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淹死她?現下竟還說這樣的蠢話!

光是推她落水一事, 蕭吟都睚眦必報,若真死人了,她往後還想好過?!

別說是李春華了, 蕭吟能鬧得天下不平!

見李春華如此蠢笨,李春陽怒氣湧上心頭,又加上方才朱澄的态度,更叫心裏頭不爽利,一時之間郁結難消, 竟動手打了李春華一巴掌。

“怎現下還這般蠢!跟了我這麽些年, 一點長進都沒有是怎麽回事?!蕭吟現在一心一意撲在了楊水起身上,當初我讓你同他走近是不錯,你非要這樣明目張膽去動她?!蕭吟不厭你, 才是奇怪!”

李春華被扇倒在地, 眼中瞬間湧出了淚水, 看向了李春陽的眼神更帶了幾分恐懼。

她這個姐姐,對誰都客客氣氣、溫溫柔柔, 偏偏在她面前就原形畢露。

李春華這麽些年挨了她的教訓,不計其數。

偏偏她就是連訴苦也不敢,若是叫母親知道了, 反倒還要責怪她不懂事, 惹了姐姐生氣。

可是看着李春華不斷地害怕後退,李春陽忽地又像是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一般,馬上換了一副嘴臉, 她蹲到了李春華的面前,愛憐地撫向了她的臉。

“對不起, 小妹,是姐姐沖動了, 姐姐只是太擔心你了,擔心你會被蕭吟害了,他這人絕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樣簡單,他心機深沉,若是被他盯上了,他絕對不會放過你的知道嗎?”

看着姐姐關切的話語,李春華一時之間不知道是現下這個溫柔的姐姐是真,還是将才那個暴怒可怕的姐姐是真。

昏暗之中,李春陽關切的面龐卻不知為何看着有些可怖,叫人不敢再看。

李春華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注意到了她的舉動,李春陽的臉色忽地冷了下來,她道:“小妹,聽話,這個世上,只有我會對你好,只有我會幫你,你是我的親妹妹,我成了太子妃,你難道還過不上好日子嗎?難道你還想要回到從前被人笑話的日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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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她的神情變化,李春華也不敢去再說,生怕又惹她發怒,只反應了過來之後,趕忙點着頭道:“我省得的,姐姐說的,我都省得。”

不管如何,姐姐說的話都沒有錯,若不是因為姐姐,他們現下一家人都只是個平民百姓,誰都可以瞧不起他們。

姐姐說的,都是對的!

李春陽滿意地點了點頭,而後親自将她從地上扶起。

見李春陽臉上重新帶了笑,李春華也松了口氣,心中的恐懼也退散了下去,很快就将方才那一巴掌的事情忘了個幹淨。

她道:“我下次一定小心些,不會叫旁人知道的。”

兩人在這裏說話,忽有侍女從外面敲響了殿門,李春陽開口讓人進來。

“娘娘,宋大人來了。”

李春陽聽到這話,便讓李春華歸了家先,自己去外面和皇太子見了人。

李春陽到了的時候,朱澄已經和宋河在正廳之中。

見到李春陽來了,宋河起身見禮。

李春陽得體地回了個笑。

她走到了朱澄身邊坐下,淡淡道:“宋閣老今日來這是為了......?”

她面露疑惑之色看向了他。

只聽他道:“今日聽聞殿下和娘娘登門蕭府,似敗興而歸?”

這事都叫他知道了。

朱澄和李春陽相識一看,兩人的眼中都露出了一絲不解,先是朱澄面色不善道:“這事,和閣老似乎沒有什麽幹系吧?”

便是他們真在蕭家有了什麽不愉之事,又同他何幹。

同他一個楊黨的人有什麽必要的幹系嗎?

看他們的笑話來的?

若真是如此......朱澄面色難看,剛想質問,就聽得了宋河先道:“殿下莫急,我今日是真有掏心窩子話同殿下說。”

朱澄聞此,揚了揚眉,問道:“說便是了。”

宋河起身,拱手道:“早就聞說殿下神人之姿,機巧如神,長商敬仰不已,只是從前首輔大人在,卻時常不讓我們叨擾殿下,否則長商定早早上門拜訪。”

言下之意,他心屬皇太子,但迫于楊奕淫威,而不得已同他們作對。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宋河可不想得罪了這位未來的君王,景晖帝身子不行,他得在他崩逝之前,早早就給自己找好了下家。

反正楊奕又不在,誰能管他怎麽說。

為官三思嘛,現下情形這樣危急,若待将來朱澄上位,保不齊就要将他清算。

聞此,朱澄算是徹底明白了他今日的來意。

原是投誠。

現下楊奕走了,楊黨唯宋河一人獨大,現下楊黨,俨然改成了宋黨。但即便如此,面對他的投誠,朱澄卻表現不出來多麽喜歡。

他需要的是一個直臣,能臣,可不是像宋河這樣有污名的奸臣,那樣會連帶着将來,他在史書之中也被那些個文官批判。

和奸臣為伍,可是會将他的名聲一起也帶臭。

朱澄雖對他拍的馬屁頗為受用,卻還是皮笑肉不笑道:“是嗎,礙于首輔脅迫?可現下首輔尚在,宋閣老來東宮,不大合适吧。況又說了,從前宋大人還拿了不少我底下的人吧?現下說這話......我如何去信啊。”

他做的事情和楊奕差多少?憑什麽又以為他看得上他?

宋河今日勢必要投向朱澄,聞此卻也不氣餒,只是慢慢道:“難道殿下不覺得,蕭家現下,恃寵而驕了些嗎。”

恃寵而驕。

今日朱澄正有此想法,又被宋河直接挑明,一時之間沒了話語。

“蕭家的人都生了眼高于頂的性子,尤其是蕭吟,年紀輕輕,恃才傲物,仗着自己有幾分才情,便誰也不放在眼裏,他們也總是以為殿下非他們不可,今日這樣的日子,殿下上他蕭家的門,是給他們臉面,可他們卻這樣不識好歹,難道,這也是忠臣?這也是直臣?”

這番話往朱澄的心坎子上戳去。

對,他們是忠臣嗎?

忠君之人,能做這樣的事嗎?

宋河見他面色松動,又緊接着道:“既殿下對我曾經做過的事情耿耿于懷,我亦是可以送些底下的官員給您賠罪,只要殿下願信我,我有的是法子給殿下表達我的決心。”

朱澄轉過頭去看向了李春陽,兩人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答案。

朱澄道:“好,既閣老如此說了,我便信了閣老的話,将來閣老如何待孤,孤便如何待閣老。”

宋河達成了目的,也心滿意足離去,走前給朱澄留下了句話,“定不會叫殿下失望。”

宋河走後,李春陽還是有些不大放心,她有些擔憂道:“殿下當真信他嗎。”

朱澄不以為意道:“這有什麽不可信的?鳥則良木而栖,他是個聰明人,知曉将來只有孤能庇佑他。”

李春陽道:“那蕭家可怎麽辦呢,蕭正從前沒少同楊奕、宋河吵架扯皮,若宋河投奔于你,蕭正如何依。”

朱澄道:“我是想要他們的,可現下你也看到了,他們蕭家的人一個兩個,可曾将我放在眼裏?既有宋河投奔……蕭家,棄了也罷。到時候待孤即位,還不是要跪在孤的腳下俯首稱臣。”

尤其是蕭吟,饒是再能耐,将來還不是要跪倒在他的腳邊?

如此想着,朱澄忽起了身,他道:“進宮,明日我便要進宮。”

李春陽有些不明所以道:“進宮做什麽?”

“怎麽,你妹妹在蕭家落了水,你就這樣忍了?”

看着朱澄眼中透露出來些許算計的精光,李春陽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道:“殿下是要借此控告蕭家?”

“沒錯。”他又道:“傳出消息,就說你妹妹,落水回來之後,便高燒不停,一直不省人事。”

李春陽也沒有想到朱澄态度轉變如此之快,明明方才回來路上說不要撕破臉皮的是他,現下放出假消息,要進宮參他們的,也是他。

什麽話都叫他說了,什麽事都叫他做了。

但李春陽自然樂見其成,方才在蕭家受的氣,正愁着沒地方出呢。

*

翌日,朱澄很快就去了西苑,陳朝見人來了,便将他引去了仁壽宮內。

景晖帝正盤腿坐在榻上阖眼打坐,口中又不知再念着什麽道文。

朱澄一時之間也不敢去打攪,便是連行禮請安的話也不敢多說,就那樣安靜地縮在了一邊。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景晖帝敲了一聲鐘罄,昭示着打坐完畢。

朱澄忙跪下請安。

朱澄的印象中,景晖帝不大喜歡他的母後,也不大喜歡他。

景晖帝心思深沉,向來喜怒不形于色,是喜是怒,皆要旁人去猜,他壓迫感十足,以至于朱澄即便再怎麽有心思,在自己這個父皇面前,卻總是擡不起頭來的。

景晖帝睜了眼來,看着朱澄淡淡問道:“今日來,是何事?”

他的這個皇兒,素來懼他,這是什麽事把他逼到了宮裏來了。

朱澄聽到景晖帝開口問話,馬上道:“兒子是有委屈來說。”

話至此,朱澄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作勢就要落淚。

景晖帝懶得看他做戲,還不待他哼唧出聲就已擡手打斷。

“有事說事,一國太子,哭哭啼啼作何體統。”

動不動就掉眼淚的臭毛病,也不知是同誰人學的。

見景晖帝不耐,朱澄便舍了淚,直接道:“父皇,蕭家他們,欺人太甚啊!”

朱澄竟說蕭家欺人太甚?從前他不是巴不得和蕭家的人打好幹系嗎。

現如今,竟說蕭家的不是。

景晖帝想到了什麽,他眯了眼,問道:“宋河找你去了?”

除了宋河投奔他以外,景晖帝實在是想不到其他的原因會叫他舍了蕭家。

果不其然,就見朱澄支支吾吾。

景晖帝很快便明白了。

他冷冷地哼了一聲,倒也沒有說什麽,只是問道:“那你同朕說說,蕭家的人怎麽你了?他們家裏的人不是最守規矩了嗎,又能怎麽你呢。”

看着景晖帝微眯的眼神,朱澄打心裏頭害怕,他垂了頭,不敢再看他,開始說起了自己的委屈。

“不過是前幾日父皇同兒子說過一嘴蕭家二公子生辰到了,我便是上門想要說些賀喜的話,誰知道,他們竟然......竟然就将妻妹害到了水裏頭......!”

聽到這話,景晖帝眉峰微蹙,道:“怎麽害到水裏去的,繼續說下去。”

朱澄很快将事情添油加醋說了一遍。

最後朱澄道:“這麽些個時日楊水起一直宿在蕭家,明眼人都瞧得出來,這蕭吟同楊水起的關系不大一般,定是因為之前楊水起在杜家落了水的事情叫蕭吟耿耿于懷,姑母近些時日莫名其妙發了癔症,瘋魔不止,又加之妻妹落水一事......他,他們這是視皇室威嚴于無物啊,太過分了啊!”

朱澄一席話畢,周遭陷入了一片死寂。

許久不聽靈惠帝回答,朱澄悄悄擡頭去觑他的神色。

只見這位天子面色陰沉,不說話的時候眉眼之間也透露出一股威嚴。

良久過去,靈惠帝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

“确實過分啊。”

對李春華動手便罷了,對昭陽動手是什麽意思?

她是他的親妹妹,是大啓正兒八經的皇室公主。

昭陽做什麽都可以,因為她是公主,她是不需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

但是不知道蕭吟是用了什麽法子,竟将人逼瘋了。

她這樣沒有心肝的人,竟也會瘋?

年紀不大,手段倒深。

蕭吟這是藐視皇威,這便觸碰到了靈惠帝的底線了。

靈惠帝讓朱澄回去,只說自己定會處理此事。

*

京城發生的事情最後還是傳到了北疆去。

楊奕在北疆已經待了一月有餘,處處部署,和胡寧以及底下的将兵做了不少統籌,現如今北疆那邊的情形也沒再像是之前那樣難熬,畢竟有兵有錢,有楊奕,再如何艱險,也難不到哪裏去了。

操勞了好些日子,終于從蒙古那裏拿下了一場勝戰。

京城的事情本早在幾天前就已經傳了過來,只是底下的人看楊奕一直在忙着軍務,怕耽誤了前線軍務,便只先瞞着,沒敢去先說。

現下趁着剛勝一戰,休緩之時,終将這事上報了他。

夜晚的北疆不如白日,風沙大的迷人眼。

将士們好不容易打了勝戰,圍着篝火烤肉喝酒,慶祝這來之不易的勝利。

楊奕和胡寧以及幾位将軍在帳篷裏頭商讨着接下來的事宜,約摸一個時辰過去,他才放人出去,只胡寧一人留下。

楊奕道:“好日子,你同他們一起出去快活快活吧,不用陪我。趁着現下能放松便放松吧,往後的日子只會越來越難。”

楊奕眼睛不大爽利,即便用了藥,但晚上還是最好不要出門為好。

大家夥都在外頭喝酒慶祝,只有他一人留在裏頭。

胡寧道:“他們熱鬧他們的,我又不喜鬧,大人不是不曉得。”

見他如此說,楊奕也不再繼續說,将才那會開得他口幹舌燥,自顧自給自己倒了杯茶喝。

就在此時,門口進來了一人,要給楊奕禀告事情,但見胡寧在場,一時之間也有些猶疑,不知道要不要開口。

看他踟蹰不定,楊奕直接道:“說就是了。”

不過是京城家裏頭的事情,有什麽好瞞着的。

那人見此,也不在遲疑,直接将楊水起在國公府被欺負了的事情同楊奕說了。

許久未被剪過的燈芯噼啪作響,發出一聲又一聲刺耳的炸響。

楊奕的臉色也愈發陰沉難看。

胡寧在一旁聽了這些,神色也沉重了些許,悄悄去觑楊奕臉色,見他臉色陰沉,知他現下定是氣急了。

那人話畢,營帳之中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死寂。

過了良久,才聽得一聲冷到極致的笑。

“欺人太甚,逼良為娼!”

他們如此,可不就是逼良為娼嗎!

迫他們至此,楊奕饒是想就此結束,卻也結束不了了。水,又是水!

二十年多年前的水淹死了他的阿兄,現在他們又想淹死他的女兒!

竟如此對她,竟然敢如此對她?

他眉心猛蹙,心痛到無法言喻的地步。

他千算萬算也沒想到,這昭陽竟能如此蛇蠍心腸。

那禀告的下人見他氣得面色漲紅,忙道:“老爺莫要擔心,小姐現下已經沒事了,近來在蕭家歇着,上次蕭二公子過完了生辰之後,小姐也歸家去了。”

蕭家。

蕭二公子。

似是想到了什麽,楊奕忽問道:“昭陽現下如何?”

胡寧不知道楊奕為何突然問起了昭陽如何。

她身為公主,皇帝胞妹,貴為皇親,還能如何?

便是真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皇上不開口,誰又能将她如何。

可那下人說的話竟出乎了胡寧的意料。

他聽他道:“聞說,公主現下神智有些不大清晰了……整日疑神疑鬼……總之見過的人都說,憔悴得不像樣。”

楊奕明白了。

果真如此。

昭陽莫名其妙怎麽可能發瘋?他想也知道是旁人的手筆。

能做到這些的,現下看來,恐怕只有蕭家那個了。

他還不用出手,蕭吟就已經對昭陽動手了。

但很快,他又想到,景晖帝定然不會輕輕放過此事,他不會容許旁人侵擾了皇家的威嚴。

若誰都去做些冒犯皇室的事而沒有懲戒,往後誰又會去敬他們呢。

他問道:“蕭吟現下如何?”

京城的事情傳過來有些時日,朱澄與蕭家發生的龃龉他也尚不知曉。

那人道:“現下倒還沒出什麽事情。”

現在沒有出什麽事情。

但不過是時間問題,楊奕保證,景晖帝絕對會因為昭陽的事情懲治蕭吟。

呵。

楊奕冷笑一聲。

一家子都不要臉。

饒是現下昭陽瘋了,也難解他心頭之恨。

不夠……遠遠不夠……!

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她豈想要好過!

她想也別想!

楊奕忽起了身,從置着劍的架子上抽出了長劍,而後他給胡寧使了個眼色之後,沒頭沒腦留下了一句,“攔着我些。”便往外頭大步去了。

攔着些?攔着什麽些?

胡寧還沒有來得及反應發生了什麽,就見楊奕已經沒了身影,他知道楊奕現下在盛怒之态,生怕他要出事,趕忙追了出去。

只見楊奕出去了帳篷之後,越過了人群,走到了一片空地前。

他聲音凄切,聽着像是要落淚,他喊道:“不活了!我也不活了!辛苦蹉跎至今日,可家中妻兒無一護住!我在北疆領兵,我的女兒在京城叫人淹在水裏,差點就沒了性命!她受了這樣的罪,我這個當爹的卻什麽也做不了,我這樣辛辛苦苦還為了什麽,我又還有什麽臉去見她的母親,我這個苦命的孩子啊,既我活着要看她受罪,倒不如死了個幹淨!”

楊奕聲音洪亮,越說越是傷心,淚水橫流。

話畢,就想要拿劍往自己肚子上頭捅去!

好在一旁的胡寧早就得了他的授意,急急沖了上去,整個人往他身上撲去,用自己的身子擋住了要刺向肚子的劍。

“冷靜啊!大人,冷靜!”

“還要我如何冷靜!在場的年紀稍大些的将兵們,哪些個沒有孩子,若你們的孩子叫人欺負了怎麽辦!我已年老,什麽都做不了了,好!那我便什麽都不做。但,吾劍未嘗不利!我用我的血來給她母親一個交代!”

“大人,你不能有事啊!若沒有了你,我們怎麽辦啊!北疆怎麽辦啊!”胡寧跪在地上,抱着楊奕的肚子,說得可憐。

胡寧言辭凄切,聽着頗為輾轉,牽動了在場人的心神。

他們同他相處了這麽些時日,發現楊奕私底下并不是一個喜歡生氣的人。現下是什麽事情叫人氣成了這樣?他們錯愕不已,但從楊奕的話中也聽出來了個大概,像是他的女兒叫人欺負了。

楊奕從沒有這樣激動過,看樣子,他們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将才這些将兵本就聽了楊奕的話而有所動容,又加之胡寧在旁“煽風點火”,他說的不錯,若沒有楊奕,北疆怎麽辦?這裏好不容易因為他的到來,而有了起色,他若出事了,他們又該怎麽辦?

楊奕這段時日在北疆的所作所為,已經收服了底下軍民的人心,他們打心眼裏頭看得起這個京城那邊來的厲害首輔,也不願意看他出了事情。

衆人皆起身圍到了楊奕的身邊,紛紛跪下求道:“大人!我們不能沒有你啊!北疆不能沒有你啊!”

此起彼伏的求情聲響徹這片黃土地,楊奕竟像真有所動容,看着跪着的将士,最後還是抹了把眼淚,他哭着道:“好!吾命尚有用,不能這樣輕易給出去。若我現下死了,倒是我不仁義!罷了,待蒙古小兒滾出我大啓,我再去死!”

“大人長命!”衆人道。

大人長命。

大人不要死。

楊奕見此,最後只擦了把眼淚,就被胡寧勸着回了帳篷裏頭。

帳篷之中,只有兩人,胡寧道:“大人這是什麽意思啊?”

胡寧看得出來,楊奕不過是想要出去鬧事,也不是真心尋死。

若楊奕尋死,定不聲不響。

那現下為什麽要鬧成這樣?

楊奕沒有回答他的話,神色已經恢複了往日的樣子,他的默不作聲,叫人更叫着急。

胡寧急着又是想問,楊奕先一步開了口,他道:“錦衣衛的人一直在暗處,我是想要鬧起來給他們看。”

他們馬上就會将這處發生的事情傳去京城,傳去西苑,景晖帝的耳中。

錦衣衛?

錦衣衛的人在這盯着?!

難不成這些時日一直在暗處盯梢?

胡寧還想要細問,就被楊奕打斷,見他疲憊,胡寧終不再開口,起身告退,讓他自己歇在這裏。

*

京城中,蕭吟最後還是被景晖帝喚進了宮裏頭。

景晖帝直接開門見山,他道:“蕭吟,昭陽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蕭吟今日被陳朝喊到了宮裏頭的時候,就猜到了景晖帝是要說這事。

朱澄還是來告狀了。

他知道瞞不過景晖帝,垂眸應下。

周遭的氣氛冷了許多,他聽到景晖帝寒着聲道:“蕭吟,你好大的膽子啊。”

景晖帝說完了這話,又古怪地笑了一聲,“你倒是極有本事,能将昭陽作弄成了這副樣子。”

蕭吟知道景晖帝是生了怨,馬上跪下。

他沒有為自己辯解什麽,事實确實如此,景晖帝又不是傻子,妄圖哄騙他,反而适得其反。

景晖帝見他一句不為自己辯解,火氣稍降。

他不喜歡那些做了錯事還在嘴硬之人。

蕭吟這點倒好。

不,不對,蕭吟哪裏都挺好,除了太過剛硬,難以指揮。

若是能像楊奕一樣就好了。

但若像楊奕一樣,景晖帝又不會重用蕭吟了。

他需要走狗,但也要清臣。

但清臣犯了錯,也是要受罰的。

景晖帝這邊還在想着應該怎麽罰他。

打板子?罰跪?

斟酌之際,一旁的陳朝被人喊到了外頭去,而後沒有一會就又急匆匆地往殿裏頭走。

見他如此奔走,景晖帝蹙眉低罵,“丢臉現世,天大的事情也急不成這樣。”

陳朝來不及為自己辯駁,忙湊到了景晖帝的耳邊道:“瘋了呀,首輔在北疆發瘋了!”

他很快就将在北疆盯梢的錦衣衛傳回來的話同景晖帝說了。

“他在北疆發了好大的瘋,拿着劍就在那裏尋死覓活的,口口聲聲說是旁人害了他的孩子,他也就不想要活了!”

戰事好不容易有了起色,他竟說要死......

他好大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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