬼,瘋了也不過是再一把火的事情。

見完了這個嬷嬷之後,蕭吟出了門,靜能也已經出來了。

靜能看着他道:“事情我已經我已為你辦好了,她心中有鬼,顧左言他,饒是我今日不說那些話,她也好不了。”

蕭吟道謝,而後道:“她想從神佛中求得心安,我偏不讓。”

靜能見他這樣厭她,也不再繼續談她,只是想到了他的那個心上人,又笑着問道:“那事辦了,你能同我說說,是哪家的姑娘嗎?”

蕭吟沒有避諱,直言道:“是首輔家的小姐。”

靜能想了想,似乎是在搜尋有關這人的記憶。

“楊水起?”

蕭吟點頭。

靜能認識這人。

想到了她,靜能那蒼老的眼神,帶着幾分悲憫,他看着蕭吟緩緩道:“她啊,命格不大好。”

楊水起出生那會差點夭折,楊奕帶着楊風生來承恩寺求福。

他們在此地跪了許久,只求王母顯靈,能救救那個可憐的孩子。

靜能一直都在承恩寺,那個時候就看着那苦命的厄運人死死哀求。

他上前為他們念了佛經,說了許多寬慰人的話,他還為病重的楊水起算了一簽。

他道:“她小的時候差點夭折,但她熬了過去,可也只僅僅是熬過去了那一次。”

“她的人生之路,波折艱難,前途曲折,她是個苦命的孩子,這一生也不平坦。”

蕭吟沒有想到,靜能竟也識得楊水起,而且也知曉她的命格。

苦命,不平坦。

确實苦。

雨水漸大,雨滴聲一滴又一滴砸在人的心口。

片刻死寂過後,蕭吟忽擡眸看他,“大師,你從前說過,我氣運極好。”

“那,能把我的氣給她嗎。”

*

蕭吟處理完了寺廟的事情,便回去了家。

天上的雨已經小了許多,到了傍晚的時候便停了個幹淨,他淨了一身的泥濘濁氣之後,換回了尋常穿的白衣。

蕭吟的常慶院中種着一株木槿花,同蕭吟這人太過冷淡的氣質不同,這株木槿花散發着嬌豔明媚的氣息,只是到了傍晚的時候,開始凋零,而到了明日晨時,又重新綻放。

朝開暮落,每日如此。

蕭吟從廊庑走過,路過了那株木槿,往楊水起住着的屋子走去。

房門緊緊阖着,燈也沒有點。

蕭吟知道,她這是又歇下了。

這幾日,她總是精神不濟,說一會話就累了。

蕭吟喚來了醫師。

“為什麽總是睡不夠,一日十二個時辰都躺在床上,這人還能好嗎。”蕭吟站在廊庑外,眉頭緊蹙。

有些許雨珠從檐下滴落,砸在地上積起的小水坑,發出清脆聲響。

醫師看着蕭吟着急,也怕得慌,他道:“哎呀,這這,正常正常!那日小姐落水,太過耗神,現下傷了元氣,自是要補補的呀!”

蕭吟一副不信的樣子。

“你若诓我......”

“哎呀呀!您沒覺着,她這些時日氣色已經好了許多嗎,只不過是睡覺而已,不打緊的呀。往後天氣好了,帶着人慢慢往外出走走逛逛的,恢複恢複身體,總會慢慢好起來的呀。”

往外逛逛......

将好次日就個晴日,昨日下了一日的雨,停了之後,陽光明媚動人,萬裏無雲的天就十分适合出門。

蕭吟在今日給她端飯菜的時候問道:“我問過醫師了,他說你現下可以下床了,也可以去走動了。今日外頭的天氣很好,你想出去走走嗎。”

楊水起擡眼看了眼屋外,現下正值午膳時候,外頭的天氣好得不像話。

蕭吟正坐在床邊,為她布菜。

他的手好看,便是端個菜碟都襯得碟子都亮了幾分。

楊水起一連幾日在都躺在床上,腦子都有些不大清醒了,看着他手上端菜碟的動作,一時之間竟失了神,也忘記了回話。

蕭吟注意到了她怔愣的視線,伸出手到她的面前揮了揮。

楊水起回了神來,“嗯?”了一聲,顯然是沒來得及反應。

自從病後,楊水起成日裏頭除了吃便是睡,況蕭吟又總是怕她餓着,想着法子給她喂些飯下去,不過短短幾日,楊水起肉眼可見的圓了不少。

她發懵的時候,臉上還帶着幾分傻氣,圓亮的眸中,明淨清澈,分明露骨的看着他的手,卻是什麽都不知道,懵懂眨眼之時,眼中似乎傾溢出了些許光芒靈氣。

不比先前她心情不大爽利那會,瘦得身上都沒甚肉,現下楊水起這樣看着便好了許多,至少在蕭吟眼中看着,相較之前,更加康健。

康健便好。

比什麽都好。

撞上了楊水起略帶疑惑的視線,蕭吟的喉嚨緊了緊。

蕭吟清了清嗓子,神色如常又重複了遍方才的話。

原是問她要不要出門走走。

楊水起想了想後,低下了頭,眼睛一直盯着桌前的菜。

她道:“蕭吟,我覺着我現下好了很多了,我既然可以下床走走了,那是不是也能回家了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