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景晖帝馬上就能明白楊奕的意圖, 若他不懲治昭陽,那北疆那邊楊奕也不管了!

好好好,又将他一軍。

竟然是想要用死來脅迫他。

真以為自己離了他是不行了嗎?!

景晖帝全然可以派旁人去北疆接手, 即刻剿殺這個逆臣,但是,他敢賭嗎?

他不敢啊。

被拿捏死了的景晖帝氣性大發,但又無可奈何,只能無能狂怒, 氣得砸起來面前的東西, 香爐、法棒......

能砸的,都叫砸了個遍。

蕭吟就在下面靜靜地看着他發瘋。

垂着的眼中,遮掩着自己的嫌惡。

良久之後, 狂怒過後的景晖帝終于開口說道:“蕭吟, 你今日也算運氣好, 碰上了他。”

若北疆那邊再晚一點傳回來這些,蕭吟今日怎麽也脫不了罰。

楊奕擺明是不滿意昭陽今日之結局, 如若不順了他的意,恐他想要撒手北疆不管,景晖帝賭不起, 也根本就不敢去賭。

楊奕那邊是一堆麻煩事, 蕭吟這邊他也沒了心思再去管。

甚至說,景晖帝還要謝謝蕭吟将昭陽弄瘋了先,不然恐怕楊奕會更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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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了這麽一通脾氣之後, 景晖帝最後也累得不行,他顫着累得發抖的手, 指着蕭吟道:“這事朕不同你追究了,只是若是再有下次, 朕絕不會再饒你!”

“不要仗着朕的寵愛為非作歹,朕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寵愛......

不過也是一枚棋子罷了。

蕭吟雖然沒有聽清楚陳朝同景晖帝耳語了些什麽,但是從他的反應之中也猜測出來了個大概。

蕭吟面上沒有流露出什麽表情,只謝過恩典,便起身往外去了。

他走之後,景晖帝一個人又坐在了椅子上頭沉默良久,過了許久,才對陳朝道 :“傳朕旨意下去。”

“昭陽白日撞鬼,現今神癫魂倒,朕命人将她送往極地驅鬼清修,治好回京。”

治不好,一輩子都回不來。

一句話,便定下了昭陽往後的命。

昭陽的癡症是心魔。

幾十年的心魔,如何能好?

想來她往後也只能在無邊孤寂之中渡過餘生。

“傳話去北疆,問楊奕,滿意了嗎?”

陳朝聽明白了,趕忙退了出去。

*

蕭吟這邊從殿內出去之後,将好在門口那處碰到了汪禹。

殿外,汪禹正好在和一個錦衣衛同僚站在一起,兩人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路過他們二人之時,汪禹擡眼,不動聲色和蕭吟的視線撞上。

兩人故作不識,汪禹移開了視線,和同僚又繼續說起了話來。

蕭吟往外去走,彎進了一處牆角,隐藏了自己的身形,等了不一會,就見到了汪禹走來。

“蕭吟,你這是要和朱澄撕破臉皮嗎。”

汪禹知道了蕭家發生的事情,才問了他這話。

蕭吟倚靠在牆上,聽到了他的這話也只是沉默不語。

這在汪禹眼中算是默認。

汪禹頓覺眉心痛得厲害,他不解道:“為什麽?”

為什麽要将事情鬧做這樣。

将來朱澄是要登基的,和他撕破臉皮,不是什麽好的事情。

蕭吟默了聲,良久只道:“就是不想和他打交道了而已,沒有旁的事情。”

這話豈能騙得過汪禹?但既蕭吟事情都已經做了,現下再說什麽也是徒勞,他又問道:“蕭吟,所以你是打算,去和楊家為伍嗎?”

蕭吟不再靠牆,直起了身,看向了汪禹,眸色沉沉。

“楊家非惡類。”

此話言下之意便是,楊家的人又不壞,憑什麽不能和他們為伍。

汪禹看向了蕭吟的眼神竟帶了幾分失望,“你是這樣的人......竟為了一個女子就說出這樣的話?他非惡類?好!那當初前任首輔被他害得屍骨無存,死後都還要被人鞭/屍,你說他非惡類?他若非惡類,又會對一個無辜稚子下手?蕭吟,你說這話,你太無情了。就因為他是楊水起的父親,你便說這樣偏頗的話。”

“你還是那個蕭則玉嗎。”

蕭則玉怎麽會這樣是非不分。

分明是錯的,他卻因為偏私,而說他們是對的。

蕭吟聽了這話,垂着眸淡淡道:“嗯,我是這樣的人,偏私無恥。道不同不相為謀,既如此,往後不見了。”

既不同路,不見就是。

他毫無停留,轉身就走,在路過汪禹之時,卻還是提醒道:“你服侍好陳朝,他是個聰明人,他在一日,你便不會有事。”

陳朝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又是一朝之大珰,他活着一日,他們便有不得什麽大事。

蕭吟說完了這話,就頭也不回想要離開,只留下了還未曾反應過來的汪禹。

汪禹見蕭吟走得這樣幹脆利落,見他這樣決絕,馬上喊道:“你太過分了,蕭吟!”

就算是陳朝,也從來都在蕭吟之下。

就連上次陳朝讓他盯視蕭吟,他還不是回去同他報了假話。可是現下,他就因為他多嘴說了這麽一句,蕭吟就說“往後不見”?

太過分了!

汪禹惡狠狠地咬了牙,他道:“回來!你回來!”

他就是說那麽一嘴巴而已,他做什麽就要同他“割袍斷義”!

反正他在蕭吟眼裏本就可有可無,他是天之驕子,而他只不過是個被他從死人堆救回來的可憐蟲,有他沒他,蕭吟都不會如何的。

可是不行的,汪禹不能沒有蕭吟。

亂葬崗,奄奄一息之時,是他救下了他,是他給了他的命。

蕭吟竟能舍棄的這般得輕易。

可他也有這樣的資本,在他們之間,便是蕭吟殺君,汪禹也會給他遞刀。

汪禹見蕭吟不肯回頭,聲音竟都帶了幾分懇求,他說,“我不說就是了,你回來,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

只要他回來,他就原諒他了,他就當今日他什麽都沒有說過好了。

蕭吟回頭,看着他道:“你不用這樣,不要勉強。”

既道不同,不相為謀就好,何必這樣。

汪禹沒有再說,只是巧妙地轉了話題,他說,“不用再說了,我都聽你的,我不會再說他們不好了。”

他既然聽不得他說他們的壞話,那他不說就是了。

他想要幫他們,那他也可以幫他的。

蕭吟聽到的這話,喉嚨一哽,末了什麽話都只說不出,只能“嗯”了一聲。

見到蕭吟無話,汪禹揉了揉眉心平複了心情,他道:“方才同我說話的那人,是在北疆的盯梢的錦衣衛,楊奕的事情,便一直由他和他手下彙報。”

蕭吟明白了汪禹的言下之意,他道:“此次北疆之行,果真不尋常,皇上盯着他,是怕他跑走了嗎。”

他這話是肯定之意,沒有想要等到汪禹的回答,蕭吟又看他,問,“那你同那人幹系如何。”

汪禹也知道蕭吟的意圖,他回他,“還可以,但是,永不到能蒙騙皇上、掌印的地步。”

關系是好,但叛不了皇上,叛不了陳朝。

蕭吟想了片刻,而後道:“無妨,我想辦法。”

如果能收買了這個錦衣衛,那楊奕在北疆的事情也會好辦許多。

*

十月不緊不慢過去,霜降之後,天便涼了許多,空氣之中也夾雜了幾分淡淡的寒意。

這日,蕭煦同蕭吟往楊家跑去。

自那日蕭吟的生辰之後,楊水起便已經回去了楊家,兩人的也沒有什麽機會能再去見面。

終于到了蕭煦的旬休日,他有機會帶着蕭吟上了楊家。

蕭煦和楊風生的關系緩和之後,蕭吟去那裏便更叫方便。

十月三十,大晴天。

正堂中,楊風生和蕭煦、蕭吟坐在一起。

楊風生見蕭煦、蕭吟二人親自上門,也不知道是什麽事,問道:“何事尋來?你這好不容易休沐一日,跑來跑去做什麽,我們家的事,也不是什麽大事。”

來回跑實在麻煩,若有事情,他們上門也不是不可。

蕭煦笑了笑,道:“現下子陵的事,是正事。”

他當初說能夠一起熬,便真要一起熬,這些時日,他們幫了他不少,雖說也是無力回天,但總比他一個人扛着好。

楊風生被他這話說得一噎,不知該如何反駁,卻在這個時候,蕭吟又道:“子陵兄,我未曾入仕,每日在家也不曾有事,可以多來這處。”

蕭吟每日無事,左右不過是日複一日的習課溫書,再不然就是聽齊峰的大道之言,聽得多了,蕭吟也嫌煩。

蕭吟怕楊風生再要說些什麽,直接進入了正題,他道:“我已經查清楚了,截至昨夜,戶部之中,有兩人被調職,說是工作疏漏,犯了大錯,被宋河抓住直接逐出,其中一人便是那員外郎,其餘的五部衙門中,也有三人被替換,而在地方中,有兩地知縣因為貪污的罪名而被宋河上書檢舉,而後被錦衣衛的連夜徹查。”

被替換調離職位的亦都是楊奕的人,是那些不願意棄他的舊臣。

官場裏頭的人精,端看皇帝、掌印之流的态度,便也能估摸大概情形,就連宋河都去抱了皇太子的大腿,楊家現在就像是個笑話。

員外郎且不說了,受蕭吟脅迫,寧願被革了職,也不敢棄楊奕不顧。其餘的,剩下的,便是些個真心不願意棄楊奕而去的。

但他們不棄,宋河招攬不了了人,便幹脆就直接用些法子将他們趕走就是。

完成了人事的部署之後,現下宋河就待北疆傳來戰勝的好消息,如此景晖帝就能開始報當年楊奕的弑子之仇。

他也可以徹底對楊家一家人下手。

再然後,蕭家也被朱澄所厭棄,而他前途一片光明燦爛啊!

熬了這麽些個年,等啊等的,他也總算是能熬出了頭來。

蕭煦若有所思,問道:“宋河這些時日,好像時常往東宮跑吧。”

若是朱澄接受宋河,那如此蕭家豈會再投向他?不說旁的人,蕭正這個脾氣絕忍受不了。

蕭吟點頭,“宋河以為,反正皇上也活不了幾日,早些尋明主才是正确抉擇。”

但他忘記了,景晖帝是什麽樣的性子。

他尚在世,宋河就已經迫不及待當他死了?

只怕景晖帝只剩一口氣也要叫他吃些苦頭。

遑論他現在壓根就沒到這樣的地步。

蕭吟想着這些,手上摩梭着茶盞,道:“以為自己收攏了人心,便萬事大吉,可不過是一些牆頭草,為利驅走,今日能棄楊伯父,來日何不能棄他宋河。”

宋河這樣的人,犯點蠢事,便能失勢,而誰又會和他同甘共苦,誰又會對他不離不棄。

楊風生道:“現下倒還不是最慘淡的時候,宋河也罷了,旁人也罷,若爹當真不能回來......”

那楊家的噩夢才徹底席來。

楊風生想起楊奕離京之前對他說的話,他明顯是知道自己這回沒那麽輕松就能回來的。

北疆戰事平定,楊奕失去了最後的利用價值。

回來?笑話。

只怕還沒走出北疆,就被錦衣衛的人殺了。

楊風生道:“算了,你們來也沒甚用,蕭吟你也別叫這些事情耽誤住了,我會自己想辦法的。”

蕭吟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麽,堂屋門口就來了人,擡眼去看,是楊水起。

身後肖春的手上還端着兩碟桂花糕。

上一回蕭吟生辰說想要吃桂花糕,楊水起還來不及做就已經回去了家,現下今日她聽到了府中下人說蕭家的兩位公子來了,便去了廚房裏頭。

好在來的時候,他們都還在,沒有趕不及。

楊水起見他們都在看自己,尤其是蕭吟,視線十分直白,沒有掩飾,她臉上浮現了一絲不自然,她輕輕咳了兩聲,掩飾着面上的尴尬。

她走到堂屋中,到了幾人面前,道:“聽聞蕭哥哥來了,怕你們議事的時候要餓了,做了些桂花糕送來。”

她今日穿了一件碧玉夾襖,只簡單簪覆着一只碧玉簪子,些許長發垂在身側,她生得乖巧,今日這樣的打扮,将她襯得若是一尊小玉觀音。

肖春将桂花糕放在幾人面前,楊水起東西送到了,也沒想多留,

可還沒有出去,就聽到蕭煦喚她,“既來了便坐坐吧,怎麽急着走了。”

聽到了蕭煦的話,楊水起還在遲疑,卻聽楊風生也道:“無事,坐坐也不妨事。”

既都如此說了,楊水起也沒再推拒,她道:“好。”

而後便坐到了楊風生的身邊。

幾人而後也就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楊水起就安安靜靜坐在旁邊聽着,忽然蕭煦看向了楊水起問道:“那小水現下,還說親事嗎?”

既和杜呈的親事不做數了,那往後還會說嗎。

氣氛陷入了一片沉寂,空氣似乎也凝固住,沒有人先開口說話。

許久還是楊風生道:“不說了,說來說去,也尋不到什麽好人,就這樣吧,在家裏頭,就什麽都好。”

有了上次的事情,他又怎麽還敢寄希望于旁人,他自以為杜家是個好去處,實際上不過也是漏洞百出的笑話罷了。

還不如将人留在自己的身邊,往後若出了什麽事情,一家人沒什麽扛不過去的。

楊風生恨也只恨自己不能早些懂這個道理。

如能早些知道,楊水起也不會平白就遭了這些罪。

可惜現在再說什麽後悔的話,也都已經遲了。

況又說現下人人避他們楊家如蛇蠍,何故再去自取其辱。

蕭煦聽到了楊風生的話,也沒有再問,只是去看一旁蕭吟的神情,見他眉眼之間似帶着淺淡的笑,便知他心中也是高興。

楊風生或許因為先前的事情也不會那麽容易接受蕭吟,但好歹,他也不會再起了旁的将楊水起嫁人的心思,這便也好。

蕭煦見他正拿着桂花糕在吃,便含笑打趣問道:“你不是不喜歡吃桂花糕嗎,母親在家裏頭喊你吃,也不見你吃一塊,怎我們說了兩句話的功夫,你這都第二塊了呢。”

蕭吟嘴角從始至終都挂着淡淡的笑,聽得這些話,蕭吟停止了吃桂花糕的動作,待到口中的桂花糕咽下去了之後,才開口道:“只是不喜歡家中的。”

天氣晴朗,陽光照滿了整個堂屋,十分燦爛,偶有風撫過,清爽宜人。

蕭吟說這話的時候,楊水起總覺得他的視線在往她的身上掃。

薄唇微抿,含着笑的視線,毫不掩飾。

說完了這話後,又繼續塞了口桂花糕進嘴巴。

不喜歡家裏頭的......言下之意不就是喜歡楊水起的嗎。

蕭吟沉聲,“好吃,跟以前吃過的桂花糕一樣好吃。”

在場幾人心知肚明蕭吟此言何意,蕭煦笑意更甚,問他道:“好,你向來事不過三,那這桂花糕定不大一般。”

蕭煦說了這話也沒再說,楊水起面薄,若再打趣下去,不說她了,楊風生便要先急了眼。

幾人又在這處說了一會的話,天色差不多黑了之後,蕭吟和蕭煦就開始起身歸家。

楊風生開口問道:“天差不多黑了,不若留下用了晚膳再走。”

楊風生難得主動一回,蕭煦笑着問了問,道:“合适嗎。”

“合适。”

幾人前往了膳廳,方和師沒多久也到了這處。

膳廳不大,因為家的人不大多,以往攏共也不過三人,現下這麽些人在一處便有些擠着了。

蕭吟第一回在楊家用飯,竟生出了幾分拘謹,尤其是在楊風生面前......

楊風生的視線也太過犀利,他也怕自己會不自覺做了什麽不好的動作就讨了人嫌,素來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現下竟也小心翼翼。

似乎他的局促,太過明顯,就連坐在他對面的楊水起都察覺到了。

“蕭吟,你緊張什麽呀,把楊家當成自己的家就好了。”

之前楊水起在蕭家過的也十分局促,可是蕭吟安慰她說,把蕭家當成楊家就好了,她果真便沒再想那樣多的事了。

她不知道這句話意味着什麽,也不知道做到這句話究竟要做到什麽樣的地步。

可是現下她看蕭吟緊張,也只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了從前他寬慰過她的那句話。

她說,“蕭吟,你把這裏當成自己家就好了。”

這句話卻真的對蕭吟有用,他耳根微微發紅,修長的手指握緊了筷箸,輕輕地“嗯”了一聲。

有些人便是這樣,只要是她說話,越說,便越讓人喜歡。

即便是不經意,但就是這句話,卻就莫名地撥動了蕭吟的心神。

楊水起不會知道自己的這句話對蕭吟來說意味着什麽,只有蕭吟在這一刻想着,他想要歲歲年年,萬喜萬般宜,

和楊水起一起。

*

冬風帶了幾分蕭瑟之意,黑沉沉的夜,似無邊濃墨重重塗抹在了天際,月落柳梢,空氣之中夾雜了幾分清孤之氣,京城的一座莊子中,庭院內,寒風沁人心脾,可杜衡卻只着一件單衣坐在庭院之中。

他目光無神看着天上的圓月,眼中沒有情緒,只這樣怔怔地發呆。

就在他出神之際,有人推開了院門,來了這處。

“衡兒。”

第一聲,杜衡沒有應他,直到了第二聲,才有了反應。

杜衡眼神空洞,聽到了杜呈喚他,淡淡地轉頭看向了他,動作緩慢。

杜呈看他這樣,險些落淚。

自從從家裏面搬來了這處之後,一開始便總是哭,哭得昏天黑地,飯也不肯吃,水也不肯喝,還是杜呈強逼着人給他灌下去,而到了後來,人是不哭了,不鬧了,但就這樣一天到晚這樣傻坐着,只有杜呈同他偶爾說兩句,他才會理。

他看着杜衡這副樣子,心也跟着疼,從前多意氣風發的世子爺,成了如今這副死氣沉沉的樣子,他這個當爹的如何能夠接受。

他現在不求他科舉不科舉的了,他只要好好的,往後都好好的,就可以了。

杜呈背過了身去,悄悄地擦淨了眼角的淚,

“晚膳用了嗎?”杜呈問他。

“用過了。”杜衡沉默了片刻,而後回道。

“這幾日天冷了,別穿這樣少,到時候染上了風寒,遭罪。”

這樣冷的天,他就穿這麽點的衣服在外頭,小厮喊他多穿一些也不肯,就這樣硬生生地吹着這冷風。

杜呈心疼地捏了捏他的手臂,這段時日他瘦了太多,就連手臂都瘦了一圈,捏起來,就連肉都沒有了。

杜呈看得眼睛酸疼,而後又同杜衡說了會話,便往外走了。

出了莊子的門,下人問道:“老爺,是回府嗎。”

杜呈本來是想昭陽被送走了,便帶着杜衡回去國公府,但不過剛跟他提了一嘴巴,就惹得他發了很大的瘋,哭着吵着說不肯回去,沒有辦法,杜呈将人安撫了下來之後,便也不敢再去提此事。

他也從不嫌煩,來了這處看了人後,便自己坐馬車再回去國公府。

他再麻煩又如何,有楊水起慘嗎?有杜衡慘嗎?

楊水起......

想到了她,最後杜呈想了許久,忽地開口道:“去楊家吧。”

即便無顏再見他們,但為了杜衡,他不要臉,便不要臉一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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